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弄丟四十年的侯府,終于把我找了回去。
可笑的是,他們似乎并不怎么想要我。
我那個所謂的親爹,定遠(yuǎn)侯,高高在上地警告我,我的身份只能是養(yǎng)女。
至于我那個男人和我的幾個孩子,絕對不能露面,因?yàn)樗麄兪恰班l(xiāng)野村夫”和“野孩子”,會把侯府的臉丟盡。
我那個血緣上的好哥哥,滿心滿眼都是那個假千金,讓我不要癡心妄aporation,異想天開。
我聽著,差點(diǎn)當(dāng)場笑出聲。
鄉(xiāng)野村夫?
他們說的是權(quán)傾朝野,連皇帝都要忌憚三分的當(dāng)朝丞相,我的夫君,孫馳洲?
野孩子?
這是在說我那個已經(jīng)坐上鳳位,母儀天下的女兒,還是在說我那個手握重兵,鎮(zhèn)守國門的兒子?又或者,是那個剛剛在殿試上奪魁,名滿京城的小狀元?
這讓他們?nèi)齻€……臉往哪兒擱?
行。
這侯府潑天的富貴,看來是不想要了。
那便不要了吧。
1
侯府的管家找到我,把我接回去的那天,我見到了定遠(yuǎn)侯令政德,我血緣上的父親。
他坐在主位上,慢條斯理地端著茶,眼神像是在打量什么貨物一樣,在我身上來回掃蕩,充滿了挑剔。
那感覺,就像是在審視一件從哪個犄角旮旯翻出來的,又舊又破的玩意兒,盤算著有沒有利用的價值。
“書玉,你在外面漂泊了四十多年,吃了不少苦吧?!?br/>“你母親去廟里上香了,晚點(diǎn)兒她回來,會過去看你的?!?br/>他抿了口茶,聲音平淡得像是在談?wù)摻裉斓奶鞖猓牪怀鲆唤z一毫父女久別重逢該有的激動。
我懶得回話。
他好像也根本不在意我的反應(yīng),繼續(xù)自顧自地往下說:
“瑩瑩從小就在府里長大,現(xiàn)在又是侍郎夫人。她知書達(dá)理,是我們侯府的臉面。你現(xiàn)在回來了,她心里肯定會有些不安。”
“為了侯府的臉面,也為了你們姐妹倆能和睦相處,對外,她依然是侯府的嫡女?!?br/>他放下茶杯,聲音頓了頓,像是在下達(dá)什么恩賜:
“至于你,就以養(yǎng)女的身份記在你母親名下吧,也算沒白費(fèi)我們這一場父女緣分?!?br/>我抬起眼,靜靜地看著他。
我都這把年紀(jì)了,他話里話外的意思,我聽得明明白白。
這是在嫌棄我,也是在警告我,更是在給那個假千金令瑩瑩撐腰。
還有我那個素未謀面的親娘,我回家的日子,她都能“正好”外出祈福。
看得出來,她也根本不想見我。
我沒什么所謂地移開視線,點(diǎn)了下頭:“好。”
令政德估計(jì)沒想到我會答應(yīng)得這么痛快,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準(zhǔn)備好的一大套說辭全都噎死在了肚子里。
可他身邊站著的,我的好哥哥令巖,卻沒那么好的耐心。他一步?jīng)_上來,指著我的鼻子,聲音又冷又硬:
“你別以為答應(yīng)得這么干脆就是安了什么好心!”
“我告訴你,瑩瑩妹妹最是心善,這些年為了找你,她不知道求了多少神,拜了多少佛,吃了多少苦頭?!?br/>“你回來了,就不許你欺負(fù)她!”
我看著這個名義上的兄長,他眼睛里全是對另一個“妹妹”的維護(hù)和心疼,看向我時,卻只剩下滿滿的戒備和敵意。
“哦?!蔽业貞?yīng)了一聲。
這一聲“哦”,像是點(diǎn)燃了火藥桶。
令政德把茶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發(fā)出一聲悶響,眼神也徹底冷了下來:
“還有件事,你必須答應(yīng)?!?br/>“你鄉(xiāng)下那個家……那個不入流的鄉(xiāng)野村夫,還有你那幾個野……孩子,以后就不要帶到府里來了。”
“我們侯府是簪纓世族,丟不起這個人?!?br/>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里的那種嫌惡,幾乎要化為實(shí)質(zhì),滿溢出來。
我終于抬起眼,第一次正眼看他,慢悠悠地開了口:“侯爺說得對?!?br/>“村夫確實(shí)粗鄙,野孩子也的確頑劣,實(shí)在是上不得臺面。是我考慮得不周到了。”
我看到令政德的眼里瞬間閃過一絲輕蔑。
我那位好哥哥令巖,更是連掩飾都懶得掩飾,嘴角直接勾起了一個嘲諷的笑。
在他們看來,我這副聽話順從的樣子,就是一個鄉(xiāng)野村婦為了攀附權(quán)貴,可以拋夫棄子,什么都不要的最好證明。
他們對我的“識時務(wù)”非常滿意。
令政德?lián)]了揮手,那姿態(tài),像是在打發(fā)一個礙眼的下人:
“行了,你先下去吧。我讓管家給你收拾個偏僻點(diǎn)兒的院子住下,晚點(diǎn)你娘會去看你?!?br/>我轉(zhuǎn)過身就走,沒有半分留戀。
剛走出書房,就迎面撞上了那個頂替了我四十年人生的假千金,令瑩瑩。
她穿金戴銀,一身綾羅綢緞,一上來就急切地握住我的手,眼圈紅紅的,裝出滿臉的關(guān)切:
“姐姐,你千萬別怪父親和兄長,他們也是為了侯府的體面著想。你剛回來,府里有很多規(guī)矩要學(xué),別擔(dān)心,我會幫你的?!?br/>她演得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好像我受了天大的委屈,她比我還難受。
我面無表情地抽出自己的手,沒說話。
她也不覺得尷尬,又柔聲補(bǔ)充道:
“對了姐姐,過幾天就是父親的六十大壽了,到時候京城里有頭有臉的人都會來,可千萬不能出半點(diǎn)差錯?!?br/>她說著,湊到我耳邊,壓低了聲音,可那語氣里的嘲諷和炫耀,卻怎么都藏不?。?br/>“姐姐你放心,那天我會幫你準(zhǔn)備一身得體的衣裳,只是……到時候你還是少開口說話比較好,免得……給我們侯府丟人?!?br/>我抬起眼皮,看了看她那張寫滿了得意的臉,忽然笑了。
令瑩瑩這拙劣的演技,也就騙騙令家這兩個眼瞎心盲的蠢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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