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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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的飯桌上，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我心里那股憋了許久的火，到底還是冒了出來：“爸，這房子本來就該有咱家一份，您怎么就不去爭呢！”

我爸卻跟沒事人似的，慢悠悠地放下筷子。

“爭來的房子，住著能踏實嗎？”

“可叔叔他……”

話剛到嘴邊，就被我媽伸手給拽住了。

我扭頭看她，她沖我輕輕搖了搖頭。

我扭頭望向窗外。

這場家族里的利益紛爭，最后到底會鬧成什么樣，誰也猜不到......

01

我叫李小洋是一個普通的大學(xué)生，每天過著宿舍、教室、圖書館三點一線的生活。

家里有父母，還有一個正在讀高中的妹妹，一家四口雖不富裕，但也溫馨和睦。

我們家族在這座城市已經(jīng)扎根了三代人，爺爺就像是家族的定海神針，穩(wěn)穩(wěn)地支撐著整個家。

爺爺膝下有兩個兒子，我爸李志強是大兒子，叔叔李志鳴是小兒子。

我爸高中一畢業(yè)就進了國企，一干就是將近三十年。

每個月工資不算高，但勝在穩(wěn)定，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旱澇保收”。

我媽是個小學(xué)老師。

叔叔比我爸小三歲，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就進了外企工作。

他這人特別善于交際，在單位里混得那叫一個風(fēng)生水起。

嬸嬸是叔叔在大學(xué)時候認識的女朋友，后來成了他的妻子，現(xiàn)在在一家私立學(xué)校當(dāng)行政主管。

爺爺一直和我們住在城東的那套老房子里。

那房子年頭久了，周邊環(huán)境也不怎么地，不過勝在地段好，出門就是公交站，去哪兒都方便。

奶奶在我十二歲那年，因為一場重病離開了我們。

時間一晃就到了2012年初，城市里突然掀起了大規(guī)模的拆遷改造熱潮，我們家住的老城區(qū)也被列入了拆遷范圍。

這個消息傳來的時候，我正一門心思地準(zhǔn)備考研，對家里這些事兒壓根兒就沒太上心。

不過拆遷畢竟是大事，我爸和叔叔還是特意趕回了爺爺家，打算好好商量商量這事兒該怎么處理。

按照當(dāng)時公布的拆遷政策，我們家的老宅能獲得三套回遷房作為補償。

這個消息在全家人心里炸開了花，畢竟三套房子意味著家族的資產(chǎn)一下子就大幅增加了。

城市的拆遷工作推進得很快，不到半個月，評估小組就來到了我們家。

爺爺?shù)哪翘桌险?，建筑面積雖然不算大，但因為地段好，評估價格高得嚇人。

最后確定的補償方案是：三套回遷房，每套面積大概有80平米，還都位于新建的高檔小區(qū)。

按照老祖宗傳下來的傳統(tǒng)觀念，這些財產(chǎn)理應(yīng)由爺爺?shù)膬蓚€兒子平分。

可誰能想到，拆遷賠償?shù)姆峙鋯栴}，竟然成了家族關(guān)系的轉(zhuǎn)折點。

有一天家里人聚在一起吃飯，爺爺突然清了清嗓子：“我有件事要宣布，這三套房子，我都給志鳴?！?/p>

當(dāng)時整個餐桌所有人都愣住了，誰也沒想到爺爺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我下意識地看向我爸，似乎想說點什么，但很快歸于平靜，他只是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叔叔先是一愣，緊接著他的臉上就浮現(xiàn)出了掩飾不住的喜色。

“爸，這不合適吧？”

爺爺擺了擺手，“我想好了，志強，你在單位已經(jīng)分了房子，雖然不大，但也夠你們一家四口住了。志鳴工作雖然收入高，可一直租房子住，這租房的日子過得也不踏實，壓力也大。

再說了，我這把年紀(jì)了，財產(chǎn)分配權(quán)還是在我手里，我想怎么分就怎么分?！?/p>

爺爺?shù)脑?，誰也不敢違抗。

我爸沉默了一會兒，過了好半天：“您說怎么辦就怎么辦?！?/p>

叔叔一聽我爸這話，立刻起身給爺爺?shù)沽艘槐?，雙手恭恭敬敬地遞到爺爺面前：“爸，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您的晚年生活，保證讓您舒舒服服地安享晚年?！?/p>

嬸嬸的臉上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我看得出來，母親的眼眶紅了，但她強忍著淚水，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低頭吃飯。

飯后一家人沉默著各自回了家。

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

回到家我實在忍不住了：“爸，為什么爺爺要這樣做?。窟@太不公平了！”

我爸坐在沙發(fā)上，嘆了口氣說：“或許是覺得你叔叔更需要吧。”

這時廚房里傳來母親洗碗的聲音，那聲音原本應(yīng)該是有節(jié)奏的“嘩啦嘩啦”聲，可突然停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

半夜我迷迷糊糊地聽到母親在臥室里低聲抽泣。

我爸一直在輕聲安慰她，可那安慰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02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父親就如往常一樣起了床。

他輕手輕腳地洗漱完，穿上那件洗得有些發(fā)白的工作服，準(zhǔn)備出門上班。

本以為經(jīng)歷了爺爺把三套回遷房全給叔叔那事兒后，父親會找個機會再和爺爺商量商量，畢竟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可父親卻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一周的時間眨眼就過去了。

