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宇辰盯著滿水池的臟碗，碗底粘著三天前的米粒，發(fā)出酸腐的味道。廚房地板上散落著外賣盒子，油漬在日光燈下泛著惡心的光澤。他用力握拳，指甲掐進掌心。

三個月前，他還在直播間里揮金如土，為了那個叫殷雨萱的女孩刷禮物到深夜。她甜美的聲音像蜜糖，每一句"宇辰哥哥"都讓他心跳加速。

"雨萱，吃飯了。"他朝臥室喊道。

沒有回應(yīng)。只有手機游戲的音效從緊閉的房門里傳出。

他推開門，看見殷雨萱蜷在被窩里，頭發(fā)亂得像鳥窩，手機屏幕的光映在她油膩的臉上。床頭柜上堆著空的薯片袋，地上扔著臟衣服。

"雨萱？"

她頭也不抬："等會兒，馬上就好。"

這句話她已經(jīng)說了兩個小時。

傅宇辰忽然意識到，他愛上的可能只是一個精心包裝的幻象。

01

六個月前的那個夜晚，傅宇辰加班到十一點才回到空蕩蕩的單身公寓。打開手機直播軟件，已經(jīng)成了他緩解疲憊的習(xí)慣?；瑒訋紫拢粋€叫"雨萱小仙女"的直播間跳入眼簾。

屏幕里的女孩有著精致的五官，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像會說話。她穿著淡粉色的睡衣，頭發(fā)披在肩膀上，在柔和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溫柔。

"晚上好呀，各位小哥哥們。"她對著鏡頭甜甜一笑，"今天雨萱心情不太好，有沒有人愿意陪我聊聊天呀？"

彈幕瞬間刷屏。各種安慰和關(guān)心的話語飛快滾動著。傅宇辰鬼使神差地點了關(guān)注，然后發(fā)了一條彈幕："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殷雨萱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彈幕，眼睛亮了一下："謝謝這位小哥哥的關(guān)心。就是今天工作上遇到了一些挫折，感覺很累。"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讓人忍不住想要保護她。傅宇辰心軟了，點開了禮物頁面，送了一個價值九十九元的"守護天使"。

"哇，謝謝這位小哥哥的禮物！"殷雨萱驚喜地捂著嘴，"ID是……宇辰哥哥對嗎？好溫暖的名字呢。"

聽到她念出自己的名字，傅宇辰感覺心跳漏了一拍。這種被特別關(guān)注的感覺讓他沉醉。他繼續(xù)刷禮物，每一次殷雨萱的感謝都讓他更加興奮。

直播持續(xù)了兩個小時。傅宇辰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刷了近千元的禮物，但他一點也不后悔。殷雨萱的每一個微笑都值得。

"時間差不多了，雨萱要下播啦。"她對著鏡頭飛吻，"謝謝宇辰哥哥今晚的陪伴，讓我的心情好了很多。希望明天還能見到你哦。"

直播間黑屏了，但傅宇辰的心情卻前所未有的明亮。他躺在床上，腦海里全是殷雨萱的笑容，久久無法入睡。

第二天晚上，他準(zhǔn)時進入了她的直播間。這一次，殷雨萱穿著白色的連衣裙，頭發(fā)扎成了丸子頭，看起來青春活潑。

"宇辰哥哥來啦！"她看到他的ID出現(xiàn)就立刻打招呼，"昨天真的很感謝你呢，讓我度過了美好的夜晚。"

傅宇辰覺得自己被電擊了一般。她居然記得自己，還主動打招呼！他激動地打字回復(fù)，然后毫不猶豫地刷了一個"浪漫煙花"。

"宇辰哥哥真的好溫柔呢。"殷雨萱雙手合十，做了個感謝的手勢，"如果現(xiàn)實中也有像你這樣體貼的男生就好了。"

這句話像一顆種子，在傅宇辰心里生根發(fā)芽。他開始幻想著和她在現(xiàn)實中相遇的場景，幻想著成為她口中那個"體貼的男生"。

接下來的一個月，傅宇辰每晚都會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殷雨萱的直播間。他成了她的榜一大哥，每次直播都會刷禮物，從幾十到幾百，再到上千。他的工資卡余額在急速下降，但他覺得這一切都值得。

