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一場意外讓我瀕臨死亡,是沈聿安將我從深淵中拉了回來。
他成了我的英雄,我的愛人,用無微不至的照顧和一手好菜,將我破碎的身體和心重新粘合。
我以為我找到了全世界最好的男人,直到我發(fā)現(xiàn),他為我做的每一頓飯,都油膩得令人發(fā)指。
當我終于受不了,拍照向閨蜜吐槽時,她驚恐地告訴我:這種飯,是用來“養(yǎng)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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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的生命,是沈聿安給的。
這么說,一點也不夸張。
半年前,我剛結束一段失敗的戀情,一個人去山區(qū)徒步散心,卻不慎失足滑下了山坡。 我摔斷了腿,困在荒無人煙的山谷里,手機沒有信號,天色漸暗,冰冷的絕望一點點將我吞噬。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死在那兒的時候,他出現(xiàn)了。
沈聿安是來采風的攝影師,碰巧路過。 他發(fā)現(xiàn)了我,沒有絲毫猶豫,用最專業(yè)的手法給我做了緊急固定,然后背著我,在崎嶇的山路上走了整整三個小時,才把我送到了最近的鎮(zhèn)衛(wèi)生院。
我的腿粉碎性骨折,醫(yī)生說,再晚來半天,可能就保不住了。
住院期間,他每天都來。 他不是本地人,卻為了我留了下來。 他為我削蘋果,陪我聊天,在我因為劇痛而哭泣時,輕輕地握著我的手,告訴我:“別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p>
出院后,我的行動依舊不便。 他順理成章地把我接到了他租的公寓里,全心全意地照顧我的康復期。
我們的愛情,就在這日復一日的相處中,自然而然地發(fā)生了。
他最讓我依賴的,就是他的廚藝。 他說我失血過多,元氣大傷,必須好好補回來。 于是,變著花樣地給我做各種“大補”的菜。
他的菜,最大的特點,就是油重。
他說,動物油脂能“鎖住元氣”,是“以形補形”最好的方式。 一道紅燒肉,燒得晶瑩剔-透,但盤底的油能沒過指節(jié);一碗雞湯,上面永遠漂著一層金黃的雞油。
就連炒青菜,他都會先用一塊肥豬肉煉出油來再炒。
康復初期,我確實需要營養(yǎng),便聽之任之。 可等我完全康復,可以活蹦亂跳之后,他做飯的風格,依舊沒有絲毫改變。
每一頓飯,都油膩得像一場盛大的酷刑。 我的味蕾在抗議,我的身體在反抗,可看著他那充滿愛意和期待的眼神,我拒絕的話,始終說不出口。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黑暗中的光。 我怎么能因為這點小事,去傷害他呢?
我只能逼著自己,日復一日地,咽下這份沉重的、油膩的愛。
02.
壓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碗油潑面。
那天沈聿安說是要給我換換口味,做了一大碗北方面食。 面條筋道,配料豐富,但最后那“刺啦”一聲澆上去的熱油,幾乎把整碗面都變成了油湯。
我只吃了一口,就再也咽不下去了。
我借口去陽臺透氣,拿出手機,對著那碗油光閃閃的面,拍了張照,發(fā)給了閨蜜萌萌。
我配上文字:「我想分手了。不是不愛了,是真的要被膩死了!」
我以為她會勸我,或者跟我一起吐槽。
但她的電話,幾乎是秒回,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驚恐和急切。
“方知夏!你聽我說!這東西你千萬不能再吃了!”
“怎么了?不就是油多點嗎?”我被她的大驚小怪弄得有點懵。
“不是油多少的問題!”萌萌的聲音在發(fā)抖,“我老家有個說法,人死之后如果尸身不腐,就需要用這種重油重鹽的飯菜去‘養(yǎng)’著,這叫‘養(yǎng)尸飯’!用活人的油氣去鎮(zhèn)著尸氣,能保它肉身不壞,等待時機……還魂!”
“還魂?”我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忍不住笑出了聲,“萌萌,你封建迷信也要有個度啊?!?/p>
“我沒跟你開玩笑!”萌萌的語氣幾乎是在吼了,“你想想,你男朋友是不是在你受了重傷,身體最虛弱的時候,才開始給你做這種飯的?他是不是總說要給你‘補元氣’‘鎖元氣’?你想想,這到底是補給誰的!”
