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給你開一萬五,跟我干吧。”
面對昔日仇人的當(dāng)眾羞辱,他一言不發(fā) 。直到深夜,一通失聯(lián)十二年的女兒打來的電話,讓他徹底愣住 。
“爸,迪拜那幾套別墅,賣嗎?”
十二年臥薪嘗膽,他究竟隱藏著什么秘密?
01
李建城覺得,人生這東西,就跟東北冬天的冰溜子似的,看著晶瑩剔透,其實說碎就碎,連個響兒都聽不見。
他今年五十八,在市郊一個老舊家屬區(qū)的犄角旮旯里,守著一個不到二十平米的小賣店。
店名叫“老李便利店”,其實一點也不便利,貨架上擺著些煙酒糖茶,還有些臨期打折的方便面和火腿腸。
來光顧的,都是些街坊四鄰,或者附近工地下了工、想喝口小酒的工人。
“老李,拿包‘長白山’,再來瓶二鍋頭。”
“好嘞。”
李建城從躺椅上慢悠悠地坐起來,趿拉著拖鞋,從貨架上取下煙酒,動作不緊不慢。
他頭發(fā)花白,臉上刻滿了皺紋,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舊T恤,看起來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東北老頭兒。
但熟悉他的街坊們,總覺得他跟別人不太一樣。
他腰桿挺得筆直,就算是坐在那打盹,也透著一股勁兒。
他不愛多說話,但看人的眼神,總像是能把人看穿。
有人說,老李年輕時候,肯定是個大人物。
這話,還真說對了。
十二年前,他叫李建城,不叫老李。
那時候,他是咱們東北這片黑土地上,響當(dāng)當(dāng)?shù)牡禺a(chǎn)大亨,“建城集團”的董事長。
出門坐的是虎頭奔,吃飯有專人布菜,開會有秘書拎包,見的人都是非富即貴。
那時候的他,意氣風(fēng)發(fā),一句話就能攪動一方風(fēng)云。
可就在他事業(yè)最頂峰的時候,一夜之間,建城集團資金鏈斷裂,大廈崩塌。
合作伙伴背叛,銀行上門催債,各種負面新聞鋪天蓋地。
他從云端,狠狠地摔了下來,摔進了泥里。
妻子受不了這種從天堂到地獄的落差,哭過鬧過之后,拿著一筆分手費,跟他離了婚,從此再無音訊。
唯一的女兒李蔓,當(dāng)時剛被他送去國外讀大學(xué),還沒來得及享受富家千金的生活,家里就破了產(chǎn)。
這十二年,李建城就守著這個小賣店,活得像個影子。
他沒再娶,也幾乎跟女兒斷了聯(lián)系。
不是不想,是不敢。
他怕聽到女兒在那邊受苦的消息,更怕女兒問他要生活費,他給不起。
他就像一頭受了重傷的孤狼,獨自一人,默默地舔著自己的傷口,把所有的鋒芒和榮耀,都藏在了這間小小的、昏暗的店鋪里。
他每天的生活,就是開門,看店,跟來下棋的老街坊殺兩盤,晚上關(guān)了門,就著一盤花生米,喝兩口廉價的白酒。
他從不跟人提起自己的過去,也從不抱怨現(xiàn)在的生活。
仿佛那個叱咤風(fēng)云的李建城,已經(jīng)死在了十二年前的那個冬天。
活著的,只是這個守著小賣店,名叫“老李”的糟老頭子。
02
這天下午,天氣有點陰沉,像是要下雨。
小賣店里沒什么生意,李建城正跟他的老棋友,住在對門的退休工人張大爺在門口擺開楚河漢界,殺得正酣。
“老李,你這步‘馬’跳得不對啊,這不白白送我‘炮’吃嗎?”張大爺?shù)靡獾啬闷鹱约旱摹芭凇?,準備吃掉李建城的“馬”。
李建城不慌不忙,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濃茶,淡淡地說:“你再看看?”
張大爺瞇著老花眼,對著棋盤研究了半天,臉色忽然一變。
“哎呀!你這是要抽我的‘車’??!你個老狐貍,太壞了!”
