1995年的冬夜,我蜷縮在租來的十平米小屋里,胃里空得像個破風(fēng)箱。敲門聲響起時,我以為是房東催租,卻看見隔壁的徐夢琪端著一碗熱粥站在門外。
"又沒吃飯吧?"她輕聲問道,眼中閃過一絲我讀不懂的光。
那碗粥救了我的命,也改變了我的人生。但我永遠(yuǎn)想不到,三個月后她會問出那句話——那句讓我至今還在深夜驚醒的話。
門外的風(fēng)雪越來越大,而我心中的疑惑,也如這風(fēng)雪般越積越深。
01
我叫陳俊杰,那年二十三歲,剛從老家的師范學(xué)校畢業(yè),懷著滿腔熱血來到這座南方小城謀生。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shí)卻如寒冬的西北風(fēng),刮得我遍體鱗傷。
投了無數(shù)份簡歷,參加了無數(shù)次面試,得到的卻總是"回去等消息"。兜里的錢一天比一天少,房租卻如約而至。我租住在城郊一棟老舊筒子樓的二樓,十平米的空間塞下一張單人床、一張破桌子和幾本書,就再無多余地方。
隔壁住著一個女人,叫徐夢琪。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在樓梯間,她正拎著個菜籃子往樓上走。三十歲出頭的樣子,穿著樸素的藍(lán)布外套,頭發(fā)在腦后扎了個簡單的馬尾辮。她看見我時微微點(diǎn)頭,算是打招呼。
"新搬來的吧?"她的聲音很溫和,帶著南方女子特有的糯軟。
"是的。"我有些局促,畢竟我這副寒酸模樣實(shí)在拿不出手。
"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就說一聲。"她說完就上了樓,留下一陣淡淡的洗衣粉香味。
后來從鄰居嘴里得知,徐夢琪是個寡婦。丈夫兩年前在工地上出了事故,留下她一個人在這里生活。她在附近的紡織廠上班,收入不高但還算穩(wěn)定。
我和她的交集本來不多,直到那個下雪的夜晚。
那天我已經(jīng)兩天沒好好吃過飯了,面試又再次失敗。我躺在床上,聽著肚子咕咕叫,想著要不要向家里要錢,但想到父母那張滿是皺紋的臉,又咽了回去。
敲門聲響起時,我以為是房東老劉來催房租。開門一看,卻是徐夢琪端著個碗站在門外。熱氣從碗里裊裊升起,是一碗看起來很香的瘦肉粥。
"我煮多了,你要是不嫌棄就吃點(diǎn)吧。"她說話時眼睛看著地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的自尊心在饑餓面前潰不成軍,結(jié)過碗時手都在輕微發(fā)抖。那碗粥簡直是人間美味,我?guī)缀跏抢峭袒⒀实睾韧炅恕?/p>
"謝謝。"我把空碗還給她,心中涌起一陣暖流。
"不客氣,都是鄰居嘛。"她接過碗,猶豫了一下又說,"最近在找工作吧?"
我點(diǎn)點(diǎn)頭,有些羞愧。這棟樓里的人都知道我是個找不到工作的窮小子。
"別著急,會有的。"她安慰道,然后就回去了。
從那天開始,徐夢琪隔三差五就會給我送吃的。有時是包子,有時是面條,有時是她炒的小菜。我知道這是她的好心,但心中卻越來越不安。一個寡婦,對一個陌生男人這樣照顧,難道不怕人說閑話嗎?