萌萌的話,像一把冰錐,狠狠地扎進了我的心臟。
我渾身的血液,似乎在瞬間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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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我的世界,從那一刻起,天翻地覆。
沈聿安那張溫柔的臉,在我眼里,變得模糊而陌生。 他每一句關懷的話,每一個體貼的舉動,都像是包裹著毒藥的糖衣。
“養(yǎng)尸飯”……“還魂”……
這些詞,像夢魘一樣在我腦中盤旋。
我開始偷偷地調查他。 趁他外出工作,我把他所有的行李、物品都翻了個遍。
在一個他從不讓我碰的,上了鎖的木箱里,我找到了我想要的,或者說,我最恐懼的答案。
我用一根發(fā)夾,撬開了那把老舊的銅鎖。
箱子里,是一疊女人的舊衣服,和一張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穿著一身素雅的旗袍,眉眼彎彎,笑容溫婉。
那張臉,除了氣質比我更古典一些,五官幾乎和我一模一樣。
照片背后,寫著一行字:吾妻,婉清。
我癱坐在地上,渾身冰冷。
我終于“明白”了。
那場意外,我可能……早就死了。 或者,是他妻子“婉清”的魂魄,在我最虛弱的時候,占據(jù)了我的身體。
所以,沈聿安救的不是我,而是“她”。
他也不是在給我做飯,而是在給這具身體里的“她”,做“養(yǎng)尸飯”,為了維持這具身體不腐不壞。
我,方知夏,只是一具活著的、行走的“替身尸體”。
這個認知,比任何鬼怪都讓我感到恐懼和惡心。
我必須逃離這里。
04.
我開始反抗。
沈聿安再端來飯菜時,我借口沒胃口,一口不吃。 他不在家時,我會偷偷給自己煮一碗清湯寡水的面條。
僅僅幾天不吃那種油膩的飯菜,我感覺自己的頭腦都清明了許多,身體也輕快了。 這更加堅定了我的信念——我必須擺脫這種“供養(yǎng)”。
我悄悄聯(lián)系了萌萌,告訴了她我的發(fā)現(xiàn)和猜測。 她嚇壞了,立刻讓我找機會逃出來,她來接我。
我們約好了時間,就在第二天下午,沈聿安外出的空擋。
我收拾了一個小小的行李包,里面只裝了我的證件和幾件換洗衣服。 我坐立不安地等待著,像一只驚弓之鳥。
下午兩點,我估摸著沈聿安已經(jīng)到了他工作的影棚,準備偷偷溜走。
我的手剛放到門把手上,門,卻從外面被鑰匙打開了。
沈聿安站在門口,臉上沒有絲毫的驚訝,仿佛他早就知道我要做什么。 他的手里,還提著我放在玄關的那個小行李包。
“知夏,你要去哪兒?”他微笑著問,眼神卻冷得像冰。
“我……我出去一下。”我嚇得連連后退。
“是嗎?”他走進屋,反手將門鎖上,然后將鑰匙揣進了口袋。 他把我的行李包隨意地丟在地上,一步步向我逼近。
“為什么要騙我?為什么不吃飯?”他輕聲問,聲音里卻帶著巨大的壓迫感,“你是不是……想起來什么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讓我走!”我尖叫著,想要沖向門口。
他輕而易-舉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 他把我拖進臥室,扔在床上。
“在你‘好’起來之前,就待在這里吧?!彼痈吲R下地看著我,眼神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愛意,只有冷漠的控制。
“這是為了你好?!?/p>
說完,他走出臥室,然后,我聽到了門被從外面反鎖的聲音。
我被軟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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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接下來的幾天,我陷入了徹底的絕望。
他每天會按時把飯菜從門下的小口遞進來,依舊是那么油膩。 我當然不吃,只喝一點水龍頭里的自來水。
我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反抗的力氣也越來越小。
這天晚上,他又把飯遞了進來。 我終于爆發(fā)了,我用盡全身力氣,將那碗飯狠狠地砸在門上,油膩的湯汁濺得到處都是。
“沈聿安!你這個瘋子!你放我出去!”
我哭著、吼著,用盡了所有惡毒的詞語去咒罵他。
“我不是你的婉清!我叫方知夏!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你需要用油膩飯菜養(yǎng)著的尸體!”
門外,一片死寂。
就在我以為他不會有任何反應時,門鎖“咔噠”一聲,開了。
沈聿安端著另一份飯菜走了進來。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沒有生氣,只是將手里的托盤放在床頭柜上。
然后,他抬起頭看我。
他的臉上,沒有憤怒,沒有冷漠,反而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極其疲憊的苦笑。
那笑容里,有痛苦,有無奈,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悲涼。
“活替身?養(yǎng)尸?”他搖了搖頭,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知夏,你的想象力,比我以為的要豐富得多。”
“你別再演了!我什么都知道了!”我聲嘶力竭地喊。
“不,”他輕聲說,聲音沙啞,“你什么都不知道?!?/p>
他轉身走出臥室,片刻后,拿著那個我撬開過的木箱走了進來。
他把木箱放在我面前。
“你以為,這一切,都是為了她?”他指了指箱子里那張屬于沈婉清的黑白照片。
我冷冷地看著他,不說話。
他苦笑著,伸手,將照片和那幾件舊衣服拿了出來,露出了箱子的底層。
然后,他從箱底,拿起了一個被紅布包裹著的小方塊。
他一層一層地揭開紅布,動作緩慢而鄭重。
“你說得對,知夏?!彼痤^,目光灼灼地看著我,“我確實是在養(yǎng)著一樣東西。我做的那些飯,也確實是為了不讓它‘腐壞’掉?!?/strong>
他將那個東西,放在了我的手心里。
“但是,我養(yǎng)的……”
“從來就不是她啊?!?/strong>
我低頭看去,瞬間如遭雷擊,大腦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