殷雨萱也越來越注意他。她會在直播中專門跟他聊天，會記住他說過的話，甚至?xí)P(guān)心他的工作和生活。這種特殊的關(guān)注讓傅宇辰感覺自己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02

一個月后的某個周末，殷雨萱在直播中顯得心不在焉。她時不時地看向手機，眉頭微蹙，笑容也不如往常甜美。

"雨萱今天怎么了？"傅宇辰在彈幕里問道。

殷雨萱看到他的彈幕，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就是……遇到了一些生活上的困難。不過沒關(guān)系的，雨萱會自己解決的。"

她努力擠出笑容，但任何人都能看出她的勉強。彈幕里開始有人詢問具體情況，但殷雨萱都避而不談，只是說"不想讓大家擔(dān)心"。

直播結(jié)束后，傅宇辰鬼使神差地給殷雨萱發(fā)了私信："如果有什么困難的話，也許我可以幫忙。"

他發(fā)完就后悔了。一個從未謀面的網(wǎng)友，憑什么要幫助她解決現(xiàn)實問題？這樣會不會顯得很唐突？

但出乎意料的是，殷雨萱很快回復(fù)了："宇辰哥哥，真的謝謝你的關(guān)心。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房租到期了，暫時有點周轉(zhuǎn)不開。"

傅宇辰心疼得要命。這么好的女孩居然要為房租發(fā)愁！他毫不猶豫地回復(fù)："需要多少？我可以先借給你。"

"真的嗎？"殷雨萱的回復(fù)帶著驚喜，"但是我們還沒見過面，你這樣幫我，我真的很感動，但也很不好意思。"

"沒關(guān)系的，朋友之間互相幫助是應(yīng)該的。"傅宇辰打字的手有些顫抖，"你需要多少？"

"房租是八千，但我現(xiàn)在手頭有三千，還差五千就夠了。"殷雨萱很快發(fā)來一張房租繳費通知的截圖，"如果你真的愿意幫我的話，我會盡快還給你的。"

五千塊對傅宇辰來說不是小數(shù)目，但看著截圖上的數(shù)字，他沒有任何猶豫。他立刻轉(zhuǎn)賬過去，并且發(fā)消息說："不用急著還，你先解決燃眉之急。"

"宇辰哥哥，你真的是我遇到過最好的人！"殷雨萱發(fā)來一連串的感謝和愛心表情，"等我有機會一定要當(dāng)面謝謝你。"

這句話讓傅宇辰的心跳加速。當(dāng)面謝謝，也就意味著可能會見面！他激動得一夜沒睡。

從那之后，他們的關(guān)系變得更加親密。殷雨萱會在直播外的時間主動跟他聊天，分享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她告訴他自己來自小城市，為了夢想獨自到大城市打拼；她說自己平時喜歡看書、聽音樂，是個很文靜的女孩；她還說自己很想找個成熟穩(wěn)重的男朋友，能夠相互扶持，一起面對生活的挑戰(zhàn)。

每一句話都仿佛在說給傅宇辰聽。他越來越確信，自己就是殷雨萱要找的那個人。

兩個月后，殷雨萱主動提起了見面的話題："宇辰哥哥，你一直對我這么好，我真的很想當(dāng)面謝謝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見個面嗎？"

傅宇辰幾乎立刻答應(yīng)了。他們約在了一個咖啡廳，時間定在周六下午。

見面的前一天晚上，傅宇辰激動得像個即將第一次約會的高中生。他精心挑選了衣服，還特意去理了發(fā)。鏡子里的自己看起來成熟穩(wěn)重，正如殷雨萱喜歡的類型。

03

周六下午，傅宇辰提前半小時到了咖啡廳，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他的手心一直在出汗，心跳得像打鼓一樣。

三點整，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咖啡廳門口。是殷雨萱，就像直播里一樣美麗，甚至更加動人。她穿著白色的連衣裙，長發(fā)披在肩膀上，手里拿著一束淡粉色的玫瑰。

"宇辰哥哥！"她看到他就揮手示意，臉上帶著甜美的笑容。

傅宇辰站起身，感覺雙腿有些發(fā)軟："雨萱，你來了。"

殷雨萱走到他面前，將玫瑰遞給他："這是送給你的，感謝你一直以來的關(guān)心和幫助。"

