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錢都已經(jīng)轉(zhuǎn)了,我媽也是為了我弟好。你就當(dāng)是為了我,算了吧。”
丈夫李浩把我拉到一邊,低聲下氣地勸著。
看著客廳里婆婆和小叔子一家人慶祝的丑惡嘴臉,再看看眼前這個男人,我的心徹底冷了。
200萬,是我婚前的拆遷款,就這么被他們一家人像螞蝗一樣吸走了。
我沒有哭,反而笑了。三天后,當(dāng)他們?nèi)夜蛟谖颐媲?,哭著求我“算了”的時候,他們才終于明白,我那天的笑,到底是什么意思。
01
“江女士,您再確認(rèn)一下,方案就是這個了?!?/p>
拆遷辦的王干事,把一份文件推到了江月面前。
“老房子置換一套一百平的安置房,另外,再給您補償二百萬現(xiàn)金。沒問題的話,您就在這兒簽個字?!?/p>
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戶主:江月。
這套老房子,是江月父母留給她唯一的念想,是她板上釘釘?shù)幕榍柏敭a(chǎn)。
江月正準(zhǔn)備拿起筆,坐在旁邊的婆婆張翠蘭一把按住了她的手,滿臉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菊花。
“哎喲,王干事,真是太謝謝你們了!這下可好了!”
她轉(zhuǎn)過頭,根本沒看江月,而是直接拍著小兒子李偉的肩膀,大聲規(guī)劃起來。
“偉啊,聽見沒?二百萬!你結(jié)婚的婚房,這下有著落了!媽明天就帶你去看最好的樓盤!”
小叔子李偉和他旁邊的未婚妻,眼睛里瞬間冒出了貪婪的精光。
“謝謝媽!”
丈夫李浩也在一旁點頭哈腰地附和:“媽說得對,媽想得周到。都是一家人,我弟的事,就是我的事?!?/p>
張翠蘭又指著文件上的安置房條款,對王干事說:“這房子地段好,以后升值空間大!就直接寫我小兒子李偉的名字,行不行?”
王干事愣了一下,尷尬地看向江月:“這個……得戶主本人同意才行?!?/p>
一家四口,三個人在熱火朝天地瓜分著不屬于他們的財產(chǎn),仿佛江月這個真正的主人,是個透明的空氣人。
江月心里冷笑,臉上卻沒什么表情。
這種場景,她早就習(xí)慣了。
還記得剛和李浩談戀愛那會兒,她第一天上班,張翠蘭就“語重心長”地對她說:“小月啊,你剛出社會,花錢沒數(shù)。工資卡交給阿姨,阿姨幫你存著,以后都是你們的。”
要不是當(dāng)時江月留了個心眼,只說公司發(fā)現(xiàn)金,恐怕那張卡早就落入了婆婆的口袋。
后來結(jié)婚,江月家體諒李浩家條件不好,只要了八萬八的彩禮。結(jié)果那筆錢,在江月過門的第二天,就被張翠蘭拿去給小叔子李偉付了現(xiàn)在住的這套房子的首付。
美其名曰:“你當(dāng)嫂子的,幫弟弟一把不是應(yīng)該的嗎?”
李家人的貪婪,是刻在骨子里的。
江月收回思緒,看著眼前這一家子激動到漲紅的臉,她輕輕抽回自己的手,拿起了筆。
“這事不急。”
她淡淡地說了一句,然后在文件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等錢和房子都下來了,再說吧?!?/p>
她的平靜,在張翠蘭和李浩看來,就是默認(rèn),是軟弱可欺。
張翠蘭笑得更開心了,她熱情地拉著王干事的手,仿佛那二百萬已經(jīng)揣進了她的口袋。
“王干事,真是太麻煩你了!改天一定請你吃飯!”
送走了拆遷辦的人,張翠蘭哼著小曲,開始打電話給親戚們報喜。
“喂,二姨啊!我們家要發(fā)財啦!我兒媳婦那破房子,拆了二百萬呢!”