李建城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剛要說話。
一輛黑色的奧迪A6,悄無聲息地停在了小賣店門口。
這車跟這個破舊的家屬區(qū),顯得格格不入。
車門打開,下來一個穿著花襯衫、戴著大金鏈子的胖子。
胖子身后,還跟著兩個流里流氣的黃毛小子。
“這誰?。靠粗幌窈萌??!睆埓鬆斷止玖艘痪?。
李建城抬頭看了一眼,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但臉上依然沒什么表情。
胖子叼著煙,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一腳就把擺在地上的棋盤給踢翻了。
棋子噼里啪啦地散了一地。
“哎!你這人怎么回事!”張大爺氣得站了起來。
那兩個黃毛小子立刻上前一步,把張大爺推到了一邊。
“老東西,這里沒你事,滾一邊去!”
“光頭強,你來干什么?”李建城緩緩站起身,看著那個胖子,平靜地問道。
這個叫“光頭強”的胖子,是這一帶有名的地痞無賴,靠收保護費和放高利貸為生。
“干什么?”光頭強吐了個煙圈,皮笑肉不笑地說,“老李,你在這里開店也有小半年了吧?咱們道上的規(guī)矩,你不會不懂吧?”
“我這小店,一天掙不了幾個錢,交不起?!崩罱ǔ钦f。
“交不起?”光頭強冷笑一聲,“我看不見得吧?我可是聽說了,你老李當(dāng)年,是個人物啊?!?/p>
“那是當(dāng)年?!?/p>
“我不管當(dāng)年現(xiàn)在!”光頭強把煙頭往地上一扔,用腳碾了碾,“這個數(shù),”他伸出五根手指,“五千塊,一個子兒都不能少!今天要是拿不出來,我就把你這破店給砸了!”
他身后的兩個黃毛小子,立刻拿起旁邊準備卸貨的啤酒瓶,對撞了一下,發(fā)出挑釁的聲響。
張大爺嚇得臉都白了,他想報警,但手機被一個黃毛搶了過去。
周圍的鄰居,也都敢怒不敢言,遠遠地看著。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李建城要遭殃的時候。
李建城卻做了一個誰也想不到的動作。
他沒有害怕,也沒有憤怒,他只是慢條斯理地,從旁邊的貨架上,拿起了一瓶二鍋頭。
他擰開瓶蓋,給自己倒了一杯,又給光頭強倒了一杯。
“強子,”他把酒杯推了過去,“這酒,算我請你的?!?/p>
光頭強愣住了,他沒想到這個老頭子,死到臨頭了,還這么鎮(zhèn)定。
“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崩罱ǔ嵌似鹱约旱木票?,一飲而盡,“我只跟你說三句話?!?/p>
“第一,我這個店,是街道王主任特批的,為了照顧我這個孤寡老人。你要是砸了,就是跟政府作對。”
“第二,你手下這兩個小子,我看著眼生,應(yīng)該剛從局子里放出來不久吧?你要是讓他們今天再動我一下,我保證,他們下半輩子,就得在里面過了。”
“第三,”李建城放下酒杯,目光如電,直視著光頭強的眼睛,“你大哥‘龍哥’,十二年前,還跟著我干過活。你回去問問他,他敢不敢砸我李建城的店?!?/p>
光頭強的臉色,瞬間變了。
從囂張,變成了驚疑,最后,變成了一絲恐懼。
前面兩條,他還可以當(dāng)成是吹牛。
可最后一條,那個“龍哥”的名字,讓他心里猛地一顫。
龍哥,是他們這一片黑道上,說一不二的人物。
他怎么也想不到,這個不起眼的老頭子,竟然還認識龍哥。
而且,聽這口氣,關(guān)系還不一般。
他死死地盯著李建城,想從他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上,看出一點破綻。
可他什么也看不出來。
只覺得這老頭子的眼神,像深不見底的潭水,讓他心里發(fā)毛。
僵持了足足有半分鐘。
光頭強終于敗下陣來。
他色厲內(nèi)荏地罵了一句:“算你狠!”
然后,他一揮手,帶著那兩個同樣一臉懵逼的黃毛小子,灰溜溜地上了車,一溜煙地跑了。
直到奧迪車徹底消失,周圍的街坊們,才敢圍上來。
“老李,你沒事吧?”
“我的天,老李,你可真厲害,幾句話就把那瘟神給嚇跑了!”