這天拆遷協(xié)議正式簽訂的日子到了。

爺爺、父親和叔叔三人一同去了拆遷辦。

我在家里坐立不安，滿腦子都是他們簽協(xié)議的場景。

好不容易等到他們回來，“就這樣吧，財產(chǎn)都是身外之物?！?/p>

可我哪能像他這么看得開啊，心里對爺爺和叔叔頓時就生出了幾分怨氣。

我實在想不明白，爺爺怎么能這么偏心，父親作為長子，這么多年來一直對爺爺盡心盡力地照顧，可到頭來卻連一套回遷房都沒分到。

隨著拆遷工作的推進，我們家不得不搬進了一個臨時安置點。

那安置點條件很差，房間又小又潮濕，一家人擠在里面，連轉(zhuǎn)身都費勁。

再看看叔叔家，他們帶著嬸嬸和堂弟堂妹租了一套高檔公寓，聽說那公寓里的裝修豪華得很，各種設(shè)施一應(yīng)俱全，就等著回遷房建好了搬進去。

爺爺也跟著叔叔家一起住，開始享受起“小兒子”的精心照顧。

我心里一直憋著一股氣，終于有一天我實在忍不住了，趁父親一個人在屋里修理那盞壞了好久的臺燈時，我鼓起勇氣向他發(fā)問：“爸，爺爺把房子全給了叔叔，您真的不覺得不公平嗎？”父親正在專注地擰著螺絲，聽到我的問題，手上的動作明顯停了一下。

“公不公平不是我能決定的，爺爺有爺爺?shù)目紤]。”

“可是按照道理，您是長子，至少應(yīng)該分一套房子?。∵@么多年您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爺爺怎么能這么偏心呢！”

“小洋，你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嗎？”

我一下子愣住了，沒想到父親會這么問我。

“家人之間的感情才是最重要的，房子沒了可以再買，但親情沒了就真的沒了?！?/p>

“可是叔叔他們……”

我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被父親打斷了。

“別說了，這件事到此為止，我不希望因為這個影響了家里的關(guān)系。一家人，和和氣氣的比什么都強。”

那天晚上，我半夜起來上廁所，路過父母的房間時，聽到里面?zhèn)鱽黼[隱約約的談話聲。

我忍不住停下了腳步，豎起耳朵仔細聽。

“志強，我們家的經(jīng)濟條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洋明年可能要出國讀研，這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錢從哪里來??？”

“我想想辦法吧，實在不行就跟單位申請貸款。孩子的前途不能耽誤，不管多難，我都得供他讀書?！?/p>

“你不覺得你爸太偏心了嗎？這么多年，你對他那么孝順，家里大事小事都是你操心，可他倒好，把房子全給了你弟弟，一點都沒考慮過咱們這個家。”

“別這么說，他是我爸，他的決定我尊重。再說了，他也有他的難處，咱們做子女的，不能跟他計較太多?！?/p>

“我知道你心里也不舒服，但是為了孩子們，咱們得向前看。日子再難，咬咬牙也就過去了?！?/p>

父親沒有再說話，房間里安靜了一會兒，接著我聽到了打火機的聲音，“咔嗒”一聲，在這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知道父親又開始抽煙了，他只有在心里煩悶的時候才會抽煙。

這天是星期天，父親像往常一樣，早早地就起床了。

他去水果店挑了一些爺爺喜歡吃的水果，裝進袋子里，準(zhǔn)備去看望爺爺。

我看著父親忙碌的身影，心里一動，決定跟著他一起去，也順便看看叔叔家現(xiàn)在到底過得怎么樣。

我們到了叔叔家租住的高檔公寓樓下，那公寓的外觀看起來十分氣派，門口還有保安站崗。

我們登記完信息后，坐電梯上了樓。

叔叔打開門，看到我們來了，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笑容。

“哥，您來了?！?/p>

爺爺正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看電視，聽到聲音，轉(zhuǎn)過頭來看到是我們，笑著招手：“志強，小洋，快進來坐?！?/p>

父親把水果遞給爺爺：“爸，這是您喜歡吃的葡萄，我特意挑的，可甜了?！?/p>

“你這孩子，總是記得我喜歡吃什么，有心了?！?/p>

叔叔在一旁插話道：“哥，下次別買這么多了，家里水果還挺多的，吃不完都浪費了?！?/p>

父親笑了笑，沒有說話。

03

時間一晃，就到了叔叔打算處理回遷房的那天。

我們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叔叔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我跟你們說啊，我打算把那兩套回遷房給賣了。你們瞧瞧現(xiàn)在這房價，跟坐火箭似的往上漲，賣了能有一大筆錢呢。我打算拿這筆錢買輛車，剩下的再做點投資，說不定以后能賺得盆滿缽滿?！?/p>

“你考慮好就行，這是你的財產(chǎn)，你自己做主?！?/p>

回家的路上，我問我爸：“爸，您就不生氣嗎？爺爺當(dāng)初把三套房子都給了叔叔，現(xiàn)在他又打算把兩套賣了，這對您也太不公平了?！?/p>

“生什么氣？那是爺爺?shù)臎Q定，叔叔現(xiàn)在也有權(quán)處置自己的財產(chǎn)。小洋啊，記住，做人要有原則，但不要在這些事情上斤斤計較。”

我無奈地閉上了嘴，但心里對我爸的選擇充滿了不解。

幾個月后我收到了英國一所大學(xué)的錄取通知書。

然而當(dāng)看到那高昂的學(xué)費時，全家人都陷入了愁云慘霧之中。

我爸為了我能順利出國，四處奔波，去單位申請了貸款。

他每天早早地出門，晚上很晚才回來，回來的時候總是滿臉疲憊，但看到我，還是會強打起精神：“小洋，別擔(dān)心，爸一定會想辦法的。”

