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10月4日,一艘從金門駛來的國民黨登陸艇悄悄進入了廈門港。
艇身編號“1279”,上頭只有一個人。
更令人震驚的是,這人回國后,竟被國家重獎了整整600兩黃金,這在當年可是個天文數(shù)字。
那么,這個人是誰?他又有著怎樣的經(jīng)歷?
背井離鄉(xiāng)
1928年,趙宗禮出生在山東安丘的一個小村莊里。
那里土地貧瘠,四季分明,而趙家?guī)状硕际敲娉S土背朝天的農(nóng)民,天不亮就下地,天黑了還得趁月色收拾莊稼,生活過得緊巴巴卻又實實在在。
奈何,好景不長,1937年抗戰(zhàn)全面爆發(fā),趙宗禮的童年也戛然而止。
父親挑著家當,母親牽著幾個孩子,踏上了逃亡之路。
14歲那年,趙宗禮告別父母,獨自一人去了青島,想要謀一口飯吃。
他先是跟著同鄉(xiāng)進了一家紡織廠做學徒,工錢不多,三餐只能靠饅頭和白水維持,但至少有瓦遮頭,不再是風餐露宿的日子。
可沒過兩年,老板因戰(zhàn)事頻仍、原料斷供,廠子最終倒閉,趙宗禮無處可投,便干起了碼頭苦力,日復一日地扛麻袋、卸煤炭。
即便如此,一個月掙來的錢也只夠勉強糊口,根本談不上未來?
之后,正當他想著攢些積蓄回老家時,命運再一次對他發(fā)難。
1947年,國民黨在節(jié)節(jié)敗退之際,瘋狂擴軍征兵,19歲趙宗禮被抓了去。
軍營里,他從未接觸過槍械,只得從最基礎的守衛(wèi)、登記做起。
起初他以為自己能安穩(wěn)熬過這段時光,可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所謂軍紀只是對下層兵的枷鎖,真正為所欲為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老兵和軍官。
最讓他心寒的是,連自己的一點善良與沉默也能成為被陷害的理由。
有一次他夜間巡邏時,發(fā)現(xiàn)班長鬼鬼祟祟地從庫房搬出幾桶柴油和一臺老舊的發(fā)報機,他雖然震驚,但沒敢聲張,只當沒看見。
可沒想到幾日后軍中開始清查失竊事件,班長一口咬定是趙宗禮所為,還說有“目擊證人”。
沒有背景的趙宗禮百口莫辯,只能任人擺布。
很快,他被押往軍法處,關進部隊監(jiān)獄。
那段時間,他每日都要接受審訊,被關在潮濕昏暗的牢房里,有時連飯都吃不上。
半年后,隨著解放軍的迅猛推進,國民黨急需兵力填補戰(zhàn)場的空缺。
于是,一批原被判輕罪的士兵被“特赦”,趙宗禮也在其中。
被特赦后,他沒能回歸普通人生活,等待他的仍是軍號和鋼槍。
思鄉(xiāng)心切
1949年底,趙宗禮隨著國民黨部隊一同撤退到了臺灣。
抵達臺灣后,趙宗禮被分配到了金門島,成了那座孤懸海峽前線的駐軍之一。
金門的日子遠比青島、臺灣更難熬,軍事管理極為嚴格,士兵幾乎沒有私生活可言,白天操練,晚上站崗,閑暇時只能蜷縮在潮濕的營房里抽幾根煙。
趙宗禮的年紀逐漸增長,軍銜卻始終停在基層,苦役一般的生活讓他愈發(fā)沉默寡言。
最令他無法忍受的,是軍中的腐敗與虛偽。
上層軍官一個個大腹便便,天天不是喝酒就是賭博,偶爾去“視察”也是走馬觀花,裝模作樣地拍拍士兵的肩膀,再順走幾包軍用香煙。
