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這張卡還給你?!?/strong>
女兒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顆石子投進我平靜的心湖。
我有些發(fā)愣,看著桌上那張熟悉的銀行卡。
“什么使命?里面的錢你們留著過日子?!?/strong>
女兒搖了搖頭,目光清澈得讓我有些心慌。
她一字一句地說道:“爸,里面一分都沒有?!?/strong>
01
我叫老李,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退休工人。
這一輩子,好像也沒干過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
最大的成就,就是我的女兒,小雅。
小雅是我的驕傲,也是我這輩子唯一的牽掛。
她的媽媽走得早,我一個人拉扯著她長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自己都快記不清了。
所幸,女兒很爭氣,懂事,孝順,沒讓我操過太多心。
如今,她要嫁人了。
那個叫小陳的男孩子,我見過幾次,人很老實,也很踏實,看小雅的眼神里,滿滿的都是愛意。
我沒什么不放心的。
可心里,卻總是空落落的。
像是自己守護了二十多年的寶貝,一夜之間就要被別人領走了。
這種感覺,又酸又澀,還帶著一絲絲的甜。
婚禮的日子一天天近了。
我看著女兒忙里忙外,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那點失落也就慢慢被喜悅沖淡了。
我這輩子沒什么大本事,退休金不多,住的還是幾十年的老房子。
唯一能給女兒的,就是我這些年省吃儉用攢下的一點積蓄。
那是一個安靜的晚上,小雅忙完婚禮的事情回來看我。
我給她下了一碗她最愛吃的西紅柿雞蛋面。
她吃得很香,像小時候一樣,呼嚕呼嚕的。
看著她滿足的樣子,我心里暖洋洋的。
吃完面,我讓她在客廳坐下,說有東西要給她。
我從臥室最里面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個用手帕包裹得整整齊齊的鐵盒子。
鐵盒子已經(jīng)有些銹跡了,是我和她媽媽結婚時用的。
小雅好奇地看著我。
我打開盒子,里面沒有首飾,沒有房產(chǎn)證,只有一張嶄新的銀行卡。
我把卡遞到她面前。
“這是什么,爸?”她問。
我的手有些抖,聲音也有些干澀。
“這里面,是爸一輩子攢下的三十萬?!?/p>
“密碼是你的生日。”
“你拿著,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別委"你拿著,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別委屈了自己。”
小雅愣住了,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爸,這太多了,我不能要。”她把卡往我手里推。
我把她的手按住,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傻孩子,給你的,就是你的?!?/p>
“爸沒多大本事,不能給你買車買房,這是爸能給你的,最后一點底氣了?!?/p>
“以后嫁了人,在婆家,腰桿也能挺直一些。”
我的話說得笨拙,但都是我的心里話。
小雅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往下掉。
她沒再拒絕,只是緊緊地抱住我,肩膀一抽一抽的。
“爸,謝謝您?!?/p>
我拍著她的背,心里五味雜陳。
“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哭什么?!?/p>
那一晚,我們父女倆聊了很久,聊她小時候的趣事,聊她媽媽還在時的日子。
直到深夜,她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我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客廳里,心里既踏實,又更加空落了。
有了這筆錢,我想,女兒的婚禮應該能辦得風風光光的。
女孩子嘛,一輩子就這么一次,總不能留下遺憾。
小陳家境一般,這我也知道,所以我更希望這筆錢能幫上他們的忙。
然而,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卻讓我越來越看不懂。
婚禮的籌備進入了最緊張的階段。
我偶爾會過去看看,想搭把手,但小雅總說他們年輕人能搞定,讓我別操心。
一次,我提著水果過去他們租的新房,門沒關嚴。
我聽到小雅和小陳在客廳里討論著什么。
“這家婚慶公司報價三萬,我覺得有點貴,要不我們再看看那家一萬八的?”是小陳的聲音。
“嗯,我也覺得,其實效果都差不多,沒必要花那個冤枉錢。省下來的錢我們還能干點別的?!毙⊙诺穆曇艉軠厝?。
我推門的動作停住了。
三十萬都在她手里,怎么還在為一萬多的差價糾結?
我心里犯起了嘀咕,但沒多想,只當是孩子們懂得勤儉持家,是好事。
我清了清嗓子,推門進去。
他們看到我,立刻停止了討論,笑著迎了上來。
我把水果放下,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婚慶公司定下來了嗎?”
“快了快了,正在看呢,想找個性價比高的?!毙⊙判χf。
我點了點頭,沒再多問。
又過了幾天,我無意中聽到女兒和一個閨蜜打電話。
“婚紗?不買啦,太貴了,穿一次就壓箱底,我準備去租一件,現(xiàn)在很多婚紗租賃店的款式又新又好看,劃算多了?!?/p>
我的心沉了一下。
哪個女孩不夢想擁有一件屬于自己的婚紗?
我女兒怎么會連一件婚紗都舍不得買?
那三十萬呢?
難道小陳把錢拿去做別的了?或者,小陳的父母對這筆錢有什么想法?
