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興沖沖地撥通了女兒的電話,想把心里的喜悅分享給她。
“閨女,跟你說個事,李阿姨的兒子叫林濤,我們商量好了,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
電話那頭出奇地安靜,靜得讓我心里有些發(fā)毛。
十幾秒后,女兒冰冷的聲音像一盆臘月的雪水,兜頭澆了下來。
“她還有個兒子?”
聲音里沒有一絲驚喜,只有審問和戒備。
“爸,這個婚,絕對不能結(jié)!”
01
老伴走了七年了。
七年,兩千五百多個日日夜夜,足以讓撕心裂肺的疼痛,沉淀成一種鈍重的、如影隨形的習(xí)慣。
我姓張,叫張遠山,今年六十五歲。
從中學(xué)教師的崗位上退下來,也有五年了。
孩子們都說,退休了,享清福吧。
可這福,實在是“清”得有些過頭了。
三室一廳的房子,是我和老伴一磚一瓦攢下來的家。
如今,它大得像個空曠的回音谷。
我走到客廳,能聽見自己拖鞋摩擦地板的沙沙聲。
我打開電視,吵鬧的廣告聲反而讓屋里顯得更寂靜。
女兒曉雅是個孝順孩子,這一點我從不懷疑。
她在市里最好的地段買了房,嫁了個不錯的女婿,工作也在一家外企,風(fēng)生水起。
每個周末,她都會雷打不動地帶著丈夫和外孫回來看我。
那一天,是這個家里唯一能沾上點“煙火氣”的時候。
外孫的笑鬧聲,女兒的叮囑聲,女婿的應(yīng)和聲,能短暫地把這房子的空曠填滿。
可每次他們一走,門“咔噠”一聲關(guān)上,巨大的失落感就像潮水一樣,瞬間將我淹沒。
桌上是他們吃剩的果皮,沙發(fā)上有外孫不小心弄撒的餅干屑。
這些狼藉,我甚至都舍不得立刻收拾。
因為它們證明,這個家,剛剛“活”過。
我嘗試過給自己找點事做。
養(yǎng)花,下棋,去公園和老頭子們扎堆聊天。
花開得再好,也只有我一個人欣賞。
棋下得再妙,散場后還是要獨自回家。
公園里的熱鬧是他們的,跟我沒有太大關(guān)系。
七年來,孤獨就像一件濕棉襖,沉重地裹在身上,外面看著沒什么,里面的寒意只有自己知道。
和李文秀認識,純屬偶然。
那是在社區(qū)組織的一次老年健康講座上。
她就坐我旁邊,穿著一件干凈的淺藍色襯衫,頭發(fā)在腦后挽成一個利落的發(fā)髻。
講座中途,我低血糖的老毛病犯了,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是她眼尖,看出了我的不對勁,沒等我開口,就從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顆水果糖,剝開糖紙塞進了我嘴里。
“老哥,趕緊含著,看你臉色都白了?!?/p>
她聲音很溫柔,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暖意。
那顆糖的甜味,似乎一下子就從舌尖甜到了心里。
后來我們慢慢熟絡(luò)了起來。
我知道了她叫李文秀,以前是單位的會計,老伴也是前些年因病走的。
我們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一樣的喪偶經(jīng)歷,一樣的獨居生活,一樣的,對溫暖的渴望。
我們開始約著一起去早市買菜,她總能挑到最新鮮的蔬菜。
我們開始一起在小區(qū)的花園里散步,她能叫出每一種花的名字。
她做的紅燒肉,肥而不膩,有我老伴當年做菜的味道。
我泡的君山銀針,清香醇厚,她每次都夸個不停。
跟她在一起,我覺得日子好像又重新有了顏色和盼頭。
那份沉甸甸的孤獨感,被一種輕松和愉悅悄悄地取代了。
我知道,我的心,活過來了。
交往了大半年,在一個天氣很好的傍晚,我們倆并肩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看著天邊的夕陽把云彩染成絢麗的金色。
我鼓足了勇氣,對她說:“文秀,我們搭個伴,過完下半輩子,你看行嗎?”
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側(cè)過頭,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許久,她才輕輕地點了點頭,聲音里帶著一絲哽咽:“遠山,我等你這句話,等了很久了?!?/p>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dān),心里既踏實又歡喜。
決定了這件事,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的女兒,曉雅。
我必須鄭重地告訴她,并且得到她的理解和支持。
那個周末,曉雅照例回來看我。
我提前準備了一桌子她愛吃的菜,心里盤算著怎么開口。
飯吃到一半,我清了清嗓子,放下了筷子。
“曉雅,爸有件事想跟你商量?!?/p>
曉雅抬起頭,有些疑惑地看著我:“爸,什么事這么嚴肅?”
