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第一章 伊洛河畔的新客?
伊洛河的春水剛漫過第三道河灣，阿衡的草鞋就踏碎了二里頭的晨霧。十七歲的少年背著半袋磨制玉器的解玉砂，腰間別著父親留下的青銅刻刀，在縱橫交錯的夯土道路上辨不清方向。道路寬得能容四架牛車并行，路面夯實得比部落的祭壇還平整，每隔三丈就有嵌入地下的陶水管，將昨夜的雨水引向城外的壕溝。?
“外來的玉工？” 手持木耒的農(nóng)夫直起身，指了指遠處云霧繚繞的高地，“往南走，看到夯土臺基就到了。那里的匠人比咱村落的人還多。”?
阿衡順著指引走去，漸漸聽見金石相擊的脆響。穿過用白灰涂抹的木骨泥墻民居，一片開闊的作坊區(qū)驟然展開：制陶坊的煙筒冒著青煙，陶工們正將輪制的灰陶坯送入窯中；制骨坊里，工匠用獸骨打磨成簪，粉末在陽光下?lián)P起細小的光柱；最東側(cè)的作坊被木柵欄圍起，幾名赤膊的匠人正將通紅的銅塊投入陶范，火焰舔舐著陶壁，發(fā)出 “噼啪” 的聲響。?
“新來的？” 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阿衡轉(zhuǎn)身看見位白發(fā)匠人，胸前掛著串綠松石珠飾，每顆都磨得渾圓光亮?！拔沂钦乒苡穹坏睦献?，你父親托人帶了消息。跟我來吧，宮里正等著龍形璋的玉料?！?
穿過作坊區(qū)，阿衡終于見到了農(nóng)夫口中的夯土臺基。那是一片連綿的宮殿建筑群，沿中軸線整齊排列，正殿的柱礎(chǔ)石比他家的磨盤還大。臺基邊緣的夯土層清晰可見，每層都薄得像書頁 —— 老琢說，這是為了讓地基更穩(wěn)固，光是這座正殿，就用了上萬勞力夯筑半年。?
玉坊位于宮殿區(qū)東側(cè)，與青銅作坊隔路相望。作坊里陳列著各式玉器：有巴掌大的玉鉞，邊緣磨得鋒利；有刻著弦紋的玉刀，七孔排列整齊；最顯眼的是件未完成的牙璋，器身已初具雛形，闌部預(yù)留著雕刻扉齒的位置。老琢拿起一塊青綠色的玉料：“這是從南邊方國進貢的和田玉，要做成龍形璋。三個月后祭祀水神，大巫要用它來祈福?！?
阿衡的手指撫過玉料，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父親曾說，好的玉匠要讓玉石 “說話”，可在這片宏偉的都邑里，連玉石都帶著威嚴(yán)的氣息。?
第二章 青銅與白陶的密碼?
入夏的第一場暴雨來得猝不及防，伊洛河的水位暴漲，濁浪拍打著河岸的夯土堤壩。阿衡站在玉坊門口，看見宮城方向走來一隊武士，他們手持青銅戈，腰挎鑲嵌綠松石的銅牌飾，雨水順著甲胄的縫隙往下淌。?
“大巫要察看祭祀用的禮器?！?武士首領(lǐng)掀開作坊的草簾，雨水滴落在玉料上，暈開細小的水痕。老琢連忙取出剛完成的玉柄形器，那器物呈棒狀，表面刻著細密的弦紋，中心鉆有小孔?！斑@是給君上的祭器，放置在胸前，能通神靈?！?
武士的目光掃過作坊，最終落在阿衡打磨的玉璋坯上：“青銅坊的鬲鑄好了，你們的璋可得抓緊。要是誤了祭祀，誰也擔(dān)待不起?！?
待武士離開，阿衡忍不住問：“青銅坊鑄的是什么鬲？” 老琢望著窗外的雨簾：“是三足青銅鬲，用來煮獻祭的黍米。以前部落用陶鬲，現(xiàn)在君上要用青銅的，說這樣才配得上天地神靈。” 他頓了頓，“不過青銅這東西金貴，尋常人家可用不起。去年北邊方國來朝貢，用十車粟米才換了一件青銅爵。”?
