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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人名地名皆是虛構,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聯(lián)網(wǎng),部分圖片非真實圖像,僅用于敘事呈現(xiàn),請知悉
秋天的傍晚,社區(qū)棋攤邊上圍了一圈人。
王建國坐在那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煙,煙灰掉了一地。他盯著棋盤,眼神放空,好像在看,又好像什么都沒看。
“老王,該你了?!崩顜煾荡吡巳?。
王建國這才回過神,隨手走了一步。
“將軍?!崩顜煾蛋阉睦蠋洺粤?。
圍觀的人笑:“老王今天這是怎么了?魂兒都丟了。”
王建國沒說話,摸了摸手腕上那塊舊上海表。表盤發(fā)黃,表帶都磨毛了,但他一直戴著,就像戴了個念想。
趙哥在旁邊說:“都一個多月了,那女人走就走了,你這樣有意思嗎?”
王建國抬起頭,看著他們:“你們懂什么?!?/strong>
“那你說說,”李師傅收起棋子,“你到底喜歡她多久了?”
王建國沉默了很久,吐出兩個字:“四十多年?!?/strong>
棋攤邊上的人都愣住了。
“從我22歲到現(xiàn)在,”王建國彈了彈煙灰,“一直忘不了?!?/strong>
“四十多年?”趙哥不信,“真的假的?”
王建國看著遠處,那眼神像是穿過了時光:“男人啊,老了也忘不了女人。你們以為是膚淺,其實是本能。就像餓了要吃飯,困了要睡覺,忘不了就是忘不了,沒什么道理可講。”
李師傅和趙哥對視一眼。
“今天不下棋了,”趙哥說,“你必須把這事講清楚?!?/strong>
王建國笑了笑,點了根新煙:“行,那就講講。反正也沒什么不能說的了?!?/strong>
他看著遠處漸漸暗下來的天空,開口道:“1981年,市紡織廠......”
01
那年王建國22歲,剛從技校畢業(yè),分配到市紡織廠技術科當技術員。
第一次見林美芳,是在廠食堂。
中午十一點半,下班鈴一響,工人們都往食堂涌。王建國端著飯盤排隊,前面突然有人停下來,他抬頭一看,愣住了。
一個女孩子,穿著白襯衫藍褲子,扎著馬尾辮,正低頭在包里翻飯票。她的側(cè)臉很好看,睫毛長長的,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
“前面的,動?。 焙竺嬗腥舜?。
王建國這才反應過來,慌慌張張往前走。打菜的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打了什么,眼睛一直往那個女孩子那邊瞟。
后來他才知道,她叫林美芳,財務科出納,城里人,剛來廠里半年。
“你知道她多漂亮嗎?”王建國對李師傅和趙哥說,“廠里追她的人,能從東門排到西門。供銷科的小張,車間的劉班長,連技術科的科長都打她主意。”
“那你也追了?”趙哥問。
“追?”王建國自嘲地笑了,“我一個農(nóng)村來的小伙子,穿著發(fā)黃的襯衫,褲腿都短一截,拿什么追人家?”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從那天起,他每天去食堂,都要看她一眼。林美芳總是和幾個女工坐在一起,說說笑笑的。有時候她也會看他一眼,但很快就移開了視線,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王建國知道自己配不上人家,但還是忍不住想靠近。
他開始找各種借口去財務科。
“我那時候負責設備維修,”王建國說,“每個月要報一次材料費。本來一次就能報完的,我非要分成五次去?!?/p>
第一次去,他緊張得手心全是汗。
“王師傅,報賬嗎?”林美芳抬頭看他,笑得很禮貌。
“嗯,嗯。”王建國把單子遞過去,手都在抖。
林美芳低頭算賬,王建國就站在那里看著她。她的頭發(fā)很黑,扎得整整齊齊,耳垂上有個小小的痣。
“好了,簽字吧?!绷置婪及褑巫油苹貋?。
王建國簽完字,想說點什么,但嘴巴張了張,什么都說不出來,轉(zhuǎn)身就跑。
走到樓梯口,他才反應過來:我跑什么???
但下次去,還是一樣緊張。
“王師傅,又來啦?”林美芳每次都這么問,語氣很自然,像是在跟一個普通同事打招呼。
王建國就“嗯嗯”兩聲,辦完事就走。
有一次,財務科的老會計笑他:“小王,你這個月怎么來了七次?材料費分這么細干什么?”
