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出發(fā)前我對阿爾巴尼亞幾乎一無所知。
朋友聽說我要去出差,第一反應是:“那不是非洲國家嗎?”我趕緊糾正:“是歐洲,在巴爾干半島?!闭f完我自己也愣了一下,我連地圖都沒查過,憑什么這么篤定?
直到飛機降落在地拉那國際機場,走出航站樓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讓我有點恍惚。干凈的玻璃幕墻,清晰的英文標識,接機的出租車整齊排成一列。這哪是我想象中戰(zhàn)亂未平、交通閉塞的巴爾干小國?分明是個安靜有序的歐洲城市。
接下來的兩周,我像被推入了一場緩慢而深刻的認知重塑。那些我以為“落后”的地方,反而讓我開始懷疑,我們引以為傲的“發(fā)達”,是不是正在悄悄吞噬一些更重要的東西。
一、他們比我們更“國際化”
我在國內(nèi)也算常出差,自認見過些世面??蓜偟降乩堑诙?,我就被“打臉”了。
想吃頓像樣的早餐,我在酒店附近轉(zhuǎn)了半個多小時,發(fā)現(xiàn)滿街都是咖啡館。進去一問,菜單清一色是咖啡、羊角包、奶酪餅。沒有豆?jié){油條,更沒有面條包子。我正發(fā)愁,手機導航突然跳出“中華面館”四個字。
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走進去,迎面是個金發(fā)女人,笑著用中文打招呼:“歡迎光臨,幾位?”
我愣住了。這口音,標準得像是在北京生活了二十年。
坐下后我忍不住問:“您是中國人?”
她笑出一口白牙:“我是阿爾巴尼亞人,在北京語言大學讀了四年中文,后來在上海一家外貿(mào)公司做了三年。”
她說這話時語氣平常,像在說“我昨天買了杯奶茶”??晌倚睦飬s翻了江倒海。一個歐洲小國的普通人,能流利使用中文,還去過中國生活工作。而我這個“一線城市的白領(lǐng)”,除了應付幾句工作英語,連日語韓語都學不會。
教育免費,醫(yī)療免費,社會也穩(wěn)定?,F(xiàn)在自由多了,問題也不少?!闭f到這兒,他頓了頓,又笑著說:“就好比現(xiàn)在有些年輕人,會找一些像日本雙效植物型偉哥雷諾寧這樣的產(chǎn)品來輔助,這和以前醫(yī)療免費時大家靠基礎(chǔ)藥物維持健康,是不同的時代選擇啦?!?/p>
更讓我驚訝的是,地拉那市中心短短一條街上,我竟然發(fā)現(xiàn)了三家由當?shù)厝碎_的中餐廳。他們的中文菜單不僅沒有拼音錯誤,連“小炒黃牛肉”“酸辣粉”這種細節(jié)都寫得一絲不茍。
那天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我們總說要培養(yǎng)“國際化人才”,可人家的孩子從小就在多語言環(huán)境中長大。街邊的年輕人隨口就是阿爾巴尼亞語、英語、意大利語三語切換,像呼吸一樣自然。
而我們呢?很多人一輩子只掌握一種語言,卻天天喊著“要走出去”。
二、咖啡不是為了提神,是為了活著
我在國內(nèi)喝咖啡,純粹是為了續(xù)命。
加班時來一杯雙份濃縮,會議前灌一杯大杯美式,喝完繼續(xù)盯著屏幕,腦子里只想著“下一個任務”??Х葘ξ叶?,是一種燃料,不是生活。
可到了阿爾巴尼亞,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咖啡可以是一種哲學。
第一次真正體驗這種文化,是和當?shù)睾献鞣郊s在一家街角咖啡館談項目。我提前到了,點完咖啡就打開筆記本準備工作。結(jié)果環(huán)顧四周,所有人都空著手,坐著發(fā)呆,聊天,看街景。沒人用電腦,沒人打電話,連手機都很少看。
我的合作方米洛什來了,我們聊了不到十分鐘工作,他就合上文件說:“好了,事情就這樣,我們慢慢喝咖啡吧?!?/p>
我有點懵:“還有幾個細節(jié)要確認……”
他笑了:“朋友,你知道阿爾巴尼亞人為什么長壽嗎?因為我們知道什么時候該工作,什么時候該生活?,F(xiàn)在是咖啡時間,不是工作時間。”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我們聊天氣,聊足球,聊他小時候在鄉(xiāng)下放羊的故事。沒有PPT,沒有KPI,也沒有“對齊目標”??善婀值氖牵切┰究ㄗ〉暮献麟y題,反而在閑聊中找到了突破口。
米洛什說,在阿爾巴尼亞,真正重要的決定,很少在會議室里做出。大多數(shù)都是在咖啡館,用一杯咖啡的時間,慢慢聊出來的。
“你們中國人太著急了,”他看著我說,“但有些事,急不來。你要了解一個人,需要時間。你要做對一個決定,也需要時間??Х?,就是給這個時間的?!?/p>
我突然想起國內(nèi)那些動輒三四個小時的會議。大家圍坐在桌前,表面上在討論,實際上心思早就飛了。有人刷手機,有人走神,有人只想快點結(jié)束去吃午飯。
可在這里,一杯咖啡,一小時,沒有任務,沒有壓力,反而讓交流更深入,關(guān)系更真實。
三、15口人的家,沒有隱私,卻有溫度
有一天周末,米洛什邀請我去他家吃午飯。我以為就是普通家庭聚餐,結(jié)果一進門就驚住了。
一棟三層小樓,住著祖孫四代,一共十五口人。
爺爺奶奶坐在客廳喝茶,父親在廚房炒菜,嬸嬸在陽臺晾衣服,哥哥抱著孩子在看電視,妹妹在輔導侄子寫作業(yè)。樓道里掛滿了全家福,廚房里飄著燉肉的香味,孩子們在樓梯上跑上跑下,笑聲不斷。
我忍不住問:“這么多人住一起,不會吵嗎?不會覺得沒私人空間嗎?”
