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婚三周年的紀(jì)念日,蘇悅收到了丈夫陳浩送的一輛二手寶馬。
她本以為,這是丈夫為了讓她過上更好生活的努力和愛意的證明。
當(dāng)她開著這輛“新車”第一次去加油時,加油員一句熱情的招呼,卻像一道晴天霹靂,將她所有的幸?;孟肱梅鬯椤?/strong>
“喲,陳太太,又來給這輛車加油啦?您先生可真疼您,去年一整年,風(fēng)雨無阻地過來,每次都把油加得滿滿的?!?/strong>
蘇悅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01
“喲,陳太太,又來給這輛車加油啦?您先生可真疼您,去年一整年,風(fēng)雨無阻地過來,每次都把油加得滿滿的。”
加油員是個爽朗的中年大叔,黝黑的臉上掛著自來熟的笑容。
他一邊麻利地擰開油箱蓋,一邊用艷羨的語氣說著。
蘇悅握著方向盤的手,猛地一緊,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車窗外的陽光明明很溫暖,她卻感覺自己像是瞬間墜入了冰窖,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她臉上的笑容,像一尊精致的石膏像,出現(xiàn)了細(xì)微的裂痕,然后“嘩啦”一聲,碎了一地。
去年一整年?
另一個陳太太?
這兩個詞,像兩把鋒利的錐子,狠狠地扎進(jìn)了她的心臟。
她下意識地轉(zhuǎn)過頭,看向坐在副駕駛的丈夫陳浩。
陳浩臉上的表情,比川劇變臉還要精彩。
先是聽到“陳太太”時的那份熟稔的笑意,隨即在意識到加油員口中的“去年”和眼前的蘇悅這個“現(xiàn)在”所形成的巨大矛盾時,那笑意瞬間變成了驚慌失措。
他的嘴巴微張,眼神躲閃,像一個做錯了事被當(dāng)場抓包的孩子。
“老……老張,你胡說什么呢?”陳浩的反應(yīng),比蘇悅預(yù)想的還要快,他幾乎是立刻就沉下臉,語氣里帶著幾分強(qiáng)裝出來的薄怒,“你看清楚,這是我愛人!我今天剛帶她來提的車,什么去年一整年的?你認(rèn)錯車了吧!”
被稱作老張的加油員愣住了,他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鏡,湊近了些,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著車牌號。
“沒錯啊,就是這個號,8826。這車我熟得很,寶馬三系,銀灰色,去年總來,錯不了!”
老張一臉的篤定,隨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哦——我想起來了!去年開這車的那個陳太太,比您……比您要年輕一些,總是戴著個墨鏡?!?/p>
說完,他似乎也察覺到了車內(nèi)氣氛的詭異,尷尬地笑了笑,不再多言,低頭專心加油。
“年輕一些”、“總是戴著墨鏡”。
這兩個細(xì)節(jié)描述,像兩根毒針,再次刺向蘇悅。一個具體的、鮮活的、屬于“另一個女人”的形象,在她腦海里迅速勾勒成型。
車廂內(nèi)的空氣,仿佛被抽干了,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蘇悅沒有說話,她只是靜靜地看著陳浩,看著他額角滲出的細(xì)密汗珠,看著他放在膝蓋上,因為緊張而緊緊攥成拳頭的手。
結(jié)婚三年,蘇悅一直以為自己嫁給了愛情。
陳浩家境普通,但人很上進(jìn),對她更是百依百順。他們從一無所有,到在這個城市里買房安家,每一步都走得踏實又甜蜜。
今天,是他們結(jié)婚三周年的紀(jì)念日。
早上,陳浩神秘兮兮地蒙上她的眼睛,將她帶到了一個二手車市場。
當(dāng)她看到眼前這輛八成新的銀灰色寶馬時,她承認(rèn),自己是虛榮且感動的。
“小悅,對不起,我現(xiàn)在還沒能力給你買新車。”陳浩從背后抱著她,語氣里滿是歉意,“但這輛車車況很好,原車主保養(yǎng)得特別仔細(xì)。你先開著,等我以后賺大錢了,一定給你換一輛全新的!”