江月聽著婆婆那毫不掩飾的炫耀,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弧度。
一塊肥肉,已經(jīng)扔進了餓狼的嘴邊。
就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能真正地吞下去了。
02
那個周末,張翠蘭破天荒地,親自下廚了。
她做了一大桌子菜,糖醋排骨,可樂雞翅,紅燒鱸魚……全都是江月平時愛吃的。
飯桌上,她更是熱情得有些反常。
“小月啊,快,多吃點這個排骨,看你最近都瘦了?!?/p>
“來,喝碗湯,這是我托人買的老母雞,燉了一下午呢?!?/p>
她不停地給江月夾菜,噓寒問暖,那親熱的勁兒,仿佛江月是她的親生女兒。
丈夫李浩和小叔子李偉,也在一旁殷勤地附和著。
“是啊,嫂子,你嘗嘗我媽的手藝,比飯店的還好吃。”
江月心中冷笑,她知道,這是一場為她精心準(zhǔn)備的“鴻門宴”。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正戲,終于開始了。
婆婆張翠蘭放下筷子,嘆了口氣,眼眶說紅就紅了。
“唉,我這輩子,真是命苦啊。辛辛苦苦把你們兄弟倆拉扯大,沒過上一天好日子?,F(xiàn)在老了,也沒什么別的盼頭了,就指望你們兄弟倆都能過得好?!?/p>
她說著,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淚。
小叔子李偉立刻接上了話,他苦著一張臉,看向江月。
“嫂子,我也不瞞你了。我對象家里下了最后通牒,要是今年再買不上婚房,她……她就跟我分手?!?/p>
他說得聲淚俱下,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拋棄了。
一直沉默的公公,也端起了大家長的架子,敲了敲桌子。
“小月,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小叔子有困難,你這個當(dāng)嫂子的,能眼睜睜看著不管嗎?錢在你手里,和在浩子手里,有什么區(qū)別?都是我們李家的錢嘛!分那么清,就生分了?!?/p>
一家人,你一言,我一語,配合得天衣無縫。
江月始終低著頭,默默地喝著湯,一句話也不說。
她的沉默,讓這一家人有些沉不住氣了。
李浩的臉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他重重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放,發(fā)出了“砰”的一聲。
“江月!”
他連名帶姓地喊她,語氣里已經(jīng)帶上了壓抑不住的怒火。
“你怎么回事?媽和弟弟跟你說了這么多,你怎么一句話都沒有?你是不是就這么自私?”
“我弟弟不就是你弟弟嗎?他結(jié)婚買房,你這個當(dāng)嫂子的出點錢怎么了?這點錢你都不愿意拿出來,你心里到底還有沒有我?還有沒有這個家?”
江月緩緩抬起頭,看著眼前這一家四口。
婆婆在抹眼淚,小叔子一臉悲憤,公公滿臉威嚴(yán),而自己的丈夫,則是一副被她傷透了心的樣子。
多好的一場戲啊。
要不是早就看透了他們的嘴臉,她差一點就信了。
她露出了一個疲憊的表情,像是終于被他們說服了。
“行了,都別說了?!?/p>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
“錢的事,我會處理的。”
這句話一出口,飯桌上的氣氛瞬間逆轉(zhuǎn)。
張翠蘭立刻收起了眼淚,喜笑顏開。
“哎喲,我就知道我們家小月最通情達(dá)理了!”
李偉也激動地站了起來:“謝謝嫂子!你就是我的親嫂子!”
李浩的臉色也由陰轉(zhuǎn)晴,他重新端起酒杯,臉上帶著勝利的微笑。
“這才對嘛!來,我們一家人,喝一個!”
看著他們喜出望外的樣子,江月垂下眼簾,掩去了眼底深處的那一抹冰冷的嘲諷。
你們想要的,我給。
就怕你們,拿了之后,會還不起。
03
幾天后的一個下午,江月正在公司核對報表。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條銀行發(fā)來的短信。
她隨手點開。
【尊敬的客戶,您尾號XXXX的儲蓄卡賬戶于9月5日14:32完成轉(zhuǎn)賬交易,金額:2,000,000.00元,收款人:張翠蘭。】
二百萬,一分不差。
收款人,她的好婆婆,張翠蘭。
江月盯著那條短信,看了足足有十秒鐘。
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驚慌,更沒有一絲的憤怒。
她只是平靜地,按下了鎖屏鍵,將手機屏幕重新歸于黑暗。
然后,她拿起筆,繼續(xù)完成手頭那份沒有做完的報表,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旁邊的同事探過頭來。
“江月,看你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家里有事???”