母親也拿出了她多年來的積蓄，可即便如此，這些錢加起來，和學(xué)費比起來，還是差了一大截。

最終我不得不放棄出國留學(xué)的計劃，選擇了國內(nèi)的一所大學(xué)繼續(xù)深造。

當(dāng)我把這個決定告訴我爸時，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對不起，孩子，爸爸沒能給你更好的條件，讓你失去了這個出國深造的好機會?！?/p>

“爸，這不是您的錯，您已經(jīng)盡力了?！?/p>

但我心里知道，如果當(dāng)初爺爺能公平分配那些房產(chǎn)，我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在為出國做準(zhǔn)備，滿心歡喜地收拾著行李了。

從那以后對叔叔家的怨恨，就像一顆種子，在我心里悄悄地生根發(fā)芽。

這幾年叔叔家的變化那可真是一目了然。

回遷房建好后叔叔果然按照他之前說的，賣掉了兩套，把最好的一套留給了爺爺住。

他拿著賣房子的錢，先是買了一輛豪華轎車。

接著他又給嬸嬸買了一些奢侈品，什么名牌包包、昂貴的首飾，嬸嬸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親戚朋友面前別提多有面子了。

堂弟被送去了私立高中，那可是全市最好的學(xué)校之一，學(xué)費貴得離譜。

堂妹則開始學(xué)鋼琴和芭蕾舞，每次看到她在朋友圈里曬出在舞蹈室跳舞或者坐在鋼琴前彈奏的照片。

叔叔家的生活質(zhì)量有了明顯的提升，他們經(jīng)常在朋友圈曬出各種高檔餐廳的美食照片，還有去國內(nèi)外旅游的照片，照片里的他們笑容滿面，幸福得讓人羨慕。

而爺爺住進了新房子，卻開始了一個人的生活。

起初叔叔和嬸嬸還算有點良心，每周至少去看爺爺兩次。

每次去的時候，都會幫爺爺打掃打掃房子，去菜市場買些新鮮的菜，給爺爺做一頓豐盛的飯菜。

爺爺看著他們，逢人就夸叔叔和嬸嬸孝順。

但漸漸地，他們的探訪變得越來越少。

從每周兩次變成了一次，再到后來半個月才去一次。

有一次我和我爸去看爺爺，一進門，就感覺屋里冷冷清清的。

我打開冰箱想找點吃的，卻發(fā)現(xiàn)里面只有幾個雞蛋和半棵白菜。

“爸，志鳴他們多久沒來看您了？”

“他們忙，上周日來過一次?！?/p>

可當(dāng)時已經(jīng)是周六了，這意味著爺爺已經(jīng)一個人生活了快一周。

我爸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地轉(zhuǎn)身，去附近的超市買了一大堆食物，把爺爺?shù)谋淙脻M滿當(dāng)當(dāng)。

從那天起，我爸增加了看望爺爺?shù)念l率，從每周一次變成了三次。

有時候他下班后連家都不回，直接就去了爺爺家。

他會系上圍裙，在廚房里忙前忙后，給爺爺做一頓熱氣騰騰的飯菜。

吃飯的時候，他會和爺爺聊聊天，問問爺爺?shù)纳眢w狀況，聊聊家長里短。

等陪爺爺吃完飯、聊完天，他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

母親起初有些抱怨，她覺得我爸自己工作那么辛苦，還要天天往爺爺家跑，身體會吃不消。

但看到我爸的態(tài)度，她也不再多說什么了，只是默默地在我爸出門的時候，給他準(zhǔn)備好換洗的衣服，叮囑他注意身體。

我大學(xué)的課程很緊，平時每天都在圖書館和教室之間奔波，只有在周末的時候，才能跟著我爸一起去看爺爺。

04

一個悶熱的傍晚，我和父親提著給爺爺買的水果，朝著爺爺家走去。

一路上父親的話不多，只是偶爾跟我提及爺爺最近身體好像又差了些，讓我待會兒多陪爺爺說說話。

剛走到爺爺家門口，還沒等我們推門進去，就聽到里面?zhèn)鱽硪魂嚰ち业臓巿?zhí)聲。

“志鳴，你答應(yīng)過我的，要常來看我的！”

我能想象到爺爺此刻臉上滿是委屈的神情，他肯定盼了叔叔很久，可每次等來的都是失望。

“爸，我真的很忙，公司的項目離不開人?！?/p>

“你每天有時間發(fā)朋友圈，卻沒時間來看我？”

“那不一樣……算了，我下周一定來。”

我能感覺到叔叔說這話時眼神里的閃躲，他根本就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下周來不來還兩說呢。

父親聽到這些，臉色瞬間就變了，他并沒有立刻推門進去，而是輕輕拉了拉我的衣角，示意我在外面等一會兒。

我站在門口，心里百感交集，一方面心疼爺爺，另一方面又對叔叔的態(tài)度感到氣憤。

幾分鐘后門“吱呀”一聲開了，叔叔從爺爺家走了出來。

他看到我們，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哥，你們來了啊，我剛好有事要走?！?/p>

“去吧，爸這邊我們會照顧的?！?/p>

叔叔沒再多說什么，快步走向停在路邊的那輛豪車。

很快就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看著那遠去的車影，我心里暗暗嘆氣，叔叔現(xiàn)在有了自己的事業(yè)和家庭，是不是就把爺爺這個老父親給忘了呢？

我們走進爺爺家，看到爺爺正獨自坐在沙發(fā)上。

他的背有些駝了，臉色也不太好。

我輕聲喚道：“爺爺。”

爺爺緩緩轉(zhuǎn)過頭，看到是我們，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爸，吃晚飯了嗎？”