蘇悅當(dāng)時抱著他,心里全是心疼和滿足。
她不在乎車是新是舊,她在乎的,是這個男人時時刻刻都將她放在心上的這份情意。
可現(xiàn)在,這份情意,卻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諷刺。
原車主?保養(yǎng)得特別仔細(xì)?
原來,那個所謂的“原車主”,就是另一個“陳太太”!
油加滿了,陳浩幾乎是逃一般地付了錢,一腳油門,將車駛離了那個讓他無所遁形的加油站。
一路死寂。
那輛承載著謊言的寶馬車,此刻在蘇悅眼里,像一個移動的囚籠。
車廂里彌漫著的,那股她之前以為是高級香氛的淡淡梔子花香,此刻聞起來,卻充滿了另一個女人的曖昧氣息。
02
回到家,陳浩將車停好,試圖再次解釋。
“小悅,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彼√K悅的手,眼神里充滿了焦急,“那個加油工,他就是胡說八道,他……”
“他胡說八道?”蘇悅甩開他的手,聲音冷得像冰,“那你的反應(yīng)呢?陳浩,你剛才那副樣子,像是被冤枉的嗎?你分明就是心虛!”
“我沒有!”陳浩的聲音也大了起來,像是要用音量來掩蓋自己的慌亂,“我就是……我就是氣他亂說話,破壞我們好好的紀(jì)念日!蘇悅,我們?nèi)甑母星?,難道還比不上一個外人的三言兩語嗎?”
又是這套說辭。
蘇悅冷笑一聲。她發(fā)現(xiàn),男人在心虛的時候,總是喜歡用“感情”和“信任”來轉(zhuǎn)移焦點(diǎn),倒打一耙。
“好,我不信外人,我信你?!碧K悅走到他面前,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那你告訴我,這輛車,你所謂的‘原車主’,到底是誰?”
陳浩的眼神開始閃躲,不敢與她對視。
“是……是我一個遠(yuǎn)房表哥的?!彼目陌桶偷鼐幵熘e言,“他去年做生意虧了,就把車抵押給我了。我……我有時候會幫他開去保養(yǎng)、加油,所以……所以那個加油工才會認(rèn)得車?!?/p>
這個解釋,漏洞百出,拙劣得可笑。
“是嗎?”蘇悅一步步緊逼,“那開車的那個‘年輕的陳太太’又是誰?你表嫂嗎?你什么時候又多出來一個戴墨鏡的表嫂了?”
陳浩被問得啞口無言,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看著他這副窘迫的樣子,蘇悅的心,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她沒有再和他爭吵,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臥室,將門反鎖。
她需要冷靜,需要一個絕對安靜的環(huán)境,來思考這一切。
她拿出手機(jī),撥通了閨蜜林萌的電話。
“萌萌,我可能……被騙了?!彼穆曇衾铮瑤е鵁o法抑制的顫抖。
林萌聽完她的敘述,在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即用一種異常冷靜的語氣說道:“小悅,先別慌,也別哭。現(xiàn)在最沒用的就是眼淚。你聽我說,男人心虛的時候,嘴里沒有一句實話。你現(xiàn)在要做的,不是跟他吵,是找證據(jù)!”
“證據(jù)?”
“對!能讓他百口莫辯的鐵證!”林萌的聲音像個軍師,“那輛車,就是最大的證據(jù)!你想想,如果那車真是另一個女人開了一年,車?yán)锊豢赡芤稽c(diǎn)痕跡都留不下!一根頭發(fā),一張小票,甚至……導(dǎo)航記錄!”
林萌的話,像一道光,照進(jìn)了蘇悅混亂的思緒里。
對!導(dǎo)航記錄!
