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哐當!”門板被踹得直晃,阿明剛把染血的褲管往上卷了卷,李大財就拎著煙袋沖進來。
唾沫星子噴到他臉上:“小兔崽子!救小豪倒好,把我準備打家具的紅木給沖沒了!三百塊,三天內拿出來,不然我拆了你家柴房!”
王氏撲過來護著阿明,手都在抖:“他腿都被木頭砸裂了!要不是他推開小豪,你兒子早被洪水卷走了!”
“誰見了?”李大財一腳踹翻矮凳,“我兒說就是你家阿明逞能,才讓他受了驚!”
雨砸在瓦上像放炮,阿明咬著牙沒吭聲,當天夜里夢到雙白亮亮的眼睛,在黑地里盯著他,像山里的野物,又像藏著啥心事。
“明兒,你說……山里那白狐的傳說,是真的不?”王氏聲音發(fā)顫。
阿明盯著窗外的黑影,心里發(fā)毛:那雙眼,咋總跟著他?
01
阿明十五歲那年,村里發(fā)了一場大水,差點把整個山村給吞了。
那是個夏天的傍晚,天黑得像潑了墨,雨下得跟天河決了口似的,嘩嘩地往山溝里灌。阿明剛從田里收完玉米,背著沉甸甸的籮筐,沿著泥濘的山路往家趕。
風刮得他睜不開眼,雨水順著草帽淌下來,衣服早濕透了,貼在身上冷得直打哆嗦。
他咬著牙往前走,心里只想著快點回家,母親還在家等著他煮晚飯。誰知剛走到半山腰,就聽見遠處傳來一聲尖叫,撕心裂肺的,像被什么東西嚇破了膽。
阿明一愣,停下腳步,瞇著眼往聲音的方向看。雨幕里,隱約有個身影在河邊掙扎,像是被洪水卷著往下沖。他心頭一緊,扔下籮筐就往河邊跑,腳底的泥巴滑得他好幾次差點摔倒。
跑到近處,他才看清,是小豪,那個村里富戶李大財?shù)莫毶?。小豪才十四歲,平時嬌生慣養(yǎng),仗著家里有錢,在村里橫著走。這會兒他被洪水沖得在河里撲騰,手腳亂揮,嘴里喊著“救命”,聲音都啞了。
阿明沒多想,抓起旁邊一根粗樹枝,跳進齊腰深的洪水里。水流急得像野馬脫韁,他咬緊牙關,拼了命把樹枝伸向小豪。小豪一把抓住樹枝,眼睛瞪得像銅鈴,嚇得臉都白了。
“抓緊!別松手!”阿明喊著,使出吃奶的勁兒往岸邊拽。洪水沖得他站不穩(wěn),幾次被水流推得趔趄,好不容易才把小豪拉到岸邊??删驮谶@當口,河里漂來一根大木頭,直直撞向他們。阿明一把推開小豪,自己卻沒來得及躲,被木頭狠狠砸中左腿。
一聲悶響,阿明只覺得腿骨像是斷了,疼得他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他強撐著爬上岸,癱在地上喘粗氣。小豪倒在旁邊,咳嗽著吐出幾口水,總算緩過神來。
“你沒事吧?”阿明忍著腿上的劇痛,喘著氣問。
小豪抹了把臉,驚魂未定地看了阿明一眼,沒吭聲,爬起來就往村里跑。阿明愣了愣,心想這小子怎么連句謝謝都不說,可轉念一想,人沒事就好,他也沒指望啥回報。
誰知,這件事卻成了阿明噩夢的開始。
回到村里,消息傳得比洪水還快。村民們圍著小豪噓寒問暖,可沒人理會一瘸一拐的阿明。等他拖著傷腿回到家,母親王氏一看他那模樣,嚇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明兒,你這是咋了?腿咋回事?”王氏慌忙扶他坐下,聲音里帶著哭腔。
阿明咧嘴笑了笑,盡量讓語氣輕松:“沒啥,媽,摔了一跤,歇兩天就好了?!彼幌胱屇赣H擔心,可腿上的痛一陣陣鉆心,他自己心里也沒底。
第二天,村里人來看阿明,卻不是為了慰問。李大財帶著小豪,氣勢洶洶地找上門,指著阿明罵:“你個小兔崽子,救人就救人,干啥把我家的木材給弄丟了?那可是我好不容易弄來的紅木,值好幾百塊呢!”