而像趙宗禮這樣的普通士兵,吃的是發(fā)霉的米飯,睡的是濕冷的床鋪,訓練卻要比誰都刻苦。
時間一晃十五年,趙宗禮從一個朝氣勃發(fā)的青年,變成了一個滿臉風霜的中年漢子。
期間,他曾嘗試向上級提交退伍申請,說身體抱恙,難以繼續(xù)服役。
但這樣的申請在那種高壓體制下,他不僅沒有等到批準,還被調(diào)去了更嚴酷的崗位。
他開始明白,如果想要回到大陸,必須靠自己,于是他變得異??炭?,白天訓練從不敷衍,夜里則偷偷在筆記本上畫著登陸艇的結(jié)構(gòu)圖。
金門駐軍定期會從美軍那邊接收新的軍事裝備,包括登陸艇、補給艦和輕型炮艇。
趙宗禮在一次體檢中得知海軍招收“蛙人”訓練員,他馬上報了名。
那是一項極其艱苦的訓練,要在深海中潛游、爆破、抵抗潮流,但趙宗禮咬牙堅持了下來,不為別的,只為有機會游回大陸。
但命運很快再次發(fā)生改變,1958年,國軍的某艘合成艇在演練中被解放軍擊沉,他因此失去了原崗位。
后來他被抽調(diào)到美國接收兩艘新型登陸艇,這是趙宗禮第一次出國,也是他第一次親手操作這些機械化設備。
他在美國軍港待了半年,白天跟著教官學習艇體構(gòu)造和操作流程,晚上回到船艙就開始默背操控口訣。
他對機械的理解力遠超常人,不到三個月便能獨立完成整個啟動流程。
當這些艇被運回臺灣時,趙宗禮已經(jīng)是某艦隊的輪機長,他不是高級軍官,卻掌握著最核心的技術。
他清楚每一根油管通向哪里,哪個部件最容易損壞,甚至知道在突發(fā)停機時如何最快復原系統(tǒng)。
1962年,趙宗禮又被調(diào)往金門的港防大隊,正式成為104號艇的輪機長。
那艘艇,是全島最先進的機械化登陸艇,編號1279。
但趙宗禮摸著艇身,心里只想著:“我趙宗禮,遲早要自己開船回家?!?/p>
天賜良機
時間到了1964年,趙宗禮再次被調(diào)動崗位,去向是金門島。
這對趙宗禮來說,意味著機會近了,但他同樣也知道,這座島上布滿了無數(shù)明槍暗箭。
特務如影隨形,哪怕一個眼神、一次多余的詢問,都可能招來“查房”或“消失”的懲戒。
因此,他必須更謹慎、更沉得住氣,他只能像個機械人般接受調(diào)令、報到、換崗,一切按部就班,毫無異樣。
這期間,最讓他內(nèi)心波瀾起伏的,是每天晚飯后的那段廣播。
對岸廈門島上設有強力電臺,專門對金門、馬祖等前線播送“新中國對投誠軍人的政策”和“起義者歸國后的待遇”。
那聲音穿過海峽又清晰入耳,趙宗禮每次都用心聽著,也極力壓抑著多年的歸鄉(xiāng)之愿,不敢和任何人表露。
因為在金門這個島上,上級為了防止士兵叛逃,不僅安排了特務暗查,還鼓勵互相揭發(fā)舉報。
轉(zhuǎn)機終于在10月降臨,那天,海軍副司令曹仲周乘“天山號”來金門料羅灣視察。
這艘“天山號”是美援艦艇,體積龐大,吃水極深,無法靠近碼頭,只能停在五百米外的海域。
為此,軍方安排了兩艘登陸艇接駁,一艘運送補給,另一艘專供曹仲周和隨從上下船。
編號為“1279”的新型機械化登陸艇,正是其座駕。
趙宗禮悄悄觀察到,尤其在傍晚六點后,整個碼頭區(qū)域防守松懈,艇只往往停靠無人。
10月4日下午三點,他站在雷達站遠眺,看到1279號靜靜泊在碼頭邊,甲板上空無一人,心猛地跳動了一下。