江月抬起頭,對她笑了笑。
“沒事,就是有點累了。”
她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溫和,看不出任何異樣。
晚上下班,江月回到家。
一推開門,就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喜慶氣氛。
客廳里,燈火通明。
婆婆張翠蘭,公公,小叔子李偉和他那個濃妝艷抹的未婚妻,全都在。
茶幾上擺滿了水果零食,電視里放著熱鬧的綜藝節(jié)目,一家人正圍坐在一起,有說有笑。
看到江月回來,張翠蘭只是象征性地抬了抬眼皮。
“回來了?飯在廚房,自己去熱?!?/p>
那語氣,又恢復(fù)了往日的頤指氣使。
李偉和他未婚妻更是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膩在一起,興奮地討論著。
“親愛的,我今天已經(jīng)去把定金交了!城南那個新開的樓盤,一百二十平的大三房!銷售說我們是全款,還能給個折扣呢!”
“太好了!我們明天就去看看裝修風(fēng)格吧!我要歐式的!”
江月沒有去廚房,她走到客廳中央,站定。
她拿出手機,點開那條銀行短信,然后把屏幕,亮在了張翠蘭的面前。
客廳里的笑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塊小小的,發(fā)著光的屏幕上。
張翠蘭的臉色,有那么一瞬間的慌亂,但很快,就被一種更加蠻橫的理直氣壯所取代。
她“啪”地一聲拍在茶幾上,站了起來。
“你看什么看?!”
她指著江月的鼻子,聲音比誰都大。
“我拿我兒媳婦的錢,怎么了?犯法了嗎?!”
“你一個小輩,手里攥著那么多錢,我怕你被人騙了,我?guī)湍惚9?,有什么不對?!?/p>
“再說了,這卡的密碼,是你自己不小心說漏嘴,被浩子聽見的!這錢,本來就該給我們李家!”
她的聲音尖利,臉不紅心不跳,仿佛挪用別人的二百萬巨款,是一件多么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
李偉也從旁邊拿出了一張蓋著紅章的收據(jù),得意洋洋地在江月面前晃了晃。
“嫂子,你看,這是新房的定金收據(jù)!五十萬呢!多虧了你這筆錢,不然我們哪能這么快定下來!”
一家人,圖窮匕見。
他們甚至懶得再演戲,赤裸裸地將貪婪和無恥,寫在了臉上。
江月的目光,緩緩地,越過他們,投向了從房間里走出來的,她的丈夫,李浩。
04
李浩的表情有些尷尬,他不敢直視江月的眼睛。
客廳里,他媽和他弟一家人,正用一種勝利者的姿態(tài),得意洋洋地看著江月。
氣氛,劍拔弩張。
“李浩?!?/p>
江月開了口,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冰冷的穿透力。
“這件事,你怎么說?”
她沒有質(zhì)問,也沒有歇斯底里,只是平靜地,等待著他的一個態(tài)度。
李浩搓了搓手,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他快步走過來,一把抓住江月的胳膊,將她拉到旁邊的角落里,壓低了聲音。
“小月……小月你別生氣,你聽我解釋……”
“我媽……我媽她也是好心,她就是怕你亂花錢。而且,我弟那邊結(jié)婚確實也等著急用……”
他語無倫次,眼神躲閃。
江月就那么靜靜地看著他,一言不發(fā)。
她的沉默,讓李浩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
他咬了咬牙,終于說出了那句,徹底壓垮了江月心中最后一絲期望的話。
“江月,你看……錢……錢都已經(jīng)轉(zhuǎn)了,定金也交了,生米都煮成熟飯了?!?/p>
“我媽她也是為了我弟好,為了我們這個家好。你就……你就當(dāng)是為了我,行不行?”