我深吸一口氣,把我和李文秀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
從我們怎么認識,到我們?nèi)绾蜗嗵?,再到我們決定結(jié)婚,共度余生。
我一邊說,一邊緊張地觀察著女兒的表情。
我做好了準備,迎接她的驚訝,甚至是不解和反對。
畢竟,在很多子女眼里,父母晚年再婚,是一件很難接受的事情。
然而,曉雅的反應(yīng)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她靜靜地聽我說完,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然后,她竟然笑了。
那笑容很得體,很標準,就像她在公司面對客戶時一樣。
“爸,這是好事啊?!?/p>
她輕快地說。
“您一個人生活了這么多年,也確實太孤單了。”
“只要您自己覺得幸福,我這個做女兒的,當然支持?!?/p>
“那個李阿姨我沒見過,不過聽您這么說,人應(yīng)該很不錯?!?/p>
“您自己拿主意就好,不用顧慮我?!?/p>
我懸著的一顆心,穩(wěn)穩(wěn)地落回了肚子里。
一股暖流涌上心頭,我甚至有些眼眶發(fā)熱。
我的女兒,真的長大了,懂得體諒我,關(guān)心我的幸福了。
我激動地連連點頭:“好,好,有你這句話,爸就放心了?!?/p>
那個周末,是我?guī)啄陙磉^得最舒心的一個周末。
心里的石頭落了地,對未來的生活更是充滿了無限的向往。
我開始和文秀興致勃勃地籌劃我們的未來。
她說她那邊房子小,而且離醫(yī)院遠,不如就搬到我這邊來住。
她的房子可以租出去,租金就當我們的旅游基金,以后每年都出去走一走,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
我聽著她的規(guī)劃,心里美滋滋的。
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了曉雅。
曉雅聽完,沉吟了片刻。
“爸,讓不熟的人住到家里來,總歸是要多了解一下的?!?/p>
“這樣吧,您約個時間,我請李阿姨吃頓飯?!?/p>
“咱們正式見個面,也算我這個當晚輩的,替您把把關(guān)?!?/p>
我覺得女兒想得周到,便欣然同意了。
我把這件事告訴文秀,她有些緊張,但還是爽快地答應(yīng)了。
她說,應(yīng)該的,讓孩子放心,以后才能像一家人一樣好好相處。
見面的地點,是曉雅定的,一家環(huán)境很好的中餐廳。
我特意穿上了新買的襯衫,文秀也換上了一件素雅的連衣裙,看得出來,我們都很重視這次見面。
飯局的氣氛,起初還算融洽。
曉雅表現(xiàn)得禮貌而周到,不停地給文秀夾菜,言語間也透著尊重。
“李阿姨,聽我爸說您以前是做會計的,那您肯定特別細心?!?/p>
“李阿姨,您氣色真好,平時都怎么保養(yǎng)的呀?”
文秀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都一一耐心作答。
我看著她們“相談甚歡”的樣子,心里很是高興。
可慢慢地,我覺出一點不對勁來。
曉雅的問題,看似是隨意的閑聊,但每一個問題都帶著極強的目的性。
“阿姨,您退休金一個月多少呀?夠不夠花?”
“您老伴走了之后,家里的房子和存款,都是您一個人繼承的嗎?”
“您平時有什么花錢多的愛好沒有?比如......買保健品什么的?”
這些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一個比一個現(xiàn)實。
飯桌上的氣氛,隨著這些問題,漸漸變得有些微妙的尷尬。
文秀的臉色雖然還保持著微笑,但看得出已經(jīng)有些勉強了。
我趕緊打圓場:“曉雅,你問這些干嘛,跟查戶口似的。”
曉雅笑了笑,一臉的理所當然:“爸,我這不是關(guān)心您嘛。”
“現(xiàn)在社會上騙子那么多,專門盯著老年人的錢袋子?!?/p>
“我多了解一下李阿姨的情況,也是為了您好,怕您被人騙了呀?!?/p>
她把話說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我雖然心里不舒服,但也無法反駁。
文秀倒是很坦然,她溫和地笑了笑,對曉雅說:“孩子,你的顧慮我理解?!?/p>
“你放心,阿姨不要你爸一分錢?!?/p>
“我自己的退休金夠我花了,我就是想找個伴,互相照顧著過日子?!?/p>
“我呀,就一個兒子,他在外地工作,也很支持我尋找自己的幸福?!?/p>
聽到“兒子”兩個字,曉雅端著茶杯的手,似乎極輕微地頓了一下。
但她很快就恢復(fù)了正常,微笑著說:“那就好,阿姨您能這么想,我們就放心了?!?/p>
這頓飯,就在這樣一種看似和諧,實則暗流涌動的氛圍中結(jié)束了。
回家的路上,我有些抱歉地對文秀說:“文秀,曉雅她沒什么壞心,就是太緊張我了,你別往心里去。”
文秀善解人意地拍了拍我的手:“我懂,遠山,換做是我,我也會為自己父母考慮的。孩子是好孩子,我沒往心里去。”
送走文秀,當晚,曉雅給我打來了電話。
“爸,今天見完面了,您感覺怎么樣?”
