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死老頭子,我跟你說個話,你啞巴了?”
一場為兒子前途的爭吵后,老漁夫王海生從海邊撿回一塊黑不溜秋的怪石頭,本想哄老婆開心。
妻子秀蘭沒好氣地用刷子一通敲打洗刷,嫌它無用,隨手扔在院墻角落。
誰料,這塊被遺忘的“破爛”竟讓一位偶然路過的老教授停下了腳步,眼神再也無法挪開。
當(dāng)他拿出工具一番鑒定后,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臉上充滿錯愕,瞬間瞪大雙眼,直挺挺地呆愣在原地。
01
王海生這輩子,就像海邊礁石上的那點兒青苔,看著是活的,實際上動也沒動過。
他打記事起,鼻子里就沒斷過那股子咸腥味兒,爹是漁民,爺爺也是漁民,到了他這輩,除了撒網(wǎng),不知道還能干點啥。
年輕的時候也野過,跟著村里幾個小子偷偷扒過南下的貨輪,想去大城市見見世面。
結(jié)果剛到地方,兜里那幾張皺巴巴的票子就被摸得一干二凈,幾個人餓得在車站啃了三天的硬饅頭,最后還是灰溜溜地被遣送了回來。
那次之后,王海生的心就徹底死了,安安分分地在海邊這個小漁村扎下了根。
他家的房子是村里最老舊的那一批,紅磚都泛著白霜,海風(fēng)一吹,窗戶紙就呼啦啦地響,像是隨時要散架。
老婆叫秀蘭,是個嗓門大、手腳麻利的女人,年輕時也是村里一枝花,就是命不太好,跟了王海生這個悶葫蘆。
兩人有個兒子,算是王海生這輩子最大的念想,好在兒子爭氣,考上了外地的大學(xué),畢業(yè)后留在了城里,也算跳出了這片海。
可兒子跳出去了,王海生的擔(dān)子卻更重了。
城里啥都貴,娶媳婦要房子,沒房子連個姑娘的手都摸不著。
兒子在電話里提過幾次,說公司里有個不錯的姑娘,就是人家姑娘的媽問他房子準(zhǔn)備好了沒。
王海生掛了電話,能在院子里坐大半宿,一根接一根地抽煙,煙霧繚繞里,他那張被海風(fēng)吹得又黑又皺的臉,跟村口的老樹皮沒啥兩樣。
他恨自己沒本事,一輩子跟魚蝦打交道,到頭來連兒子在城里扎根的磚頭都湊不齊。
秀蘭也愁,白天還好,跟著村里的娘們一起織織漁網(wǎng),說說笑笑,可一到晚上,躺在床上就翻來覆去地嘆氣。
她不罵王海生,她知道這個男人已經(jīng)盡力了。
每天天不亮就出海,天黑透了才拖著一身疲憊回來,網(wǎng)里那點可憐的漁獲,好的都拿去鎮(zhèn)上賣了,換點錢給兒子攢著,差的就留著自家吃。
日子就像那漲潮又退潮的海水,天天如此,看不到一點新花樣,也看不到多少指望。
村里的人都說王海生老實,其實只有秀蘭知道,他不是老實,他是對生活沒了脾氣。
一個男人,連對生活發(fā)脾氣的力氣都沒了,那才是最可悲的。
最近休漁期剛過,海里的魚卻越來越少,有時候一網(wǎng)下去,撈上來的多是些海草和空貝殼。
王海生的眉頭就沒松開過,他看著遠(yuǎn)處灰蒙蒙的海面,感覺那不是海,是壓在他心口的一塊大石頭,沉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知道,兒子那房子的首付,就指望著接下來這幾個月的收成了。
可看著這空蕩蕩的大海,他心里比誰都慌。
02
那天早上,天還沒亮,屋里就吵翻了天。
“你個死老頭子,我跟你說個話,你啞巴了?”秀蘭的嗓門一大早就像爆竹一樣炸開。
王海生悶著頭,坐在床邊穿那雙破舊的膠鞋,一聲不吭。
“兒子的電話你沒聽見???人家姑娘都催了,再湊不齊首付,這事兒就黃了,你倒是說句話啊!”秀"蘭急得在屋里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王海生把鞋帶系好,站起身,還是沒說話,徑直往外走。
“王海生!”秀蘭的聲音帶了哭腔,“你這是干啥去?我跟你說話呢!”