我嘗試拒絕過幾次,但她總說是自己做多了,不吃就浪費(fèi)。而且她送來的量總是剛好夠我一個人吃,顯然是專門為我準(zhǔn)備的。
漸漸地,我開始觀察這個女人。她每天早上七點(diǎn)準(zhǔn)時出門上班,晚上六點(diǎn)左右回來?;貋砗笙仁窍床俗鲲?,然后洗衣服,偶爾會在窗臺上澆花。她的生活很規(guī)律,也很孤獨(dú)。
我住的這間屋子和她的房間只隔著一面薄墻,夜深人靜時,有時能聽到她輕微的翻身聲,有時甚至能聽到她的嘆息。那嘆息聲很輕很輕,但在寂靜的夜里卻格外清晰,聽得我心里發(fā)慌。
02
十二月中旬的一個傍晚,我終于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市里一家小學(xué)當(dāng)代課老師,工資不高,但總算有了固定收入。
那天我從學(xué)?;貋?,心情格外好,走路都帶著風(fēng)。剛上到二樓,就聽到隔壁傳來哭聲。很輕的哭聲,像受傷的小動物在嗚咽。
我在門外站了很久,猶豫著要不要敲門。這種事情本來不該我管,可是想到這兩個月來她對我的照顧,我還是輕輕敲了敲她的門。
"夢琪姐,你還好嗎?"
哭聲停了,過了一會兒門開了。徐夢琪的眼睛紅紅的,臉上還掛著淚痕。她看到是我,連忙用手背擦了擦臉。
"沒事,就是......"她聲音有些哽咽,"今天是我丈夫的忌日。"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能站在門外看著她。她穿著一件淡粉色的毛衣,人顯得格外瘦小。在昏暗的走廊燈光下,她整個人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悲傷。
"進(jìn)來坐會兒吧。"她主動邀請我。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她進(jìn)了屋。她的房間比我的大一些,收拾得很干凈。墻上掛著一張結(jié)婚照,照片里的她笑得很燦爛,旁邊是一個看起來很樸實(shí)的男人。
她給我倒了杯水,自己也坐下來。
"他走的時候才三十二歲。"她看著墻上的照片,眼中又有淚花閃動,"工地上的塔吊倒了,當(dāng)場就......"
她沒有說完,但我能想象到那個場面。
"我們結(jié)婚五年,一直想要個孩子,但是......"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現(xiàn)在他走了,我連個念想都沒有。"
我坐在那里,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這種痛苦,不是幾句話就能消解的。
"對了,聽說你找到工作了?"她突然轉(zhuǎn)移話題,臉上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嗯,在第三小學(xué)當(dāng)代課老師。"我回答道。
"那太好了!"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真誠的喜悅,"我就說你一定能找到工作的。"
那晚我們聊了很久,從工作聊到生活,從過去聊到未來。我發(fā)現(xiàn)她其實(shí)是個很有想法的女人,只是被生活的重?fù)?dān)壓得有些喘不過氣。她說她也曾經(jīng)想過離開這個城市,去別的地方重新開始,但始終下不了決心。
"一個女人家,去哪里都不容易。"她這樣說道,眼中有種我讀不懂的復(fù)雜情緒。
從那天開始,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似乎更近了一些。不再是簡單的鄰居關(guān)系,而是朋友,或者說是相依為命的伙伴。我有了工作后,偶爾也會買些菜給她送去,算是對她之前照顧我的回報。
她每次都說不用,但還是會收下。有時候我們會一起吃飯,她的廚藝很好,總能把簡單的食材做得很香。她說她丈夫生前最愛吃她做的紅燒肉,現(xiàn)在卻再也沒有人夸她的手藝了。
我說她做的飯很好吃,她聽了會高興得像個孩子。
冬天越來越深,我們的關(guān)系也在這種日常的相處中慢慢發(fā)生著變化。有時候我會發(fā)現(xiàn)她在偷偷看我,目光中有種說不清的東西。而我也開始在意起她的一舉一動,她的笑容,她的嘆息,都牽動著我的心緒。
但我們誰都沒有把這種微妙的感情說出口。她是寡婦,我是窮小子,這種組合在那個年代會招來多少閑言碎語,我們心里都清楚。
03
新年剛過,南方的冬天依然陰冷潮濕。我在學(xué)校的工作逐漸穩(wěn)定下來,雖然代課老師的身份不夠正式,但至少能維持基本的生活。
那段時間,我和徐夢琪的相處模式已經(jīng)相當(dāng)固定。她下班回來會在樓梯間和我打招呼,周末的時候我們偶爾會一起去菜市場買菜。她總是很節(jié)儉,每一分錢都要算得很仔細(xì),但買給我的東西從不吝嗇。
"你正在長身體,要多吃點(diǎn)好的。"她總是這樣說,雖然我已經(jīng)二十三歲了。
鄰居們開始對我們指指點(diǎn)點(diǎn)。有天早上我出門上班,聽到樓下幾個大媽在竊竊私語:
"那個小伙子和樓上的寡婦走得很近啊......"
