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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歲的林浩然從未想過，人生最輝煌的時刻，會變成最黑暗的開始。

那張公務員錄取通知書，他已經(jīng)看了無數(shù)遍。薄薄的一張紙，卻承載著他和母親十年來的全部希望。從大學畢業(yè)后的迷茫，到辭職專心備考的孤注一擲，再到三次落榜后的絕望重來，這一刻的到來顯得如此不真實。

"浩然，你終于成功了！"母親顫抖著聲音說道，眼中噙滿了淚水。

可是兩周后，當他西裝筆挺地站在市政府人事部門門口時，迎接他的不是熱情的握手和歡迎詞，而是一句冰冷的拒絕："對不起，你不能入職。"

那一瞬間，林浩然感覺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心臟在胸腔里無力地跳動著。

第一章：意外的拒絕

七月的陽光透過辦公樓的玻璃窗斜射進來，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浩然緊握著公文包，里面裝著所有的入職材料：畢業(yè)證書、學位證書、政審材料、體檢報告，每一份都準備得萬無一失。

人事部的張主任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戴著厚厚的眼鏡，臉上的表情嚴肅得像一尊石像。他接過林浩然遞過的材料，只是匆匆翻了幾頁，就抬起頭來。

"林浩然是吧？"張主任的聲音很平靜，但林浩然敏銳地察覺到其中的異樣。

"是的，張主任。我是來報到的，這是我的所有材料。"林浩然努力保持著禮貌的微笑，但心中莫名升起一絲不安。

張主任沒有接話，而是轉(zhuǎn)向身邊的小李："小李，你去把那份文件拿來。"

小李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看起來剛工作不久。她有些局促地走到文件柜前，取出一個牛皮紙檔案袋。當她將檔案袋遞給張主任時，林浩然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顫抖。

"林浩然同志，很遺憾地通知你，經(jīng)過進一步核查，我們發(fā)現(xiàn)你不符合錄用條件。"張主任的話如雷擊一般落下。

林浩然愣住了，他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張主任，您是說...不符合錄用條件？可是我已經(jīng)通過了筆試、面試，政審也都合格啊。"

"是的，但是..."張主任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我們發(fā)現(xiàn)你的個人檔案中存在一些...問題。"

"什么問題？"林浩然的聲音有些急促，"我所有的材料都是真實的，沒有任何造假。"

張主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仿佛包含著某種同情和無奈。"具體的問題涉及內(nèi)部規(guī)定，恕我不能詳細說明?？傊?，你的錄用資格被取消了。"

林浩然感到頭腦一陣眩暈。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太荒謬了。"張主任，這一定是誤會。我可以重新提供材料，或者接受任何形式的調(diào)查。"

"決定已經(jīng)做出了，沒有商量的余地。"張主任站起身來，顯然要結(jié)束這次談話，"請你收拾好材料離開吧。"

"不！"林浩然幾乎是吼出來的，"我要見你們的領導，我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辦公室里的其他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這邊。小李更是被嚇了一跳，手中的文件散落一地。

張主任的臉色變得更加嚴肅："林浩然同志，請你注意自己的言行。這里是政府機關，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林浩然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了，但內(nèi)心的憤怒和絕望讓他無法平靜。十年的努力，十年的堅持，就這樣被一句莫名其妙的"不符合錄用條件"給毀了？

"對不起，我...我只是無法接受。"林浩然的聲音顫抖著，"您能告訴我，到底是哪方面不符合嗎？"

張主任重新坐下，似乎被林浩然的誠懇打動了。"小林，我知道這對你很殘酷。但有些事情，不是我們基層能決定的。"

這句話讓林浩然抓住了一絲希望："您的意思是，這個決定不是部門做出的？"

張主任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擺了擺手："你走吧，不要再為難大家了。"

第二章：朋友的背叛

走出市政府大樓時，林浩然感覺自己像是被掏空了一樣。夏日的陽光依然熾熱，但他卻感到從骨子里往外冒寒氣。

手機響了，是好友趙明軒的電話。

"浩然，報到怎么樣？順利嗎？"趙明軒的聲音聽起來很興奮，"我們晚上慶祝一下？"

林浩然苦笑了一聲："沒什么好慶祝的，我被拒了。"

"什么？"電話那頭傳來椅子摩擦地面的聲音，顯然趙明軒被這個消息震驚了，"怎么會被拒？你不是已經(jīng)通過所有考試了嗎？"

