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貢龍?zhí)舵?zhèn)

天工開物的畫卷

曹 念

旭水河是一條很美麗的河,它清澈靚麗,在榮縣西部的榮德山形成,穿越榮縣旭陽鎮(zhèn),沿著紅土山脊蜿蜒東流,在樂德、鼎新、龍?zhí)?、關(guān)上、下至橋頭等鎮(zhèn)繞了幾個大灣到貢井,匯入釜溪河。旭水河的中段就形成好幾個深灣,是泊停船只的好去處,龍?zhí)督ㄦ?zhèn)正好是建在中間段的河灣邊灘口上。

俯瞰龍?zhí)舵?zhèn)

古鎮(zhèn)沿河灣修建,靠下面河沿地帶,是一排拼房連接的建筑,有小巷到河邊,稱為下場,依靠有水碼頭,是水運的主要集散地。青瓦房建筑慢慢移走向上坡,中間部分猶如橋梁,一溜半邊街道,被稱為中坡拱橋,銜接上部分街道。這些吊腳樓的上部分街道被稱為上場,是陸路馬幫的集散地。鎮(zhèn)外的旭水河,兩岸是馬道交織,清溪縱橫。以龍?zhí)舵?zhèn)為中心畫一個圓圈,五公里直徑的壩子,沃野平疇、色如鸚鵡。尚若在春天,那更是花團錦簇,郁郁蔥蔥。修竹茂林之間,瓦房坐落其中,如緞上的明珠。這里雨量充沛,農(nóng)、漁、蔬、果產(chǎn)業(yè)豐厚,水稻田、菜蔬地、花生土、桃李樹沿河漫延生長。河沿南面幾公里外是山巖起伏,丘陵綿延,其間牧林業(yè)也非常發(fā)達。

龍?zhí)舵?zhèn)在乾隆時就叫龍灘場。因那時沒有大石橋,周邊幾十里方圓的人們來趕場,是從今天大石橋下的石灘過往,這個石灘就叫“龍灘”,因此龍?zhí)舵?zhèn)古代叫“龍灘場”。清朝乾隆《榮縣志》記載有:“……鐵山道有龍灘舖、橋頭舖、賴軍舖”的記載。唐宋以來,貫穿榮州到戎州(宜賓)古道上的所有軍、驛站,都是以“舖”為單位。龍?zhí)杜m是鐵山古道上的重鎮(zhèn),上通李子舖,下接橋頭鋪。光緒年改名為“龍?zhí)秷觥薄Ｃ駠w熙主編的《榮縣志》記載龍?zhí)睹謥須v時曰:“諺云:有鱉如牛,出則不旱而澇,意龍也,有龍?zhí)?。市集?龍?zhí)秷??！?。在民國初?為民國第四區(qū)區(qū)公所,龍?zhí)对诿駠拍?1940年)建鄉(xiāng),民國三十一年(1942)正式建政為“鎮(zhèn)”。1949年12月6日,榮縣解放,榮縣下設(shè)8個區(qū),龍?zhí)秴^(qū)建制依舊制不變。

“龍?zhí)舵?zhèn)”在近一百年行政區(qū)域管轄中變化。它歷史上原屬榮縣, 2005年6月,龍?zhí)舵?zhèn)劃歸貢井區(qū)管轄,其地域?qū)傩袼恿饔颉?/p>

龍?zhí)舵?zhèn)最輝煌的時期,是屬于榮縣下轄的一個區(qū)級機構(gòu)。民國時期就設(shè)有區(qū)公所,管轄有龍?zhí)丁⑽鍖?、鼎新、蓮花、牛尾、蔡佳、青云、橋頭、關(guān)上等鄉(xiāng)(人民公社),是大龍?zhí)缎姓?。南與宜賓相鄰,途多山丘;北沿成佳地界,域地緩平,多小溪;西上鏈接樂德、五寶山區(qū),是旭水流經(jīng)之地;旭水自西向東通過龍?zhí)?到貢井進入與威遠河相交在雙河口,然后合流成為釜溪河。龍?zhí)秴^(qū)域?qū)贉\丘陵地貌,自古就交通發(fā)達,東南西北都有大馬道交織在這里,物產(chǎn)交易繁忙。龍?zhí)舵?zhèn)騾馬小古道同時也鏈接其它各鄉(xiāng)鎮(zhèn),毛細血管一樣的道路把熬鹽需要的花生、大豆及相關(guān)物資匯集龍?zhí)洞a頭,形成榮縣東部大片區(qū)域物資運輸?shù)阶载暰}生產(chǎn)場上的主要運輸線。古來有民謠:“一成(佳)二龍(潭)、三五寶”之說,當時,榮縣三大古鎮(zhèn)有二個屬于龍?zhí)秴^(qū)管轄。