"年輕人,血?dú)夥絼偟?....."
"她一個女人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我裝作沒聽見,但心里很不是滋味?;氐郊液?,我開始刻意和徐夢琪保持距離,不再像以前那樣頻繁地串門。
她似乎察覺到了我的變化,有幾次想開口問什么,但最終都沒有說出來。她的眼中時常流露出困惑和失落,讓我看了心疼,但我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一個周末的下午,我正在房間里批改作業(yè),聽到外面?zhèn)鱽頎幊陈?。透過窗戶看去,是徐夢琪和樓下的劉大媽在樓梯間說話,聲音越來越大。
"我做什么關(guān)你什么事?"徐夢琪的聲音帶著憤怒。
"我是為你好,一個女人家要潔身自好,不要讓人說閑話。"劉大媽的聲音尖銳刺耳。
"我潔身自好不自好,用不著你管!"
"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成天和那個小伙子搞在一起,像什么話?"
我聽不下去了,走出房間來到樓梯間。徐夢琪看到我,臉更紅了,眼中滿含委屈的淚水。
"劉大媽,您誤會了。"我盡量平和地說道,"我和夢琪姐只是鄰居關(guān)系,您不要亂說話。"
劉大媽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徐夢琪,冷哼一聲:"鄰居關(guān)系?鄰居關(guān)系能天天送飯送菜?你們當(dāng)我眼瞎???"
說完她就下樓去了,留下我們兩個在樓梯間面面相覷。
"對不起。"徐夢琪低著頭說道,"是我連累你了。"
"沒事的,不用在意那些閑話。"我安慰她,但心里其實(shí)也很亂。
那天晚上,徐夢琪沒有像往常一樣給我送飯。我也沒有去找她,兩個人都在各自的房間里沉默著。隔墻傳來她翻來覆去的聲音,我知道她也沒睡好。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的關(guān)系降到了冰點(diǎn)。見面時只是點(diǎn)頭打招呼,再沒有其他交流。我以為事情就會這樣冷淡下去,直到某個深夜,我聽到她房間里傳來壓抑的哭聲。
那哭聲斷斷續(xù)續(xù),充滿了絕望和無助。我躺在床上聽著,心如刀割。我想去敲門安慰她,但想到那些閑言碎語,又不敢貿(mào)然行動。
第二天早上,我在樓梯間碰到她。她的眼睛腫得像核桃,顯然哭了一夜。
"夢琪姐......"我想說些什么,但不知道從何開口。
她看了我一眼,眼中滿是復(fù)雜的情緒,然后匆匆下樓去了。
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我們之間的這種曖昧關(guān)系,對她來說可能是一種傷害。一個失去丈夫的女人,在最需要依靠的時候遇到了我,而我卻因?yàn)楹ε铝餮则阏Z而退縮。
我開始思考,我到底想要什么?我對她是什么樣的感情?是同情,是依賴,還是真的喜歡?
