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dāng)!”
一聲脆響劃破了帥帳內(nèi)的死寂。
溫?zé)岬木埔簽R上了曹操的衣角,他卻渾然不覺。
他猛地站起身,雙眼死死盯著帳外的親兵,聲音因極力壓抑而顯得有些扭曲,“她……在哪兒?”
不等親兵回答,他又近乎咆哮地發(fā)出了第二道命令。
“把之前王允府上的那幾個降將,立刻帶到我的帳內(nèi)來!”
“現(xiàn)在!”
01
建安三年的冬末,下邳城的風(fēng)依舊刺骨。
白門樓的頂端,成了當(dāng)世第一武將呂布的斷頭臺。
繩索深深地勒進了他曾傲視天下的脖頸,昔日的飛將,如今只是一具逐漸冰冷的尸體。
亂世的規(guī)則就是如此簡單而殘酷,勝者擁有一切。
失敗者的所有物,包括他的赤兔馬,他的方天畫戟,以及他那位足以令月亮都羞于出現(xiàn)的妻子,貂蟬。
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無地飄向了那個男人,這場戰(zhàn)爭最終的勝利者,曹操。
人們在等待,等待著他將如何處置這件最完美的戰(zhàn)利品。
軍士們帶著一身的血腥與疲憊,將貂蟬帶到了曹操的面前。
她穿著一襲素衣,不施粉黛,卻依舊美得讓人心顫。
那是一種超越了皮相的美,帶著破碎的凄婉,仿佛秋日里最后一片凋零的紅葉,脆弱又驚心動魄。
帳內(nèi)的將軍們,哪怕是許褚這樣不解風(fēng)情的猛將,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他們見過美女,卻從未見過能將絕望與美麗融合得如此完美的女人。
曹操的目光,終于落在了貂蟬的身上。
他的眼神很平靜,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
他沒有人們預(yù)想中的貪婪與占有,也沒有勝利者應(yīng)有的得意。
他只是看著她,仿佛在審視一件與自己無關(guān)的藝術(shù)品。
良久,他才揮了揮手,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帶她下去,好生安置。”
“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擾?!?/p>
這個命令出乎了所有人的預(yù)料。
不好色,似乎不是曹丞相的風(fēng)格。
眾將面面相覷,心中充滿了疑惑。
難道是連日的征戰(zhàn),讓丞相疲憊不堪,暫時沒有興致?
還是說,他覺得這個女人是禍水,沾染不得?
議論聲在軍營的角落里悄悄響起。
但曹操接下來的舉動,讓這些議論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他一連數(shù)日,都未曾踏入過安置貂蟬的別院半步。
他似乎徹底忘記了自己還擁有這樣一位絕世美人。
他每天都在處理堆積如山的軍務(wù),整頓下邳的防務(wù),論功行賞,安撫降將。
一切都井井有條,唯獨在貂蟬這件事上,表現(xiàn)出了令人費解的冷漠。
貂蟬被軟禁在一方小小的庭院里。
這里很安靜,衣食無缺,仆人恭敬,卻像一座華美的牢籠。
她心中的恐懼,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減反增。
一個男人,在得到一個女人后,最可怕的態(tài)度不是粗暴的占有,而是徹底的無視。
這種無視,意味著她在他眼中,毫無價值。
而一個在亂世中毫無價值的女人,她的下場通常都會很凄慘。
她想不明白曹操的心思。
是因為自己曾是董卓的姬妾,又是呂布的妻子?
曹操雖然有過“好人妻”的名聲,但那也分是誰的妻子。
董卓與呂布,皆是天下梟雄,難道他心中有所忌憚?
她坐在窗前,看著院中枯黃的草木,思緒不由得飄回了許多年前的司徒府。
那時的她,還只是一個無名無姓的孤女,被王允收留,教授歌舞。
王允待她恩重如山,她也愿意為他付出一切。
“連環(huán)計”,一個聽起來香艷又充滿智慧的計謀。
她成功了。
她周旋于董卓與呂布之間,用自己的美貌與智慧,成功地離間了這對豺狼虎豹般的義父子。
最終,呂布的方天畫戟,刺穿了董卓肥胖的身軀。
那一刻,她以為自己完成了使命,可以解脫了。
可她得到的,卻是從一個牢籠,跳入了另一個牢籠。
呂布愛她,那種愛是純粹的,熾熱的,帶著一種野獸般的占有欲。
他給了她無盡的榮寵,卻也給了她無盡的束縛。
如今,呂布死了。
她又落入了曹操的手中。
這個男人的心思,比董卓的殘暴和呂布的勇悍,都要深沉得多。
她完全看不透。
而在另一邊,曹操的首席謀士郭嘉,也察覺到了主公的異常。
郭嘉身體孱弱,卻有著一雙能洞察人心的眼睛。
他發(fā)現(xiàn),曹操表面上對貂蟬不聞不問,但私下里,卻做了許多與她相關(guān)的事情。
曹操召見了數(shù)名曾在洛陽時,與王允有過交往的降將和文官。
他沒有問任何關(guān)于軍國大事的問題。
他問的,都是一些陳年舊事。
“王司徒府上的熏香,用的是何種配方?”
“府中的飲食,可有什么特別的偏好?”
“那位名為貂蟬的歌姬,除了歌舞,平日里還喜歡做些什么?”
這些問題瑣碎而古怪,讓被問話的人摸不著頭腦。
但郭嘉卻從中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主公關(guān)心的,似乎不是貂蟬這個人,而是她過去的某種“習(xí)慣”。
郭嘉不動聲色,只是默默地觀察著。
他知道,自己的主公,一定是在謀劃著什么,或者說,是在求證著什么。
02
一個深夜,曹操批閱完最后一卷文書,感到一陣熟悉的頭痛襲來。
這是他多年的老毛病了,每當(dāng)思慮過度,便會發(fā)作。
他揉著太陽穴,沉聲對帳外的侍衛(wèi)說道。
“去,把隨軍的老軍醫(yī)請來。”
很快,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提著藥箱,步履蹣跚地走了進來。
老軍醫(yī)在軍中多年,經(jīng)驗豐富,是專門負責(zé)為曹操調(diào)理身體的。
他為曹操切了脈,仔細詢問了癥狀。
“丞相,還是老毛病?!?/p>
“是思慮過甚,肝風(fēng)內(nèi)動所致。”
“老夫為您開一劑湯藥,服用后好生歇息一晚,便可緩解。”
曹操點了點頭,示意他去辦。
不久,一碗冒著熱氣的褐色湯藥,被仆人小心翼翼地端了上來。
藥氣微苦,夾雜著一絲淡淡的草木清香。
曹操端起藥碗,正準備一飲而盡。
就在碗沿觸碰到嘴唇的那一瞬間,他的動作,猛地僵住了。
他的鼻子,捕捉到了一股極其細微,卻又無比熟悉的味道。
那股味道,隱藏在濃郁的藥味之下,若不仔細分辨,根本無法察覺。
但曹操對這個味道,印象太深刻了。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凝重,甚至帶著一絲駭然。
他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