“算了吧?!?/p>
算了吧。
輕飄飄的三個字,像三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插進了江月的心里。
比婆婆偷走二百萬,更讓她感到心寒。
這意味著,在這個男人心里,他的家人,永遠(yuǎn)排在第一位。
而她江月,永遠(yuǎn)是個外人。
她的財產(chǎn),她的尊嚴(yán),她的委屈,都可以為了他的家人,被輕易地犧牲掉,被一句輕描淡寫的“算了”,一筆勾銷。
江月看著眼前這個她愛了五年,嫁了兩年的男人。
看著他臉上那副懦弱、懇求、甚至帶著一絲不耐煩的表情。
她突然,就笑了。
不是苦笑,不是冷笑。
而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帶著一絲憐憫,和一絲徹底釋然的,燦爛的笑。
她的笑聲,清脆,響亮,在客廳里回蕩。
所有人都愣住了。
張翠蘭,李偉,還有李浩,他們都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江月。
他們想不通,一個被偷了二百萬巨款的女人,為什么還能笑得出來。
江月緩緩止住了笑。
她抬起頭,目光平靜地掃過眼前這一家人的丑惡嘴臉。
然后,她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說道:
“好啊。”
“既然你們都這么說了?!?/p>
“那這筆錢,我就當(dāng)是‘送’給你們了。”
說完,她轉(zhuǎn)身,沒有再看任何人一眼,徑直走回自己的房間,“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
05
接下來的兩天,李家徹底陷入了狂歡。
江月的“妥協(xié)”,讓他們徹底放下了心。
張翠蘭拉著李偉和他未婚妻,天天往建材市場和家具城跑,興高采烈地挑選著瓷磚和沙發(fā)。
李浩也徹底松了一口氣,他覺得江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鬧一鬧脾氣,終究還是會為了他而妥協(xié)。
他甚至還假惺惺地,買了江月最愛吃的蛋糕,想來安慰她。
“小月,別生氣了。我知道你委屈,以后,我加倍對你好,補償你?!?/p>
江月看著他,什么都沒說,只是默默地把那塊蛋糕,扔進了垃圾桶。
對于這一切,江月全程冷眼旁觀,不發(fā)一語。
她每天正常上下班,回家后就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誰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她的平靜,像暴風(fēng)雨來臨前,那片死寂的海。
第三天下午,審判日,悄然而至。
一家人正圍坐在客廳里,興奮地討論著李偉的婚禮要在哪個大酒店辦。
突然,李浩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緊急電話,他公司的合伙人打來的。
“喂,張哥,怎么了?”李浩的語氣還很輕松。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么,李浩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
他的語氣,從輕松到疑惑,再到震驚,最后,變成了徹骨的恐懼。
“什么?!”
他猛地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對著電話大聲咆哮。
“不可能!我們公司的賬戶怎么會被凍結(jié)?!我們賬上還有好幾百萬的流動資金??!”
“什么叫‘擔(dān)保項目違約’?!我們什么時候給別人做過擔(dān)保?!”
張翠蘭和李偉他們都停下了討論,緊張地看著李浩。
李浩掛掉電話,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骨頭,臉色慘白如紙,額頭上全是豆大的冷汗。
“哥,出什么事了?”李偉急忙問道。
李浩沒有回答他,他失魂落魄地癱坐在沙發(fā)上,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自語。
“完了……全完了……”
婆婆張翠蘭也急了,推了他一把:“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快說啊!”
李浩像是才回過神來,他猛地抬起頭,眼神里充滿了驚恐和難以置信,直勾勾地看向江月緊閉的房門。
他顫抖著聲音說:“公司的……公司的法務(wù)剛剛查到了,說我們公司作為擔(dān)保方,為一個信托項目提供了無限連帶責(zé)任擔(dān)?!?/p>
“現(xiàn)在那個項目方違約跑路了,我們要立刻向信托公司賠償……三倍的違約金……”
就在這時,“嘎吱”一聲,江月的房門開了。
她緩緩地從房間里走出來,手里,拿著一份文件。
她走到失魂落魄的李浩面前,將那份文件,輕輕地放在了茶幾上。
她平靜地,甚至帶著一絲微笑,說:
“你說的那個信托項目,是不是叫這個名字?”
李浩的目光落在文件封面上那幾個刺眼的黑體大字上,臉色,瞬間由慘白,變成了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