04
三月的南方開始回暖,街頭的梧桐樹抽出了嫩芽。我在學(xué)校的工作越來越順手,學(xué)生們也很喜歡我這個年輕的老師。生活似乎正在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但心里卻總有種說不出的空虛感。
自從那次和劉大媽的爭吵后,我和徐夢琪的關(guān)系一直很冷淡。我們住在隔壁,卻像陌生人一樣。偶爾在樓梯間遇到,也只是點(diǎn)頭示意,連話都不說。
我開始懷念以前的日子,懷念她給我送飯時的溫暖笑容,懷念我們一起買菜時的閑聊,懷念她在我房間里和我談天說地的那些夜晚。
但那些似乎已經(jīng)一去不復(fù)返了。
一個周五的晚上,我從學(xué)?;貋淼帽容^晚。剛走到樓下,就看到徐夢琪從樓上走下來,手里拎著一個小包。她看到我時愣了一下,然后低著頭想要從我身邊走過。
"這么晚了,你要出去?"我忍不住問道。
她停下腳步,還是沒有抬頭看我:"去醫(yī)院看看。"
"看?。?我有些緊張,"你哪里不舒服?"
"沒什么大事,就是......"她猶豫了一下,"可能是婦科方面的問題。"
我的心一下子揪緊了。在那個年代,婦科病對女人來說是很隱私的事情,她能告訴我,說明她心里還是把我當(dāng)朋友的。
"要不要我陪你去?"我脫口而出。
她抬起頭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意外,然后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這么晚了,一個人去醫(yī)院不安全。"我堅(jiān)持道,"我陪你去,就當(dāng)是朋友間的互相幫助。"
她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們一起坐公交車去市里的醫(yī)院。一路上都沒怎么說話,但這種沉默并不尷尬,反而有種久違的溫馨感。
到了醫(yī)院,我在外面等她檢查。婦科在二樓,走廊里坐著不少女人,有老有少,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憂慮。我突然想到,徐夢琪一個人生活這么久,生病了都沒有人陪伴,心里涌起一陣心疼。
她檢查了很久才出來,臉色有些蒼白。
"怎么樣?"我關(guān)切地問道。
"醫(yī)生說可能是內(nèi)分泌失調(diào),開了些藥。"她聲音有些虛弱。
我們在醫(yī)院的藥房取了藥,然后一起回家。在公交車上,她靠在座椅上閉著眼睛,看起來很疲憊。我想伸手扶她,但猶豫了一下又放下了。
回到家樓下,她突然開口:"謝謝你今天陪我。"
"不用客氣,都是鄰居。"我說道,然后想起她以前也是這樣對我說的。
她笑了笑,那是這段時間以來我見到的她最真誠的笑容。
"俊杰......"她叫著我的名字,聲音有些顫抖,"我......"
"怎么了?"我看著她,心跳莫名加速。
"沒什么,我們上樓吧。"她最終還是沒有說出那句話。
回到二樓,她在門口停下來,從包里掏出鑰匙。就在她開門的時候,突然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我,眼中有種我從未見過的認(rèn)真。
"俊杰,如果有一天我問你一個問題,你會誠實(shí)地回答我嗎?"
她這話說得很突兀,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問題?"
"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她搖搖頭,"但是當(dāng)我問的時候,你要誠實(shí)地告訴我你的想法,好嗎?"