傅宇辰接過花，內(nèi)心的感動無法言喻。這是他第一次收到女孩送的花，心情復(fù)雜而美好。

"坐吧。"他為她拉開椅子，表現(xiàn)得像個紳士。

"宇辰哥哥比我想象中還要成熟穩(wěn)重呢。"殷雨萱坐下后，眼中閃爍著贊賞的光芒，"而且好有紳士風(fēng)度。"

兩人點了咖啡，開始聊天。殷雨萱在現(xiàn)實中比直播里更加迷人，她的聲音溫柔動聽，笑容甜美可人。她主動詢問傅宇辰的工作和生活，表現(xiàn)出濃厚的興趣，這讓他感覺自己被真正地關(guān)注和重視。

"我在一家IT公司做程序員。"傅宇辰說道，"工作比較忙，但收入還算穩(wěn)定。"

"程序員啊，一定很聰明。"殷雨萱眼中透著崇拜，"我最佩服有技術(shù)的男生了，感覺什么問題都能解決。"

這句話讓傅宇辰心花怒放。他開始詳細介紹自己的工作內(nèi)容，殷雨萱聽得很認真，時不時點頭表示贊同。

"那你平時住在哪里呢？"殷雨萱問道。

"在市中心有套兩居室的房子。"傅宇辰有些驕傲地說，"地段不錯，交通也方便。"

"哇，好厲害！"殷雨萱的眼睛亮了，"能在市中心有房子，說明宇辰哥哥很有能力呢。"

聊天進行了兩個多小時，傅宇辰感覺這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殷雨萱不僅美麗，還很懂事，會關(guān)心他，會夸獎他，簡直就是完美的女友人選。

"時間過得真快呢。"殷雨萱看了看時間，"雨萱今天很開心，終于見到了宇辰哥哥本人。"

"我也很開心。"傅宇辰鼓起勇氣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以后我們能經(jīng)常見面。"

殷雨萱臉紅了，羞澀地點點頭："我也希望呢。"

送殷雨萱到地鐵站的路上，她主動挽住了傅宇辰的胳膊。這個親密的動作讓他的心臟快要跳出胸膛。

"宇辰哥哥，今天真的很謝謝你。"在地鐵站入口，殷雨萱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輕吻了一下，"這是雨萱第一次主動親吻男生哦。"

傅宇辰整個人都呆住了，臉頰上還殘留著她的溫度和淡淡的香味。他看著殷雨萱消失在地鐵站里，心中涌起強烈的占有欲和保護欲。

這個女孩，他一定要好好珍惜。

04

見面之后，傅宇辰和殷雨萱的關(guān)系急速升溫。他們幾乎每天都會聊天，從早上的問候到晚上的晚安，從工作的瑣事到生活的感悟。殷雨萱會跟他分享她的喜怒哀樂，而傅宇辰也樂于傾聽和安慰。

一個月后，殷雨萱主動提出了交往："宇辰哥哥，我覺得我們很合適呢，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嗎？"

傅宇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美麗善良的女孩居然主動向他表白！他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感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戀愛的日子是甜蜜的。殷雨萱會在他加班時送宵夜，會在他生病時買藥照顧他，會在他心情不好時耐心安慰他。她就像一個完美的女友，體貼入微，溫柔可人。

但同時，傅宇辰發(fā)現(xiàn)自己的開銷越來越大。殷雨萱雖然有直播收入，但她總是說收入不穩(wěn)定，經(jīng)常會遇到一些經(jīng)濟困難。她從不直接要錢，但會委婉地提及自己的困境。

"最近直播收入下降了，平臺競爭太激烈了。"她會這樣說。

"家里催著交電話費，但我手頭有點緊。"她會這樣抱怨。

"看中了一件衣服，但價格有點貴，算了吧。"她會這樣嘆氣。

每次聽到這些，傅宇辰都忍不住要幫助她。他會主動給她轉(zhuǎn)賬，買她想要的東西，承擔(dān)她的各種開銷。他覺得這是男朋友應(yīng)該做的，保護和照顧女朋友是他的責(zé)任。