我嘆了口氣:“你今天問的話,有點太多了,讓你李阿姨多尷尬。”
曉雅在電話那頭不以為然地笑了一聲。
“爸,這叫防人之心不可無?!?/p>
“不過,我看那個李阿姨人倒是挺實誠的,不像有什么壞心眼的樣子?!?/p>
“既然您認定她了,我也不多說什么了?!?/p>
“只是您自己心里要有個數(shù),別什么事都掏心掏肺的。”
“特別是錢的事,一定要抓在自己手里,明白嗎?”
我聽著女兒的叮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覺得她把我和文秀之間純粹的感情,想得太功利,太復(fù)雜了。
但我轉(zhuǎn)念一想,她畢竟是為我好,也就沒有再多說什么。
我當時天真地以為,女兒這關(guān),就算是過去了。
飯也見了,態(tài)度也明朗了。
我和文秀的婚事,應(yīng)該是板上釘釘了。
我甚至開始和文秀一起,看起了婚后要去哪里旅游的攻略。
我們憧憬著,以后一起去北京看天安門,去桂林看山水,把年輕時沒來得及看的風(fēng)景,都補回來。
那段時間,我的心情像是飛在云端,每天都樂呵呵的。
我對未來,充滿了無限美好的想象。
我完全沒有意識到,一場巨大的風(fēng)暴,正在平靜的海面下,悄無聲息地醞釀著。
而觸發(fā)這場風(fēng)暴的,正是我自己,親手撥出的一個電話。
02
自從曉雅“點頭”同意后,我和文秀的關(guān)系,仿佛被按下了快進鍵。
我們不再是單純的黃昏戀人,而是開始以一種準夫妻的心態(tài),認真規(guī)劃起共同的未來。
文秀是個細致的人。
她不像我,一個大老爺們,過日子稀里糊涂的。
她會記得我哪天該去醫(yī)院拿降壓藥,會提醒我陰天出門要帶傘,會把我亂糟糟的陽臺整理得井井有條。
有她在身邊,我感覺我的生活,一下子從黑白變成了彩色,從雜亂無章變得有了奔頭。
我們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一起逛家居市場。
雖然嘴上說著不買,但看看那些嶄新的家具和溫馨的裝飾,就好像我們未來的家,也變得具體和清晰起來。
有一次,我們看到一個很漂亮的雙人沙發(fā),米白色的,看起來柔軟又舒適。
我忍不住坐上去試了試,對文秀說:“這個好,以后我們晚上就坐這兒一起看電視?!?/p>
文秀笑著拍了我一下:“老頭子,想得倒美。你那個舊沙發(fā)還能用,花這冤枉錢干嘛?!?/p>
話是這么說,但我看到她繞著那個沙發(fā)轉(zhuǎn)了好幾圈,眼神里滿是喜歡。
我知道,她不是不喜歡,她是怕花我的錢。
這種被人放在心上,替你著想的感覺,真的很好。
除了規(guī)劃我們倆的生活,我們也開始更多地談?wù)摫舜说募彝ァ?/p>
我知道她兒子叫林濤,是一名建筑工程師,常年跟著項目天南地北地跑。
文秀提起兒子,總是滿臉的驕傲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牽掛。
“這孩子,從小就獨立,懂事,從來沒讓我操過心?!?/p>
“就是工作太忙了,一年到頭也回不來幾趟。”
“他一直催我再找個老伴,說他不在身邊,有個人照顧我,他才能放心?!?/p>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里充滿了母性的光輝。
我也跟她聊我的女兒曉雅。
聊她從小學(xué)習(xí)多好,工作多努力,現(xiàn)在家庭多幸福。
文秀總是認真地聽著,然后羨慕地說:“遠山,你把女兒教育得真好,真有福氣。”
我們都覺得,我們倆能走到一起,孩子們也通情達理,這真是晚年最大的幸事。
那一天,天氣格外晴朗。
我和文秀正在家里商量,等結(jié)了婚,房間要怎么重新布置一下。
我的房子是三室一廳,除了我的主臥,曉雅的房間一直保留著,還有一個小書房。
文秀的意思是,把曉雅的房間重新刷一下,家具也換新的,以后就是我們的新房。
書房還是保留,我可以看看書,寫寫字。
她帶來的東西不多,放在主臥的衣柜里就足夠了。
正說著,文秀突然一拍腦袋,笑著說:“哎呀,看我這記性,差點忘了個重要事?!?/p>
我問她什么事。
她指了指曉雅那個房間,說:“這個房間給我們倆住當然好,可書房太小了,也就能放張單人床?!?/p>
“咱們得給林濤留個房間啊?!?/p>
“他雖然不?;貋?,但過年過節(jié)總有個落腳的地方?!?/p>
“總不能讓他一個大男人,到時候睡沙發(fā)吧。”
她這話說得極其自然,完全是出于一個母親為兒子考慮的本能。
我聽了,心里不僅沒有半分不快,反而覺得暖洋洋的。
我覺得她這是真正地把我的家,當成了我們共同的家來規(guī)劃。
一個家,不就是要考慮所有成員的需求嗎?
