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磨轉動的聲音在深夜格外清晰，我握著磨桿的手心滿是汗水。

許婉清站在我身側，月光從窗欞灑在她臉上，那張三十出頭的臉龐在昏黃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她伸手覆在我的手背上，溫熱的觸感讓我心跳加速。

"志遠，這豆子泡了一夜還是太硬，你得用巧勁兒。"她的聲音輕柔得像夜風，"使蠻力是出不了好漿的。"

我點點頭，卻不敢看她的眼睛。

這是1989年的夏天，我剛從縣城調到這個小鎮(zhèn)的供銷社工作，租住在許婉清隔壁。她丈夫常年在外跑運輸，家中只有她和年邁的婆婆。

誰能想到，就是這一夜的磨豆腐，會徹底改變我們所有人的命運。

01

搬到梧桐街三十二號的那天，正值七月流火。

我拖著簡陋的行李箱，汗水順著脊背流淌。這是一排老式的平房，青磚黛瓦，門前種著幾株梧桐，葉子在午后的陽光下泛著金邊。

"您就是新來的陳志遠吧？"

回頭一看，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穿著淺藍色的確良襯衫，下身是黑色的褲子，頭發(fā)梳成簡潔的馬尾。她的眉眼溫和，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

"是的，您是？"

"我是您隔壁的鄰居，許婉清。"她指了指旁邊的房門，"剛才看您搬東西挺費勁的，需要幫忙嗎？"

我連忙擺手："不用不用，就這點東西，我自己來就行。"

她沒有堅持，只是說："那您先忙，晚上有什么需要幫助的盡管開口。我家就在隔壁，敲墻就能聽見。"

說完她轉身進屋，我注意到她走路的姿態(tài)很輕盈，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安頓好行李后，我開始打量這個新的住處。房子不大，一間臥室，一間客廳，還有個小廚房。家具都是房東留下的，雖然陳舊但還算整潔。唯一讓我有些不適應的是隔音效果不好，隔壁的動靜幾乎都能聽見。

傍晚時分，我正在廚房里煮面條，突然聽見隔壁傳來爭吵聲。

"媽，您別總是這樣，我已經很累了。"這是許婉清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疲憊。

"累？你知道我當年帶大你們兄妹幾個有多累嗎？現(xiàn)在伺候我一下就喊累了？"老太太的聲音尖銳刺耳。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

"就是嫌棄我這個老太婆拖累你們了！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讓建華娶你進門！"

接著是摔東西的聲音，然后是一陣沉默。

我站在廚房里，手中的筷子停在半空，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攪動鍋里的面條。這種時候，任何聲音都顯得突兀。

大約過了十分鐘，隔壁又傳來許婉清溫和的聲音："媽，我給您熱牛奶，您早點休息。"

"哼，假惺惺的。"

盡管老太太嘴上不饒人，但聲音明顯緩和了許多。

我默默地吃完面條，心里對這個鄰居多了幾分同情?？雌饋?，她的日子并不好過。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隔壁很安靜，偶爾傳來翻身的聲音。我想起下午許婉清溫和的笑容，還有剛才爭吵時她壓抑的聲音，心中涌起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這個女人，似乎比表面看起來承擔了更多的東西。

第二天早上，我準備去供銷社上班時，正好遇見許婉清在院子里洗衣服。她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碎花裙子，蹲在水池邊，手里搓著一件白襯衫。

"早啊，志遠。"她抬頭沖我笑笑，眼角有淺淺的疲倦。

"早，您起得真早。"

"習慣了，家里事情多。"她繼續(xù)低頭搓衣服，"對了，您昨晚睡得還好嗎？我婆婆年紀大了，脾氣不太好，如果吵到您了，我代她向您道歉。"

我擺擺手："沒事的，我睡得很沉。"

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您人真好。"

