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去養(yǎng)老院,但是,我有一個條件?!?/strong>
我平靜地看著他們。
王莉一聽,語氣都變得輕快了起來。
“您說,您說!”
“別說一個,只要我們能辦到,都答應(yīng)您!”
我看著他們倆這副迫不及待的樣子,心中最后一點溫度,也徹底消失殆盡。
原來在他們心里,我的離開,是可以明碼標(biāo)價,用來交換的。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我緩緩地,清晰無比地說道:
“我的條件就是……”
01
清晨五點半的陽光,還帶著一絲涼意,透過廚房的窗戶,細(xì)細(xì)碎碎地灑在我布滿薄繭的手上。
今天燉的是排骨玉米湯,曉明最喜歡啃里面的玉米。
我把焯好水的排骨放進(jìn)砂鍋,加入剛從早市買來的甜玉米段,還有幾片提味的姜。
小火慢慢地煨著,那股熟悉的、帶著人間煙火氣的香味,便開始在小小的廚房里氤氳開來。
這是我一天中最寧靜也最滿足的時刻。
這香味,一飄就是十年。
十年前,孫子曉明呱呱墜地,像個小小的、軟軟的糯米團(tuán)子,被護(hù)士抱到我面前。
我看著他,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那是混雜著喜悅和心疼的淚水。
兒子李偉和兒媳王莉都是新手爸媽,面對這個只會哭鬧的小生命,徹底慌了神。
孩子半夜一哭,兩個人就手忙腳亂,一個怪另一個笨手笨腳,另一個怨這一個不知體諒。
我看著心疼,拍著胸脯對他們說:“你們安心上班,曉明交給我?!?/p>
這一句話,就是一份沉甸甸的契約,我用我整個退休生活,去踐行這份承諾。
我原本是小學(xué)老師,退休后,同事們都計劃著到處旅游,去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
我的老姐妹們,今天約著去喝早茶,明天約著去公園跳廣場舞,生活過得有聲有色。
而我,則是圍著曉明這個小太陽,日復(fù)一日地旋轉(zhuǎn)。
他的第一聲“奶奶”,是我在廚房里給他蒸蛋羹時,他含糊不清喊出來的。
我當(dāng)時激動得差點打翻了手里的碗,跑出來抱著他親了又親。
他邁出的第一步,是我在他面前張開雙臂,用一個撥浪鼓引著他,搖搖晃晃地?fù)溥M(jìn)我懷里。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擁有了全世界。
為了讓他吃得有營養(yǎng),我一個南方人,硬是學(xué)會了做各種北方面食。
包子、餃子、手搟面,我的兩只手因為常年和面,關(guān)節(jié)都有些變形了,一到陰雨天就隱隱作痛。
為了能讓他呼吸到新鮮空氣,只要天氣好,我就會抱著他去樓下的小花園,一待就是一兩個小時。
小孩子重,一天下來,我的腰就像要斷掉一樣,晚上睡覺都翻不了身。
這些辛苦,我從未對兒子兒媳提過半句。
他們總是說:“媽,多虧了您,我們才能安心打拼?!?/p>
李偉因為沒有后顧之憂,在公司里連著干了好幾個大項目,很快就升了部門主管。
王莉也一樣,在外企里順風(fēng)順?biāo)?,成了獨?dāng)一面的會計師。
他們的小家,從最初租的兩居室,換成了現(xiàn)在市中心一百四十平的大三房。
每次家里來了客人,兒子都會驕傲地指著我說:“這是我媽,我們家的定海神針,我和王莉能有今天,全是我媽的功勞。”
聽到這些話,我心里比吃了蜜還甜。
我覺得我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我把自己的生活壓縮到最小,把孫子和這個家的需求放大到無限。
我的衣柜里,好幾年沒添過一件新衣服,但曉明的衣柜,每個季節(jié)都塞得滿滿當(dāng)?shù)恰?/p>
我舍不得給自己買一點貴的保健品,但給曉明買起進(jìn)口的鈣片和益生菌,眼睛都不眨一下。
老姐妹們偶爾打電話給我,說起又去了哪里旅游,看到了多美的風(fēng)景。
我聽著羨慕,但一扭頭,看到曉明抱著我的脖子甜甜地叫“奶奶”,我就覺得,哪里都比不上我懷里的這片風(fēng)景。
我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xù)下去。
我會看著曉明長大,上初中,上高中,直到他不再需要我。
到那個時候,我或許才會真正開始我自己的晚年生活。
我從未想過,這一天會以另外一種方式,提前到來。
我把燉好的湯盛出來,用小碗裝好,又煎了個金黃的荷包蛋,配上兩片烤得微焦的吐司。
“曉明,起床吃飯啦,上學(xué)要遲到啦!”