阿明愣住了。他救人時哪顧得上什么木材?可李大財一口咬定,是阿明不小心讓木材被洪水沖走,還說要不是阿明多管閑事,小豪也不會嚇成那樣。
村里人七嘴八舌,有的說阿明自不量力,有的說他是想出風頭才去救人。阿明坐在門檻上,腿痛得直冒冷汗,聽著這些話,心像被刀子劃了一下。
“明兒,別聽他們瞎說,你做得對?!蹦赣H低聲安慰他,可聲音里滿是無奈。
幾天后,阿明被送去鎮(zhèn)上的衛(wèi)生所檢查,醫(yī)生搖著頭說,腿骨碎得厲害,怕是好不了了。果然,傷好后,他的左腿再也使不上勁,走路得拄拐,稍微用力就疼得鉆心。
從那以后,阿明的日子像是掉進了黑窟窿。村里人看他的眼神變了,有的帶著憐憫,有的帶著嘲笑。他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上山干活,家里的活兒全落在了母親身上。母親每天起早貪黑編竹籃,賺的那點錢連藥都買不起。
阿明心里憋著一股氣,可又不知道該沖誰發(fā)。他開始做噩夢,夢里總有一雙白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盯著他,像是在山林深處,又像是在水面上。每次醒來,他都一身冷汗,心跳得像擂鼓。
“媽,你說山里是不是有啥東西?”有一天吃晚飯時,阿明忍不住問。
王氏正夾菜的手一抖,抬頭看了他一眼:“明兒,別瞎想。山里就那些野物,沒啥稀奇的?!笨伤难凵駞s有些躲閃,像在掩飾什么。
阿明沒再追問,可那雙白色的眼睛卻像刻在了他腦子里,揮之不去。他隱約覺得,山里有什么東西在等著他。
日子一天天過去,阿明的腿沒好,家里的日子卻越來越難熬。村里的孩子開始拿他取笑,叫他“瘸子明”,連從前一起玩的伙伴都不再搭理他。他每天拄著拐杖,坐在門口看天,覺得自己像被整個村子拋棄了。
可他不知道,命運的轉機,就藏在不遠處的山林里。
那天是個陰天,風涼颼颼的,吹得山上的樹葉沙沙響。阿明拄著拐杖,背著個破簍子,打算去山上撿點柴火,多少給家里省點開支。他走得慢,每一步都得小心,怕摔了再傷著腿。
走到半山腰,他聽見一聲低低的嗚咽,像是什么小動物在叫。他順著聲音找過去,在一叢灌木下,看到了一只小白狐。白狐的毛雪白雪白的,像剛下的雪,可左后腿被一個生銹的獵夾夾住,血染紅了周圍的草。
阿明的心猛地一揪。他蹲下身,輕輕靠近,生怕嚇著它。白狐抬起頭,眼神清亮亮的,直直盯著他,像是在求救,又像是在打量他。
“別怕,我?guī)湍恪!卑⒚鬏p聲說,伸手小心翼翼地掰開獵夾。白狐疼得抖了一下,卻沒掙扎,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好不容易把夾子弄開,白狐的腿已經(jīng)血肉模糊。阿明撕下自己破舊的衣角,包住白狐的傷口,抱著它回了家。他知道母親會罵他多管閑事,可看著白狐那雙眼睛,他就是狠不下心扔下它。
回到家,他把白狐藏在柴房里,每天省下自己的飯喂它,換藥時還得忍著它掙扎的抓撓。母親果然不高興,念叨著:“明兒,咱家都快揭不開鍋了,你還養(yǎng)這野東西干啥?”