我看著她,不知道她要問什么,但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的。"
她滿意地笑了,然后開門進(jìn)了房間。留下我一個人站在門外,心中滿是困惑和不安。
那天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一直在想她要問我什么問題。而隔壁的房間里,也傳來她翻身的聲音,顯然她也沒有睡好。
第二天是周末,我本想敲門問問她的身體怎么樣,但想到她昨晚那番話,又覺得有些不合適。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她的房門開了。
"俊杰,你在家嗎?"她在門外輕聲問道。
"在的。"我趕緊開門。
她站在門外,手里端著一碗湯,臉上帶著久違的笑容。
"我煮了銀耳湯,分你一些。"
我接過碗,感受著碗底的溫?zé)?,心中也涌起一陣暖流?/p>
"你身體好些了嗎?"我問道。
"嗯,吃了藥好多了。"她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有些害羞地說,"謝謝你昨天陪我。"
"都是朋友,不用這么客氣。"我回答道。
"朋友......"她重復(fù)著這個詞,眼中閃過一絲我讀不懂的光,然后笑著說,"對,我們是朋友。"
從那天開始,我們的關(guān)系又回到了以前的狀態(tài),甚至比以前更好。但我總感覺她有什么話要對我說,只是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jī)。
05
四月的陽光格外明媚,我在學(xué)校的工作也越來越得心應(yīng)手。校長甚至暗示,如果我表現(xiàn)好的話,年底可能會轉(zhuǎn)為正式教師。
這個消息讓我興奮不已,第一個想要分享的人就是徐夢琪。那天下班后,我買了一瓶酒和一些菜,準(zhǔn)備和她慶祝一下。
敲門的時候,她正在廚房忙碌。聽到聲音后探出頭來,看到我手里的東西,眼中閃過疑惑。
"今天有什么好事嗎?"她問道。
"可能要轉(zhuǎn)正了!"我興奮地說道,"校長說年底會考慮讓我成為正式老師。"
她的臉上立刻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高興讓我感動。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的。"她擦了擦手,"快進(jìn)來,我給你做幾個下酒菜。"
那天晚上我們吃了很多,也喝了很多。徐夢琪的酒量不好,幾杯酒下肚就紅了臉,話也比平時多了許多。
"你知道嗎?"她有些醉意朦朧地看著我,"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你不是個普通人。"
"為什么這么說?"我也有些醉了,說話比平時大膽。
"你的眼神很干凈,很純真。"她托著下巴看我,"不像那些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久了的男人,眼中總是帶著各種各樣的心機(jī)。"
我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轉(zhuǎn)移話題:"那你呢?為什么會對我這么好?"
她沉默了一會兒,眼中的醉意似乎清醒了一些。
"因?yàn)榧拍伞?她苦笑道,"一個人生活太久了,突然遇到一個需要照顧的人,就忍不住想要付出。"
"只是因?yàn)榧拍瘑幔?我追問道。
她看著我,眼中有種復(fù)雜的情緒在翻滾。就在我以為她要說出什么的時候,她突然站起身來。
"太晚了,你該回去休息了。"她開始收拾桌子,顯然是在逃避這個話題。
我有些失望,但也不好繼續(xù)追問。臨走的時候,她突然叫住了我。
"俊杰。"她背對著我,聲音有些顫抖,"你說,一個女人,多大年紀(jì)還可以重新開始?"
這個問題很突兀,讓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我覺得什么時候都不晚。"我想了想說道,"只要有勇氣,什么時候都可以重新開始。"
她沒有回頭,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好的,我記住了。"
接下來的幾周,我發(fā)現(xiàn)徐夢琪有了一些變化。她開始注重打扮,頭發(fā)也換了新的發(fā)型。有時候能看到她在鏡子前試口紅,雖然最終都會擦掉。
她的心情似乎也變好了很多,經(jīng)常能聽到她在房間里哼歌。那些歌都是很老的情歌,聽得我心里癢癢的。
我開始懷疑她是不是有了新的感情,心里莫名其妙地感到不舒服。但我沒有資格去詢問,只能在心里胡思亂想。
一個周末的傍晚,我正在房間里備課,聽到隔壁傳來她和別人說話的聲音。是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很陌生。
我忍不住貼到墻邊偷聽,但只能聽到模糊的談話聲,聽不清具體內(nèi)容。過了大約一個小時,我聽到開門聲和腳步聲,然后一切又歸于平靜。
第二天早上,我在樓梯間遇到她。她看起來心情很好,臉上帶著一種從未見過的光彩。
"昨天有客人來?"我試探著問道。
"嗯,一個朋友。"她回答得很簡單,但眼中有種說不出的復(fù)雜情緒。
我想繼續(xù)問,但她已經(jīng)下樓去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如果她真的有了新的感情,我應(yīng)該高興才對。她是個好女人,值得擁有幸福。但為什么我心里會這么不舒服呢?
