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次出差又要去多久?”
“快則三月,慢則半年。家里就拜托你了,照顧好小宇,辛苦你了。”
“放心吧,他也是我弟弟。你在外面注意身體,別太拼了?!?/strong>
男人拖著行李箱,回頭深深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妻子,和那個探出半個腦袋、眼神復(fù)雜的少年。
他笑了笑,揮揮手,轉(zhuǎn)身匯入了城市的車水馬龍。門緩緩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的喧囂,也留下了一室的安靜。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李娟和她的小叔子張宇。
01
張宇的老家在鄉(xiāng)下,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nóng)民。哥哥張偉是全家的驕傲,靠著自己的努力在城里扎了根,不僅娶了城里姑娘李娟,還在幾年前貸款買了這套三室一廳的房子。
哥哥結(jié)婚那年,張宇還在上初中。他對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嫂子,印象模糊又新奇。她長得好看,皮膚白凈,說話總是溫聲細(xì)語,身上有股淡淡的洗衣粉和陽光混合的香氣。不像村里的女人,嗓門大,皮膚糙。
為了讓張宇能接受更好的教育,高考前一年,父母和哥哥商量后,決定讓他從老家的鎮(zhèn)中學(xué),轉(zhuǎn)到城里的重點高中。于是,他便搬進(jìn)了哥哥嫂子的家,成了一個寄宿生。
剛來的時候,張宇很拘謹(jǐn)。他像一只闖入別人領(lǐng)地的小獸,渾身都帶著刺和不安。他不敢大聲說話,吃飯不敢夾遠(yuǎn)處的菜,洗完澡會把浴室的每一根頭發(fā)都撿干凈。他把自己關(guān)在那個小小的次臥里,用山一樣的試卷把自己埋起來。
哥哥張偉是個工程師,工作性質(zhì)決定了他必須常年在外地跑項目。起初,張宇還覺得有哥哥在家,能稍微自在點??蓻]過兩個月,哥哥就接到了一個去南方的長期項目,一走就是大半年。
于是,這套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就真的只剩下李娟和張宇兩個人。
一個屋檐下,朝夕相處,再多的拘謹(jǐn)也漸漸被日常的瑣碎磨平了。李娟是個心細(xì)如發(fā)的女人,她把張宇照顧得無微不至。
每天早上六點半,張宇的床頭總會準(zhǔn)時出現(xiàn)一杯溫牛奶。晚上十點,當(dāng)他刷題刷得頭昏腦漲時,一碗熱氣騰騰的宵夜又會悄無聲息地放在書桌上。有時是香菇雞肉粥,有時是西紅柿雞蛋面,有時只是幾個剛煮好的湯圓。
李娟從不打擾他,只是放下碗,輕輕說一句“趁熱吃”,然后就帶上門離開。
張宇的青春期,是沉默而壓抑的。父母的期望,老師的壓力,還有對未來的迷茫,像一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而嫂子李娟的這份溫柔,就像是山澗里流出的一股清泉,是他唯一的慰藉。
他開始留意她。她喜歡穿淺色的棉質(zhì)長裙,走路時裙擺會輕輕晃動。她有一雙很巧的手,能把普通的食材變成美味,也能把陽臺上的花花草草養(yǎng)得綠意盎然。她看電視時會笑,眼角會彎成好看的月牙。
有時候,張宇會從書本里抬起頭,看到客廳里,李娟正戴著耳機(jī),跟著電視里的健身操一蹦一跳。那一刻,張宇會覺得心跳漏了一拍,趕緊低下頭,假裝繼續(xù)看書。
他知道這種想法是不對的,她是自己的嫂子??稍绞菈阂?,那種朦朧的情愫就越是像藤蔓一樣,在他心里瘋狂滋長。
他開始期待每一次宵夜的時間。因為那是他唯一能和她近距離接觸的機(jī)會。當(dāng)她彎腰放下碗時,他能聞到她發(fā)絲間洗發(fā)水的清香,那股味道總能讓他緊繃的神經(jīng)瞬間放松下來。