“媽,它怪可憐的,養(yǎng)好了就放回山里?!卑⒚鞯椭^說,心里卻有點舍不得。
白狐的傷好得很快,沒幾天就能一瘸一拐地走動了。它的眼神總讓阿明覺得怪怪的,像能看穿他的心思。有天晚上,阿明去柴房看它,發(fā)現(xiàn)白狐正盯著他,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像兩顆小燈籠。
“咋了,小家伙?”阿明笑著伸出手,想摸摸它的頭。可白狐一閃身,竄出柴房,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一串小小的腳印,通向山林深處。
那天夜里,他又夢見了那雙白色的眼睛。這次,夢里多了個聲音,低低的,像在耳邊呢喃:“等著我……”
02
白狐跑了之后,阿明站在柴房門口,盯著那串腳印發(fā)呆,直到夜風吹得他打了個寒顫才回過神。
他拄著拐杖,慢慢挪回屋里,腿上的舊傷又開始隱隱作痛。屋里黑乎乎的,只有灶臺邊一盞昏黃的油燈,母親王氏正低頭縫補一件破得不能再破的棉襖。燈影晃在墻上,像個孤零零的影子,晃得人心慌。
“明兒,咋還不睡?腿又疼了?”王氏抬起頭,皺紋深得像刀刻的,眼睛里滿是心疼。
“沒啥,媽,就是去看了那小狐貍……它跑了?!卑⒚鞯吐曊f,坐到炕邊,盡量讓語氣輕松點。
“跑了就跑了,野東西,養(yǎng)不熟的?!蓖跏蠂@了口氣,手里的針停了停,“咱家這光景,養(yǎng)自己都費勁,哪還管得了它?”
阿明沒吭聲,盯著油燈的火苗,心里卻翻騰著。那雙白狐的眼睛,清亮亮的,總讓他覺得不簡單,像藏著啥秘密。他想跟母親說,可看她疲憊的樣子,又把話咽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村里的雞叫聲把阿明吵醒。他掙扎著爬起來,拄著拐杖去院子里劈柴。母親已經(jīng)去田里干活了,留了半個冷窩頭在桌上。阿明咬了一口,干得像嚼石頭,他硬吞下去,拿起斧子干活。
可沒劈幾下,隔壁院子傳來一聲罵:“瘸子明,你劈啥柴?吵得我家雞都不下蛋了!”說話的是二嬸,嗓門大得半個村都能聽見。
阿明手一頓,臉漲得通紅。他想回嘴,可話到嘴邊又憋住了,低頭繼續(xù)劈柴,手卻抖得斧子差點掉地上。
“喲,還真當自己能干啥大事呢?”二嬸的聲音又飄過來,“救人把自己弄瘸了,還得讓全村看你笑話,圖啥呀?”
