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來無事，說個有意思的故事。

一個三十七歲的光棍漢，先是娶了個死人當媳婦，后來又娶了這死人的親媽當老婆——這是什么概念？

相當于你先跟一張照片領了結婚證，然后又娶了照片上那人的媽媽。

問題來了：這算是輩分大亂套，還是真愛無敵？

說起來，這事還得從太行山腳下那個王家堡說起。

01

話說乾隆年間，王家堡這地方有個鐵律，刻在祠堂后面的青石上：「光棍不入祖墳，孤魂莫近宗祠?！?/p>

這話就像懸在每個楊家漢子頭頂的鍘刀，哪家小子過了二十還打光棍，連村里的狗都嫌棄你。

楊二就是這么個倒霉蛋。三十七歲了，母親張氏病得只剩半條命，家里窮得老鼠進來都要哭著出去。

張氏躺在炕上，咳嗽得像拉風箱：「兒啊，娘要是走了，你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怎么對得起楊家祖宗？」

楊二心里跟刀割一樣。這些年，他起早貪黑種地，母親把攢下的每個雞蛋都塞進他口袋，自己卻連副好藥都舍不得買。

可媒婆一聽他家情況，臉色比翻書還快：「三間土坯房，一畝薄田，還有個病秧子娘？哪家姑娘瞎了眼跟你受罪！」

02

張氏終究沒熬過那個臘月。出殯那天，族長搖著頭：「老二啊，你娘走得不安心，你也該給自己想想后路了?！?/p>

楊二跪在靈前，額頭磕出血?。骸肝揖褪谴蛞惠呑庸夤?，也不能虧待了娘?！?/p>

可話是這么說，心里那股子憋屈勁兒卻越來越重。村里每家每戶都是兒孫滿堂，就他楊二，死了連個燒紙的人都沒有。

三叔叼著旱煙袋過來：「王寡婦托人帶話，愿意招你上門?！?/p>

楊二打了個哆嗦。那王寡婦是出了名的厲害，前任丈夫就是被她罵得喝了鹵水?！甘?，我寧愿當一輩子光棍?！?/p>

這時，村口幾個婆娘圍在井臺邊嚼舌根：「外村李家閨女沒了，才十三歲，正尋陰婚對象呢！彩禮只要三斗米，兩匹粗布...」

楊二聽得心頭一跳。死馬當活馬醫(yī)，娶個死人總比當孤魂野鬼強。

03

李家堂屋陰森森的，牌位上「秀蓮」二字紅得扎眼。楊二對著牌位拜了三拜，接過繡著并蒂蓮的紅綢，這親就算成了。

回村路上，幾個小孩追在后面喊：「楊二娶了個木頭牌位當媳婦咯！」

楊二把牌位抱得更緊，任憑唾沫星子濺在背上。反正村里人早就把他當笑話了，多這一樁也無所謂。

可奇怪的是，自從那牌位進了門，楊二的運氣就像開了掛。先是跟著老郎中學會了種藥材，后來干脆去關外販藥，三年下來，愣是發(fā)了小財。

土坯房換成青磚大瓦房，院子里開出半畝藥田。村里人都說：「楊二真是娶對媳婦了，死人都比活人旺夫。」

04

更稀奇的事還在后頭。

楊二家總是出現些蹊蹺玩意兒——今天窗臺上擺雙千層底布鞋，針腳細得能穿繡花針；明天門口掛個竹籃，里頭是熱騰騰的蔥花餅。

這哪里是死人顯靈，分明是活人幫忙。

這天楊二去鎮(zhèn)上賣藥，走到半路發(fā)現穿錯了鞋——左腳皂靴，右腳布鞋，臊得他滿臉通紅，推著獨輪車就往家跑。

遠遠瞧見自家屋檐下，有個青衫女子正踮腳掛東西?；被湓谒W角，眉眼如畫。

「站住！」楊二喊得氣喘吁吁。

女子轉身，聲音比柳絮還輕：「我...我叫青炎?！?/p>

楊二這一看，魂兒都要飛了。三十七年沒見過這么標致的女人，心里那只兔子蹦得要跳出嗓子眼。

05

青炎常來幫楊二收拾屋子，把藥田侍弄得井井有條。楊二看她綰頭發(fā)的樣子，覺得這輩子值了。

媒婆得了風聲，笑得滿臉褶子：「楊二啊，你可真有福氣！青炎是于峁村榆秀才家的閨女，識字懂禮，就是命苦，男人死得早?！?/p>

楊二心里美滋滋的：「嬸子，這事就靠您了?！?/p>

誰料，青炎說出那句話時，楊二手里的茶碗「啪嗒」摔在地上：「我是秀蓮的母親。」

天打雷劈也不過如此。楊二只覺得腦袋里「嗡」的一聲，眼前金星亂冒。

青炎眼圈發(fā)紅：「那年秀蓮走得急，婆婆瞞著我辦了陰婚...這些年，我總想著來看看我的女婿。」

楊二傻了。怪不得那些布鞋都繡著并蒂蓮，原來青炎早就把他當女婿看了。可如今，他想娶的人竟然是自己陰婚媳婦的親媽！

這傳出去，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06

祠堂里，族長的煙袋鍋敲得供桌咚咚響：「楊二，你要是娶她，就是壞了祖宗規(guī)矩！丈母娘嫁給女婿，成何體統(tǒng)？」

一圈族老連連點頭，墻上的族譜在燭光里冷森森的。

楊二跪在蒲團上，膝蓋硌得生疼：「族長，我求您一件事——讓我爹娘葬進祖墳，我甘愿被逐出宗族?！?/p>

「什么破規(guī)矩！活人總不能讓死規(guī)矩憋死！」

青炎那邊也不好過。婆婆拄著拐杖把她鎖屋里罵：「你要改嫁我不攔，可哪有丈母娘嫁給女婿的？你讓秀蓮在地下怎么抬頭？」

青炎望著窗外月光，眼淚哭濕了枕巾。她這輩子，從嫁人到喪夫，事事都由不得自己。如今好不容易遇見個知心人，難道還要被規(guī)矩捆住手腳？

07

成親那天，烏云壓得老低，連老天爺都在生悶氣。

楊二披紅掛彩去迎親，被族里人堵在村口。有人舉著族譜要燒，有人罵他「傷風敗俗」。

楊二突然跪在泥水里，對著宗族祠堂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今天我楊二不孝，可人活一世，總得為自己活一回！」

青炎頂著紅蓋頭，攥緊楊二的手，大步往前走?；ㄞI路過秀蓮墳頭時，一陣風吹來，墳上的野菊花輕輕搖擺，像是在點頭祝福。

婚后的日子過得有滋有味。藥田越擴越大，青炎還辦了個學堂教孩子認字。有人說閑話，青炎笑著回：「鞋合不合腳，只有腳知道?！?/p>

三年后，青炎生了個大胖小子。楊二抱著孩子站在藥田埂上，看著青炎在灶臺前忙活，突然覺得，那些祖宗規(guī)矩，哪里比得上眼前這煙火氣？

暮色里，祠堂的銅鈴在風中搖擺，不知是嘆息還是祝福。而楊二和青炎的故事，就像村口那棵老槐樹，根扎得越深，枝葉長得越茂盛，成了王家堡最動人的傳說。

人這一輩子，能為愛情豁出去一次，就已經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