他甚至?xí)室獍央y題留到那個時候,等她進(jìn)來時,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她。李娟雖然畢業(yè)多年,但畢竟是正經(jīng)大學(xué)畢業(yè),解一些高中的數(shù)學(xué)題還是綽綽有余。
她會搬個小凳子坐到他旁邊,湊過來看題目。她溫?zé)岬暮粑鬟^他的耳畔,讓他感覺又癢又麻。他不敢看她,只能盯著本子上她的手指。那手指纖細(xì)白皙,握著筆,在草稿紙上寫下一行行清晰的解題步驟。
“這里,你看,用這個公式代換一下,是不是就簡單多了?”她輕聲說。
張宇胡亂地點點頭,腦子里一片空白,什么公式,什么代換,他一個字都沒聽進(jìn)去。
02
平靜的日子,被一張月考成績單打破了。
那是一個周五的下午,張宇拿著成績單回了家,整個人都蔫蔫的。紅色的分?jǐn)?shù)刺眼地印在試卷上,尤其是數(shù)學(xué),史無前例地考了不及格。
他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晚飯也沒出來吃。他能聽到李娟在外面敲門,溫柔地喊他:“小宇,出來吃飯了,菜都涼了?!?/p>
他把頭埋在被子里,悶聲回了一句:“不餓?!?/p>
門外安靜了一會兒,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
到了晚上十點,房門又被敲響了。這次李娟沒有多問,直接推門走了進(jìn)來,手里端著一碗排骨湯面。
她把面放在桌上,然后走到床邊,看著把自己裹成一團(tuán)的張宇,無奈地笑了笑。
“好了,別跟自己置氣了。一次沒考好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彼穆曇艉茌p。
張宇從被子里探出頭,眼睛紅紅的,臉上滿是挫敗和委屈。
“嫂子,我是不是很笨?我感覺自己怎么學(xué)都學(xué)不會?!彼穆曇衾飵е耷?。
李娟像安慰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
“胡說什么呢,我們家小宇最聰明了?!彼檫^桌上的試卷看了看,上面滿是紅色的叉。她沒有責(zé)備,反而安慰道,“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了?沒關(guān)系,我們慢慢來?!?/p>
那天晚上,李娟沒有走,就坐在他旁邊,陪著他一道題一道題地分析錯誤的原因。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屋內(nèi)的燈光卻顯得格外溫暖。
張宇的心情慢慢平復(fù)下來。他看著身邊耐心講解的嫂子,燈光勾勒出她柔和的側(cè)臉,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他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強(qiáng)烈的沖動。
他想,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該多好。
分析完試卷,已經(jīng)快凌晨一點了。李娟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好了,不早了,趕緊把面吃了睡覺吧。記住,別給自己那么大壓力。”她笑著說。
就在她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她忽然又停住了腳步,回頭看著張宇,眼神里閃過一絲狡黠。
她忽然湊到他耳邊,壓低了聲音,像是在分享一個天大的秘密。
“小宇,別灰心。嫂子跟你打個賭怎么樣?”
張宇愣住了。
“只要你考上一本,嫂子就給你一個……意想不到的獎勵?!彼D了頓,聲音更輕了,“這是我們倆的秘密,不能告訴你哥哦。”
說完,她俏皮地眨了眨眼,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留下張宇一個人在原地,心如擂鼓。
意想不到的獎勵?
我們倆的秘密?