我推開孫子的房門,他正蒙在被子里,手里好像還拿著手機,屏幕的光映得他臉上忽明忽暗。
“快點,湯要涼了?!?/p>
他有些不耐煩地應(yīng)了一聲,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來。
在飯桌上,他也是低著頭,扒拉著碗里的飯,心思顯然不在吃飯上。
我有些失落,卻也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
這種細(xì)微的變化,就像水里的一滴墨,起初不甚明顯,但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染透了整杯水。
我的人生,曾經(jīng)因為他們的需要而變得無比充實。
我也曾以為,這份充實會是我晚年最堅實的依靠。
可我忘了,人心是會變的,當(dāng)你的付出被當(dāng)成理所當(dāng)然的時候,你的價值,也就在慢慢地被清零。
那時候的我,還沉浸在“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的自我感動里。
我還天真地認(rèn)為,血濃于水,我為這個家掏心掏肺,總能換來一個安穩(wěn)的晚年。
我不知道,一場精心策劃的“告別”,正在不遠(yuǎn)處等著我。
那張通往養(yǎng)老院的單程票,早已被我的兒子和兒媳,妥帖地放在了口袋里。
他們所等待的,只是一個合適的時機,一個足以說服他們自己良心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這個理由,很快就出現(xiàn)了。
曉明需要一個獨立的書房來迎接他即將到來的初中生活。
這個理由,聽起來是那么地?zé)o懈可擊,又那么地令人心寒。
原來我的存在,已經(jīng)成了孫子光明前途上的一塊絆腳石。
這十年如一日的付出,最終換來的,只是需要我“挪個地方”。
02
人與人之間的疏遠(yuǎn),從來都不是一瞬間的事,而是在無數(shù)個細(xì)小的瞬間里,慢慢累積而成。
曉明上了小學(xué)高年級后,變化尤為明顯。
他不再像小時候那樣,一回家就沖到我懷里,嘰嘰喳喳地分享學(xué)校里的趣事。
更多的時候,他是一進(jìn)門就鉆進(jìn)自己的房間,把門關(guān)上。
我們之間的交流,被簡化成了飯桌上的幾句問答。
“今天在學(xué)校怎么樣?”
“還行?!?/p>
“作業(yè)多不多?”
“不多?!?/p>
有時候我想多問幾句,他就會戴上耳機,直接用行動告訴我,他不想再聊下去了。
我知道,孩子到了這個年紀(jì),開始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和獨立意識,這是成長的必然。
可我的心里,還是空落落的。
那種感覺,就像你精心澆灌了很久的一盆花,突然有一天,它不再需要你的陽光和雨露了。
相比于孫子的成長性疏遠(yuǎn),兒媳王莉的變化,則更像是一根根扎在我心上的刺,雖然細(xì)小,卻帶著明確的意圖。
她開始在各種場合,有意無意地強調(diào)界限感。
“媽,曉明是男孩子了,您以后進(jìn)他房間前,要先敲門?!?/p>
“媽,我們周末想帶曉明出去參加一些親子活動,您就在家好好休息吧?!?/p>
“媽,您放在客廳的這些瓶瓶罐罐,是不是該收拾一下了?家里顯得太亂了,一點都沒有空間感?!?/p>
她說話的語氣總是客客氣氣的,臉上也帶著笑,可話里的意思,卻像一把軟刀子,一下一下地割著我。
我成了那個沒有界限感、妨礙他們家庭活動、讓家里顯得擁擠雜亂的人。
我默默地把我那些裝著五谷雜糧的瓶罐收進(jìn)了我的房間,在客廳里走動都開始變得小心翼翼,生怕打擾到他們一家三口的生活。
觀念的沖突,也越來越多地浮現(xiàn)在餐桌上。
王莉不知道從哪里學(xué)來了許多科學(xué)育兒的理論,開始全盤否定我的經(jīng)驗。
“媽,油太重了,鹽也超標(biāo)了,這樣吃不健康,容易三高?!?/p>
她一邊說,一邊把我剛炒好的一盤菜推到桌子邊上。
“曉明正在長身體,不能總吃這些重口味的東西?!?/p>
我張了張嘴,想說我用的是最好的植物油,鹽也比以前放得少了。
可看著她那副不容置喙的表情,我把話又咽了回去。
還有一次,天氣轉(zhuǎn)涼,我怕曉明感冒,給他找了件厚外套。
王莉看見了,立刻拿走,換了件薄風(fēng)衣。
“媽,您別總覺得孩子冷,有一種冷叫奶奶覺得冷?!?/p>
她半開玩笑地說著,周圍的朋友聽了都笑了。
我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感覺自己像個不懂科學(xué)的傻子。
這些瑣碎的摩擦,像砂紙一樣,日復(fù)一日地打磨著我們之間本就不算牢固的親情。
兒子李偉,扮演著一個和事佬,或者說,是一個立場搖擺的墻頭草。
當(dāng)我和王莉有分歧時,他總是打著哈哈說:“媽,莉莉說的也有道理,現(xiàn)在都講究科學(xué)嘛,您也多了解了解?!?/p>
轉(zhuǎn)過頭,又會私下里跟我說:“媽,您別跟她一般見識,她就是那個直性子,沒什么壞心?!?/p>
他從來沒有真正站在我的立場上,為我說過一句話。
他的天平,早就在不知不覺中,完全傾向了他的妻子和兒子那邊。
而我,這個為他、為這個家付出了全部心力的母親,成了一個需要被兼容和體諒的外人。
真正讓我感到寒意的,是那些關(guān)于養(yǎng)老院的伏筆。
起初,是王莉在看電視時,會恰好調(diào)到一些介紹高端養(yǎng)老社區(qū)的節(jié)目。
她會指著電視里那些看起來像度假村一樣的養(yǎng)老院,大聲贊嘆:
“媽,您快看,現(xiàn)在的養(yǎng)老院條件多好啊!”