"我也不知道。"林浩然感到喉嚨發(fā)干，"他們說我不符合錄用條件，但不肯說具體原因。"

沉默了片刻，趙明軒說道："你先回家休息，我打聽打聽情況。"

掛斷電話后，林浩然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這座城市對他來說突然變得陌生起來，那些熟悉的建筑、街道，仿佛都在嘲笑著他的失敗。

三個小時后，林浩然回到了租住的小公寓。這是一間不足三十平米的老房子，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和幾個書架，幾乎沒有其他家具。書架上擺滿了公務員考試的教材和練習冊，每一本都被翻得破爛不堪。

看著這些書，林浩然想起了過去三年的時光。為了專心備考，他辭掉了在一家小公司的工作，靠著微薄的積蓄和偶爾做家教的收入維持生活。每天早上六點起床，晚上十一點睡覺，除了吃飯和必要的休息，全部時間都投入到學習中。

朋友們逐漸疏遠了他，覺得他太過偏執(zhí)。女朋友也因為看不到未來而提出了分手。只有母親，一直默默支持著他，每個月都會寄來一些錢，盡管她自己的退休工資也不多。

"媽媽，我該怎么跟您說呢？"林浩然喃喃自語著。

電話再次響起，這次是趙明軒。

"浩然，我打聽到一些情況。"趙明軒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猶豫，"你確定要聽嗎？"

"說吧，還能比現(xiàn)在更糟嗎？"

"有人舉報你大學期間曾經(jīng)參加過一些...敏感的活動。"

林浩然愣住了："什么敏感活動？"

"就是...抗議學校食堂漲價，組織同學請愿的那次。還有你在學生會期間批評過學校某些政策的事情。"

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林浩然記得那些事情，那是七年前的大學時光。食堂漲價確實不合理，他作為學生代表向?qū)W校反映情況，這有什么問題？至于批評學校政策，那也是正常的學生工作范圍內(nèi)的討論。

"明軒，這些都是正常的學生活動，怎么可能成為不錄用的理由？"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趙明軒說了一句讓林浩然如遭雷擊的話："浩然，我覺得...你應該知道是誰舉報的你。"

"誰？"

"我聽說...是我們的老同學王志強。他現(xiàn)在在市委組織部工作，負責干部考察。據(jù)說他認為你思想有問題，不適合進入公務員隊伍。"

王志強？林浩然想起了這個名字。大學同班同學，學生會干部，畢業(yè)后很快考上了公務員。但是...

"為什么？"林浩然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我和王志強無冤無仇，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你還記得大學時候，你們?yōu)榱藢W生會主席的競選...有過一些不愉快嗎？"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大學三年級時，林浩然和王志強都競選學生會主席。林浩然憑借真誠的態(tài)度和實際的工作能力贏得了選舉，而王志強落選了。當時王志強表面上祝賀他，私下里卻對一些同學說林浩然是靠拉幫結(jié)派當選的。

"就因為這個？"林浩然不敢置信，"這都過去七年了！"

"我也覺得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這樣。"趙明軒的聲音里帶著同情，"浩然，要不你考慮一下其他出路吧。公務員這條路...可能真的不適合你。"

掛斷電話后，林浥然癱坐在椅子上。原來，一個人的過去可以被隨意解讀，一些正常的學生活動可以被扭曲成"思想有問題"的證據(jù)。

而更讓他痛苦的是，這一切都源于七年前一次學生會選舉的怨恨。

第三章：母親的期望

第二天上午，林浩然的母親打來了電話。

"浩然，工作第一天怎么樣？適應嗎？"母親的聲音里充滿了關切和驕傲。

林浩然看著窗外的陽光，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這個善良的女人，為了兒子的夢想付出了太多。她是一名退休的小學教師，丈夫早逝，獨自把林浩然養(yǎng)大。為了支持兒子備考公務員，她甚至把自己唯一的首飾賣掉了。

"媽，我..."林浩然的聲音有些哽咽。

"怎么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母親敏感地察覺到了兒子的異樣，"沒關系的，剛開始工作都會有適應期。你們張主任人怎么樣？對新人好嗎？"

林浩然閉上了眼睛，他不忍心讓母親知道真相。這個為了他的成功已經(jīng)操勞了大半輩子的女人，如果知道兒子被拒之門外，該有多么失望和痛苦？

"挺好的，大家都很照顧新人。"林浩然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

"那就好，那就好。"母親的聲音里充滿了安慰，"我就知道我兒子有出息。昨天我特意去菜市場買了你愛吃的排骨，準備周末你回來時給你做紅燒排骨。"

"媽..."