阿明咬緊牙,斧子狠狠劈下去,木頭裂開的聲音像在發(fā)泄。他知道二嬸嘴毒,可這話還是像刀子一樣扎心。村里人現(xiàn)在看他的眼神,要么是憐憫,要么是嘲笑,像他是個沒用的廢物。
中午,母親從田里回來,手里提著個破籃子,里面裝著幾棵蔫了吧唧的野菜。她一看阿明的臉色,就知道又出事了。
“明兒,誰又說啥了?”王氏放下籃子,語氣里帶著氣。
“沒啥,二嬸嫌我劈柴吵?!卑⒚鞯皖^說,盡量不讓母親看出他心里的憋屈。
“她個碎嘴婆娘!”王氏氣得一拍桌子,“她男人偷懶不干活,咋不說?明兒,你別理他們,咱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阿明點點頭,可心里卻沉甸甸的。他知道,母親嘴上硬,心里比誰都難受。家里本來就窮,現(xiàn)在他又瘸了,地里的活全靠母親一個人,賺的那點錢連藥都買不起。
下午,阿明拄著拐杖去村里的小賣部,想買點鹽巴。路上,幾個小孩圍著他跑,嘴里喊著:“瘸子明,走路像烏龜!”有個大膽的還扔了塊石頭,擦著阿明的拐杖飛過去。
“你們干啥?!”阿明瞪著眼喊,聲音里帶著火。
小孩們嚇得一哄而散,可笑聲還在空氣里回蕩。阿明攥緊拳頭,恨不得把拐杖扔了,可腿上的痛提醒他,他跑不了,也追不上。
到了小賣部,老板張叔斜了他一眼:“喲,阿明,買啥?可別賒賬啊,你家那點錢我可信不過?!?/p>
“張叔,我?guī)Я隋X?!卑⒚鲝亩道锾统鰩讖埌櫚桶偷拿?,遞過去,“一斤鹽?!?/p>
張叔撇撇嘴,慢悠悠地拿了包鹽扔在柜臺上:“你說你,救啥人???把自己弄成這樣,值當嗎?”
阿明沒吭聲,拿了鹽就走。出了門,他聽見張叔在后面嘀咕:“李大財說了,那小子就是想出風頭,害得他們家賠了木材,嘖嘖。”
阿明攥著鹽袋的手抖了抖,差點沒拿穩(wěn)。他低頭快步往家走,可拐杖在泥路上滑了一下,他整個人摔在地上,鹽袋摔破了,白花花的鹽撒了一地。
“該死……”阿明低罵一聲,爬起來想撿,可腿痛得像針扎,動不了。他坐在泥巴里,盯著散落的鹽粒,眼眶紅了。
就在這時,他聽見身后傳來一聲低低的嗚咽,像那天在山上聽到的。他猛地回頭,卻只看見一叢野草在風里晃,沒半點活物的影子。
“誰在那?”阿明喊了一聲,心跳得有點快。他撐著拐杖站起來,盯著野草看了半天,可啥也沒看見。
回到家,他沒敢跟母親說鹽的事,只說不小心摔了。母親嘆了口氣,給他揉了揉腿,沒多問。可阿明心里卻像壓了塊石頭,沉得喘不過氣。
第二天,村里開始傳起怪事。隔壁老王頭說,他家丟了兩只雞,昨晚居然自己跑回來了,蹲在雞窩里好好的。另一戶人家說,田里的玉米長得特別好,像是有人偷偷施了肥。
阿明去自家的地里一看,果然,玉米長得齊刷刷的,綠得發(fā)亮,連雜草都少了。他皺著眉,心想家里哪有錢買肥料?可母親卻高興得合不攏嘴:“明兒,咱家今年能多收點糧食,日子好歹能寬松點?!?/p>
“媽,會不會是村里誰幫的忙?”阿明試探著問。
“誰會幫咱?”王氏搖搖頭,“村里人都忙著自己家的活,哪有這好心?”
阿明沒說話,可心里卻想起了那只白狐。他想起村里老人的傳說,說山里有白狐仙,救過它的人會得回報??伤s緊甩甩頭,心想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傍晚,他拄著拐杖去河邊挑水,路上又碰見小豪。小豪穿著新棉襖,騎著輛嶄新的自行車,后面跟著幾個小孩,吆喝著讓他騎慢點。
“喲,瘸子明,還挑水呢?”小豪停下車,斜著眼看他,語氣里帶著嘲笑,“你說你,救我干啥?把自己弄成這樣,圖啥?”
阿明攥緊拐杖,強壓著火氣:“不圖啥,救你是我愿意的?!?/p>
“愿意?”小豪嗤笑一聲,“我爹說了,你就是想讓我家欠你人情,好訛點錢??上О?,你現(xiàn)在這德行,誰會理你?”