“老李,你到底是什么人?。俊?/p>
李建城沒有回答,他只是彎下腰,一顆一顆地,把散落在地上的棋子,撿了起來。
03
光頭強被嚇跑的事,像長了翅膀一樣,一天之內(nèi),就在整個家屬區(qū)傳遍了。
老李的身份,也成了街坊鄰居們津津樂道的謎。
有人說他以前是部隊的大官,有人說他以前是政府的要員,說什么的都有。
但李建城自己,還跟以前一樣,每天看店,下棋,喝酒,對外界的議論充耳不聞。
只是,再也沒有不長眼的小混混,敢來他的小店找麻煩了。
日子似乎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
但李建城知道,有些事,一旦起了波瀾,就很難再平息下去。
這天下午,一輛嶄新的奔馳S級,停在了小賣店的門口。
比上次那輛奧迪A6,還要氣派。
李建城正在柜臺后面算著賬,聽到動靜,他抬起頭,透過蒙著一層灰的玻璃窗,看到了那個從車上走下來的人。
那一瞬間,他握著筆的手,猛地一緊。
來人約莫五十多歲,穿著一身考究的定制西裝,頭發(fā)梳得油光锃亮,手上戴著一塊碩大的金表。
他叫趙凱,曾經(jīng)是李建城最信任的兄弟和合作伙伴。
也是在十二年前,給了他致命一擊的,背叛者。
趙凱推開小賣店的門,一股高級古龍水的味道,立刻驅(qū)散了店里廉價煙草和方便面的混合氣味。
他皺著眉頭,打量了一下這個又小又破的店,眼神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優(yōu)越感。
“建城哥,好久不見啊?!彼叩焦衽_前,笑著開口,聲音熱情,但笑意卻未達眼底。
李建城放下了手里的筆,慢慢地抬起頭。
他看著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心里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十二年的時間,足以磨平最深的傷口。
“是啊,好久不見?!彼穆曇艉芷降?,“什么風(fēng)把你給吹來了?”
“我這不是聽說你在這里開了個小店,特意過來看看你嘛?!壁w凱拉過一張塑料凳子,自顧自地坐了下來。
“咱們兄弟一場,你現(xiàn)在落魄了,我這個當(dāng)?shù)艿艿?,能不拉你一把嗎??/p>
他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放在柜臺上。
名片是燙金的,頭銜是“凱盛集團董事長”。
“我那公司,最近正好缺個管后勤的副經(jīng)理?!壁w凱翹起二郎腿,一副施舍的口吻,“一個月給你開一萬五,管吃管住,配車,怎么樣?夠意思吧?”
“不用了?!崩罱?城看都沒看那張名片,“我這里挺好?!?/p>
“挺好?”趙凱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建城哥,你別跟我揣著明白裝糊涂了。守著這個一年都掙不了一萬五的破店,叫挺好?”
“你看看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跟個要飯的有什么區(qū)別?”
他的話,說得尖酸刻-薄,毫不留情。
李建城沒有生氣,他只是拿起自己的搪瓷缸子,喝了口茶。
“我聽說,你女兒在國外,過得也不怎么樣吧?”趙凱見他沒反應(yīng),又換了個話題,專往他的痛處上戳。
“前幾年聽說還在餐廳里刷盤子,現(xiàn)在不知道怎么樣了。你說你當(dāng)初,何必呢?要是把那筆錢拿出來,咱們兄弟倆一起扛,也不至于鬧到今天這個地步啊?!?/p>
他說的那筆錢,是當(dāng)年公司破產(chǎn)前,李建城轉(zhuǎn)移走的最后一筆巨款。
所有人都以為,那筆錢被李建城藏了起來,準備東山再起。
這也是趙凱一直耿耿于懷的地方。
他雖然靠著當(dāng)年吞并的資產(chǎn),東山再起,但他總覺得,李建城手里,還捏著更大的底牌。
“趙凱,”李建城終于開口了,他看著對方,眼神平靜而深邃,“你今天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
“當(dāng)然不是?!壁w凱笑了笑,身體前傾,壓低了聲音,“我來,是想跟你做最后一筆交易?!?/p>
“什么交易?”
“把你女兒的聯(lián)系方式給我,告訴我那筆錢的下落?!壁w凱的眼神里,露出了貪婪的光芒,“我給你這個數(shù)?!?/p>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萬?”李建-城問。
“不,”趙凱搖了搖頭,得意地說,“是一千萬。”
“用一千萬,買你女兒的消息,和你那個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秘密。建城哥,這筆買賣,劃算吧?”