走在去供銷社的路上，我回頭看了看那個小院子。許婉清還蹲在那里洗衣服，晨光灑在她身上，讓她看起來格外孤單。

我突然意識到，這個女人或許正在承受著我無法想象的重量。

02

在供銷社工作的日子很平淡，每天就是進貨、賣貨、記賬。

我的同事老李是個五十多歲的本地人，人很熱情，總是主動跟我介紹鎮(zhèn)上的情況。

"小陳啊，你住梧桐街那一片，那里的鄰居都怎么樣？"一天中午，老李一邊吃飯一邊問我。

"挺好的，都很和善。"

"你隔壁是不是許婉清家？"

我點點頭，心中有些好奇老李為什么會特別提到她。

老李放下筷子，壓低聲音說："那個女人命苦啊。"

"怎么說？"

"她男人徐建華常年在外跑運輸，一年到頭在家的時候不到三個月。家里就她一個人照顧婆婆，那老太太脾氣又不好，經常找茬。"老李搖搖頭，"最關鍵的是，她結婚五年了，一直沒有孩子。"

我心中一震，想起昨晚聽到的爭吵聲，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婆婆經常因為這個事情罵她嗎？"

"那還用說？農村老太太最看重的就是傳宗接代，她能不著急嗎？"老李嘆了口氣，"許婉清人挺好的，在鎮(zhèn)上開了個小裁縫鋪，手藝不錯，人也老實?？上О?.."

下班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老李說的話。難怪許婉清總是顯得那么謹小慎微，原來她承受著這樣的壓力。

晚上，我剛準備睡覺，又聽見隔壁傳來爭吵聲。

"都五年了！五年了你知道嗎？別人家的孫子都會跑了，你肚子還是一點動靜沒有！"老太太的聲音比昨天更加尖銳。

"媽，這種事情急不來的..."

"急不來？我看你就是不想給我們徐家生孩子！當初建華就不該娶你這個不會下蛋的母雞！"

"媽，您別這樣說，建華回來聽見會不高興的。"

"他不高興？他應該不高興的是娶了你這個廢物！"

接著是重重摔門的聲音。

我躺在床上，心情沉重。墻那邊傳來壓抑的抽泣聲，很輕很輕，像是怕被人聽見。

第二天早上，許婉清照常在院子里洗衣服，但眼睛明顯紅腫。她看見我出來，勉強笑了笑："早啊，志遠。"

"早，您...沒事吧？"

她愣了一下，然后搖搖頭："沒事，就是昨晚沒睡好。"

我想說些安慰的話，但又覺得不太合適。畢竟我們只是鄰居，有些事情不便過問。

"對了，"她突然想起什么，"明天是周末，我準備磨豆腐做豆腐腦，您要不要嘗嘗？我手藝還不錯的。"

"那太好了，謝謝您。"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真誠的笑意："不客氣，鄰里之間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這一天，我在供銷社里心不在焉，總是想著許婉清紅腫的眼睛和勉強的笑容。

下班后，我路過鎮(zhèn)上的裁縫鋪，透過玻璃窗看見許婉清正在給一件衣服鎖邊。她的動作很專注，針腳細密整齊。幾個大媽圍在旁邊聊天，不時發(fā)出爽朗的笑聲，但許婉清只是偶爾應和幾聲，更多時候是安靜地做著手中的活兒。

我站在門外看了一會兒，心中涌起一種說不出的情緒。這個女人，在外人面前總是表現(xiàn)得那么堅強，可是回到家中，卻要承受那樣的痛苦。

晚上，隔壁很安靜。我想，也許許婉清已經習慣了在沉默中消化所有的委屈。

臨睡前，我聽見隔壁傳來輕微的磨刀聲，想必是她在為明天磨豆腐做準備。

我不知道，那個看似平常的周末，會成為我們命運的轉折點。

03

周六的早晨，我被隔壁的動靜吵醒。

透過窗戶，我看見許婉清在院子里忙碌著，她把一盆黃豆倒進大鐵盆里，用清水反復沖洗。晨光灑在她身上，讓她的動作看起來格外輕柔。

"志遠，起床了嗎？"她朝我這邊喊道。

我連忙穿好衣服走出去："起了起了，需要幫忙嗎？"