“還沒有，不太有胃口。”

父親二話不說，把水果放在桌上，就徑直走進了廚房。

不一會兒，廚房里就傳來了“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切菜聲和“滋滋啦啦”的炒菜聲。

我坐在爺爺身邊，仔細地看著他。

他的臉龐更加消瘦了，臉上的皺紋也越來越多。

“爺爺，您有什么不舒服嗎？”

“老了，渾身都不舒服。”

我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只能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希望能給他一些溫暖。

過了一會兒，父親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從廚房走了出來。

他把飯菜擺在桌上，招呼爺爺過來吃。

爺爺坐在桌前，拿起筷子，開始慢慢吃起來。

吃飯的時候，爺爺?shù)奈缚趨s出奇地好，把我爸做的飯菜吃得干干凈凈。

看著爺爺那滿足的樣子，我心里既欣慰又心酸。

欣慰的是爺爺還能吃得下飯，心酸的是他平時可能都沒人好好照顧他，才會這么珍惜這頓飯。

臨走時爺爺拉著父親的手，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他的眼神里充滿了不舍，就像一個孩子舍不得離開自己的親人一樣。

“爸，有什么需要就給我打電話，隨時都可以?！?/p>

回家的路上，父親一直沉默不語。

直到快到家了，他才緩緩開口：“小洋，無論發(fā)生什么，都要記得，那是你爺爺和你叔叔，是我們的親人?！?/p>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默默地點點頭。

“人這一輩子，得失都是暫時的，不要太在意?！?/p>

就這樣生活還在繼續(xù)，我們各自忙碌著自己的事情。

有一天家里突然熱鬧起來。

原來是堂弟考上了重點大學(xué)，這可是家族里的一件大喜事。

叔叔一家高興得不得了，叔叔更是花重金送堂弟去了美國留學(xué)。

我看著叔叔那滿臉自豪的樣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同樣是爺爺?shù)膶O子，堂弟能有這樣的機會，而我還在為研究生的學(xué)費發(fā)愁。

沒過多久，堂妹又在鋼琴比賽中獲獎了。

嬸嬸在朋友圈里炫耀了好幾天，每天都發(fā)堂妹領(lǐng)獎的照片和視頻，還配上一些夸張的文字，什么“我家寶貝就是棒”“未來的鋼琴家”之類的。

我看著那些朋友圈，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但更多的是為堂妹感到高興，畢竟她也是我的親人。

叔叔的事業(yè)也越做越大，他從外企離職后自己創(chuàng)業(yè)，開了一家貿(mào)易公司。

公司越做越紅火，叔叔的應(yīng)酬也越來越多，回家的次數(shù)卻越來越少。

相比之下，我們家的生活沒有太大變化。

父親依然在那家國企上班，每天早出晚歸，為了這個家默默付出著。

母親還是小學(xué)老師，每天在學(xué)校里和一群孩子打交道，雖然辛苦，但她的臉上總是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我在讀研究生，每天泡在圖書館和實驗室里，為了自己的未來努力拼搏著。

妹妹準(zhǔn)備高考，每天都在題海里奮戰(zhàn)，壓力很大，但她從來沒有抱怨過。

家里最大的變化可能是多了一臺電腦，那是我讀研需要用的工具。

為了買這臺電腦，家里省吃儉用了好幾個月。

我考上研究生，又是一筆不小的學(xué)費，家里的經(jīng)濟狀況更加緊張了。

為了減輕家里的負擔(dān)，我開始利用周末的時間做家教。

05

那天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是叔叔發(fā)來的微信。

我點開一看，上面寫著：“小洋，恭喜啊，聽說你考上研究生了，有出息，改天叔叔請你吃飯。”

看到這條消息，我心里其實也沒抱多大期待，畢竟叔叔平日里總是忙忙碌碌，這頓飯或許也就是隨口一說。

所以我也沒太在意，回復(fù)了個簡單的“謝謝叔叔”后，就把這事兒拋到了腦后。

堂弟從美國回來的消息，在家族里激起了層層漣漪。

叔叔為了給堂弟接風(fēng)洗塵，在家里舉辦了一場豪華得有些夸張的派對。

派對邀請函發(fā)到我們家時，我爸看著那燙金的請柬，沉默了一會兒：“去，咱一家都去，畢竟是親戚，不能駁了面子?！?/p>

派對當(dāng)天，我們一家穿著樸素的衣服來到了叔叔家。

一進門就被那奢華的場面震住了。

水晶吊燈散發(fā)著璀璨的光芒，映照在精美的餐具和昂貴的酒水上。

叔叔和嬸嬸穿著得體的禮服，在人群中穿梭，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容。

“我兒子在那邊適應(yīng)得特別好，課程全A，教授都夸他聰明?！?/p>

叔叔站在人群中央，一臉驕傲地大聲說著。

親戚們紛紛圍上去，你一言我一語地稱贊著，眼神里滿是羨慕。

這時有個親戚隨口問起我的情況，我爸只是簡單地回答：“小洋在國內(nèi)讀研呢?！?/p>

叔叔聽到后，邁著大步走過來，用力地拍拍我的肩膀：“小洋也不錯，國內(nèi)讀研也很好啊。”可他說話的語氣里，分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優(yōu)越感，那笑容里也藏著幾分輕蔑，讓我心里一陣刺痛，很不是滋味。