王建國臉紅了:“賬,賬目要清楚嘛?!?/p>
老會計笑而不語。
02
那段時間,王建國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去財務科。哪怕只是看林美芳一眼,聽她說句“王師傅”,他都覺得值了。
“有次下大雨,”王建國說到這里,聲音變得溫柔,“我看見她沒帶傘?!?/p>
那天下午四點多,天突然黑了,雷聲滾滾的。王建國在車間里,透過窗戶看見外面開始下雨,雨點打在玻璃上啪啪響。
他想起林美芳早上來上班,手里沒拿傘。
下班鈴一響,王建國沖回宿舍,拿了傘就往財務科樓下跑。雨下得很大,他站在屋檐下,衣服淋濕了一半,也不在乎。
等了二十分鐘,林美芳下來了。
她站在門口,看著外面的雨,皺著眉頭。
“林,林會計?!蓖踅▏兴?。
林美芳轉(zhuǎn)過頭:“王師傅?你沒走?”
“我,我等雨停?!蓖踅▏f,其實他手里拿著傘。
林美芳看了看他手里的傘,又看了看他,笑了:“那一起走吧。”
王建國舉著傘,林美芳走在他旁邊。傘不大,兩個人打有點擠,王建國盡量往她那邊傾,自己的左肩膀全淋濕了。
“你老家哪里的?”林美芳問。
“東,東郊的,王家村。”王建國結結巴巴。
“離這里遠嗎?”
“不,不遠,騎車半小時?!?/p>
“那挺好的,周末能回家。”
“嗯。”
就這樣一路走,王建國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路上的水坑他都沒注意,一腳踩進去,鞋都濕了,但他一點都不覺得冷。
到了林美芳家樓下,她說:“謝謝啊,王師傅?!?/p>
“不,不客氣?!?/p>
林美芳揮揮手,上樓了。
王建國站在雨里,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樓道里,心里像灌了蜜一樣。
“就一個'謝謝',你記了四十年?”趙哥覺得不可思議。
“不是'謝謝',”王建國說,“是那種感覺。她跟我說話,跟我一起走路,那感覺我一輩子都忘不了?!?/p>
后來,王建國攢了半年的錢,買了塊上海表。
“當時工資一個月三十六塊,”王建國說,“那塊表要九十塊。我攢了半年,連煙都不抽了?!?/p>
他想送給林美芳。
練了無數(shù)次開場白:“林會計,這個送給你?!薄傲謺嫞蚁胨湍銈€東西。”“林會計,你看這個......”
每次練,都覺得不對勁。送塊表,什么意思?人家會不會覺得他太冒昧?會不會覺得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他拿著表,在財務科門口徘徊了一上午,進去又出來,出來又進去,最后還是沒敢。
“那塊表呢?”李師傅問。
王建國抬起手腕:“戴到現(xiàn)在。”
表盤已經(jīng)很舊了,表帶都換了三次,但表還在走,滴答滴答的。
“1985年春節(jié)后,”王建國的聲音低了下去,“廠里傳言她要結婚了?!?/p>
那天早上,王建國剛到車間,就聽見幾個工人在說:“聽說了嗎?林美芳要嫁人了。”
“嫁誰???”
“供銷科長的兒子,張志強,聽說家里有三間大瓦房,還有自行車、縫紉機、手表,三轉(zhuǎn)一響都齊了?!?/p>
“那可是好人家。”
“人家張志強也長得帥,林美芳嫁過去享福了?!?/p>
王建國站在那里,手里的扳手掉在地上,當啷一聲。
他請了病假,一個人去了江邊。
那天風很大,江水拍打著堤岸,一下一下的。王建國坐在江邊,看著江水發(fā)呆。
他想跳下去。
就這么算了,反正也沒什么意思。
但最后還是沒敢。太冷了,江水太冷了。
婚禮那天,全廠的人都去喝喜酒,王建國沒去。他一個人在宿舍里躺著,聽著外面的鞭炮聲,一聲一聲的,像在他心上炸。
“后來呢?”趙哥問。
“后來,第二年,家里催婚?!蓖踅▏f。
03
“我媽給我介紹了車間女工老周?!蓖踅▏f,“見面那天,我一看,長得挺普通的,個子不高,皮膚有點黑,但人看著老實?!?/p>
老周話不多,見面就低著頭,臉紅紅的。
王建國的媽媽很滿意:“這姑娘不錯,老實本分,過日子靠譜?!?/p>
王建國沒說話。
“你都多大了,”他媽說,“不能再拖了。人家姑娘條件也不差,父母都是工人,有正式工作。你還想找個仙女不成?”