龍?zhí)度税炎载曽}場舊俗稱“河底下”,龍?zhí)妒呛由项^,明清以來靠著旭水河,把物資運到下游。龍?zhí)舵?zhèn)因此就成為了自貢這些鹽場里所必需的鹽場生產(chǎn)及鹽工生活供應基地。民間有“填不滿的自流井、運不完的龍?zhí)舵?zhèn)”的俗話,可見龍?zhí)对谧载暰}場中的后勤保障作用。

從龍?zhí)缎袼哟a頭上船運輸物資,下游是貢井,船隊把物資運到貢井平橋大瀑布上段的河面,因為瀑布不能行船,物資就只好下船,再這里由人工轉(zhuǎn)運到下游上船,運往諸多鹽場,就形成了貢井古鎮(zhèn)這個大碼頭。往返的運輸隊伍把豐富的井鹽文化習俗帶到上游的龍?zhí)舵?zhèn),在龍?zhí)舵?zhèn)人的習俗、起居、飲食、生活、及建筑風格中,無處不滲透這些文化基因。許多民歌、金錢板、勞動號子都有鹽井號子的味道。由于歷史上的龍?zhí)豆沛?zhèn)在自貢鹽場中的特別地位,而自貢鹽文化的觸角又是延伸在更廣泛的長江兩岸的,這種通達的鹽文化對龍?zhí)兜纳鐣?、文學藝術(shù),宗教活動、寺廟裝飾、民間習俗有巨大影響。

龍?zhí)舵?zhèn)的豐富物產(chǎn)與交通的發(fā)達,奠定了它在20世紀及19世紀在榮縣下轄的古鎮(zhèn)建制中,有鶴立雞群的地位。

早在唐武德元年建立榮州,佛教就在榮州興盛。榮州旭水河下游的龍?zhí)?就形成宗教、文化及書畫藝術(shù)傳承有致的接源地。榮州古城千年的書鄉(xiāng)氣與佛教信仰一直傳到現(xiàn)代,龍?zhí)舵?zhèn)建在河灣,繞丘陵,接崖山,落壩塬,大自然雕琢,天工開物的地理位置,成為佛教傳播的重要落腳點,是峨眉山寺廟的“腳廟群”。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龍?zhí)舵?zhèn)周邊的寺廟多達60余處。文化乘著佛教傳播而興盛,讓龍?zhí)舵?zhèn)成為了榮州鄉(xiāng)鎮(zhèn)一級有名的“詩書之鄉(xiāng)”,對滋生龍?zhí)舵?zhèn)人的文藝性格有明顯的啟蒙作用。

龍?zhí)赌线吅駥嵉纳降匚幕嘤她執(zhí)兜拿癖娪兄嚼锶说膱皂g,河沿暢達的水流文化又孕育了龍?zhí)度说耐ㄟ_。舊時生活在這一帶的人們可以從事多層職業(yè):捕魚摸蝦,打獵種瓜,船運馬幫,演戲書畫,優(yōu)美的環(huán)境和豐厚的物產(chǎn),形成龍?zhí)舵?zhèn)安居樂業(yè)、小富祥和的鄉(xiāng)鎮(zhèn)風氣。龍?zhí)舵?zhèn)里能歌善舞者眾多,舊俗里龍灘場節(jié)慶有“唱玩意兒”(戲臺、茶館說唱),鄉(xiāng)村有“扯謊壩”(民俗中的口頭文學之地)、燒焰火。逢年過節(jié)的金錢板、蓮花嘮、貼春聯(lián)、耍龍燈、舉辦天燈會、貼門神,這些鄉(xiāng)土文化成為了龍?zhí)舵?zhèn)的特色。而河壩綿延鏈接山丘的地貌,與鹽場物資交融變得更加富庶,使這里的人們有閑余來呤詩作文、寫字畫畫。加上鄉(xiāng)鄰都尊重文化人,龍?zhí)度嗽诿利惿洁l(xiāng)及佛教傳播與詩書傳家的影響下,養(yǎng)成了不溫不火的性格。至今在龍?zhí)兜孺?zhèn)還保留“唱玩意兒”的習俗,在大街上有古玩生意的攤子,有眾多收藏家具、字畫的愛好者,對文藝的發(fā)展有溫暖的空間。