如果那個女人開著這輛車去過什么地方,導(dǎo)航里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
“小悅,你聽我的,”林萌繼續(xù)說道,“你現(xiàn)在就裝作被他說服了,跟他和好,讓他放松警惕。然后,找個機(jī)會,他不在的時候,你去車?yán)镒凶屑?xì)細(xì)地搜查一遍!記住,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掛了電話,蘇悅擦干眼淚,心里有了計劃。
她打開房門,看到陳浩正頹然地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腳下的煙灰缸里,已經(jīng)堆滿了煙頭。
看到她出來,陳浩立刻站了起來,臉上帶著一絲期盼。
蘇悅深吸一口氣,臉上擠出一個疲憊又委屈的表情。
“老公,對不起,”她走到他身邊,聲音放軟了些,“可能……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我只是……太害怕了。你別生我氣了,好不好?”
陳浩顯然沒料到她會主動服軟,愣了一下,隨即快步上前,一把將她緊緊抱在懷里。
“傻瓜,我怎么會生你的氣呢?我只是怕你胡思亂想?!彼麚崦念^發(fā),語氣里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慶幸,“我愛你,小悅,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我們這個家。我絕對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p>
聽著這深情的表白,蘇悅的心里卻是一片冰涼。
她安靜地靠在他懷里,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陳浩,你最好不要騙我。否則,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03
接下來的幾天,蘇悅成了一個完美的“演員”。
她不再提加油站的事,甚至主動開著那輛寶馬車上下班,表現(xiàn)出對這份禮物的喜愛。
她的“懂事”,讓陳浩徹底放下了戒心。他臉上的笑容多了起來,對蘇悅也愈發(fā)殷勤,仿佛想要彌補(bǔ)什么。
但他越是這樣,蘇悅的心就越是往下沉。
她發(fā)現(xiàn),陳浩的手機(jī),設(shè)置了新的密碼。他洗澡的時候,也會把手機(jī)帶進(jìn)浴室。他接電話時,總會有意無意地走到陽臺,壓低聲音。
這一切,都像一根根不斷扎進(jìn)她心里的刺,提醒著她,那個看不見的“敵人”,真實存在。
蘇悅開始不動聲色地留意家里的財務(wù)狀況。
她以準(zhǔn)備家庭理財為由,拿到了家里的銀行卡流水。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她發(fā)現(xiàn),在過去的一年里,陳浩每個月都會有一筆固定五千塊的支出,收款方是一個她完全陌生的名字。
一年下來,就是六萬塊。
除此之外,在三個月前,家里的一筆十萬元的定期存款,在到期后,被陳浩一次性取走了,不知去向。
一個需要他每個月固定“供養(yǎng)”的女人,一筆十萬元的巨款。
蘇悅感覺自己快要無法呼吸。她辛辛苦苦維系的幸福家庭,在背地里,早已被蛀空了。
她必須找到真相!
周五下午,機(jī)會來了。
陳浩打電話回來說,公司要招待一個重要客戶,晚上需要陪酒,可能回不來了。
“好的,老公,你少喝點(diǎn)酒,注意身體?!碧K悅用溫柔的語氣叮囑道,掛掉電話的瞬間,她的眼神變得冰冷而銳利。
她抓起那串寶馬車鑰匙,心臟因為緊張和憤怒,開始劇烈地跳動。
她快步走進(jìn)電梯,來到地下車庫。
那輛銀灰色的寶馬車,在昏暗的燈光下,像一只沉默的怪獸,仿佛在嘲笑著她的愚蠢。
蘇悅拉開車門,坐進(jìn)了駕駛座。
車廂里很干凈,甚至可以說,是太干凈了。腳墊一塵不染,座椅上沒有任何雜物。
這反而讓蘇悅更加確定,有人在刻意地抹去痕跡。
她壓下心頭的悸動,開始地毯式搜索。
她把駕駛座和副駕駛座的邊邊角角都摸了一遍,希望能找到一根不屬于她的頭發(fā),或者一枚遺落的小飾品。
但結(jié)果讓她很失望,什么都沒有。
她又打開了車門上的儲物格和中央扶手箱,里面同樣是空空如也。
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不,不可能。蘇悅搖了搖頭,她相信自己的直覺。
她將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車載導(dǎo)航上。
她啟動了車子,點(diǎn)開了中控屏幕上的導(dǎo)航系統(tǒng)。
她的手指因為緊張而有些顫抖,她點(diǎn)進(jìn)了“歷史目的地”選項。
導(dǎo)航記錄并沒有被刪除!
