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那場關于拆遷款的爭奪戰(zhàn)撕裂了我們整個家族。
三個哥哥義正嚴辭地要求平分父母留下的老宅拆遷款,而我的丈夫梁俊楠卻堅持要給我們還在上小學的女兒梁心怡留一份。
當時我以為他只是心疼孩子,直到十五年后的今天,我才明白他當年那個看似沖動的決定背后,藏著怎樣深沉的用心。
01
春雨綿綿的四月天,我坐在梧桐葉正綠的院子里,手中握著那張已經(jīng)泛黃的房產(chǎn)證。
老宅終于要拆了。
這棟建于上世紀八十年代的三層小樓,見證了我們楊家三代人的喜怒哀樂。父親楊德厚在這里娶妻生子,我們四兄妹在這里長大成人,如今它即將變成一片廢墟,換來780萬的拆遷補償款。
"媽,拆遷辦的人說下周就開始搬遷了。"我對正在收拾老物件的母親楊玉蘭說道。
母親的手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不舍。
"這房子啊,你爸當年砌磚的時候,每一塊都是他親手放上去的。"她輕撫著斑駁的墻面,"現(xiàn)在說拆就拆了。"
我知道母親心里難受,但城市發(fā)展的腳步不會因為個人的情感而停止。
"媽,您別太傷感了,拆遷款下來,我們都能過上更好的日子。"我安慰著她。
正說話間,大哥楊建國推門而入,身后跟著二哥楊建軍和三哥楊建華。
三個人的臉色都很嚴肅,讓我心里莫名地緊張起來。
"建萍,我們得談談拆遷款的事情。"大哥開門見山地說。
我點點頭,示意他們坐下。
"780萬,咱們四個人平分,每人195萬。"二哥楊建軍掰著手指頭算著,"這樣最公平。"
"對,就該這么分。"三哥楊建華附和道,"咱們都是楊家的孩子,應該一人一份。"
我看著三個哥哥,心中涌起一陣復雜的情緒。
從小到大,我就是家里最不受重視的那一個,因為我是女兒。父母總是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連我結婚時的彩禮都是象征性地收了一點。
現(xiàn)在老宅要拆遷了,他們卻要跟我平分拆遷款,這讓我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動。
"我沒意見。"我輕聲說道。
"那就這么定了。"大哥拍板決定,"下周拆遷款到賬后,我們就去銀行分錢。"
就在這時,梁俊楠回來了。
他聽完我們的對話,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等等,我覺得這樣分不太合適。"他說道。
三個哥哥的目光瞬間都集中到了他身上,空氣中的氣氛變得有些緊張。
02
梁俊楠在楊家的地位一直很微妙。
他是入贅的女婿,按理說在這個家里沒有什么話語權,但偏偏他又是我們家經(jīng)濟狀況最好的那個人。
他開了一家小型的機械加工廠,這些年生意做得不錯,在家族里算是比較有威望的。
"俊楠,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大哥的語氣有些不悅。
梁俊楠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覺得應該給心怡也留一份。"
"心怡?"三哥楊建華不解地問,"她一個孩子,要那么多錢干什么?"
"她也是楊家的血脈,憑什么不能分到一份?"梁俊楠反問道。
這話一出,屋里的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大哥楊建國的臉色沉了下來:"俊楠,你搞清楚,這是我們楊家兄妹四個人的事情,心怡還只是個孩子。"
"就是,哪有給小孩子分拆遷款的道理?"二哥也附和道。
我看著梁俊楠堅定的神情,心中涌起一陣暖流。
他是真心為我們母女著想的。
"俊楠,算了。"我輕聲勸阻,"哥哥們說得有道理,心怡還小,用不著那么多錢。"
梁俊楠轉頭看著我,眼中有著我從未見過的堅決:"建萍,你想想,心怡將來要上大學,要結婚,要買房,哪一樣不需要錢?這780萬如果現(xiàn)在只分給你們四個人,那心怡將來呢?她什么都沒有嗎?"
他的話讓我陷入了沉思。
確實,按照傳統(tǒng)的觀念,女孩子是要嫁人的,不能繼承娘家的財產(chǎn)。但現(xiàn)在時代不同了,女孩子也有自己的權利。
"再說了,"梁俊楠繼續(xù)說道,"心怡雖然年紀小,但她也是在這個老宅里長大的,這里也有她的回憶和感情。憑什么她就不能分到一份?"
母親楊玉蘭一直在旁邊靜靜地聽著,此時終于開口了:"俊楠說得有道理,心怡也是我的孫女,應該有她的一份。"
大哥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媽,您這是什么意思?難道要把780萬分成五份?"
"為什么不可以?"母親的語氣很平靜,但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三個哥哥面面相覷,顯然沒有想到母親會支持梁俊楠的提議。
"媽,這樣分不合理啊。"二哥試圖說服母親,"心怡才十歲,她懂什么?"
