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是不是我們老王家的種,還不一定呢!”
婆婆的惡毒辱罵,導(dǎo)致我妻子腹中的孩子不幸流產(chǎn)。
五天后,當(dāng)我們還沉浸在悲痛中,婆婆竟帶著親戚來到醫(yī)院。
她們推開病房門,準(zhǔn)備繼續(xù)嘲笑和挖苦,但眼前的景象,卻讓她們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噤若寒蟬。
01
我叫王偉,今年三十五。在我生活的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里,有一份還算體面的工作,一個項(xiàng)目經(jīng)理的頭銜,和一個我深愛著的妻子,李靜。
李靜是我的大學(xué)同學(xué),一個從江南水鄉(xiāng)走出來的姑娘,人如其名,安安靜靜的,說話總是溫聲細(xì)語,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像月牙。我們從校園到婚紗,走了整整七年,感情深厚,結(jié)婚三年,更是連一句重話都沒對彼此說過。
在外人看來,我們是幸福的一對。但關(guān)上門,我們家卻有著一本難念的經(jīng)。這本經(jīng)的源頭,就是我媽,張桂蘭。
我媽是個苦出身,年輕時在菜市場賣魚,靠著一張不饒人的嘴和一股潑辣勁,一個人撐起了一個家。她這輩子最驕傲的有兩件事:一是在菜市場吵架沒輸過,二是她兒子我,是名牌大學(xué)畢業(yè)生。
因此,在她眼里,我就是人中龍鳳,而我的妻子李靜,一個家境普通的外地農(nóng)村女孩,就是一株妄圖攀上梧桐樹的野草。
“要家世沒家世,要背景沒背景,除了那張臉長得還算周正,有什么用?”這是當(dāng)初我們談婚論嫁時,我媽扔下的第一句話。
“媽,李靜她人好,對我好。”我辯解。
“對你好?那是她圖你好!圖我們家在這城里有兩套房!你等著瞧吧,這種女人,心思深著呢!”
婚后的日子,成了我媽驗(yàn)證她“預(yù)言”的試驗(yàn)場。
李靜勤快,把家里收拾得一塵不染。我媽就說:“哼,農(nóng)村出來的,也就這點(diǎn)當(dāng)保姆的本事了?!?/p>
李靜廚藝好,變著花樣給我們做飯。我媽嘗一口就放下筷子:“油太大了!鹽太重了!這是想齁死我這個老太婆嗎?”
而我們結(jié)婚三年,李靜的肚子遲遲沒有動靜,這更是成了我媽攻擊她的,最鋒利的武器。
家里但凡有親戚聚會,我媽總會有意無意地把話題往“孩子”上引。
“哎呀,你看我大姐家的孫子,都會打醬油了。我家這個兒媳婦啊,就是不爭氣,占著茅坑不下蛋!”她一邊說,一邊用眼角的余光瞟著飯桌上恨不得把頭埋進(jìn)碗里的李靜。
我那個嫁得很好的表姐王娟,是我媽的“得意作品”,更是她用來敲打李靜的棍子。
“小偉啊,不是我說你,”王娟挺著她生了二胎后依然沒收回去的肚子,對我媽說,“姑媽,您也別太著急。這生孩子啊,也看緣分的。有些人啊,就是天生的好生養(yǎng),你看我,倆兒子。有些人嘛,可能就是那鹽堿地,撒多少種子都沒用?!?/p>
她們一唱一和,那些話像針一樣,扎得李靜臉色發(fā)白。
我氣得想掀桌子,卻被李靜在桌子底下死死按住。
夜里,她會躲在被子里,無聲地哭。
“王偉,”她對我說,“我是不是真的……很沒用?”
我抱著她,心如刀割。
“胡說!是我沒用!是我沒保護(hù)好你!”
我總想著,等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媽看在親孫子的份上,總不至于再那么刻薄。
那時候的我,是多么天真啊。
02
今年春天,上天終于眷顧了我們。
當(dāng)醫(yī)生把那張B超單遞給我們,指著上面那個比米粒還小的小黑點(diǎn),說“恭喜,八周了”的時候,我抱著李靜,在醫(yī)院的走廊里,哭得像個傻子。
我們盼了三年的寶貝,終于來了。
我把這個天大的喜訊告訴我媽,她先是愣了幾秒,隨即那張刻薄的臉上,綻放出前所未有的狂喜。
“老天開眼!我們老王家終于有后了!”
那天,是我媽對李靜最好的一天。她不僅親自下廚,甚至還給李靜盛了碗湯。
我以為,這是幸福生活的開始。
我錯了,這只是另一場噩夢的序幕。
從確認(rèn)懷孕的第二天起,我媽就以“照顧孕婦”為名,帶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強(qiáng)行搬進(jìn)了我們家,徹底掌控了李靜的一切。
一場以“為了我大孫子好”為名的,全方位無死角的“囚禁”,開始了。
“從今天起,手機(jī)、電腦、電視,統(tǒng)統(tǒng)不準(zhǔn)碰!輻射多大你知不知道?想把我孫子變成畸形兒嗎?”