這話像根針,扎得阿明心口生疼。他想反駁,可喉嚨像堵了東西,啥也說不出。小豪哼了一聲,騎著車走了,留下一串笑聲。
阿明站在原地,盯著河面,恨不得跳進去把自己淹了。他低頭一看,水面上自己的影子,拄著拐杖,歪歪斜斜,像個笑話。
就在這時,河邊草叢里又傳來一聲低低的嗚咽。阿明猛地轉頭,看見一團白影子一閃而過,像是白狐,又像是他的錯覺。
“誰?!”他喊了一聲,拄著拐杖追過去,可腿腳慢,追了幾步就摔在地上。他爬起來,盯著草叢看了半天,啥也沒找到。
晚上吃飯時,母親突然說:“明兒,你少往山上跑。山里不干凈,老人們都說,白狐仙不是隨便救的,救了得擔因果?!?/p>
“媽,你也信這個?”阿明笑笑,可笑得有點勉強。
“我是不信,可你這孩子,心太善了。”王氏嘆了口氣,“你救了小豪,落了一身傷,現(xiàn)在又救那狐貍,誰知道會咋樣?”
阿明沒吭聲,可心里卻翻起了浪。他想起白狐的眼神,那種清亮亮的目光,像能看穿他所有的心思。
為了弄清真相,他決定去問問村里的老人。第二天,他拄著拐杖去了村尾的劉婆婆家。劉婆婆快七十了,腿腳還利索,村里誰家有怪事都愛找她問。
“劉婆婆,聽說山里有白狐仙,是真的嗎?”阿明坐在她家門檻上,試探著問。
劉婆婆正在燒火,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有點復雜:“明兒,你咋想起問這個?是不是碰見啥了?”
阿明猶豫了一下,把白狐的事說了。劉婆婆聽完,皺著眉想了半天,才慢悠悠地說:“白狐仙的傳說,村里幾代人都傳。說是山里住著個白狐神,救過它的人,它會報恩。可報恩也不是白來的,你得擔它的因果。”
“啥叫因果?”阿明追問。
“因果就是,你做了啥,遲早會有回報。”劉婆婆瞇著眼,“可這回報,不一定是你想要的。你救了那狐貍,興許它在看著你呢?!?/p>
阿明心頭一跳,想起河邊那聲嗚咽。他沒敢多說,謝了劉婆婆就回了家。
那天晚上,他沒睡好,腦子里全是白狐的事。
半夜,他聽見院子里有動靜,像是什么東西在輕輕踩著地面。他爬起來,拄著拐杖走到門口,借著月光一看,院子里空蕩蕩的,可柴堆旁邊卻多了一小塊白布,上面沾著點泥巴,像是從山里帶來的。
阿明撿起白布,入手涼絲絲的,像是綢子,可村里誰家有這好料子?他翻來覆去地看,布角上有個奇怪的痕跡,像是個爪印,又像是個沒寫完的字。
他攥著白布,心跳得快要蹦出來。他不知道這布是哪來的,可直覺告訴他,這跟白狐脫不了干系。
03
第二天早上,他把白布藏在炕頭的破箱子里,沒敢跟母親說。
家里已經(jīng)窮得叮當響,鹽都買不起了,他不想讓母親再操心啥怪事。吃過半個冷窩頭,他拄著拐杖,背上簍子,打算去山上采點山貨。村里人說,這季節(jié)山里的野果和草藥能賣幾個錢,興許能補貼點家用。
“明兒,你腿那樣,少往山上跑?!蓖跏险驹陂T口,皺著眉叮囑,手里還攥著沒編完的竹籃,“山路不好走,摔了咋辦?”