"對了，你李阿姨聽說你考上公務員了，特別高興。她說要把她侄女介紹給你，那姑娘是師范畢業(yè)的，人很不錯。浩然，你也二十八了，是時候考慮個人問題了。"

每一句話都像針一樣刺著林浩然的心。母親的期待，親朋好友的祝賀，這些都建立在一個已經(jīng)破碎的基礎之上。

"媽，我還有工作要做，先不聊了。"

"好的，好的，你忙。記得按時吃飯，別熬夜。"

掛斷電話后，林浩然再也控制不住情緒，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母親，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那些為他高興的人。

下午，他決定去找趙明軒，想從朋友那里得到更多信息。

趙明軒在一家廣告公司工作，辦公室位于市中心的一棟寫字樓里。當林浩然出現(xiàn)在他面前時，趙明軒顯然有些意外。

"浩然，你怎么來了？"

"我想知道更多情況。"林浩然直接說道，"王志強到底是怎么舉報我的？"

趙明軒有些為難地看著他："浩然，這些事情知道了又能怎樣？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

"我不能就這樣算了。"林浩然的語氣很堅決，"我要為自己辯護，我要證明那些指控都是無稽之談。"

"可是...你怎么證明？"趙明軒搖了搖頭，"這種事情，只要有人懷疑，就很難澄清了。況且王志強現(xiàn)在在組織部，說話很有分量。"

"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林浩然感到一陣絕望，"我花了十年時間追求這個夢想，就這樣被人一句話給毀了？"

趙明軒沉思了一會兒："要不然...你試試找王志強談談？如果他能撤回舉報..."

"他會同意嗎？"

"不試試怎么知道？"趙明軒拍了拍林浩然的肩膀，"也許他也后悔了呢？畢竟都是老同學。"

林浩然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但他已經(jīng)沒有其他選擇了。在絕望中，即使是最微弱的希望，也值得去嘗試。

第四章：舊日恩怨

王志強住在市中心的一個高檔小區(qū)里，這是林浩然從同學群里打聽到的地址。站在小區(qū)門口，林浩然猶豫了很久才撥通了王志強的電話。

"林浩然？"王志強的聲音聽起來很意外，"你怎么會給我打電話？"

"志強，我在你們小區(qū)門口。我想和你談談。"

沉默了片刻，王志強說道："你上來吧，十二棟三單元2302。"

王志強的家裝修得很豪華，客廳里擺放著昂貴的家具和裝飾品。他本人看起來也比大學時期成熟了許多，穿著得體，舉止之間透著一種官場特有的穩(wěn)重。

"請坐。"王志強指了指沙發(fā)，然后為林浩然倒了一杯茶，"聽說你考上公務員了？恭喜。"

這句話說得極其自然，仿佛他完全不知道林浩然遭遇的事情。

"志強，我今天來，是想問你一個問題。"林浩然直視著王志強的眼睛，"是你舉報我的嗎？"

王志強的手停在了茶杯上，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什么舉報？"

"你知道我在說什么。"林浩然的語氣很平靜，但內(nèi)心卻在翻涌，"關于我大學期間的一些活動，有人向組織部門舉報，說我思想有問題。"

"哦，這件事啊。"王志強輕描淡寫地說道，"我確實向上級匯報了一些情況，但這不是舉報，這是正常的工作程序。"

"正常的工作程序？"林浩然幾乎要站起來，"那些都是正常的學生活動，你明明知道！"

"浩然，你激動什么？"王志強的聲音依然平靜，"組織部門需要全面了解每個候選人的情況，這是對黨和人民負責。如果你真的沒問題，為什么要擔心？"

"因為你扭曲了事實！"林浩然再也控制不住情緒，"你把正常的學生工作說成是敏感活動，把合理的意見表達說成是思想有問題！"

王志強放下茶杯，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冷笑："林浩然，你覺得你很委屈？"

"我當然委屈！"

"那你有沒有想過，七年前我的委屈？"王志強站了起來，走到窗前，"學生會主席的競選，你用了什么手段，你自己心里清楚。"

林浩然愣住了："什么手段？我是公平競選的！"

"公平？"王志強轉(zhuǎn)過身來，眼中閃著怒火，"你私下找了多少人拉票？你許了多少好處？你在背后說了我多少壞話？"