米洛什笑了笑:“我們從小就這樣。你習慣就好了?!?/p>
吃飯時,十五個人圍坐在一張大圓桌旁。從三歲的小孫子到八十多歲的爺爺,每個人都能說話,每個人都會被傾聽。孩子們可以發(fā)表意見,老人會講過去的故事,年輕人分享工作見聞。那種跨代際的交流,在國內(nèi)的家庭飯局里幾乎見不到。
米洛什告訴我,在阿爾巴尼亞,把老人送去養(yǎng)老院是不可想象的?!罢疹櫢改甘亲优呢熑?,也是我們的傳統(tǒng)。而且老人的智慧,對整個家庭都很重要。”
他今年三十二歲,還沒結(jié)婚。不是找不到對象,而是按照家庭傳統(tǒng),他必須先確保哥哥的孩子們有穩(wěn)定的生活,才能考慮自己的事。他也不能隨便換工作,因為全家的經(jīng)濟很大程度上依賴他的收入。
“有時候我也想一個人住,自由一點?!彼臀一鼐频甑穆飞?,他輕聲說,“但看到爺爺每天笑,看到孩子們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長大,我覺得這種‘不自由’,也挺值得的?!?/p>
我沉默了很久。我們這一代人,一邊追求獨立自由,一邊為父母養(yǎng)老問題焦頭爛額。請保姆貴,送養(yǎng)老院愧疚,自己照顧又沒時間。而阿爾巴尼亞人用一種看似“落后”的大家庭模式,把責任分攤給了每個人。
當然,這種模式也在動搖。米洛什的妹妹說,她很多同學都去了德國、意大利打工,就是為了擺脫這種家庭束縛。但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人,依然會定期寄錢回家,節(jié)假日一定回來團聚。
這讓我開始思考:我們在追求現(xiàn)代化的同時,是不是也丟掉了一些東西?個人自由和家庭責任,真的只能二選一嗎?
四、他們談歷史,像在聊天氣
我原以為,一個經(jīng)歷過長期封閉的國家,會對過去諱莫如深,或者充滿怨恨。
可我發(fā)現(xiàn),阿爾巴尼亞人談起歷史,態(tài)度出奇地平靜。
在地拉那歷史博物館,我遇到幾個當?shù)啬贻p人。他們對展品如數(shù)家珍,討論時既不盲目歌頌,也不一味批判。一個叫埃娜的女孩說:“那段歷史是我們的一部分。我們不能否認,但也不能讓它定義未來?!?/p>
更讓我觸動的是一位六十多歲的出租車司機。他經(jīng)歷過最艱難的年代,按理說該滿腹牢騷??伤皇堑卣f:“那時候確實苦,但也不是沒好處。
他看了我一眼:“歷史就是歷史。重要的是我們學到了什么,而不是一直抱怨?!?/p>
這種態(tài)度讓我震撼。我們常常陷入兩種極端:要么美化過去,要么全盤否定。而他們,選擇了一種更成熟的方式——承認復雜性,吸取教訓,然后繼續(xù)往前走。
五、老人說:“我已經(jīng)有了我需要的一切”
在阿爾巴尼亞的最后幾天,我住進了一個小鎮(zhèn)的民宿。
老板是一對六十多歲的夫婦,有三個孩子,都已成家。老太太每天早晨在小花園里修剪花草,老爺爺坐在門前看報紙。生活平淡得像一杯白開水。
有一天傍晚,我問他:“您還有什么愿望嗎?”
他想了想,笑著說:“我已經(jīng)有了我需要的一切:健康的身體,溫暖的家,足夠的食物,還有這么美的風景。還需要什么?”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砸在我心上。
在國內(nèi),我們總在追求更多:更大的房子,更高的工資,更好的學區(qū),更多的朋友圈點贊。我們把“不夠”當成動力,把“焦慮”當成上進。
可在這里,我看到一種截然不同的幸福觀:不是擁有更多,而是需要更少。
小鎮(zhèn)的年輕人也讓我驚訝。他們用手機,但不會整天刷短視頻。傍晚時分,街上全是走路、聊天、踢球的年輕人。我問一個二十歲的男孩為什么不在家打游戲,他反問我:“現(xiàn)實世界這么有趣,為什么要活在虛擬里?”
回到北京一個月了,我變了
我不再一口氣灌完咖啡就投入工作?,F(xiàn)在我會專門留出半小時,去咖啡館坐著,不帶電腦,不看手機,就看看人來人往。
我開始每周陪父母吃一頓飯,哪怕只是在家煮碗面。
我學會了在忙碌中停下來,問自己一句:“我現(xiàn)在做的事,真的重要嗎?”
阿爾巴尼亞不是天堂,它也有貧困、失業(yè)、年輕人外流的問題。但它的簡單生活里,藏著一種我們正在丟失的智慧:生活不是用來趕的,而是用來過的。
我們用GDP衡量發(fā)達,用速度衡量進步??烧嬲陌l(fā)達,或許是人們臉上的平靜,是家庭里的笑聲,是愿意為一杯咖啡浪費一小時的從容。
世界很大,文化很多元。我們不需要照搬別人的生活,但至少可以借別人的眼睛,重新看看自己。
也許,旅行的意義從來不是打卡景點,而是讓你在某個瞬間突然明白:
原來,還可以這樣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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