“媽,沒事,我小心點。”阿明咧嘴笑了笑,盡量讓她放心,“我撿點柴,采點草藥,回來還能換點油鹽。”
王氏嘆了口氣,沒再攔他,只是眼神里滿是擔憂。阿明知道,母親是怕他再出事,可家里實在沒轍了,總不能老靠她一個人撐著。
山路濕漉漉的,昨晚下了點小雨,泥巴粘得鞋底像灌了鉛。阿明走一步滑一步,拐杖戳在地上,發(fā)出沉悶的“篤篤”聲。他咬著牙,盡量挑平坦的地方走,可腿上的舊傷還是疼得鉆心。
走到半山腰,他聽見遠處有鳥叫,抬頭一看,天灰蒙蒙的,像要下雨。他加快了步子,想趕在天黑前多采點東西。山里這會兒正是野果熟的時節(jié),紅彤彤的山楂掛在枝頭,像小燈籠似的。他踮著腳,費勁地夠了幾把,裝進簍子,又挖了幾株黃精,聽說這草藥能賣個好價錢。
正忙著,他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低低的嗚咽,跟那天在河邊聽到的似的。他心頭一跳,停下手里的活,朝聲音的方向看去。灌木叢晃了晃,可啥也沒看見。
“又是我聽錯了?”阿明喃喃自語,擦了把額頭的汗,繼續(xù)挖草藥??尚睦飬s像貓爪子撓似的,總覺得有啥東西在盯著他。
采了大半個簍子,他正準備往回走,腳下突然一滑,拐杖沒撐住,整個人摔在泥巴里。簍子翻了,山楂和草藥撒了一地。他罵了一聲,掙扎著想爬起來,可左腿疼得像針扎,動不了。
“該死……”阿明咬著牙,伸手去抓拐杖,可手剛伸出去,就聽見頭頂傳來一陣奇怪的響聲,像石頭滾下來的動靜。他抬頭一看,山坡上一塊大石頭松動了,正朝他滾過來。
他想躲,可腿不聽使喚,只能眼睜睜看著石頭越來越近。就在石頭快砸到他時,他猛地往旁邊一滾,石頭擦著他的肩膀砸在地上,濺起一堆泥巴。
阿明嚇得一身冷汗,心跳得像擂鼓。他喘著粗氣,爬起來想撿回簍子,可剛站起身,腳下的泥巴又一滑,他整個人順著坡滾了下去。
“??!”他喊了一聲,頭撞在一棵樹上,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阿明迷迷糊糊醒過來,只覺得頭痛得像要裂開。他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小山洞里,身上蓋著一塊破麻布,旁邊還有一堆干柴,像是有人生過火取暖。
“誰……誰救了我?”阿明掙扎著坐起來,聲音沙啞。他摸了摸頭,額頭上腫了個大包,腿上的痛更厲害了,像有把刀在剜肉。
他四下看看,山洞黑乎乎的,只有洞口透進一點光。地上散落著幾根白色的毛,細細長長的,像狐貍毛。他心頭一震,想起那只白狐,趕緊撿起一根毛攥在手里。
“白狐……是你嗎?”他低聲喊,聲音在山洞里回蕩,可沒人應。
他強撐著爬到洞口,發(fā)現(xiàn)外面已經(jīng)天黑了,雨淅淅瀝瀝地下著。簍子還在不遠處,里面的山楂和草藥好好的,像是有人幫他撿了回來。他愣了愣,心想誰會這么好心?村里人都不待見他,誰會冒雨來救他?
他拄著拐杖,拖著傷腿往村里走,每一步都疼得直冒冷汗。路上,他腦子里亂成一團。白狐的毛、白布的爪印、河邊的嗚咽,這些事像線頭似的纏在一起,讓他越想越糊涂。
回到村里,已經(jīng)半夜了。母親一看他這狼狽樣,嚇得眼淚都掉下來了:“明兒,你這是咋了?不是說去采點山貨嗎?咋弄成這樣?”
“媽,我摔了一跤,沒大事?!卑⒚饕е勒f,沒敢提山洞的事。他怕母親擔心,更怕她說他又在想白狐的怪事。
可他沒說,村里卻已經(jīng)開始傳開了。第二天早上,隔壁老王頭跑來串門,神秘兮兮地說:“明兒,昨晚山上有白光閃,你看見沒?跟螢火蟲似的,可亮堂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