"正好，我一個人搬不動石磨，您能幫我搬到院子里嗎？"

她指了指屋檐下的石磨，那是一個老式的手工石磨，上下兩扇，看起來挺沉的。

"沒問題。"

我們一起把石磨搬到院子中央，許婉清拍拍手上的灰塵，笑著說："這石磨是我婆婆的嫁妝，用了幾十年了，磨出來的豆?jié){特別香。"

"您婆婆現(xiàn)在還好嗎？"我小心地問。

許婉清臉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她昨天回娘家了，要住幾天。"

我點點頭，心里明白這或許是因為前晚的爭吵。

"那就更好了，我們可以安靜地做豆腐。"我故意輕松地說。

她看了我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感激："是啊，難得清靜。"

上午，我們一起泡豆子、洗石磨、準備各種工具。許婉清做事很有條理，每一步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她告訴我，做豆腐最關鍵的是豆子要泡得恰到好處，太軟太硬都不行。

"我昨天晚上就開始泡了，算算時間，現(xiàn)在應該正好。"她撈起一顆豆子放在手心，用指甲輕輕一掐，豆子正好能掐動，"就是這個程度。"

我學著她的樣子試了試，確實恰到好處。

"您這手藝是跟誰學的？"

"跟我媽學的，她年輕時候就是做豆腐的好手。"許婉清臉上露出懷念的表情，"可惜她去世早，很多東西我還沒學全。"

中午時分，我們開始正式磨豆腐。

許婉清把泡好的豆子舀進石磨的進料口，我負責推磨。剛開始我用力過猛，石磨轉得太快，許婉清連忙制止我："志遠，別著急，要慢慢來。磨豆腐不能急，急了反而磨不細。"

我放慢速度，她滿意地點點頭："對，就是這個節(jié)奏。"

豆?jié){從石磨縫隙中緩緩流出，乳白色的液體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許婉清用勺子接了一點嘗了嘗，皺起眉頭："還是有點粗，得再磨一遍。"

我們把磨出來的豆?jié){重新倒進石磨，繼續(xù)研磨。這一次，許婉清站在我身邊，她的手扶在磨桿上，跟著我的節(jié)奏一起推動。

"就是這樣，要有耐心，"她的聲音在我耳邊輕柔地響起，"做豆腐其實就像做人，不能急躁，要一步一步來。"

我側頭看她，發(fā)現(xiàn)她正專注地看著石磨，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午后的陽光透過梧桐葉的縫隙灑在她臉上，讓她看起來格外溫柔。

"您說得對。"我輕聲回答。

就在這時，院門被人推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

"婉清，你在干什么？"

許婉清瞬間僵住了，她松開扶著磨桿的手，臉色變得蒼白。

來人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皮膚黝黑，身材壯實，正是她的丈夫徐建華。

我也停下手中的動作，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徐建華的目光在我和許婉清之間來回掃視，臉色越來越陰沉。

04

"建華，你怎么回來了？"許婉清的聲音有些顫抖。

徐建華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徑直走向我們，目光緊緊盯著我："這位是？"

"這是我們的新鄰居陳志遠，在供銷社工作。"許婉清連忙解釋，"石磨太重了，我搬不動，就請他幫忙。"

徐建華點點頭，臉上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原來如此，辛苦您了。"

"不辛苦，鄰里之間互相幫助是應該的。"我也禮貌地回應。

"既然我回來了，就不用麻煩陳同志了。"徐建華的語氣雖然客氣，但明顯帶著不悅，"婉清，你進屋收拾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許婉清看了我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歉意："志遠，要不您先回去休息吧，豆腐的事情改天再說。"

我點點頭："好的，那我先回去了。"

走到院門口時，我回頭看了一眼，徐建華正站在許婉清面前，兩人的表情都很嚴肅。

回到自己房間里，我心情復雜。透過薄薄的墻壁，我能聽見隔壁傳來的對話聲，雖然聲音不大，但能感受到緊張的氣氛。

"你為什么要讓一個外人到我們家來？"徐建華的聲音壓得很低，但仍然能聽出不滿。

"我只是磨個豆腐，石磨太重了搬不動..."