"我沒有！"林浩然想起了那次競選，"我只是向同學們介紹了自己的工作計劃，表達了為同學服務的愿望。至于你...我從沒在背后說過你的壞話。"

"是嗎？"王志強冷笑道，"那為什么我聽到有同學說，你認為我只會拍馬屁，不會做實際工作？"

林浩然想起來了，確實有過這樣的對話。但那不是惡意中傷，而是在討論候選人特點時的客觀分析。"那不是壞話，那是...分析不同候選人的特點。而且，我說的是事實，你在學生工作中確實更傾向于向上匯報，而不是解決實際問題。"

"事實？"王志強的聲音提高了，"你知道那次競選失敗對我意味著什么嗎？我失去了保研的機會，失去了入黨的優(yōu)勢，甚至失去了女朋友的信任！"

這些話讓林浩然震驚了。他從來不知道一次學生會選舉會對王志強造成如此大的影響。

"志強，我..."

"你以為這就結(jié)束了？"王志強打斷了他，"從那天起，我就發(fā)誓要證明，選擇你是一個錯誤。七年來，我一直在等這個機會。"

林浩然感到一陣寒意從脊背升起。七年來，王志強一直在等待報復的機會？這個人比他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所以，你就要毀掉我的人生？"

"毀掉？"王志強重新坐下，恢復了之前的平靜，"我只是實事求是地匯報了情況。如果你真的優(yōu)秀，這些小事算得了什么？"

"你明知道在現(xiàn)在的環(huán)境下，任何一點懷疑都可能導致嚴重后果！"

"那就說明，你確實不適合這個崗位。"王志強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浩然，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公務員隊伍需要的是絕對忠誠、絕對可靠的人。像你這樣有'前科'的人，不適合。"

前科？林浩然簡直要笑出聲來。為同學爭取權(quán)益，批評不合理的制度，這些竟然成了前科？

"志強，我們曾經(jīng)是朋友，是同學。"林浩然做最后的努力，"難道你真的要因為一次學生會選舉，就徹底毀掉我嗎？"

王志強看著他，眼中沒有絲毫的同情："朋友？同學？這些年你聯(lián)系過我嗎？你關心過我的生活嗎？在你眼里，我只不過是一個失敗者罷了。"

"我沒有這樣想過..."

"夠了！"王志強站了起來，"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你就認命吧。也許，這對你來說是件好事，至少讓你認清了現(xiàn)實。"

林浩然知道，繼續(xù)談下去也沒有意義了。這個人心中的怨恨已經(jīng)扎根七年，不會因為任何話語而改變。

他站起身來，深深地看了王志強一眼："志強，也許你是對的。也許我真的不適合這個體系。但是，我不會后悔曾經(jīng)的選擇，那些你認為是'前科'的事情，是我最珍貴的記憶。"

王志強沒有回答，只是走到門口為他開了門。

走出小區(qū)時，夕陽正在西下，將整個城市染成了血紅色。林浩然知道，他的公務員夢想徹底破滅了。

三天后，林浩然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您好，是林浩然先生嗎？我是市紀委的工作人員。"電話里傳來一個嚴肅的男聲，"我們想和您了解一些情況，請問您今天下午方便到我們這里來一趟嗎？"

市紀委？林浩然的心跳瞬間加速了。作為一個被拒絕錄用的人，紀委找他做什么？

"請問...是什么事情？"

"電話里不方便說，您過來就知道了。"對方的語氣沒有絲毫變化，"下午兩點，市紀委辦公樓三樓會議室。"

掛斷電話后，林浩然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之中。紀委的介入意味著什么？是有人要對他進一步打擊，還是...事情出現(xiàn)了轉(zhuǎn)機？

更讓他不安的是，昨天他接到了小李的一個神秘電話。人事部的那個年輕女孩在電話里欲言又止，最后只說了一句："林先生，有些事情...可能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然后就匆匆掛斷了。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中午時分，趙明軒也打來了電話，聲音聽起來很緊張："浩然，我聽說市里最近在調(diào)查一些干部違紀問題，你...你沒有卷入什么事情吧？"

"什么意思？"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聽說有人舉報某些干部利用職權(quán)打擊報復。你和王志強的事情...會不會..."

電話里傳來一陣沉默，然后趙明軒說了一句讓林浩然渾身戰(zhàn)栗的話："浩然，你知道嗎？王志強可能也有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