這幾個字,像是有魔力一樣,在他腦海里反復(fù)回蕩。那個晚上,張宇失眠了。他一遍遍地回味著嫂子湊在他耳邊說話的場景。
一個正值青春期的少年,所有的幻想都被這句話點燃了。那個“秘密獎勵”,具體是什么,他不敢深想,但又控制不住地去遐想。
從那天起,張宇像是變了一個人。
03
那個“秘密獎勵”的承諾,成了張宇沖刺高考的全部動力。
他不再頹廢,也不再迷茫。他把嫂子的那句話,當(dāng)成是黑夜里唯一的燈塔。每當(dāng)他學(xué)不進(jìn)去,想要放棄的時候,他就會想起那個夜晚的承諾。
他的成績開始突飛猛進(jìn)。從班級中游,到上游,再到穩(wěn)居年級前列。老師們都驚嘆于他的變化,把他當(dāng)成是逆襲的典范。只有張宇自己知道,支撐著他的,是那個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
備考的日子是枯燥的,但因為心里有了期盼,張宇反而覺得過得飛快。
在這期間,他也察覺到嫂子李娟的一些“反?!?。
她開始變得忙碌起來。有時候他深夜從題海中抬頭,會發(fā)現(xiàn)客廳的燈還亮著,她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對著一堆文件和單據(jù)發(fā)呆。
他問她怎么了,她總是笑著說:“沒什么,公司里的一些事,你別管,好好學(xué)習(xí)。”
還有幾次,他半夜起來上廁所,會聽到她在陽臺上打電話。她的聲音壓得很低,似乎在跟誰爭論什么,語氣里帶著他從未聽過的疲憊和焦慮。
“……錢的事我會想辦法,你別催了……”
“……他現(xiàn)在是關(guān)鍵時期,不能分心……”
“……我知道,我知道,再給我一點時間……”
聽到“錢”和“不能分心”,張宇的心里咯噔一下。他下意識地認(rèn)為,嫂子可能是在為家里的開銷發(fā)愁。哥哥常年在外,嫂子一個人工作養(yǎng)家,還要照顧他這個“累贅”,壓力肯定很大。
他心里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心疼。他想,等他考上大學(xué),一定要好好報答嫂子。
有一次周末,李娟說要出去辦點事,一整天都沒回來。直到晚上九點多,才拖著一身疲憊進(jìn)了門。她的臉色很差,看起來像是哭過,眼睛紅紅的。
張宇擔(dān)心地問她:“嫂子,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李娟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搖了搖頭:“沒事,就是……跟一個老朋友吵了一架,心情不太好。別擔(dān)心,快去學(xué)習(xí)吧?!?/p>
她越是這么說,張宇心里的疑慮就越重。但他不敢多問,他怕自己的追問會變成一種負(fù)擔(dān)。他只能選擇自我安慰,告訴自己,嫂子是成年人了,她能處理好自己的事情。他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考出一個好成績,不讓她失望。
他把所有的疑慮都壓在心底,更加瘋狂地投入到學(xué)習(xí)中。他想,只要他考好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開始注意到,家里的一些東西在悄悄地減少。先是客廳里那個昂貴的裝飾花瓶不見了,李娟說是打掃衛(wèi)生時不小心打碎了。后來,她手腕上那只哥哥送的玉鐲也不戴了,她說洗衣服的時候磕壞了,收起來了。
張宇雖然覺得奇怪,但高考的壓力讓他無暇多想。他把這一切都?xì)w結(jié)為自己太過敏感。
那段時間,李娟瘦了很多,眼下的黑眼圈也越來越重。但她在他面前,永遠(yuǎn)都是那副溫柔帶笑的樣子。她給他做的宵夜,一次都沒有落下過,甚至比以前更加豐盛。
“多吃點,補(bǔ)補(bǔ)腦子。”她總是這么說,把碗里最大的那塊排骨夾到他碗里。
張宇看著她日漸憔悴的臉,心里五味雜陳。他覺得,那個“秘密獎勵”的背后,一定隱藏著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04
高考結(jié)束了。
走出考場的那一刻,張宇感覺整個人都被抽空了。他沒有像其他同學(xué)那樣興奮地扔書、歡呼,只是默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這兩個月,他像一根繃緊的弦,此刻終于松了下來,剩下的只有無盡的空虛和迷茫。
回到家,李娟已經(jīng)做好了一大桌子菜。她笑著迎上來,接過他的書包。
“考完了?感覺怎么樣?”