"搬不動就不要磨！你一個女人家，折騰這些干什么？"

"我想著做點豆腐腦，給媽補補身體..."

"媽呢？怎么不在家？"

許婉清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她回娘家了。"

"又吵架了？"徐建華的聲音更加不耐煩，"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就不能讓著點她？她是長輩，你頂撞她算什么？"

"我沒有頂撞她，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委屈了？"徐建華冷笑一聲，"你知道我在外面跑車有多辛苦嗎？風吹日曬的，就是為了這個家?；氐郊疫€要聽你們吵架，我容易嗎？"

接下來是長時間的沉默。

我坐在床邊，心情沉重。徐建華的話雖然不算過分，但那種不耐煩的語氣讓人很不舒服。更讓我難受的是，許婉清從頭到尾都在解釋、道歉，卻沒有為自己辯護一句。

晚上吃飯的時候，隔壁傳來正常的說話聲，似乎他們已經和好了。但我總覺得那種和諧有些勉強。

第二天是周日，我睡到自然醒。起床后發(fā)現(xiàn)院子里很安靜，許婉清家的門窗都關著，看起來還沒有起床。

我正在院子里洗臉，聽見隔壁傳來開門聲，接著是腳步聲。

徐建華從隔壁走出來，看見我點點頭："早啊，陳同志。"

"早，徐師傅。"

他走到我面前，掏出一包香煙："來一根？"

我擺擺手："謝謝，我不抽煙。"

徐建華自己點燃一支，深深吸了一口："昨天的事情，謝謝您了。婉清這個人心軟，總是麻煩別人，您別介意。"

"沒事，鄰里之間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話是這么說，但男女有別，還是要注意點。"徐建華看似隨意地說，但眼神很銳利，"我常年不在家，婉清一個女人家，有些事情不太方便。"

我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您說得對，我會注意的。"

徐建華滿意地笑了："您是文化人，肯定明白這個道理。"

抽完煙，他回到自己家里。不一會兒，我聽見他對許婉清說話的聲音："我下午要走了，這次要跑長途，估計要一個多月才能回來。"

"這么久？"許婉清的聲音有些意外。

"沒辦法，要賺錢就得跑遠路。家里的事情你多操心點，別總是惹媽生氣。"

"我知道了。"

"還有，"徐建華的聲音頓了頓，"以后少跟隔壁的陳同志來往，人家是文化人，咱們別總是麻煩人家。"

許婉清沒有回答。

下午，徐建華開著一輛大貨車走了。

我站在窗邊，看見許婉清送他到院門口，兩人簡單地說了幾句話，沒有什么親密的舉動。徐建華上車后，許婉清就轉身回屋了，連揮手告別都沒有。

晚上，我聽見隔壁傳來許婉清一個人走動的腳步聲，顯得格外孤單。

我突然意識到，這個女人的生活比我想象的更加寂寞。

05

徐建華走后的日子，院子里又恢復了平靜。

許婉清每天早出晚歸，去鎮(zhèn)上的裁縫鋪工作。我偶爾能在早晨或傍晚遇見她，但她明顯比之前疏遠了很多，只是禮貌地點頭打招呼，再不像之前那樣主動聊天。

我知道這是因為徐建華那天的話，心中有些失落，但也理解她的處境。

一個星期后，許婉清的婆婆回來了。

那天晚上，我又聽見了熟悉的爭吵聲。

"你看看你，建華走了才幾天，就把家里弄得亂七八糟的！"老太太的聲音依然尖銳，"鍋碗瓢盆都不收拾，你還像個當媳婦的樣子嗎？"

"媽，我白天要工作，回來就收拾了..."