"她不懂,但我們懂。"梁俊楠說道,"這筆錢可以存起來,等她成年后再給她,作為她的教育基金和嫁妝。"
我看著丈夫,心中五味雜陳。
03
爭論持續(xù)了整整一個下午。
三個哥哥輪番上陣,試圖說服母親和梁俊楠改變主意,但都沒有成功。
"俊楠,你是外人,這是我們楊家的家事,你就別摻和了。"三哥的話說得很重。
梁俊楠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我是外人?我在這個家生活了十五年,我女兒流著楊家的血,我怎么就是外人了?"
"你就是外人!"大哥也失去了耐心,"這房子是我們父親留下的,跟你有什么關系?"
"跟我沒關系,但跟心怡有關系!"梁俊楠寸步不讓,"她是楊家的后代,憑什么不能繼承楊家的財產(chǎn)?"
我看著丈夫為了我們母女據(jù)理力爭,心中既感動又擔心。
我知道他這樣做會得罪三個哥哥,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站了出來。
"夠了!"母親突然大聲說道,"都別吵了!"
屋子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母親緩緩站起身,看著我們幾個人:"你們父親在世的時候,最疼的就是建萍和心怡。他總說,這個家欠她們母女的太多了。"
這話讓我的眼淚差點掉下來。
確實,從小到大,我在家里的地位就很低,什么好東西都是哥哥們的,輪到我的時候總是剩下的。
結婚時,父親悄悄塞給我一萬塊錢,說是給我的嫁妝,讓我別告訴三個哥哥。
"媽......"我哽咽著叫了一聲。
母親走到我身邊,輕撫著我的頭發(fā):"建萍,這些年你受委屈了,媽心里都知道。"
三個哥哥聽了母親的話,臉色都變得有些不自然。
他們當然知道我在家里受了多少委屈,但他們從來沒有為我說過一句話。
"媽,我們也沒有故意冷落建萍啊。"二哥有些心虛地說。
"沒有故意冷落?"母親冷笑了一聲,"建萍結婚的時候,你們?nèi)齻€連一句祝福的話都沒有,還說什么沒有故意冷落?"
這話說得三個哥哥都低下了頭。
我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個婚禮,確實,三個哥哥都是勉強來參加的,臉上沒有一絲喜悅的表情。
"媽,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輕聲說道,"現(xiàn)在說這些沒意思。"
"過去的事?"母親搖搖頭,"有些事情,是要算清楚的。"
她轉頭看著三個兒子:"你們?nèi)齻€,這些年哪個為這個家付出過?建國,你結婚后就搬出去了,一年到頭見不到幾次面。建軍,你出國留學的錢是誰出的?建華,你開店的本錢是誰給的?"
三個哥哥被問得啞口無言。
確實,這些年來,真正照顧父母的只有我和梁俊楠。
父親生病住院的時候,是我們在醫(yī)院陪床;母親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是我們開車送她去醫(yī)院;家里有什么大事小情,也都是我們在操持。
04
夜色降臨,爭論仍在繼續(xù)。
梁俊楠的態(tài)度異常堅決,任憑三個哥哥如何施壓,他都不肯退步。
"我再說一遍,心怡必須有她的一份。"他說道,"如果你們不同意,那這拆遷款我們就不要了。"
"你說什么?"大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說,如果心怡分不到錢,那建萍的那一份我們也不要了。"梁俊楠重復了一遍。
這話讓所有人都震驚了。
195萬,對于任何一個普通家庭來說,都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他竟然說不要就不要?
"俊楠,你瘋了嗎?"我急忙拉住他,"那可是195萬?。?
"我沒瘋,我很清醒。"梁俊楠看著我,"建萍,有些事情不是用錢能衡量的。如果為了錢而丟掉了尊嚴和原則,那這錢要來又有什么意義?"