其是,在明朝前幾百年里,自流井還沒有發(fā)現(xiàn)鹽鹵,自流井市區(qū)沒有形成,榮縣到自貢的運輸并不發(fā)達。龍?zhí)妒鞘軜s州管轄的,榮州豐富的文化直接影響到這一區(qū)域。龍?zhí)豆沛?zhèn)地處鐵山古道上,其教育開發(fā)較早,來往龍?zhí)蹲龉俚娜?都帶有榮縣古城的書香氣。五寶的龍、張;鼎新的胡、曹、吳;龍?zhí)兜脑⒑?、蔣、熊等大的家族都是有幾百年歷史的大族,對龍?zhí)豆沛?zhèn)文化影響淵源極大。這些大家族堅持“仁義治家”“詩書傳家”,以“讀書”為上品的治家理念,讓這些家族中考取功名的很多,影響極其深遠。清朝后期,龍?zhí)兜貐^(qū)家學興盛,大力推廣教育,清末時老龍?zhí)兜耐藭T龍鳴劍等人及曹家祠堂就開始引進現(xiàn)代教育的“新學”。龍?zhí)舵?zhèn)辦新學早,有一些鄉(xiāng)村也開設(shè)新學堂,龍?zhí)多l(xiāng)村至今叫“學堂灣”地名的都有十三處。

新學堂除開設(shè)算術(shù)、物理課外,還都開設(shè)了“美術(shù)手工”課,旭水河流域的學堂還開有游泳課,在舊時代是非常開放的。20世紀40年代從省藝專和南虹藝?；剜l(xiāng)到龍?zhí)兜牧挝南?、曹正偉這些先行者,開始在龍?zhí)墩?guī)授教繪畫,龍?zhí)兜亩虐哺焕蠋熃虒憽摆w熙字”,老中醫(yī)楊德文教畫山水、畢世安創(chuàng)作雕塑都產(chǎn)生過影響。到20世紀70年代,榮縣文化館畫家楊紹康到龍?zhí)掇k農(nóng)村壁畫學習班,便有油畫、水粉畫技藝傳入。80年代初,自貢畫家朱時昔等人到龍?zhí)秾懮?影響了龍?zhí)赌贻p人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

龍?zhí)舵?zhèn)在行政管轄交迭中,歷史文化積淀與井鹽文化的交流,使龍?zhí)兜貐^(qū)文風昌盛。20世紀70年代、80年代、90年代到新世紀的今天,龍?zhí)兜貐^(qū)的領(lǐng)導文藝愛好者也多,龍?zhí)秴^(qū)、鎮(zhèn)領(lǐng)導都出錢支持,在龍?zhí)舵?zhèn)舉辦過專題書法、繪畫大型展覽,這在區(qū)鎮(zhèn)一級是極為少見的。

龍?zhí)舵?zhèn)是農(nóng)村鄉(xiāng)鎮(zhèn)。農(nóng)村早期的田間運動是勞累以后的娛樂,多是以農(nóng)事活動為中心的,比如扭扁擔、頂牛這樣的活動。在知青們的推動下,有一種新的運動最受歡迎,這就是打藍球運動。20世紀60年代,龍?zhí)豆缦聦俚拇箨牪慷加谢@球場,龍?zhí)蹲钤缬辛肃l(xiāng)鎮(zhèn)運動會,他們在榮縣的農(nóng)民運動會上多次獲獎,成就龍?zhí)度讼矚g體育的好風氣,年輕人身體棒,也讓龍?zhí)冻蔀榻颖筷犝惺招卤鴷r節(jié),最喜歡來的鄉(xiāng)鎮(zhèn)。

在龍?zhí)舵?zhèn)里,自古喜歡唱川劇,茶館里唱玩意兒的人多,上下場都有規(guī)模不小的戲臺。自貢、榮縣川劇班子到龍?zhí)秮?有條件的家庭都會請這些演員到家里吃飯,特別喜歡的角兒還會被留在家里宵夜,也有了一些風流故事,成為文學愛好者的采風元素。愛好文藝的龍?zhí)度?節(jié)慶的演出必不可少,舊俗的上元、中元、下元節(jié)都有很多文藝活動,這些文藝活動讓更多的年輕人在這里成長。20世紀60年代開始,樣板戲流行全國時,龍?zhí)兜哪贻p群體也排演了不少樣板戲,這或許是他們唯一能找到的文藝活動途徑,因此他們格外認真,成為榮縣文藝輕騎兵的文藝主要骨干隊伍。愛好文藝的青年群體誕生,是在鄉(xiāng)村大量的文藝活動中磨煉出來的,也是年輕人逃避處境艱難的選擇。在處境的不易中可以感受文藝帶來的歡樂,作為這生活中唯一的一點甜味,成為今天老龍?zhí)度俗钕矚g回憶的話題。