“還行吧。”張宇淡淡地回答。
“考完了就好好放松一下,別想那么多了??烊ハ词?,準(zhǔn)備吃飯?!崩罹甑恼Z氣里滿是輕松。
那頓飯,張宇吃得心不在焉。他看著滿桌的菜,看著對面強(qiáng)顏歡笑的嫂子,心里那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qiáng)烈。
他覺得,自己和嫂子之間,似乎隔了一層看不見的膜。她還是那個溫柔體貼的嫂子,但他總覺得,她的笑容背后,藏著化不開的憂愁。
等待放榜的日子是煎熬的。張宇每天都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假裝看書,實際上一個字都看不進(jìn)去。他滿腦子都是那個“秘密獎勵”,以及嫂子那些反常的舉動。
他開始偷偷觀察她。
他發(fā)現(xiàn),她打電話的次數(shù)更多了,而且總是躲著他。有好幾次,他看到她掛了電話后,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默默流淚。
他還發(fā)現(xiàn),家里的一些銀行存折和房產(chǎn)證,被她從抽屜里拿了出來,放在了床頭的柜子里。
一個大膽的猜測,在張宇的心里慢慢形成。
嫂子……是不是在外面欠了錢?那些反常的舉動,那些消失的貴重物品,那些憂愁的電話,是不是都和錢有關(guān)?
這個想法讓他心驚肉跳。他不敢相信,那個在他心里如同仙女一樣的嫂子,會和“欠債”這種狼狽的事情聯(lián)系在一起。
但他又找不到別的解釋。
他想問,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怕自己的猜測是錯的,會傷害到她。他也怕自己的猜測是對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這種矛盾的心理,折磨得他坐立不安。
終于,到了放榜那天。
張宇的手心全是汗,他顫抖著在網(wǎng)吧的電腦上輸入自己的考號和密碼。當(dāng)分?jǐn)?shù)和排名跳出來的那一刻,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658分!
這個分?jǐn)?shù),別說一本了,上一個重點的211大學(xué)都綽綽有余!
巨大的驚喜沖昏了張宇的頭腦,他激動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嫂子。
他拿起手機(jī),撥通了李娟的電話。
“喂,小宇?”
“嫂子!我……我出分了!”張宇激動得聲音都在發(fā)抖,“我考了658分!我能上211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隨即傳來李娟驚喜交加的聲音。
“真……真的嗎?太好了!小宇,你太棒了!嫂子真為你高興!”她的聲音里帶著哭腔,是那種喜極而泣的激動。
聽到她的聲音,張宇所有的不安和猜測都暫時拋到了腦后,心里只剩下滿滿的成就感和喜悅。
他迫不及待地問出了那個一直盤旋在心底的問題。
“嫂子,那……那你答應(yīng)我的那個獎勵……”
電話那頭,李娟的聲音忽然頓住了。過了一會兒,才傳來她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嬌羞和顫抖的聲音。
“獎勵……嫂子已經(jīng)給你準(zhǔn)備好了,一會兒早點回家。”
掛了電話,張宇的心“砰砰”狂跳。
這句話,像是一根羽毛,在他心湖里輕輕一撩,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之前所有的疑慮和不安,都被這句話帶來的無限遐想沖散了。
他腦海里閃過無數(shù)個畫面,每一個都讓他臉紅心跳。
他幾乎是飛奔著沖向家的方向。他感覺自己的腳下像是踩著云,整個人都輕飄飄的。他從未覺得回家的路如此漫長,也從未如此期待推開家門的那一刻。
05
懷揣著對那個“獎勵”的無限遐想,張宇飛奔回家,推開了門。
屋里靜悄悄的,窗簾拉著,光線有些昏暗,和他想象中那種熱烈的慶祝氛圍完全不同。
他換了鞋,往里走了幾步,喊了一聲:“嫂子?我回來了!”
無人應(yīng)答。只有他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客廳里回響。
張宇皺了皺眉,心里升起一絲疑惑。嫂子不是說準(zhǔn)備好了獎勵等他回來嗎?人去哪了?
他走向廚房,沒人。走向陽臺,也沒人。
這時,他注意到嫂子臥室的門虛掩著,一道昏黃的光從門縫里透出,還隱隱傳來一股他從未聞過的、有些奇怪的味道。
張宇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難道……獎勵在臥室里?
他的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起來,臉頰也開始發(fā)燙。他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在往頭上涌。
他按捺住狂跳的心,一步一步,鬼使神差地朝著那扇虛掩的門走過去。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顫抖著伸出手,輕輕地推開了那扇門。
門軸發(fā)出一聲輕微的“吱呀”聲,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耳。
門縫被推開得更大了一些。
然而,當(dāng)他透過門縫,看清里面的場景時,他瞬間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