我看著丈夫堅毅的神情,心中涌起一陣強烈的感動。
十五年的婚姻生活中,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他對我們母女的保護欲。
"俊楠......"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三個哥哥顯然也被梁俊楠的決絕態(tài)度震懾到了。
他們原本以為,面對195萬的巨額拆遷款,任何人都不會輕易放棄,但梁俊楠的表現(xiàn)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俊楠,你別意氣用事。"大哥試圖緩和氣氛,"咱們有話好好說,沒必要鬧成這樣。"
"我沒有意氣用事,我很理智。"梁俊楠平靜地說道,"我只是在為我女兒爭取她應得的權利。"
"心怡還是個孩子,她用不著那么多錢。"二哥又重復了之前的觀點。
"今天她是孩子,明天她就是大人了。"梁俊楠反駁道,"她現(xiàn)在用不著,不代表將來用不著。"
母親在一旁聽著,眼中閃過一絲欣慰的光芒。
我知道,她對梁俊楠的表現(xiàn)是滿意的。
這個女婿雖然是入贅的,但他的品格和擔當,卻比三個親生兒子強得多。
"媽,您說句話啊。"三哥向母親求助。
母親沉默了很久,最后緩緩開口:"俊楠說得對,心怡應該有她的一份。780萬,分成五份,每人156萬。"
"媽!"三個哥哥異口同聲地喊道。
"別叫媽了,"母親擺擺手,"這事我已經(jīng)決定了,就這么辦。"
我看著母親堅決的神情,心中五味雜陳。
她這樣做,等于是為了我們母女得罪了三個兒子,這讓我心中既感動又愧疚。
"媽,要不算了吧,我們按原來的方案分。"我說道。
"不行。"母親搖搖頭,"有些事情,該做就要做,不能因為害怕得罪人就妥協(xié)。"
05
深夜時分,三個哥哥終于離開了老宅。
他們臨走時的臉色都很難看,顯然對今天的結果很不滿意。
我坐在母親身邊,心情復雜得難以言喻。
"媽,您這樣做,他們會怨恨我的。"我擔心地說。
母親拍拍我的手:"建萍,有些時候,做對的事情比討人喜歡更重要。"
"可是......"我還想說什么,但被母親打斷了。
"沒有可是,"她的語氣很堅決,"這些年來,你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我心里都有數(shù)。現(xiàn)在該是你們母女得到回報的時候了。"
梁俊楠走過來,在我們身邊坐下。
"媽,謝謝您支持我們。"他誠懇地說道。
母親看著這個女婿,眼中有著深深的贊許:"俊楠,你今天的表現(xiàn)讓我很欣慰。心怡有你這樣的父親,是她的福氣。"
"這是我應該做的。"梁俊楠謙遜地說道。
我看著丈夫,心中涌起一陣強烈的好奇。
他今天的表現(xiàn)確實讓我刮目相看,但我總覺得事情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
以他的性格,雖然會為了家人爭取利益,但不太可能如此激進地與三個哥哥對抗。
除非...他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俊楠,你今天為什么這么堅持要給心怡分錢?"我試探性地問道。
梁俊楠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我只是覺得,作為楊家的后代,她有權利繼承楊家的財產(chǎn)。"
這個回答很官方,但我感覺他沒有說出全部的真話。
不過,我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包括最親密的夫妻之間。
夜已經(jīng)很深了,我們各自回房休息。
躺在床上,我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腦海中反復回想著今天發(fā)生的一切。
梁俊楠的堅持,三個哥哥的憤怒,母親的支持...這一切都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沖擊。
我突然意識到,今天的這場爭論,不僅僅是關于拆遷款的分配,更是關于尊嚴、公平和家庭地位的重新定義。
十五年來,我在這個家里一直扮演著隱忍和妥協(xié)的角色,而今天,我的丈夫幫我找回了應有的尊嚴。
想到這里,我的眼中涌出了淚水。
06
第二天一早,我接到了大哥的電話。
"建萍,我們商量了一下,同意給心怡分一份。"他的聲音有些疲憊。
我有些意外,昨天他們的態(tài)度還那么堅決,怎么一夜之間就改變了主意?
"哥,你們真的想好了?"我確認道。
"想好了,"大哥嘆了口氣,"媽說得對,我們確實欠你們母女的太多了。"
放下電話后,我心情復雜地走到梁俊楠身邊。
"俊楠,哥哥們同意了。"我告訴他。
梁俊楠點點頭,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變化,仿佛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他們會同意的,"他平靜地說道,"因為他們心里都清楚,什么是對的,什么是錯的。"
一周后,拆遷款到賬了。
780萬被分成了五份,我和三個哥哥各得156萬,心怡的那一份被存進了一個專門開設的賬戶,等她成年后再給她。
拿著這筆錢的時候,我的心情很復雜。
這不僅僅是金錢,更是對我在這個家庭中地位的重新確認。
然而,我沒有想到的是,這只是一個開始。
真正的秘密,還埋藏在時間的深處,等待著被揭開。
在隨后的幾年里,三個哥哥與我們的關系變得微妙起來。
表面上大家還是兄妹,但私底下的交往明顯減少了。
逢年過節(jié)的聚餐,氣氛總是有些尷尬。
梁俊楠對此倒是看得很開:"人心本來就復雜,我們做好自己就夠了。"
我知道他說得對,但內(nèi)心深處還是有些難受。
畢竟,血濃于水,我不希望因為金錢而傷害了親情。
時光飛逝,轉眼間五年過去了。
心怡已經(jīng)從一個天真的小女孩成長為亭亭玉立的少女,她的那份拆遷款在銀行里穩(wěn)穩(wěn)地增值著。
而我,也在這五年中逐漸理解了梁俊楠當年堅持的深意。
但我還不知道,真正的答案,要在十年后才會揭曉。
07
十年后的一個秋日,我們收到了一個意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