“出海?!蓖鹾IK于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頭也沒回。
門“砰”的一聲被帶上,震得窗戶框嗡嗡響。
秀蘭愣在原地,眼淚“唰”地就下來了,她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捂著臉哭,覺得這日子真是一點盼頭都沒有了。
王海生走到碼頭,海風(fēng)吹得他臉頰生疼。
他的小漁船在晨光里像一片孤零零的葉子,隨著波浪輕輕晃蕩。
同村的李強(qiáng)正往自己船上搬東西,看見王海生,便笑著打招呼:“王哥,今兒個這么早啊?跟嫂子吵架了?”
李強(qiáng)比王海生小十幾歲,腦子活絡(luò),除了打漁,還在網(wǎng)上開了個直播,賣點海鮮干貨,日子過得比村里大多數(shù)人都強(qiáng)。
王海生沒搭理他,自顧自地解開纜繩,準(zhǔn)備出發(fā)。
“王哥,我說句實在話,光靠打漁真不行了?!崩顝?qiáng)湊過來說,“你看我,現(xiàn)在直播一天,比出海一個禮拜掙得都多。你也試試?我教你。”
“我這把年紀(jì)了,弄不來那些玩意兒?!蓖鹾Il(fā)動了柴油機(jī),轟隆隆的聲音蓋住了他的后半句話。
李強(qiáng)看著王海生的船慢慢駛離碼頭,搖了搖頭,嘴里嘀咕著:“這臭脾氣,活該受窮。”
王海生把船開到一片常去的海域,撒下了網(wǎng)。
他坐在船頭,點上一根煙,看著遠(yuǎn)處的海天一線,心里亂糟糟的。
他不是不想多掙錢,可他能干啥?直播?他這張老臉往鏡頭前一湊,不把人嚇跑就不錯了。
他覺得自己就像這艘破船,老了,舊了,跟不上時代了,只能在這片熟悉的海上,重復(fù)著昨天的活計。
一整天,王海生的運氣都不怎么好。
他沒急著回家,把船拴好后,一個人沿著海灘慢慢走著。
夕陽把沙灘染成了一片金黃,海浪一陣陣地拍打著岸邊,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響。
王海生心里煩,一腳踢飛了一塊被沖上岸的貝殼。
他漫無目的地走著,心里琢磨著回家怎么跟秀蘭交代。
吵一架是免不了的了,他甚至已經(jīng)想好了秀蘭會說哪些話。
就在他心煩意亂的時候,腳下好像踢到了一個硬東西。
他低頭一看,是塊黑乎乎的石頭,半截埋在沙子里。
本來他沒在意,想繞過去,可借著夕陽的余暉,他發(fā)現(xiàn)那石頭的形狀有點特別,圓不溜秋的,表面好像還挺光滑。
鬼使神差地,他彎下腰,用手把那塊石頭從沙子里刨了出來。
石頭不大,也就一個冬瓜那么大,但分量不輕,挺沉手。
他拿起來翻來覆去地看,石頭通體是黑色的,但黑得不均勻,上面好像還有些雜亂的紋路,只是被一層泥沙和海里的臟東西糊住了,看不太清。
王海生也說不上來這石頭哪兒好,就是覺得挺順眼的。
他心里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家里院子門口那塊墊腳石早就裂了,一直沒換,這塊石頭大小正合適,搬回去墊門口不錯。
再說了,早上跟秀蘭吵了一架,空著手回去肯定又要挨罵,帶個東西回去,好歹算是個由頭。
想到這,他把石頭抱在懷里,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想,就跟秀蘭說,這是在海邊特意給她撿的好看的石頭,哄哄她,興許她一高興,晚上的那頓罵就能躲過去了。
03
王海生抱著那塊沉甸甸的石頭回到家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
院子里沒開燈,屋里透出昏黃的光,還能聽見秀蘭在廚房里忙活的聲音。
他把石頭悄悄放在院子角落的水井邊,然后清了清嗓子,推開了門。
秀蘭正在灶臺前下面條,聽見門響,回頭看了一眼,沒好氣地說:“還知道回來???以為你死海上了呢。”
話雖然難聽,但王海生聽出她語氣里沒那么大的火氣了,心里稍微松了口氣。
“今天浪大,回來晚了點?!彼贿厯Q鞋一邊說。
“魚呢?”秀蘭問。
“就那么點,懶得拿回來了,明天湊一起拿去賣。”王海生含糊地應(yīng)付著。
秀蘭撇了撇嘴,沒再追問,她知道,肯定是又沒打到什么東西。