我開始認(rèn)真思考我對她的感情。是同情嗎?是依賴嗎?還是......愛情?
這個想法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她比我大十歲,還是個寡婦。在那個年代,這樣的感情是不被世俗接受的。
但我不得不承認(rèn),她已經(jīng)在我心中占據(jù)了很重要的位置。她的笑容,她的溫柔,她的善良,都深深地吸引著我。
正當(dāng)我為這種感情而困擾的時候,事情發(fā)生了新的變化。
06
五月的第二個周末,我正準(zhǔn)備去菜市場買菜,在樓下遇到了徐夢琪。她穿著一件淡黃色的連衣裙,看起來格外年輕漂亮。
"要去買菜嗎?一起吧。"她主動提議道。
我們并肩走在去菜市場的路上,陽光透過梧桐葉灑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光影。她的心情看起來很好,一路上都在和我聊天。
"俊杰,你有沒有想過以后要什么樣的生活?"她突然問道。
"什么意思?"我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就是說,你想要什么樣的未來。比如說,想要成家嗎?"
她這話問得很直接,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還沒想過這個問題。"我有些尷尬地說道,"現(xiàn)在工作還不穩(wěn)定,而且也沒有合適的人。"
"什么樣的人才算合適呢?"她繼續(xù)追問。
我看了她一眼,發(fā)現(xiàn)她正專注地看著我,眼中有種我讀不懂的期待。
"我也說不清楚。"我想了想說道,"可能是那種善良、溫柔、懂得照顧人的女人吧。"
她聽了我的話,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到了菜市場,她買菜的時候格外仔細(xì),每一樣都要挑選很久。我注意到她買了不少我愛吃的菜,心里涌起一陣暖流。
回家的路上,她又提起了那個話題。
"俊杰,如果有一個比你大一些的女人喜歡你,你會介意嗎?"
這個問題讓我的心跳莫名加速。她問這個是什么意思?是在試探我的態(tài)度嗎?
"大多少?"我反問道。
"比如說...七八歲?"她有些緊張地看著我。
我想到了她的年齡,心中開始有了某種猜測。
"如果真心相愛的話,年齡不是問題。"我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她的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fù)的表情,但又很快掩飾過去了。
"那就好。"她輕聲說道,然后加快了腳步。
那天晚上,她給我送來了一桌豐盛的菜肴,說是感謝我陪她買菜。我們一起吃飯,聊天,氣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溫馨。
但我能感覺到,她有什么話想對我說,卻始終沒有開口。每當(dāng)我們的目光相遇時,她總是會慌張地移開視線,臉上還會泛起紅暈。
飯后,我?guī)退帐巴肟?。就在我?zhǔn)備離開的時候,她突然拉住了我的手。
"俊杰......"她的聲音很輕,帶著顫抖。
我回過頭看著她,心跳如鼓。她的手很溫暖,也很柔軟,握著我的手不肯放開。
"怎么了?"我問道,聲音也有些不自然。
她看著我,眼中有種復(fù)雜的情緒在翻滾,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決定。
"沒什么,你回去休息吧。"她最終還是松開了我的手,但眼中閃過一絲失落。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她剛才的舉動明顯不尋常,那種欲言又止的樣子,讓我猜測她是不是想對我說什么重要的話。
接下來的幾天,這種曖昧的氣氛越來越濃。她看我的眼神變得更加溫柔,說話的聲音也比以前輕柔。有時候我們在狹窄的樓梯間擦身而過,她會故意放慢腳步,讓我們的身體有短暫的接觸。
我知道,有什么事情即將發(fā)生。這種預(yù)感越來越強(qiáng)烈,讓我既期待又緊張。
就在我以為這種狀態(tài)會一直持續(xù)下去的時候,那個周五的傍晚,一切都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