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6月4日19點05分，塔臺還有消息嗎？”值班報務(wù)員壓低嗓子沖劉亞樓問道。指揮大廳里只能聽見電報機的“噼啪”聲，誰也不敢大口喘氣，生怕錯過那一道久違的呼號。

兩小時前，毛主席的里—2專機從廣州北上，原計劃繞過衡水后便直切北京西郊機場，可天公并不配合。高空雷雨系統(tǒng)突然鋪成一堵黑墻，主、副兩機跟地面全部失聯(lián)。與其說大家擔心技術(shù)，不如說是在為自己心頭那一絲“萬一”打鼓——主席年過六旬，一旦空中出事，后果不敢想。

鎂光燈下的毛主席其實并不排斥坐飛機。恰恰相反，他用“坐給飛行員看”這種方式，為剛組建不久的空軍打氣。新中國航空資產(chǎn)里最搶眼的就是蘇聯(lián)援助的里—2、伊爾—14。里—2性能算不上先進，卻勝在熟。劉亞樓那天原本想用伊爾—14，可飛行員“手感”不足，他琢磨半天還是咬牙挑了兩架里—2：8205當主機，8203當先導(dǎo)。

5月南下廣州是主席首次乘國產(chǎn)機隊執(zhí)飛。起飛前，他拍拍劉亞樓肩膀，“咱自己培養(yǎng)的飛行員，心里踏實?！苯Y(jié)果一路氣流鬧騰，飛機晃得像篩。別人嚇得臉白，主席卻悠閑地翻書，還和警衛(wèi)李銀橋逗嘴：“這就算按摩啦！”八個小時落地，他第一句是：“真快，當天就到珠江邊?！彼腥诵Φ孟癯隽艘簧砗?。

視察完華南，返程的戲份更緊張。河北上空的雷暴群幾乎堵死直線路徑，機長胡萍和領(lǐng)航員對照簡陋氣象圖只看出一句話：往里鉆必翻車。于是他扭把向東折返滄州，再從天津門戶切回。機上高度表不停跳，機腹被氣流拍得“咚咚”響，毛主席放下書看看窗外，淡定一句：“今晚不用開電扇了，夠涼快?！?/p>

19點17分，塔臺終于捕捉到主機呼叫信號，劉亞樓按住耳機，嘴角抖了抖，“好！保持航向零七五！”十五分鐘后，機輪觸地。艙門一開，劉亞樓快步?jīng)_到舷梯口，拍著胸口：“主席，可把我嚇壞了?！泵飨Σ[瞇掃了他一眼，“你不是說我們飛行員還嫩嗎？這下露餡了吧？”一句話，把滿場的緊張瞬間化解。

這場空中驚魂讓中央加了幾條安全規(guī)程：非必要盡量走火車。但主席不買賬。1957年到1958年，他仍連續(xù)二十多次登上伊爾—14。理由很簡單——“空軍需要我示范?！?/p>

一年后，歸國華僑蔡演威的故事成為軍中談資。7月1日，北京到杭州，氣象預(yù)報提示徐州—南京段有雷暴。劉亞樓勸：“換日子吧?！敝飨瘮[手：“小雨淋不壞人。”蔡演威記得很清：臨起飛，司令悄悄問他，“真穩(wěn)嗎？”他回一句，“硬闖不行，但繞是繞得開的?！?/p>

飛機鉆進厚云時下起中雨，儀表燈映得駕駛艙一片幽藍。劉亞樓又跑來探頭，蔡演威攤手：“云層不厚，就是悶。”抵達杭州大雨傾盆，跑道積水過輪。蔡演威加速入場，重落地帶起一串水霧。客艙里掌聲嘩啦響，毛主席哈哈大笑：“悶歸悶，總算比綠皮車省時?！彼聶C后得知機長是南洋歸僑，便握手說：“海外赤子，頂?shù)米★L浪?！?/p>

時間推到1967年夏。武漢事件讓中央調(diào)度進入應(yīng)急模式，王進忠在天津東郊機庫接到15分鐘起飛命令，連航路都沒來得及批。三架伊爾—18載著兩百多名警衛(wèi)向漢口插去。周總理夜里在王家墩臨時布陣，等命令、改命令，飛機螺旋槳頻轉(zhuǎn)頻停，機組只能原地蹲守。

凌晨，“主席要動”三個字從電話另一端飄來，王進忠破例讓兩名副駕駛頂班，自己親自握桿。毛主席登機前還與余立金低聲聊了幾句，看不出疲態(tài)。飛機升空后，他推門進駕駛艙，問：“上海有多遠？”王進忠答：“八百公里，一小時出頭?！敝飨賳査俣?，又點點頭離開。短短幾句家常，卻讓緊繃的神經(jīng)松了半截。

虹橋機場燈火闌珊，伊爾—18落地時跑道已經(jīng)封閉警戒。機輪剛停穩(wěn)，毛主席腳步輕快地走向舷梯，一掃夜色倦意。那次之后，他再未乘機。王進忠說，“想來是覺得空軍已經(jīng)可以自立，不必再用他來打氣?！?/p>

不得不說，正是這些看似平常的空中插曲，才讓草創(chuàng)年代的中國空軍積攢了底氣：能飛遠，也能飛險；能護長空，更能護領(lǐng)袖。毛主席一句“露餡了”，露出的不是短板，而是底牌——我們的飛行員，頂?shù)米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