我當即拍板:“你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了?!?/p>
“曉雅那個房間最大,就留給林濤吧,他難得回來,得住得舒坦點?!?/p>
“咱們倆,就住我那個主臥,稍微擠一點沒關(guān)系。”
文秀連忙擺手:“那怎么行,你是家主,哪能讓你受委屈?!?/p>
“我看這樣,還是我們住曉雅的房間,書房里那張舊書桌扔了,換一張一米五的床,給林濤臨時住住也夠了。”
我們倆就像一對真正的小夫妻一樣,為家里這點小事,你一言我一語,商量得熱火朝天。
最后我們決定,還是把曉雅的房間留給林濤,因為那個房間朝陽,光線最好。
商量妥當后,我心里充滿了喜悅。
我感覺我們的家庭,正在變得越來越完整,越來越有家的樣子。
一個想法油然而生:我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曉雅。
讓她知道,李阿姨不僅對我好,對未來的家人也考慮得這么周全。
以后她在這個世界上,又多了一個可以像親弟弟一樣相互照應(yīng)的親人。
我當時的心情,真的是單純又美好。
我掏出手機,沒有一絲猶豫地撥通了女兒的號碼。
電話響了兩聲就接通了。
“喂,爸?!睍匝诺穆曇袈犉饋碛行┐颐?,背景里還有鍵盤敲擊的聲音。
“曉雅,在忙嗎?沒打擾你吧?”我笑著問。
“沒事,爸,您說吧,什么事?”
我清了清嗓子,把聲音里的喜悅揚得更高了一些。
“閨女,跟你說個事,一個大喜事!”
我興致勃勃地,把剛才和文秀商量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你李阿姨這個人,真是沒得說,心里時時刻刻都裝著別人。”
“剛才我們商量布置新房,她第一時間就想到要給他兒子留個房間?!?/p>
“她兒子叫林濤,是個工程師,大小伙子人很踏實,有出息。”
“我們商量好了,把你那個房間留給他,那個房間光線最好?!?/p>
“等你李阿姨搬過來,我們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p>
“等林濤過年回來,大家一起吃個飯,熱鬧熱鬧?!?/p>
“以后你們就像親姐弟一樣,多個親人多份力,多好??!”
我一口氣說完,滿心期待著女兒會和我一樣開心,會夸我找了個好老伴。
然而,電話那頭,卻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沒有應(yīng)和,沒有笑聲,什么都沒有。
只有一片死寂。
那寂靜,通過聽筒傳來,帶著一股子不祥的寒意,讓我心里的火熱,一點點地冷卻了下去。
“喂?曉雅?你在聽嗎?”我有些不確定地問了一句。
“信號不好嗎?”
足足過了十幾秒,就在我以為電話已經(jīng)斷線的時候,曉雅的聲音終于再次響起。
那聲音,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來的一樣,又冷又硬。
“她還有個兒子?”
這短短的六個字,每一個字都像一顆冰冷的石子,砸在我的心上。
里面沒有一絲一毫的驚喜或者好奇,只有赤裸裸的質(zhì)問和戒備。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一種不好的預(yù)感,像藤蔓一樣,迅速纏繞上來。
我還沒來得及消化這突如其來的轉(zhuǎn)變,女兒一連串審問般的問題,就暴雨一樣砸了過來。
“您之前怎么沒說清楚?您是不是故意瞞著我?”
“他多大了?結(jié)婚了嗎?在哪兒工作?有沒有自己的房子?”
“他一年回來幾次?回來住多久?他媽再婚,他是什么態(tài)度?”
我被她這股咄咄逼人的氣勢,問得一頭霧水,腦子都有些懵了。
“我......我沒瞞著你啊,上次吃飯,你李阿姨不是提了一句她有個兒子嗎?”
“你當時也沒細問啊。”
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解釋著,同時按照她的問題,如實地回答。
“他......他叫林濤,三十二了,好像還沒結(jié)婚,工作是建筑工程師,常年在外面跑項目,居無定所,所以應(yīng)該是沒房子的......”
我每回答一個問題,都能感覺到電話那頭的氣息,又冷硬了一分。
當我全部說完,曉雅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好幾個度,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斬釘截鐵的堅決。
“爸,這個婚,絕對不能結(jié)!您馬上和她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