在旭水河灣的桃花島上,一群又一群年輕人接力了對文藝的喜愛,一直延續(xù)到今天。而今的龍?zhí)舵?zhèn),跳廣場舞、唱川劇、玩書法美術(shù)、寫文藝作品的風氣依然在傳承,是今天貢井地區(qū)最有特色的文藝小鎮(zhèn)。龍?zhí)舵?zhèn)順自貢邁進大城市發(fā)展而變革著,文化的孕育和發(fā)展也在變革中成形,特別40多年的改革開放,各類文化群體如雨后春筍般涌現(xiàn)。龍?zhí)舵?zhèn)文化的認同和鄉(xiāng)情的交匯,自然形成一個有綜合創(chuàng)作實力的“龍?zhí)端囆g(shù)群”。在鹽都大文化圈子中,由龍?zhí)舵?zhèn)走出來的若干書畫、文學、及相關(guān)藝術(shù)家們,自然形成的群體尤為突出。粗略統(tǒng)計這個松散群體,大致相同追求的藝術(shù)愛好者有70余人。全國、省級以上的作家、畫家、書法家有20多位,創(chuàng)作的作品從國際到國內(nèi)各級獲獎的很多。文學代表人物曹德權(quán),其代表作品《紅巖大揭密》及若干短中篇小說,多描寫龍?zhí)豆沛?zhèn)的風流韻事及鄉(xiāng)土故事,多達30多部。他創(chuàng)辦的自貢微型小說群體在全國有影響,帶動龍?zhí)兜貐^(qū)的人走進文學圈子不在少數(shù)。書畫家代表人物吳喬生、曹念、張虹賓、左小龍、陳文華、張學禮、熊衛(wèi)東等成為了我市書畫名家,他們也帶動的龍?zhí)度诉M入書畫創(chuàng)作的也不在少數(shù)。

今天的龍?zhí)舵?zhèn)依然是靜若處子,龍?zhí)度藗鞒辛司谖镔Y交易的特點,在20世紀80年代的貢井批發(fā)市場上,可以聽到不少明顯的龍?zhí)多l(xiāng)音。很多龍?zhí)度嗽谪暰阄镔Y批發(fā)與物資運輸,在貢井形成不小的規(guī)模群體,在文化以外的經(jīng)濟發(fā)展中,龍?zhí)舵?zhèn)依然擔負自貢生活基地的任務。

龍?zhí)舵?zhèn)是自貢市的二線蔬菜基地,主要種植無公害蔬菜。為自貢市區(qū)提供大宗產(chǎn)品,有西紅柿、茄子、海椒、蓮藕及時鮮菜品等;還有生豬、土雞、鯽魚、土鴨、家兔等農(nóng)家畜牧產(chǎn)品,進入小康的龍?zhí)舵?zhèn)全年糧食產(chǎn)量18961噸,生豬出欄36132頭。2012年11月21日,國家農(nóng)業(yè)部認定龍?zhí)舵?zhèn)為第一批全國一村一品示范村鎮(zhèn)(川.龍?zhí)妒卟?,使龍?zhí)舵?zhèn)的蔬菜遠銷成都、重慶、瀘州、宜賓等地,使菜農(nóng)獲得了較好的經(jīng)濟效益。每到新蔬菜品種外運時節(jié),沿公路兩旁有很多大型運輸車忙忙碌碌,老鄉(xiāng)抬起裝滿菜蔬的竹籮筐到運輸車邊,小伙子爬上高高聳立著裝載碧綠新鮮菜蔬的大車,用力栓緊捆綁籮筐的鎖子。大車把菜蔬運往自貢,保證著自貢城市發(fā)展進程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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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春天,花開龍?zhí)?自貢很多市民開車到龍?zhí)舵?zhèn)“趕場”。這里除新鮮蔬菜以外,集市上依然很多土雞鴨、土雞蛋、土鯽魚、細干面、新鮮水果等等土產(chǎn)交易。在龍?zhí)舵?zhèn)周邊,沿著旭水河一帶,有很多休閑度假地,來自城市的人們在這里的農(nóng)家樂里歡笑,不時傳來水塘邊釣魚人驚喜的呼喚聲。菜花盛開的田野里,小鳥的歌唱與古鎮(zhèn)上傳來的“唱川劇玩意兒”的鏗鏘而粗狂的原聲調(diào),看著一群一群穿紅花衣、舞絲頭巾的美女們在野花林里追逐嬉鬧,一波一波的男士們對著美婦人用手機拍照、發(fā)抖音的時候,想到天工開物成畫卷的龍?zhí)舵?zhèn),在新時代里更加祥和,你自然會瞇起眼睛翹起嘴角,微笑起來。

來源:自貢方志(據(jù)《鹽都大地上的65顆明珠》(高仁斌編著))

作者:曹 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