我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爺爺也來了，可他卻像是一個被遺忘的角落。

他穿著那件洗得有些發(fā)白的中山裝，靜靜地坐在角落的沙發(fā)上，眼神有些落寞。

周圍的人都在忙著寒暄、攀談，沒有人注意到他，更沒有人陪他說話。

我爸似乎察覺到了爺爺?shù)墓聠?，他輕輕地推開人群，緩緩地走到爺爺身邊，然后靜靜地坐下，輕聲和爺爺交談起來。

派對結(jié)束后叔叔和堂弟開著那輛嶄新的豪車，載著爺爺回去了。

而我們一家只能擠在公交車上，隨著車身的晃動，搖搖晃晃地往家走。

車窗外，城市的霓虹燈閃爍著，映照在母親疲憊的臉上。

母親忍不住抱怨起來：“志鳴現(xiàn)在真是飛黃騰達了，看他那副樣子，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錢似的，也不看看自己當(dāng)初是怎么對咱爸的?！?/p>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不用在意?！?/p>

“你就是太老實了，當(dāng)初要是爭取一下，我們也不會這么辛苦。你看看人家，再看看我們，這差距……”

我爸沒有回應(yīng)母親的話，只是默默地把頭轉(zhuǎn)向窗外。

我看著他日漸增多的白發(fā)，心里一陣心疼。

回到家后我和妹妹坐在房間里，相對無言。

家里的經(jīng)濟狀況一直不太好，父母為了供我們讀書，省吃儉用，身體也大不如前。

我和妹妹商量后，決定每人每月拿出一部分錢貼補家用。

“哥，我們要不要告訴爸媽？”

“別說，他們知道了會心疼的。我們自己能做的就多做點，別讓他們再為我們操心了?！?/p>

妹妹聽了，用力地點了點頭。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直到有一天，我去看望爺爺。

一進門就看到爺爺正坐在床邊，一件一件地收拾著東西。

他的動作很慢，每拿起一件東西，都要端詳好久，仿佛在回憶著什么。

“爺爺，您這是要去哪兒？”

爺爺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有些濕潤：“你叔叔說他家房子大，讓我搬過去住?！?/p>

我愣了一下：“您不是說想一個人清靜地住嗎？怎么突然要搬過去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要我搬過去，可能是擔(dān)心我一個人住不安全吧。”

可我看著爺爺那欲言又止的樣子，隱約感覺到這背后可能有其他原因。

晚上我把這件事告訴了我爸。

“爸，您說叔叔為什么突然要爺爺搬過去？”

“可能是良心發(fā)現(xiàn)，想多盡些孝心吧?！?/p>

但我太了解我爸了，他雖然嘴上這么說，可語氣里明顯帶著懷疑。

我能感覺到，他心里其實和我一樣，對叔叔的動機充滿了疑慮。

第二天我爸特意提前下了班，沒有跟我們打招呼，就直接去了叔叔家。

他這一去就是大半天，直到晚上才回來。

晚上我坐在客廳里，看到我爸推門進來，他的臉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爸？”

“沒什么?！?/p>

“爸，您就別瞞著我了，到底怎么回事？”

在我的再三追問下，我爸終于說出了實情。

原來叔叔之所以要爺爺搬過去，是因為他盯上了爺爺那套回遷房。

這幾年那個小區(qū)的房價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翻了一倍多，叔叔看著那不斷上漲的房價，心里打起了小算盤，打算把爺爺?shù)姆孔右操u掉，賺一筆錢。

叔叔怎么能這樣呢？

為了錢，連親情都不顧了。

我爸知道這件事后，堅決反對，兩兄弟在叔叔家里差點當(dāng)場吵起來。

“爸，您做得對，不能讓叔叔這么胡來?！?/p>

“可你叔叔根本不聽我的，他一心只想著那套房子?！?/p>

后來爺爺知道了這件事，他堅決不同意搬到叔叔家去，也不愿意賣掉自己的房子。

“我在這房子里住了這么多年，有感情了，哪能說賣就賣。再說，這是你爸留給我的，我不能就這么沒了?！?/p>

叔叔對這個結(jié)果顯然不太滿意，他找了好幾次爺爺，軟磨硬泡，可爺爺就是不為所動。

礙于我爸的堅決態(tài)度，叔叔也沒有再強求，只能暫時作罷。

這件事過后，叔叔家與我們家的關(guān)系變得更加微妙。

06

幾年后的一個尋常日子，爺爺?shù)纳眢w狀況開始亮起了紅燈。

起初他只是常常念叨著累，走路沒走幾步就氣喘吁吁，臉色也不如以前紅潤。

我們都沒太在意，只當(dāng)是年紀(jì)大了，身體機能下降，多休息休息就好。

可后來爺爺時不時就會捂著胸口，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有一天爺爺在院子里曬著太陽，突然臉色煞白，雙手緊緊地揪著胸口的衣服，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我嚇得大聲尖叫起來，爸媽聞聲趕來，爸爸趕緊把爺爺背到了附近的診所。

診所的醫(yī)生簡單檢查后：“情況不太樂觀，趕緊去大醫(yī)院吧?！?/p>

爸爸心急如焚，立刻向單位請了假，開著車把爺爺送到了我們這座城市最好的醫(yī)院。

到了醫(yī)院，掛號、檢查，一項項流程下來，爸爸忙得暈頭轉(zhuǎn)向，汗水濕透了他的后背。

等檢查結(jié)果出來，醫(yī)生把我們叫到辦公室：“老爺子這是冠心病，情況比較嚴(yán)重，需要長期服藥控制，而且很可能要做搭橋手術(shù)?！?/p>