“有山有水的,跟療養(yǎng)院一樣,里面還有老年大學(xué),畫畫、跳舞什么都有。”
“比一個人在家待著可強多了!”
我沉默地看著電視,沒有接話。
后來,她開始把一些印刷精美的宣傳冊,不經(jīng)意地放在客廳的茶幾上。
我晚上起來喝水的時候,會看到那些宣傳冊在月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
上面印著笑容燦爛的老人,他們或者在打太極,或者在寫書法,每個人都顯得那么快樂、充實。
宣傳語寫著:“給父母一個五星級的晚年,是子女最大的孝心?!?/p>
我的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我再遲鈍,也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李偉的附和,則徹底撕碎了我心里最后一點僥幸。
有一次家庭聚餐,王莉又提起了她一個同事的母親,住進(jìn)養(yǎng)老院后,精神狀態(tài)好了很多。
李偉立刻接話:“是啊,媽,這是一種新時代的養(yǎng)老觀念?!?/p>
“您為我們辛苦了一輩子,也該享享清福了?!?/p>
他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絲我看不懂的期待和試探。
“我們也是為您的身體著想,養(yǎng)老院里有專業(yè)的醫(yī)生和護(hù)士,萬一有什么事,也比我們這半吊子強?!?/p>
他們把話說得那么動聽,每一個字都包裹著“孝順”的糖衣。
可剝開那層糖衣,里面的內(nèi)核,是冰冷的嫌棄和驅(qū)逐。
我看著眼前這個我一手帶大的兒子,他穿著筆挺的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說話也越來越有水平。
可我卻覺得,他離我越來越遠(yuǎn)了。
遠(yuǎn)到我已經(jīng)看不清,他內(nèi)心真實的想法。
暴風(fēng)雨來臨前,大??偸钱惓5钠届o。
我們家那段時間的氛圍,就是如此。
王莉不再挑剔我的飯菜,甚至?xí)鲃咏o我買一些水果。
李偉下班回家,也會多跟我說幾句話,問問我身體怎么樣。
他們表現(xiàn)得越是“孝順”,我心里的那塊石頭就越是沉重。
我知道,最后的攤牌,就要來了。
我像一個等待宣判的囚犯,惶惶不可終日。
我晚上經(jīng)常失眠,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
這十年的畫面,一幕幕地在我腦海里回放。
我付出的所有心血,難道最后只能換來一張去養(yǎng)老院的床位嗎?
我不甘心,卻又感到深深的無力。
03
那個周六的晚上,天氣有些悶熱,一場大雨蓄勢待發(fā)。
我們?nèi)齻€人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誰也沒有開電視。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不尋常的嚴(yán)肅和壓抑。
曉明被王莉打發(fā)去了同學(xué)家,說是要一起完成一個課題作業(yè)。
我知道,這只是一個借口,為了避開接下來的這場談話。
王莉給我倒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的茶幾上。
她的手指尖,有些微微的顫抖。
李偉清了清嗓子,搓著手,眼睛看著地板,就是不敢看我。
他醞釀了很久,終于艱難地開了口。
“媽……”
僅僅一個字,就好像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最近公司忙,也沒怎么好好陪您說說話?!?/p>
他開場白說得如此生硬。
我沒有作聲,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等著他把真正想說的話講出來。
“那個……曉明不是馬上要上初中了嗎?”