飯桌上,兩人默默地吃著面條,誰也不說話,氣氛有點僵。
王海生吃了兩口,覺得這么下去不是辦法,便開口說:“那個……我回來的時候,在海邊給你撿了個東西。”
秀蘭抬起頭,眼睛里帶著點疑惑。
“啥東西?”
“就在院子水井邊上,一塊石頭,我覺得挺好看的。”王海生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秀蘭放下筷子,將信將疑地走了出去。
王海生跟在后面,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秀蘭又罵他凈整些沒用的。
秀蘭走到水井邊,借著屋里透出來的光,看到了那塊黑乎乎的石頭。
“就這玩意兒?”她用腳踢了踢,“臟了吧唧的,有啥好看的?”
“洗洗就好了,上面有花紋呢。”王海生趕緊說。
秀蘭將信將疑,從井里打了一桶水,又找來一個刷鍋用的硬毛刷子。
她把水“嘩”地一下潑在石頭上,然后蹲下身,拿著刷子使勁地刷了起來。
王海生也蹲在旁邊,緊張地看著。
隨著泥沙和污垢被刷掉,石頭原本的樣貌慢慢顯露出來。
這石頭確實是黑色的,但不是那種死氣沉沉的黑,而是一種帶著點油潤光澤的黑。
更奇怪的是,石頭表面布滿了各種各樣奇特的紋路,有些像水波,有些像云彩,還有些像扭曲的人臉,全都糾纏在一起,說不出的詭異和好看。
“咦?”秀蘭也覺得有點驚奇,“這花紋還真怪?!?/p>
她刷得更起勁了,一邊刷一邊敲打著石頭,想把嵌在紋路縫隙里的沙子給弄出來。
刷子和石頭摩擦,發(fā)出“沙沙”的聲音,偶爾敲打一下,又是“梆梆”的悶響。
等整塊石頭都被刷干凈后,秀蘭直起身,端詳了半天。
“是比一般的石頭好看點?!彼c了點頭,算是給了王海生一個肯定。
早上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
“行了,別杵在這兒了,趕緊吃飯去,面條都坨了?!毙闾m說著,轉(zhuǎn)身回了屋。
王海生看著秀蘭的背影,心里那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他看著眼前這塊被洗干凈的怪石頭,也覺得挺有意思,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在他眼里,這終究只是一塊石頭,好看不能當(dāng)飯吃,也不能給兒子換來城里的房子。
吃完飯,秀蘭也沒再提石頭的事。
第二天,王海生出海前,看那塊石頭還放在水井邊,有點礙事,就順手把它搬到了院墻的角落里。
院墻角種著幾株半死不活的月季,旁邊還堆著些雜物,那塊黑色的怪石頭放在那兒,毫不起眼。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地過去,吵架、和好、出海、失望,就像永不停歇的潮汐。
那塊石頭也漸漸被他們淡忘了,上面落了灰塵,有時候下雨,雨水會把它沖刷得黑亮,但很快又會蒙上一層新的塵土。
它就那么靜靜地待在院子的角落里,見證著這個家庭的憂愁和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溫情。
04
大概過了一個多月,村里來了幾個陌生人。
他們背著相機(jī),拿著本子和筆,在村里到處轉(zhuǎn)悠,見人就問,對著那些老房子拍個不停。
村里人說,他們是城里來的教授和學(xué)生,研究什么古建筑和民俗風(fēng)情。
王海生對這些不感興趣,他每天依舊是天不亮就出海,回來就悶頭修網(wǎng)。
這天下午,他正在院子里整理漁網(wǎng),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王海生抬頭一看,是一個戴著眼鏡、頭發(fā)花白的老頭,看穿著打扮,應(yīng)該就是村里人說的那個教授。
老頭身后還跟著兩個年輕人,一男一女,像是他的學(xué)生。
“老鄉(xiāng),您好,打擾一下?!崩辖淌谛呛堑亻_口,態(tài)度很和善。
王海生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有些局促地問:“你們是?”