爸爸強忍著內(nèi)心的焦慮，安慰著我們：“別慌，醫(yī)生會想辦法的，咱們積極配合治療?！?/p>

面對高昂的醫(yī)療費，我們一家人陷入了深深的困境。

家里的積蓄本就不多，爺爺?shù)氖中g(shù)費、后續(xù)的治療費壓得我們喘不過氣來。

爸爸咬了咬牙，再次向單位申請了貸款。

看著他為了爺爺四處奔波，原本挺直的脊背也漸漸有些彎曲，我的心里一陣刺痛。

而叔叔呢，在得知爺爺病情后，只是派了一個下屬送來了一些營養(yǎng)品。

那些營養(yǎng)品堆在客廳的角落里，包裝精美，卻顯得格外刺眼。

叔叔自己卻以“公司太忙”為由，始終沒有親自來看望爺爺。

我心里有些不滿，忍不住嘟囔：“爺爺平時最疼叔叔了，現(xiàn)在爺爺生病了，他怎么能這樣呢？”

“你叔叔公司剛接了個大項目，確實忙，咱們別怪他?！?/p>

爺爺住院期間，爸爸每天下班后，連口水都顧不上喝，就匆匆趕往醫(yī)院。

他幫爺爺擦身、喂飯、陪爺爺聊天，常常忙到深夜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

媽媽心疼爸爸，每次都嘮叨著：“志強，你也要注意身體啊，別累壞了。”

“沒事，我身體好著呢?！?/p>

可我能清楚地看到，爸爸明顯消瘦了，眼睛下面的黑眼圈越來越重。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終于在大家焦急的等待中，叔叔來了醫(yī)院。

叔叔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手里捧著一大束鮮花，邁著大步走進了病房。

“爸，您身體怎么樣了？醫(yī)生說手術(shù)的事定下來了嗎？”

爺爺微微睜開眼睛：“已經(jīng)定好了，下周一做手術(shù)?！?/p>

叔叔環(huán)顧了一下病房，看到簡陋的設(shè)施，皺了皺眉頭：“要不要換個好一點的病房？我來安排?！?/p>

“不用了，這里挺好的，你哥哥每天都來照顧我，有他陪著我就行?！?/p>

提到爸爸，叔叔的表情有些尷尬：“我這段時間實在太忙了，公司有個大項目正在談，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p>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業(yè)要忙，不用太擔(dān)心我。你先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好，爸這邊有你哥哥呢?！?/p>

叔叔坐了不到半小時，就起身說要走。

臨走時他從包里掏出一個紅包，塞給爺爺：“爸，這點錢您留著，買點好吃的補補身子?！睜敔敍]有打開紅包，只是輕輕地放在了床頭柜上。

周一這天爺爺被推進了手術(shù)室。

我們一家人守在手術(shù)室門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終于手術(shù)室的燈滅了，醫(yī)生走出來：“手術(shù)很成功，病人恢復(fù)得好的話，過段時間就能出院了?！?/p>

聽到這個消息，我們一家人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地。

爸爸緊緊地握著醫(yī)生的手，不停地說著感謝的話。

在全家人的悉心照料下，爺爺?shù)纳眢w逐漸恢復(fù)，順利出院了。

回到家里爺爺?shù)木駹顟B(tài)明顯好了很多，臉上也漸漸有了血色。

他還時不時地和鄰居們下下棋、聊聊天，日子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

一年后的一個冬天，天氣格外寒冷，寒風(fēng)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

爺爺?shù)牟∏橥蝗粣夯?，又一次住進了醫(yī)院。

這一次醫(yī)生的診斷結(jié)果讓我們?nèi)叶枷萑肓私^望。

除了冠心病，爺爺還患有腎功能不全，需要長期進行透析治療。

昂貴的費用像潮水一般向我們涌來。

爸爸看著那一沓沓的繳費單，眉頭緊皺。

“不行，賣了房子吧，先把爸的病治好?！?/p>

媽媽一聽，立刻跳了起來，堅決反對：“不行，賣了房子住哪兒？咱們一家老小以后怎么辦？”

“可以先租房子住，等情況好轉(zhuǎn)了再買。爸的病不能等，要是再拖下去，后果不堪設(shè)想?！?/p>

就在我們一家人為了房子的事情爭執(zhí)不下，一籌莫展的時候，叔叔來了醫(yī)院。

他穿著一件厚厚的大衣，臉上帶著一絲疲憊。

“哥，聽說爸情況不太好？”

“嗯，需要長期透析，醫(yī)藥費是個大問題。我剛才還在和你嫂子商量賣房子的事呢?！?/p>

“這樣吧，我來出一部分，你不用賣房子了。爸是我們共同的父親，照顧他是我們共同的責(zé)任?！?/p>

爸爸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叔叔會在這個時候伸出援手。

“志鳴，謝謝你。這些年，我……我一直以為你心里只有你的公司?！?/p>

“哥，你說什么呢。以前是我不好，只顧著自己的事業(yè)，忽略了家里?，F(xiàn)在爸生病了，我怎么能不管呢？”

從那天起，叔叔開始承擔(dān)一半的醫(yī)藥費，并且增加了看望爺爺?shù)念l率。

他每次來醫(yī)院，都會給爺爺帶一些他愛吃的東西，陪爺爺聊天，給爺爺講一些外面發(fā)生的趣事。

爺爺?shù)木駹顟B(tài)也明顯好了很多，臉上常常露出開心的笑容。

我本以為家里的狀況會因為叔叔的幫助而有所緩解，一家人又能像以前一樣和和美美地生活。

很快，一個意外的消息打破了這短暫的平靜。

07

我正在屋里幫著母親整理爺爺住院換下來的衣物，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打開門，就看到叔叔一臉陰沉地站在門口。