雨停后，阿衡偷偷溜到青銅坊外。作坊里彌漫著松香與銅銹的味道，工匠們正將熔化的銅液倒入陶范。陶范分為內(nèi)外兩層，外層刻著繁復(fù)的云雷紋，內(nèi)層則是爵的器形?！斑@是復(fù)合范鑄造法，” 一位年長的鑄工見他好奇，主動解釋道，“先做陶模，再套外范，中間留空隙澆銅液。以前只能鑄簡單的刀，現(xiàn)在能鑄出薄壁的爵。”?
鑄工指著墻角的陶鼎：“那是仿銅的陶方鼎，君上讓先做個模型，說將來要鑄青銅的。你看這渦紋，將來青銅鼎上也要刻這個?！?阿衡湊近細看，陶鼎的四足刻著簡潔的紋飾，雖小巧卻透著莊重，像極了老琢說的 “藏禮于器”。?
回到玉坊時，老琢正對著一堆白陶片發(fā)愁。那些陶片呈乳白色，表面施著透明的釉，邊緣還帶著象鼻盉的形狀?！斑@是從南方運來的原始瓷，” 老琢嘆氣，“君上要玉坊鑲嵌綠松石，可這瓷片太脆，稍有不慎就碎了?！?阿衡想起父親教的技巧，取來細沙慢慢打磨瓷片邊緣：“先磨薄釉層，再用細鉆打孔，或許能成?！?
老琢眼中閃過亮光。那天夜里，師徒倆挑燈忙碌，將細小的綠松石片嵌入瓷片的刻槽。月光透過作坊的天窗，照在白陶與綠松石上，一白一綠，竟有種奇異的和諧。?
第三章 墓葬里的等級秘密?
秋分那天，二里頭舉行了盛大的祭祀儀式。阿衡跟著老琢來到宮殿區(qū)的祭壇，只見君上身穿繡著獸面紋的禮服，手持龍形牙璋，在巫祝的指引下向天地祈福。祭壇兩側(cè)陳列著各式禮器：青銅爵、玉刀、陶盉整齊排列，最前方的青銅鼎冒著裊裊青煙。?
祭祀結(jié)束后，老琢帶著阿衡去了城北的墓葬區(qū)。這里的墓葬等級分明，大型墓葬有墓道和腰坑，小型墓葬則僅有簡單的棺木?！澳憧催@座墓，” 老琢指著一座剛發(fā)掘的中型墓，“隨葬了三件有刃玉器，還有綠松石串飾，墓主應(yīng)該是貴族。”?
墓中出土的串飾由八十七枚綠松石管組成，每枚都打磨得大小均勻。阿衡撿起一枚殘片，發(fā)現(xiàn)表面有細微的鉆孔痕跡?！斑@些綠松石都來自王室作坊，” 老琢說，“作坊里有專門篩選石料的匠人，還要經(jīng)過劈裂、切割、研磨多道工序。上次宮里要鑲嵌龍形器，用了上千片綠松石，光是挑選石料就用了一個月?！?
他們走到另一座小型墓前，里面只有幾件普通的陶鬲和骨簪?！斑@是平民墓，” 老琢語氣沉重，“二里頭人分三六九等，玉器、青銅只有貴族能用。上次西邊方國的使者來，見了七孔玉刀，當(dāng)場就跪下了，說他們部落里連石刀都很少?！?
阿衡想起剛來時見到的農(nóng)夫，他們用的農(nóng)具還是石器，穿的衣服也只是粗麻布。“為什么差別這么大？” 他忍不住問。老琢望著遠處的宮殿：“因為這里是王都。君上要靠禮器彰顯威嚴(yán)，讓四方方國臣服。你看那玉鉞，是權(quán)力的象征；那牙璋，是調(diào)兵的信物?！吨芏Y》里說‘牙璋以起軍旅’，不是假話。”?
幾天后，玉坊接到新任務(wù)：為一座高等級墓葬制作陪葬的玉柄形器。老琢選了塊上等和田玉，讓阿衡雕刻。“這墓主是君上的弟弟，” 老琢叮囑，“紋飾要刻得細密，不能有半點差錯。以前有個匠人刻錯了扉齒，被流放到北邊作坊了?！?
阿衡握著刻刀的手微微發(fā)抖。他想起父親說過，玉器是 “天人溝通的媒介”，可在二里頭，玉器更像是等級的標(biāo)尺。他小心翼翼地刻著弦紋，每一刀都力求精準(zhǔn)，仿佛刻在玉石上的不是紋飾，而是這個王朝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