列表加載出來的那一刻,蘇悅的呼吸幾乎停滯了。
上面密密麻麻地記錄著近一年的行車軌跡。
蘇悅從最后一條記錄開始,往前翻看。
大部分的目的地,都是一些她熟悉的地方:陳浩的公司、他們常去的超市、父母家的小區(qū)……
但很快,一些陌生的、反復(fù)出現(xiàn)的地名,像一把把尖刀,刺進(jìn)了她的眼睛。
“城南公墓”——導(dǎo)航記錄顯示,每個月的15號,這輛車都會雷打不動地去一次這個地方。
“新華醫(yī)院康復(fù)科”——在過去半年里,每周一、三、五的下午,這輛車都會去這里,停留時間恰好是兩個小時。
“藍(lán)灣西餐廳”、“情侶電影院”、“江邊公園”……這些充滿曖昧氣息的地方,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最讓蘇悅心驚肉跳的,是一個叫做“金寶貝早教中心”的地方。
導(dǎo)航記錄顯示,這輛車,每周二和周四的上午,都會準(zhǔn)時來到這個地方。
蘇悅立刻用手機(jī)搜索了這個“金寶貝早教中心”。結(jié)果顯示,這是一家專門為0-3歲嬰幼兒提供早期教育的機(jī)構(gòu)。
一個定期去公墓祭拜,頻繁出入醫(yī)院康復(fù)科,流連于各種情侶約會場所,還帶著一個嬰幼兒去上早教的女人……
蘇悅的腦海里,瞬間勾勒出了一幅讓她毛骨悚然的畫面:陳浩在外面,早就有了另一個家!
他有一個情人,他們甚至……有了一個孩子!
而那個定期去的公墓,葬著的,又是誰?是那個女人的親人?還是……
一個更可怕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
蘇悅感覺自己渾身發(fā)冷,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她靠在座椅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淚不受控制地滑落。
三年的婚姻,三年的恩愛,從頭到尾,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她只是他擺在明面上的、一個用來裝點(diǎn)門面的、愚蠢的妻子!
憤怒、背叛、屈辱……所有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像一張大網(wǎng),將她死死地包裹住,讓她幾乎要窒息。
不,她不能就這么算了!
她要找到那個女人,她要當(dāng)面問問她,為什么要破壞自己的家庭!她也要讓陳浩這個騙子,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蘇悅抹掉眼淚,眼神變得決絕。她拿出手機(jī),將導(dǎo)航記錄里的那幾個關(guān)鍵地址,一個個地拍了下來。
做完這一切,她準(zhǔn)備下車。但就在她關(guān)掉中控屏幕的時候,她的目光,無意中掃到了副駕駛座前方的儲物箱。
這個地方,她剛才因為心慌,竟然忘記檢查了。
一股怒火再次涌上心頭。她想,這里面,會不會就放著那個女人和孩子的照片?或者,是陳浩寫給她的情書?
她幾乎是帶著一種自虐般的報復(fù)快感,猛地伸出手,拉開了那個儲物箱的把手。
“啪嗒”一聲,儲物箱的門彈開了。
蘇悅探過身子,向里面看去。
看清里面東西的瞬間,她整個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徹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