他迅速翻開記錄本,潮汐方向、風力等級、夜間巡邏計劃,全都在掌握之中。
他知道,這是他十幾年來等來的“天賜良機”。
當晚七點,趙宗禮借口身體不適向班長請假,說要去醫(yī)務處拿藥,隨后推著自行車一路下山。
期間,還和路上遇到的人周旋了一番后,才找出在路旁藏好的必備物品,小心翼翼繞到1279號旁邊。
艇上果然空無一人,他登艇而上,快速檢查燃油、主機、電路,一切運作正常。
他還掏出一塊抹布,把標志性的國民黨青天白日旗倒掛在桅桿一半,這是早已約定好的起義信號。
隨后,他緩緩解開纜繩,點火啟動發(fā)動機。
破浪歸來
趙宗禮并未直接轉(zhuǎn)向大陸,而是有意朝“天山號”方向緩行,營造出一副執(zhí)行任務的假象。
巡邏艇果然中計,遠遠望見1279號“奉命靠近旗艦”,沒有多加盤查便悄然駛離。
直到確認已完全脫離視線,趙宗禮猛然轉(zhuǎn)舵,整艘艇一個急轉(zhuǎn),轉(zhuǎn)頭直撲廈門方向。
就在他繞行至小金門南端海域時,飛機照明燈在海面上搜尋著。
趙宗禮頓感心跳加快,他立即熄燈,收聲,把登陸艇速度壓至最低,讓它如幽靈一般在浪間潛行。
敵機盤旋幾圈,終因未發(fā)現(xiàn)目標而漸漸遠離,趙宗禮這才長舒一口氣,雙手重新推向操縱桿,加速前行。
可此時,登陸艇的主機突然發(fā)出“咔咔”的異響,接著主引擎熄火,艇體開始減速,幾乎在黑夜中原地漂浮。
十五分鐘的爭分奪秒,他終于鎖定故障位置,是燃油輸送系統(tǒng)的閥門松動導致供油中斷。
1279號再次加速,凌晨時分,廈門港值夜的解放軍聽見海面?zhèn)鱽懋愴?,一艘編?279的登陸艇悄然靠近,艦體上的青天白日旗倒掛半懸在桅桿之上。
燈光照射下,只見船頭站著一人,身著軍裝,他也在喊著“我是從金門起義過來的!我是趙宗禮!”
哨兵頓時警覺,迅速報告上級,一隊解放軍飛奔而至,隨后他們就看到整艘艇上只有趙宗禮一人。
值勤指揮官驚愕之余連聲追問:“你一個人?整艘艇就你一個人?”
“是的,就我一個人。”
那一刻,所有人都被眼前這個孤膽歸來的中年男人震撼。
他不是帶著隊伍,也沒有槍林彈雨,是憑一人、一艇、一腔熱血,跨越海峽,回到祖國懷抱。
接下來的幾天,趙宗禮接受了詳細的詢問、身份核實、安置安排。
10月8日,國家在福建福州為他隆重舉行授獎授銜儀式。
他被授予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少尉軍銜,并根據(jù)起義歸來的相關政策,獲得600兩黃金作為嘉獎。
那天,趙宗禮穿上嶄新的海軍制服,登上領獎臺,面對臺下記者與士兵,他哽咽開口:“十五年了,我終于回來了。”
在場所有人無不動容,一個來自底層的士兵,憑一己之力完成了常人無法想象的奇跡。
他用這一聲“我是趙宗禮”,喚醒了沉寂在千萬人心中的家國信念,他不僅歸來了,更照亮了未來無數(shù)個想要歸來的靈魂。
此后,趙宗禮的故事被廣泛傳播,他成了報紙上的英雄、廣播中的典范。
人們記住了那艘編號1279的艇,更記住了那個站在船頭、身影如旗、聲如鐘鳴的趙宗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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