“我們是大學(xué)里做研究的,來你們村子看看?!崩辖淌诘哪抗庠谠鹤永飹吡艘蝗Γ缓笸蝗煌W×?。
他的視線,直勾勾地落在了院墻的那個角落。
王海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墻角那兒,除了幾株蔫了吧唧的月季和一堆破爛,就是那塊被他遺忘的黑色石頭。
老教授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像是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他往前走了幾步,一直走到墻角邊,彎下腰,仔細(xì)地端詳著那塊石頭。
他身后的兩個學(xué)生也跟了過來,好奇地看著,不知道老師在看什么。
“老師,這不就是塊普通的石頭嗎?”那個男學(xué)生小聲問。
老教授沒有回答,他伸出手,輕輕地拂去石頭表面的灰塵,眼神里滿是難以置信和一種近乎狂熱的光芒。
王海生被他這副樣子搞得有點莫名其妙。
“大爺,這塊石頭……是您的?”老教授回過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啊,是我的。”王海生點了點頭,“前陣子在海邊撿的,看著好玩就搬回來了?!?/p>
“海邊撿的?”老教授喃喃自語,臉上的表情更加激動了。
他轉(zhuǎn)頭對那個男學(xué)生說:“小張,快,把我的工具箱拿過來!”
那個叫小張的學(xué)生愣了一下,但還是很快跑回了停在村口的車上,不一會兒就提著一個銀色的金屬箱子跑了回來。
老教授打開箱子,里面是一排排精密的工具:不同型號的刷子、小錘子、放大鏡,還有幾個裝著不明液體的小瓶子。
秀蘭聽見院子里的動靜,也從屋里走了出來,看到這陣仗,也愣住了。
“老王,這是干啥呢?”她小聲問。
王海生搖了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
只見老教授戴上了一副白手套,先是用一把軟毛刷子,小心翼翼地將石頭表面的塵土又清理了一遍。
然后,他拿起一個高倍放大鏡,湊到石頭跟前,一寸一寸地仔細(xì)觀察著那些奇特的紋路。
院子里安靜極了,只能聽到老教授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
老教授看了足足有十幾分鐘,額頭上都滲出了細(xì)密的汗珠。
他直起身,表情嚴(yán)肅地對王海生說:“老鄉(xiāng),我能……能取一點點樣本嗎?就一點點,不會損壞它的。”
王海生還沒來得及回答,老教授已經(jīng)從工具箱里拿出一把看起來像手術(shù)刀一樣的小刻刀。
他用刻刀,極其艱難地在石頭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刮下了一點點粉末,用一張白紙小心地接住。
然后,他又拿出一個小滴管,吸了一點透明的液體,輕輕地滴在那一小撮粉末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張白紙上。
就在液體接觸到粉末的一瞬間,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
他扔掉手里的滴管,又猛地抓起那個高倍放大鏡,幾乎要貼到石頭表面上去。
突然,他手里的放大鏡“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臉上充滿錯愕,瞬間瞪大雙眼,直挺挺地呆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