三個月后，殷雨萱提出了

傅宇辰內(nèi)心狂跳。同居意味著他們的關(guān)系更進一步，意味著他可以每天都見到她，每天都能感受到她的溫柔。他立刻答應(yīng)了。

殷雨萱搬進來的第一天，她精心為他做了晚餐，還布置了浪漫的燭光。那一夜，傅宇辰感覺自己擁有了全世界。

"從今天開始，這里就是我們的家了。"殷雨萱依偎在他懷里，"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傅宇辰緊緊抱著她，心中滿懷期待。他以為自己的生活從此會變得更加美好，卻不知道這只是一場美夢的開始。

最初的一周，殷雨萱確實像她承諾的那樣。她會早起為他準(zhǔn)備早餐，會在他下班前準(zhǔn)備好晚餐，會把家里收拾得整整齊齊。傅宇辰覺得自己簡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但漸漸地，他開始注意到一些變化。殷雨萱起床的時間越來越晚，從早上七點推遲到八點，再到九點。她不再每天做飯，而是頻繁地點外賣。家里的衛(wèi)生也開始變差，衣服亂放，垃圾不及時清理。

"雨萱，你是不是有點累了？"傅宇辰關(guān)心地問道。

"是有點呢，最近直播壓力好大。"殷雨萱躺在沙發(fā)上，頭也不抬地回答，"宇辰哥哥，你能幫我倒杯水嗎？"

傅宇辰?jīng)]有多想，體貼地為她倒了水。他以為這只是暫時的，等她適應(yīng)了新環(huán)境就會好轉(zhuǎn)。

05

兩個月過去了，情況不僅沒有好轉(zhuǎn)，反而變得更糟。殷雨萱幾乎不再起床為他準(zhǔn)備早餐，經(jīng)常睡到中午才醒來。她也不再主動做家務(wù)，總是說"等會兒就做"或者"明天再說"。

家里的臟衣服堆積如山，廚房的水池里永遠有洗不完的碗。每次傅宇辰下班回家，看到的都是一片狼藉。而殷雨萱總是窩在沙發(fā)上看手機或者玩游戲，對周圍的混亂視而不見。

"雨萱，我們把家里收拾一下吧。"傅宇辰試探性地說道。

"好的，等我把這局游戲打完。"殷雨萱頭也不抬地回答。

但這句話她每天都說，卻從來沒有兌現(xiàn)過。最終，傅宇辰只能自己承擔(dān)所有的家務(wù)。下班后的他需要做飯、洗碗、洗衣服、打掃衛(wèi)生，忙得不可開交。

"宇辰哥哥，你真好。"殷雨萱偶爾會這樣夸獎他，但語氣里已經(jīng)沒有了最初的感激，更像是一種理所當(dāng)然。

更讓傅宇辰困擾的是，殷雨萱的生活作息變得極其不規(guī)律。她經(jīng)常熬夜到凌晨三四點，然后睡到第二天下午。她的直播時間也變得不固定，有時候一天播十幾個小時，有時候好幾天都不播。

"你這樣對身體不好。"傅宇辰擔(dān)心地說道。

"我知道啊，但是沒辦法呀。"殷雨萱無所謂地聳聳肩，"做主播就是這樣，時間自由但也不自由。"

她的話讓傅宇辰無法反駁。他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要求太高了，畢竟每個人的生活習(xí)慣都不同，他應(yīng)該更包容一些。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殷雨萱的"懶惰"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她可以連續(xù)幾天不洗頭，頭發(fā)油膩得能滴出油來。她可以穿著同一套睡衣一個星期不換，身上散發(fā)著難聞的味道。她可以在床上吃東西，把床單弄得到處是食物殘渣。

最讓傅宇辰無法忍受的是，殷雨萱開始把垃圾丟在床邊，懶得走到垃圾桶前。她的理由是"反正你會收拾的"。

"雨萱，這樣不好吧？"傅宇辰終于忍不住提出抗議。

"有什么不好的？"殷雨萱理直氣壯地反問，"我們是一家人，互相照顧不是應(yīng)該的嗎？再說，你不是說過要保護我嗎？"

她的話讓傅宇辰啞口無言。是的，他確實說過要保護她，要照顧她。但這種照顧已經(jīng)變成了單方面的付出，而她似乎把這一切都當(dāng)成了理所當(dāng)然。

傅宇辰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但看著殷雨萱偶爾露出的甜美笑容，看著她偶爾表現(xiàn)出的溫柔，他又覺得也許這只是暫時的，也許她只是需要時間適應(yīng)。

然而，現(xiàn)實很快就給了他更大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