“哥，我有件事要跟您商量?！?/p>

叔叔一進門，連招呼都沒顧得上打，就直奔主題。

“行，進屋說吧。”

“你們都先出去，我跟志鳴的事兒，你們別摻和?！?/p>

我雖然心里好奇但也不敢違抗我爸的命令，只好跟著母親退到了里屋。

可那耳朵卻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眼睛也時不時透過門縫往客廳瞅。

“志強，我最近資金周轉(zhuǎn)出了問題，公司急需一筆錢救急?！?/p>

“你需要多少？”

“我想把爸那套房子賣了，房子現(xiàn)在升值了不少，能解我的燃眉之急?！?/p>

叔叔這話一出口，我的心猛地一揪。

爺爺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里躺著，身體還沒完全康復(fù)，叔叔竟然就打起了他房子的主意。

“不行?！?/p>

“那是爸的房子，不能賣?！?/p>

“可是房產(chǎn)證上寫的是我的名字，法律上那是我的房子?！?/p>

我爸的聲音也提高了：“當(dāng)初爸把房子給你，是信任你，不是讓你賣掉的。你難道忘了爸這么多年對你的疼愛，忘了他為你操的心嗎？”

“哥，我現(xiàn)在真的很需要這筆錢，公司要是倒了，我這幾年的心血就白費了。那些員工怎么辦，他們的家庭怎么辦？”

“志鳴，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同意賣爸的房子，他出院后需要有個安身之所。那是他的根，是他的念想?！?/p>

客廳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過了一會兒，他終于忍不住了，語氣中帶著一絲威脅：“哥，您別忘了，房子的所有權(quán)在我手里，我想賣就賣，不需要你同意?！?/p>

“你敢！”

我爸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可怕，我從來沒有聽過他用這種語氣說話。

叔叔似乎也被嚇到了：“好吧，我再想想其他辦法?！?/p>

說完他便起身，腳步沉重地離開了我們家。

叔叔走后，我爸一個人坐在客廳里。

我悄悄走出房間，坐在我爸身邊：“爸，您別生氣，對身體不好?！?/p>

“我沒事，就是有些累。你說，志鳴怎么會變成這樣呢？以前他不是這樣的啊。”

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我爸，只能默默地陪著他坐了一會兒。

其實我心里也明白，叔叔這些年為了公司沒日沒夜地打拼，壓力肯定也很大。

但不管怎樣，他也不能在爺爺生病的時候打房子的主意啊。

第二天我爸一大早就請了假，直接去了叔叔公司。

“爸，您和叔叔談得怎么樣？”

我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觸碰到他的痛處。

“沒什么，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p>

后來我還是從其他渠道知道了真相。

原來我爸用我們家唯一的一處房產(chǎn)——那套小小的單位分房——做了抵押，借了一筆錢給叔叔周轉(zhuǎn)。

這件事我爸一直瞞著母親，也瞞著爺爺，只有我知道。

“爸，您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畢竟是你叔叔，是我的親弟弟。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公司垮掉，不能看著他這么多年的努力付諸東流。而且，我也不想因為這件事讓爸在中間為難?！?/p>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我爸的形象在我心中變得無比高大，他就像一棵大樹，為我們這個家遮風(fēng)擋雨，默默承受著一切。

爺爺在醫(yī)院住了將近兩個月，身體狀況漸漸穩(wěn)定下來，終于可以出院了。

出院那天叔叔早早地就開車來了醫(yī)院。

他穿著一身嶄新的西裝，頭發(fā)也梳得油光發(fā)亮，看起來精神抖擻。

“爸，您出院了，要不要先去我家住一段時間？我家條件好，也方便照顧您?！?/p>

“不用了，我想回自己家?！?/p>

“那我送您回家?！?/p>

08

日子就這么不緊不慢地過著，爺爺?shù)纳眢w狀況就像坐過山車一樣，時好時壞，但總體上還算穩(wěn)得住。

爸頭發(fā)明顯比以前白了一大截，眼角的皺紋也越來越深。

叔叔的公司好像是熬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日子，又開始在朋友圈里活躍起來，各種豪華聚會、旅游的照片一張接著一張地曬。

看著那些照片，我心里五味雜陳，一方面為叔叔的公司能好起來感到高興，另一方面又覺得，他是不是忘了之前為了公司差點和家里鬧翻的事兒。

我畢業(yè)后也算爭氣，找到了一份還算不錯的工作，每個月發(fā)工資的時候，我都會拿出一部分給家里，想著能為家里分擔(dān)一點經(jīng)濟壓力。

妹妹還在上學(xué)，但也很懂事，經(jīng)常幫著母親做些家務(wù)。

最近家里有個重要的日子即將到來——爺爺?shù)钠呤髩邸?/p>

按照咱們這兒的傳統(tǒng)，這可是個頂重要的生日，得全家人熱熱鬧鬧地一起慶祝。

我爸對這事兒特別上心，提前好久就開始精心籌備。

他跑了好幾家餐廳，最后預(yù)訂了一個不大但布置得很溫馨的地方，還專門去菜市場挑選爺爺喜歡吃的食材，和廚師商量著做一桌豐盛的菜肴。

叔叔在電話里拍著胸脯說，蛋糕和酒水他包了，還神神秘秘地說要給爺爺準(zhǔn)備一個“大驚喜”。

母親和我負責(zé)裝飾餐廳和邀請親友，妹妹則自告奮勇地說要負責(zé)拍照和錄像。

就這樣在大家的齊心協(xié)力下，爺爺?shù)膲垩缛f事俱備，只等日子一到就熱鬧開場。

壽宴那天，天氣格外好，陽光像金色的絲線一樣灑在大地上，仿佛連老天都在為爺爺祝福。

我們一家人早早地就到了餐廳，開始忙活著布置現(xiàn)場。

我爸親自爬上爬下地掛紅色的壽字和彩帶。

母親則把提前準(zhǔn)備好的照片一張一張地擺在了展示區(qū)，這些照片記錄了爺爺一生的重要時刻：年輕時穿著軍裝，英俊挺拔，眼神里透著一股英氣；和奶奶的結(jié)婚照上，兩人笑得那么甜蜜，仿佛整個世界都只有彼此；抱著剛出生的我爸和叔叔的合影，爺爺?shù)哪樕涎笠缰鯙槿烁傅南矏?；還有近年來的全家福，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其樂融融。