一時間,我的腦子里閃過無數(shù)個念頭。
但我了解我的女兒,她不是那種會受委屈了還往肚子里咽的性格。
也許,是他們小兩口對未來有別的規(guī)劃吧。
我這樣安慰自己,努力把那些不好的猜測壓下去。
再后來,我聽他們商量蜜月旅行的計劃。
我本以為他們會選擇歐洲或者馬爾代夫之類的地方。
畢竟現(xiàn)在年輕人結婚,都流行去這些地方。
可我聽到的,卻是云南或者三亞。
02
“我們把預算控制在一萬以內吧,窮游也挺有意思的?!毙⊙艑π£愓f。
小陳滿口答應:“聽你的,去哪都行,只要跟你在一起?!?/p>
小兩口甜甜蜜蜜的,我這個做父親的,心里卻越來越不是滋味。
我開始懷疑,是不是小陳這個人有問題。
他是不是拿著我給女兒的錢,去做了什么投資,或者填了什么窟窿?
不然無法解釋他們?yōu)槭裁丛诨槎Y的各項開銷上,都顯得如此“節(jié)儉”。
我甚至有一次,忍不住旁敲側擊地問小雅。
“小雅,爸給你的錢,夠用嗎?不夠的話跟爸說?!?/p>
小雅當時正在削蘋果,聞言笑了。
“夠用啊,爸,您放心吧,我們都計劃好了。”
她的笑容很燦爛,看不出任何勉強。
我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也許,真的是我想多了。
我決定相信女兒的選擇。
婚禮如期舉行了。
地點是在一家四星級酒店,不算頂級,但也足夠體面。
現(xiàn)場布置得很溫馨,到處都是鮮花和氣球。
司儀是小陳的一個同學,很會搞氣氛,逗得全場賓客哈哈大笑。
婚車是找朋友借的,頭車是一輛寶馬,后面跟著幾輛奧迪,也算有排場。
小雅穿著租來的婚紗,畫著精致的妝,美得讓我有些恍惚。
她挽著我的手,一步步走向舞臺中央的小陳時,我的眼眶濕了。
我親手把女兒的手,交到了另一個男人的手里。
“小陳,我把我的全世界都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對她。”我哽咽著說。
“爸,您放心,我會的?!毙£愢嵵氐攸c頭,眼圈也紅了。
整場婚禮,辦得熱鬧又溫馨,恰到好處。
沒有奢華的排場,但處處都透著真誠和用心。
親戚朋友們都夸小雅找到了一個好歸宿,夸我會教女兒,勤儉持家。
我勉強地笑著,心里卻像壓著一塊石頭。
我知道,以那三十萬的預算,這場婚禮本可以辦得更風光,更體面。
女婿一家人對我表現(xiàn)出了超乎尋常的熱情和感激。
敬酒的時候,親家公拉著我的手,激動得話都說不囫圇。
“老哥,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我們小陳能娶到小雅,是我們家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親家母也在一旁抹著眼淚。
“是啊,親家,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小雅就是我們的親閨女,我們絕對不會讓她受一點委"是啊,親家,以后我們就是我們的親閨女,我們絕對不會讓她受一點委"是啊,親家,以后我們就是我們的親閨女,我們絕對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的?!?/p>
他們的感激有些過于隆重了,讓我覺得有點不自在。
我只當是他們對這門親事滿意,對我的女兒滿意。
看著女兒臉上自始至終都洋溢著的幸福笑容,我心里的那塊石頭,總算是松動了一些。
我想,只要她幸福,別的都不重要了。
那筆錢,她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吧。
婚禮結束后,小兩口去云南度了蜜月。
他們在朋友圈發(fā)了很多照片,在蒼山洱海邊,在古城的石板路上,笑得無憂無慮。
我的心,也徹底放了下來。
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活法,也許是我老了,觀念跟不上了。
蜜月回來后大約一周,小雅一個人回來看我。
她提著大包小包的土特產(chǎn),鮮花餅,普洱茶,都是我喜歡的東西。
我高興地接過,拉著她進屋。
“小陳呢?怎么沒跟你一塊來?”我問。
“他公司有點事,下午才忙完,說晚點過來接我,我們晚上就在這兒蹭飯了?!毙⊙徘纹さ卣A苏Q?。
“好,好,我這就去買菜,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紅燒肉。”我樂呵呵地準備出門。
“爸,您先別急?!毙⊙爬∥?,讓我在沙發(fā)上坐下。
她給我倒了一杯茶,然后也坐了下來,神情似乎有些鄭重。
我心里咯噔一下,難道是小兩口吵架了?
“怎么了,小雅?是不是小陳欺負你了?”我緊張地問。
小雅被我的樣子逗笑了。
“爸,您想什么呢,他哪敢欺負我啊?!?/p>
“那是怎么了?”我還是不放心。
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從隨身的包里,拿出了一個東西,輕輕地放在我面前的茶幾上。
是那張我給她的銀行卡。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客廳里很安靜,只有墻上的老式掛鐘,在滴答滴答地走著。
我看著那張卡,又看看女兒,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
“這是干什么?”我開口,聲音有些干。
“給你的就是你的了,還回來做什么?”
小雅笑了笑,那笑容里帶著我看不懂的東西,像是釋然,又像是一絲愧疚。
“爸,這張卡完成了它的使命,現(xiàn)在物歸原主了。”
她的話讓我更加困惑。
“什么使命?婚禮辦完了,里面的錢你們小兩口留著過日子啊,以后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我試圖把卡推回到她面前。
可她卻搖了搖頭,沒有接。
她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很認真,很平靜。
然后,她說出了一句讓我如遭雷擊的話。
“爸,里面一分都沒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