李建城看著他,忽然笑了。
那是十二年來,他第一次笑得這么明顯。
他笑得肩膀都在抖。
“你笑什么?”趙凱被他笑得心里有些發(fā)毛。
李建城慢慢地收斂了笑容,他看著趙凱,一字一句地說道:“趙凱,你知道你跟我最大的區(qū)別是什么嗎?”
“是什么?”
“是你永遠都覺得,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用錢來買。”
“而我,恰恰跟你相反?!?/p>
“有些東西,別說一千萬,就算你把整個凱盛集團都給我,我也不會賣。”
他說完,站起身,走過去,打開了小賣店的門。
“茶也喝了,話也說了,你可以走了?!?/p>
這是逐客令。
趙凱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他沒想到,十二年過去了,這個已經(jīng)落魄到泥里的李建城,骨頭還是這么硬。
“好,好,李建城,你有種!”他站起身,指著李建城的鼻子,“我倒要看看,你能在這里守一輩子,還是你女兒能在國外刷一輩子的盤子!”
“我等著你來求我的那一天!”
說完,他氣沖沖地摔門而去。
04
趙凱的出現(xiàn),像一塊石頭,扔進了李建城那潭早已古井無波的心湖。
他關(guān)上店門,沒有再開。
他一個人,坐在昏暗的店里,從柜臺底下,摸出了一瓶已經(jīng)落了灰的茅臺。
這是他十二年前留下來的,唯一一瓶好酒。
他一直沒舍得喝。
今天,他卻想喝了。
他沒有用杯子,就這么對著瓶口,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液,像一條火線,從喉嚨一直燒到胃里。
也燒出了他壓抑了十二年的,那些不為人知的思念和牽掛。
女兒,李蔓。
他已經(jīng)快要記不清女兒的模樣了。
他只記得,十二年前,在機場送她的時候,她還是個梳著馬尾辮,一臉稚氣的小姑娘。
“爸,我到了那邊,會給你天天發(fā)郵件的!”
“爸,你要按時吃飯,別老是喝酒!”
“爸,等我放假了,就回來看你!”
女兒的囑咐,還言猶在耳。
可他,卻親手斬斷了這一切。
是他,在公司出事后,主動斷了和女兒的所有聯(lián)系。
是他,讓女兒一個人,在異國他鄉(xiāng),孤立無援地掙扎了十二年。
他不知道女兒這些年是怎么過來的。
刷盤子?
打黑工?
還是嫁給了一個糟老頭子?
他不敢想,每想一次,心就疼得像被刀子剜一樣。
他是個失敗的丈夫,也是個失敗的父親。
他守住了自己想守的東西,卻也失去了自己最珍貴的東西。
他不知道,自己當(dāng)年的決定,到底是對是錯。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著,直到那瓶茅臺見了底。
他醉了。
他趴在冰冷的柜臺上,嘴里模糊地喊著女兒的名字。
“蔓蔓……我的蔓蔓……”
就在這時,他那個放在柜臺角落里,用了七八年的、屏幕都有些裂紋的老舊智能手機,忽然“嗡嗡”地震動了起來。
屏幕上顯示的是一串陌生的、來自阿聯(lián)酋的國際長途號碼。
李建城瞇著醉眼,愣了一下。
他下意識地想掛斷。
在這個電信詐騙橫行的年代,一個陌-生的國際來電,十有八九是騙子。
可不知為何,當(dāng)他看到那個國家代碼時,心里卻猛地一跳。
是一種近乎于直覺的預(yù)感。
他猶豫了片刻,鬼使神差地,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他把手機放到耳邊,沒有說話。
電話那頭,也一片寂靜。
只能聽到一陣輕微的、像是風(fēng)吹過沙漠的沙沙聲。
過了足足有十幾秒。
一個清脆、冷靜,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熟悉的年輕女聲,從電話那頭,清晰地傳了過來。
那聲音,穿透了十二年的漫長時光,穿透了上萬公里的遙遠距離,精準地,砸在了李建城的心上。
“爸,”
“迪拜那幾套靠海的別墅,掛牌很久了,最近有個沙特王室的想打包拿下,價格壓得有點低。”
“要出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