“爸這一輩子不容易啊，吃了那么多苦，才把我們拉扯大?！?/p>

“今天是高興的日子，別想太多，咱們得讓爸開開心心地過這個壽宴。”

十點鐘爺爺在我的陪伴下到達了餐廳。

他穿著那件洗得有些發(fā)白但很干凈的中山裝，手里拄著一根拐杖，步伐雖然有些蹣跚，但精神頭還不錯。

一進餐廳，看到精心布置的現(xiàn)場，爺爺?shù)难劬σ幌伦恿亮似饋怼?/p>

“好，好啊，你們真有心了?！?/p>

親朋好友們也陸續(xù)到場了，餐廳里很快就熱鬧起來。

大家圍坐在一起，有說有笑，紛紛向爺爺祝壽，氣氛非常祥和。

可奇怪的是，唯獨不見叔叔一家人的身影。

“志鳴他們怎么還不來？”

爺爺不時望向門口，就像一個等待孩子回家的老人。

我爸也有些著急了，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叔叔的電話：“志鳴，爸的壽宴都開始了，你們在哪兒呢？”

“哥，不好意思，堵車，再等二十分鐘吧?！?/p>

我爸皺了皺眉，但怕爺爺擔(dān)心，并沒有多說什么：“那你們快點吧，大家都在等你們?！?/p>

掛了電話我爸趕緊安慰爺爺：“志鳴他們堵車了，一會兒就到，您先吃點水果。”

爺爺點點頭，但眼神中的期待明顯減弱了。

我們一家人又等了將近四十分鐘，叔叔一家人終于姍姍來遲。

叔叔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頭發(fā)梳得油光發(fā)亮，嬸嬸則打扮得珠光寶氣，脖子上戴著一條閃閃發(fā)光的項鏈，手上還戴著好幾個戒指。

堂弟堂妹也穿著時尚的衣服，打扮得光鮮亮麗，就像兩個小明星。

“爸，生日快樂！”

叔叔大聲祝福著，遞給爺爺一個精美的禮盒，“這是我專門從國外帶回來的養(yǎng)生茶，對您的身體有好處?！?/p>

“謝謝，快坐吧，菜都要涼了?！?/p>

落座后壽宴正式開始。

我爸作為長子，第一個向爺爺敬酒祝壽。

“爸，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健康長壽！您為我們這個家操了一輩子心，以后就好好享享清福吧?！?/p>

“好，好孩子，你們有這份心，爸就知足了?！?/p>

輪到叔叔敬酒時，他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睛時不時地瞟向門口，還頻頻看表，好像心里裝著什么急事兒。

“志鳴，你是不是有事??？”

“沒有，爸，我就是看看時間，待會還要去接個朋友?！?/p>

爺爺?shù)哪樕黠@暗了下來。

09

就在氣氛有些尷尬的時候，餐廳的服務(wù)員推進來了一個大蛋糕，上面寫著“祝爺爺七十大壽”。

蛋糕做得十分精美，奶油上點綴著各種水果。

大家開始唱生日歌，爺爺在眾人的祝福聲中切下了蛋糕的第一刀。

這個時候，按照慣例，壽星應(yīng)該發(fā)表一個簡短的感言。

爺爺站起身來，環(huán)顧四周，目光在每個人臉上停留了一瞬。

“謝謝大家今天來給我祝壽，我很高興能有這么多親朋好友陪我一起過這個生日?！?/p>

“人到了我這個年紀(jì)，已經(jīng)看淡了很多事情，但有些事情，我必須在今天說清楚?！?/p>

大家都專注地看著爺爺，不知道他要說什么。

我偷偷看了一眼叔叔，只見他的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眼神閃爍，不敢和爺爺對視。

爺爺從口袋里掏出一個信封，緩緩打開。

信封有些舊了，邊角都磨得起了毛，一看就是經(jīng)常被人拿在手里。

隨后爺爺一字一句說出的話，讓叔叔的臉色變得慘白。

“志鳴，當(dāng)年你創(chuàng)業(yè)失敗，欠了一屁股債，是誰幫你還的？”

叔叔低著頭，不敢說話。

“是我和你媽，把我們一輩子的積蓄都拿了出來，還低聲下氣地去求親戚朋友借錢，才幫你把債還上。那時候，我們連自己的養(yǎng)老錢都沒留多少，就盼著你能爭口氣，把日子過好?！?/strong>

原來叔叔公司之前遇到的危機，根本不是他自己解決的，而是爺爺和奶奶在背后默默地支持他。

可他卻一直瞞著我們，還在我們面前炫耀自己的本事。

“可你呢，有了點錢就開始飄了。在外面養(yǎng)女人，還生了個孩子，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餐廳里一片嘩然，親朋好友們都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嬸嬸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她瞪著叔叔，眼里滿是震驚。

“接下來我宣布一件事......”

“不…這不行，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