“外賣、燒烤、火鍋,這些垃圾食品,想都別想!以后你的一日三餐,我親自來做!我做的才有營養(yǎng)!”
“你那些娘家的親戚,也別讓她們來了!一個個都是窮酸相,帶著晦氣!萬一沖撞了我孫子怎么辦?”
李靜的孕吐反應(yīng)很嚴(yán)重,吃什么吐什么,只想吃點(diǎn)酸的。
我偷偷給她買了點(diǎn)話梅,結(jié)果被我媽翻了出來,當(dāng)著我的面就扔進(jìn)了垃圾桶。
“我早就說了,酸兒辣女!她這么想吃酸的,肯定是想偷偷摸摸給我生個賠錢貨!我告訴你李靜,你要是敢給我生個孫女,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靜的母親,也就是我的岳母,從鄉(xiāng)下提著幾十個親手養(yǎng)的土雞蛋來看她,結(jié)果連門都沒能進(jìn)來。
我媽堵在門口,陰陽怪氣地說:“哎呦,親家母啊,不是我們不讓你進(jìn)。主要是我們家小靜現(xiàn)在金貴著呢,萬一您身上帶點(diǎn)什么鄉(xiāng)下的細(xì)菌,影響到我孫子,這責(zé)任誰負(fù)得起???”
岳母在門口站了半天,最終只能紅著眼眶,把雞蛋放下,默默地走了。
李靜在屋里聽到這一切,哭得渾身發(fā)抖。
家,不再是港灣。
對于懷孕的李靜來說,這里成了一座裝修精美的牢籠。
而我媽,就是那個手握所有鑰匙的,冷酷的典獄長。
我看著日漸消瘦、眼神空洞的李靜,心疼又無力。
“媽,您別這樣,醫(yī)生說孕婦保持心情愉快最重要?!?/p>
“心情愉快?她有什么不愉快的?我天天像伺候祖宗一樣伺我候她,她還不愉快?”我媽立刻就炸了,“王偉,你是不是傻?女人懷孕,就得管!不管就上天了!我這都是為了誰?為了我們老王家的大孫子!她受點(diǎn)委屈算什么?!”
我無言以對。
我只能在夜里,一遍又一遍地對李靜說:“再忍忍,老婆,為了孩子,再忍忍。等孩子生下來,一切就好了?!?/p>
可我們,終究還是沒能等到那一天。
03
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來自李靜最好的閨蜜。
那天,李靜的大學(xué)閨蜜小楠從外地出差路過我們這,特意來看她。
小楠是個很爽朗的女孩,看到李靜被我媽“圈養(yǎng)”得面黃肌肌瘦的樣子,心疼得不得了。
她給我媽帶了高檔補(bǔ)品,又拉著李靜的手,說了很多開心的往事。
臨走時,她從包里拿出一個漂亮的禮盒,塞給李靜。
“看你穿得死氣沉沉的,我給你買了件孕婦裙,和一套孕婦專用的護(hù)膚品。女人啊,什么時候都不能虧待自己!”
那是一件鵝黃色的連衣裙,料子很軟,款式也很漂亮。
李靜的眼睛,在那一刻,是真的亮了。
那是她懷孕以來,我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屬于一個年輕女孩的喜悅。
等小楠走后,李靜迫不及待地,換上了那條裙子。
她站在鏡子前,小心翼翼地轉(zhuǎn)了個圈,那明亮的黃色,襯得她的臉色,都好看了許多。
“好看嗎?”她帶著一絲羞怯和期待問我。
“好看,太好看了。”我看著她,感覺眼眶有點(diǎn)發(fā)酸。
然而,這溫馨的一幕,被我媽的出現(xiàn),撕得粉碎。
我媽買菜回來,一推門,就看到“花枝招展”的李靜。
她的臉,當(dāng)場就陰沉得能擰出水來。
“哎呦喂!這是要干什么去???穿得跟個妖精似的,準(zhǔn)備去勾引誰?。俊彼穆曇艏馑峥瘫?,像淬了毒的釘子。
李靜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
“媽……這是小楠送我的,是孕婦裙。”她小聲地解釋。
“孕婦裙?我怎么看著像舞女裙!”我媽把菜籃子重重地摔在地上,里面的西紅柿滾了一地,“那個叫小楠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教你學(xué)壞!還買什么護(hù)膚品,你是嫌我孫子不夠健康,想在他身上涂點(diǎn)化學(xué)毒藥嗎?!”