"工作？就你那點手藝能賺幾個錢？還不如在家好好伺候我，沒準能懷上孩子！"

"媽，您別總是說這個..."

"我不說誰說？你結婚五年了，肚子一點動靜沒有，你讓我怎么跟鄰居們交代？"

接著又是摔東西的聲音。

我嘆了口氣，心疼這個女人。她已經夠辛苦了，回到家還要承受這樣的指責。

第二天早上，我遇見許婉清在院子里收拾昨晚摔碎的碗片。她蹲在地上，小心地把瓷片一片片撿起來，動作很輕，生怕發(fā)出聲音。

"早啊。"我輕聲打招呼。

她抬頭看了我一眼，勉強笑了笑："早。"

我注意到她的手背上有幾道小傷口，應該是被瓷片劃的。

"您的手..."

她連忙把手藏在身后："沒事，小傷。"

"要不要我?guī)湍命c創(chuàng)可貼？"

"不用了，謝謝。"她迅速收拾完瓷片，匆匆進屋了。

這天下午，我下班回家時，看見院子里坐著幾個大媽，正在和許婉清的婆婆聊天。

"哎呀，徐大娘，您家婉清還是沒有動靜??？"一個胖大媽問道。

"別提了，都五年了，我看她就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老太太氣呼呼地說。

"要不您勸勸建華，趁著年輕再娶一個？"另一個大媽建議道。

"我也是這么想的，可是建華那孩子心軟，舍不得。"

"男人嘛，都是這樣，有了感情就舍不得。但是不能生孩子這事兒，可不是鬧著玩的。"

"是啊，斷子絕孫可是大事！"

她們的聲音很大，我相信屋里的許婉清肯定能聽見。我加快腳步走過院子，不想聽這些刺耳的話。

晚上，我聽見許婉清在隔壁輕聲哭泣。那種壓抑的抽泣聲讓人心碎，我恨不得沖過去安慰她，但理智告訴我不能這么做。

第三天是周末，我正在房間里看書，突然聽見院子里傳來爭吵聲。

"你給我滾出去！我們徐家不需要你這個不會生孩子的女人！"老太太的聲音歇斯底里。

"媽，您別這樣，建華不在家..."

"他不在家更好！省得他看見你就心軟！"

"媽，求您了，我真的沒有別的地方可去..."

"沒地方去？回你娘家去！別在這里丟我們徐家的臉！"

接著是重重的關門聲。

我透過窗戶看見許婉清站在院子中央，手里拿著一個小包袱，臉色蒼白如紙。她在原地站了很久，然后慢慢走向院門。

我再也忍不住了，沖出房間："許姐！"

她回頭看見我，眼中滿含淚水："志遠..."

"您這是要去哪里？"

"我..."她咬咬嘴唇，"我想找個地方住幾天，等建華回來再說。"

"這大晚上的，您一個女人家能去哪里？"我著急地說，"要不您先到我這里坐坐，我們想想辦法。"

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點點頭。

我把她讓進屋里，給她倒了杯熱水。她坐在椅子上，緊緊握著水杯，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您別急，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我輕聲安慰道。

"志遠，"她抬起頭看著我，眼中滿是絕望，"我是不是真的很沒用？"

看著她淚流滿面的樣子，我心中涌起一種強烈的保護欲。

這個女人，不應該承受這樣的痛苦。

06

許婉清坐在我的房間里，月光從窗戶灑進來，照在她蒼白的臉上。

"我結婚五年了，一直沒有孩子，"她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去醫(yī)院檢查過，醫(yī)生說我身體沒問題，但就是懷不上。"

我靜靜地聽著，不知道該說什么安慰的話。

"建華人其實不壞，只是他媽..."她搖搖頭，"算了，不說這些了。志遠，謝謝你讓我進來坐坐，我現(xiàn)在好多了。"

"您別客氣，都是鄰居。"我頓了頓，"您今晚打算在哪里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