“學(xué)習(xí)壓力也大了,需要一個絕對安靜的環(huán)境。”
“我們想著,把他現(xiàn)在這個小房間,改造成一個書房,這樣他晚上學(xué)習(xí)也能更專注一些?!?/p>
他繞了半天,終于把話題引到了正題上。
“家里就這么大,您看……”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意思已經(jīng)再明顯不過。
為了給孫子改造書房,就需要我這個老太婆,騰出我住的那個房間。
王莉見李偉說得磕磕巴巴,立刻接過了話頭。
她比李偉要直接得多,也坦誠得多。
“媽,我們都商量過了,也是為了您好?!?/p>
“我們給您聯(lián)系了一家特別好的養(yǎng)老院,就在郊區(qū),環(huán)境特別好,空氣也新鮮?!?/p>
她從包里拿出一沓資料,放在我面前。
“您看,這是那邊的照片,有獨立房間,帶衛(wèi)生間,每天的食譜都是營養(yǎng)師搭配的?!?/p>
“里面還有各種興趣班,書法、繪畫、合唱團(tuán),您不是一直喜歡寫寫字嗎?正好可以去那邊系統(tǒng)地學(xué)一學(xué)。”
“我們都去看過了,真的很不錯,比您一個人在家待著強多了。”
她就像一個優(yōu)秀的銷售,滔滔不絕地介紹著她為我規(guī)劃好的幸福晚年。
她把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想得那么周到,仿佛送我去養(yǎng)老院,是對我天大的恩賜。
“錢的問題您不用擔(dān)心,我們已經(jīng)把頭一年的費用都交了?!?/p>
她最后這句話,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原來,他們不只是有這個想法,而是已經(jīng)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從頭到尾,都沒有人問過我一句,我愿不愿意。
我沒有去看那些照片,也沒有去聽她那些天花亂墜的描述。
我的目光,始終落在我的兒子李偉的臉上。
他全程低著頭,雙手緊緊地絞在一起,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可他已經(jīng)不是孩子了,他四十歲了,是一個能為自己所有決定負(fù)責(zé)的成年人。
我看著他,腦海里浮現(xiàn)出的,卻是他小時候的樣子。
那個會在我下班回家時,跑過來抱住我小腿的男孩。
那個會在我生病時,用稚嫩的小手給我端來一杯水的男孩。
時光到底是一種多么可怕的東西?
它怎么就把一個曾經(jīng)滿眼都是我的孩子,變成了今天這個,為了自己的小家,就要把我送走的男人?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掏空了,只剩下呼嘯而過的冷風(fēng)。
沒有憤怒,沒有歇斯底里,甚至連眼淚都沒有。
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十年的含辛茹苦,十年不計回報的付出。
到頭來,在他們精心規(guī)劃的未來面前,竟然顯得如此多余,如此礙事。
我覺得自己像一個笑話。
一個感動了自己,卻沒能感動別人的笑話。
客廳里的那座老式掛鐘,發(fā)出“滴答、滴答”的聲響,一下一下,敲在我的心上。
我沉默了很久,久到李偉和王莉都開始有些不安地挪動身體。
他們大概以為我會哭,會鬧,會像所有電視劇里的老人一樣,指著他們的鼻子痛罵他們不孝。
但他們都猜錯了。
我緩緩地抬起頭,目光從李偉那張愧疚又躲閃的臉上,移到了王莉那張帶著幾分急切和算計的臉上。
然后,我一字一句地開口,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
“好,我去?!?/p>
這兩個字一出口,我明顯看到李偉松了一口氣。
他臉上的肌肉瞬間放松下來,立刻堆起了討好的笑容。
“媽!您能理解我們就太好了!您放心,我們……”
我抬起手,做了一個制止的動作,打斷了他。
我平靜地看著他們,繼續(xù)說道:“我去可以。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王莉一聽,也趕緊接話,語氣都變得輕快了起來。
“您說,您說!”
她似乎覺得,我最多也就是要他們多給點生活費,或者要求他們每周必須來看我?guī)状巍?/p>
這些對于即將解決一個“大麻煩”的他們來說,都是可以輕易答應(yīng)的。
“別說一個,只要我們能辦到,都答應(yīng)您!”
我看著他們倆這副迫不及待的樣子,心中最后一點溫度,也徹底消失殆盡。
原來在他們心里,我的“離開”,是可以明碼標(biāo)價,用來交換的。
我深吸了一口氣,這口氣仿佛穿過了我整個空洞的胸膛。
然后,我緩緩地,清晰無比地說道:
“我的條件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