“我早就看出來了,你這女人,骨子里就不安分!懷了孕也一天到晚想著往外跑!我告訴你李靜,我們老王家,容不下你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
“媽,您怎么能這么說……”李靜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小楠是我的好朋友,她只是……”
“好朋友?我看是狐朋狗友吧!”我媽叉著腰,開始口不擇言,“結(jié)婚三年才懷上,誰知道這孩子,到底是不是我們老王家的種!別是看瞞不住了,想找個老實(shí)人接盤吧?!”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在我腦子里炸開。
也徹底擊垮了李靜最后一道心理防線。
“你……你無恥!”李靜哭喊著,渾身抖得像風(fēng)中的落葉。
“我無恥?我看是你不知廉恥!”我媽不依不饒,指著李靜的肚子罵道,“我告訴你,等孩子生下來,我第一件事就是帶他去做親子鑒定!如果不是我王家的種,我扒了你的皮!”
“夠了!”我再也忍不住,沖過去,一把將李靜護(hù)在身后,對著我媽怒吼,“媽!你給我閉嘴??!”
這是我長這么大,第一次用這種語氣跟我媽說話。
她愣住了,隨即,便爆發(fā)出了更歇斯底里的哭喊和咒罵。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我辛辛苦苦養(yǎng)大的兒子,為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和她肚子里那個不知道爹是誰的野種,來吼我這個親媽?。 ?/p>
“我不活了!我今天就死在你們面前!”
那天,家里上演了一場最丑陋,最不堪的鬧劇。
而這場鬧劇的代價,是我們那個還未出世的孩子,和他母親半條的命。
當(dāng)晚,李靜身下見了紅。
我瘋了一樣地抱著她,沖向了醫(yī)院。
04
醫(yī)院里,搶救室門外那盞紅色的燈,亮了整整三個小時。
那三個小時,是我人生中最漫長,最黑暗的三個小時。
當(dāng)醫(y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著我,說“對不起,孩子沒保住,大人暫時脫離危險了”的時候,我感覺我的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我靠著墻,緩緩地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
李靜被推了出來,躺在移動病床上,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眼睛緊緊地閉著,像一朵被暴雨摧殘過的,凋零的白玫瑰。
我守在她的病床前,寸步不離。
她醒來后,沒有哭,也沒有鬧。
她只是睜著空洞的眼睛,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天花板。
她的沉默,比任何撕心裂肺的哭喊,都更讓我心碎。
我知道,我媽那幾句惡毒的話,不僅殺死了我們的孩子,也殺死了我的妻子。
我給我媽打了一個電話。
我只想告訴她,她的“勝利”,是以她親孫子的命為代價的。
電話一接通,不等我開口,我媽那中氣十足的,充滿怨氣的聲音就在那頭響起:“你還知道打電話回來?怎么,那個狐貍精死了沒有?我告訴你王偉,她要是敢死,我就敢把她從窗戶扔出去,我們王家不養(yǎng)晦氣的東西!”
“孩子……沒了。”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
電話那頭,沉默了。
但只沉默了三秒鐘。
“沒了就沒了!”她尖銳的聲音再次響起,“肯定是她自己身體有問題,是個留不住孩子的命!這種女人,晦氣!幸虧流掉了,不然生下來也是個病秧子!這下正好,你跟她離婚!我再給你找個好的!”
“啪”的一聲,她掛了電話。
我捏著冰冷的手機(jī),聽著里面的忙音,第一次,對這個生我養(yǎng)我的女人,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徹骨的寒意和絕望。
李靜在醫(yī)院里,住了五天。
這五天,她像一個活死人。
不說話,不吃飯,不看我。
只是靠著營養(yǎng)液,維持著最基本的生命體征。
第五天下午,天氣陰沉,像我死掉的心一樣。
病房的門,被人毫無征兆地,用力推開了。
我媽張桂蘭,帶著我那同樣刻薄的姨媽,和我那最喜歡幸災(zāi)樂禍的表姐王娟,像三只斗勝的公雞,趾高氣昂地,出現(xiàn)在了門口。
她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毫不掩飾的,來看笑話的笑容。
“哎呦,這不是我們王家的大功臣嗎?怎么幾天不見,就憔悴成這個樣子了?”我姨媽捏著鼻子,夸張地扇著風(fēng),“這病房里的味兒,可真不好聞。”
“可不是嘛,”我表姐王娟抱著胳膊,撇著嘴說,“有些人啊,就是沒那個福氣。給了她金飯碗,她都端不穩(wěn)。連個孩子都保不住,還怎么當(dāng)豪門太太呀?”
我媽則走在最前面,她清了清嗓子,像一個即將登臺的戲子,臉上帶著報復(fù)性的快感,正準(zhǔn)備對我那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妻子,發(fā)表她最后的,“審判陳詞”。
可是,當(dāng)她們推開病房門的那一刻,所有準(zhǔn)備好的嘲笑和說教,都像魚刺一樣,死死地卡在了喉嚨里,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病房里的情景,和她們想象中那個凄風(fēng)苦雨的場面,截然不同。
那景象,讓她們瞬間傻眼了。
她們一個個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然后迅速褪去,最后,變得像紙一樣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