王建國想起林美芳,她就是仙女。但仙女已經(jīng)嫁人了。
“行,那就結吧?!蓖踅▏f,反正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結婚那天,老周穿著紅衣服,笑得很開心。王建國看著她,腦子里想的都是林美芳。
如果是林美芳站在這里,該多好。
“婚后你對她怎么樣?”李師傅問。
王建國沉默了一會兒:“不好。”
老周對他很好。每天早上五點起床做飯,晚上給他洗衣服,從不抱怨。王建國下夜班回來,她會留著燈等他,熱好飯菜。
但王建國對她很冷淡。
“我一天跟她說不了十句話,”王建國說,“她問我話,我就'嗯''啊'的應付。她想跟我聊天,我就說累了要睡覺。”
老周從不抱怨,還是每天早上做飯,晚上洗衣服。
有一次,老周小心翼翼地說:“老王,我們出去看個電影吧?好久沒出去玩了?!?/p>
“沒空?!蓖踅▏f。
老周的眼睛紅了,但沒說什么,轉(zhuǎn)身去了廚房。
“結婚三十多年,”王建國說,“我從沒牽過她的手?!?/p>
趙哥嘆氣:“你對人家也太......”
“我知道,”王建國打斷他,“我對不起她。但我就是做不到。我心里裝著另一個人,怎么對她好?”
老周在兩年前去世了,肺癌晚期。
臨終前,她拉著王建國的手,虛弱地說:“老王,我這輩子值了?!?/p>
王建國想說對不起,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老周走后,他沒掉一滴眼淚。
但每年7月15日,林美芳的生日,他都會一個人買瓶酒,坐在陽臺上喝。
“你怎么知道她生日?”趙哥問。
“聽她們財務科的人說的,”王建國說,“我記了四十年?!?/p>
“那你這些年見過她嗎?”李師傅問。
王建國搖搖頭:“沒有。廠子后來改制,大家都下崗了,各奔東西。我聽說她老公在供銷社工作,日子過得不錯。我就想,算了,她過得好就行?!?/p>
“直到三個多月前?!?/p>
04
“那天早上我去公園晨練?!蓖踅▏f。
那是個秋天的早晨,霧氣還沒散,公園里人不多。王建國繞著湖走,準備走三圈再回家。
走到湖邊的時候,他看見一個老太太在喂鴿子。
她穿著米色外套,頭發(fā)花白,彎著腰往地上撒玉米粒。幾只鴿子在她腳邊咕咕叫,她笑著說:“別急,別急,都有?!?/p>
那個側(cè)影,王建國太熟悉了。
他的心跳突然加速,走近了看。
是林美芳。
四十年了,她老了,頭發(fā)白了,臉上有了皺紋,但那雙眼睛還是那么清澈,笑起來還是有酒窩。
王建國站在那里,不知道該不該打招呼。
林美芳轉(zhuǎn)身,看見了他,愣了三秒。
“王建國?”她的聲音有些不確定。
“是我?!蓖踅▏暮韲涤悬c發(fā)緊。
林美芳笑了:“這么多年了,你還是老樣子。”
“你,你也是?!蓖踅▏恢勒f什么。
林美芳摸了摸頭發(fā):“我都成老太太了,哪還是老樣子?!?/p>
王建國脫口而出:“在我眼里,你沒變。”
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這話說得太直白了。
空氣安靜了幾秒。
林美芳的臉微微紅了,笑著說:“還是這么會說話。”
王建國慌了:“我,我不是......”
“走吧,”林美芳打斷他,“陪我走走?!?/p>
兩人沿著湖邊慢慢走。秋天的公園很美,落葉鋪了一地,踩上去沙沙響。
林美芳先開口:“老張五年前走了?!?/p>
“哦?!蓖踅▏恢勒f什么,只能應一聲。
“心梗,走得很突然?!绷置婪颊f,“那天晚上還好好的,早上起來就不行了?!?/p>
“節(jié)哀?!?/p>
“都過去五年了,”林美芳說,“孩子們都在外地,兒子在北京,女兒在上海,我一個人住老房子。你呢?”
“我老伴兩年前也走了?!蓖踅▏f。
林美芳看著他:“你沒再找?”
王建國搖頭。
“為什么?兒女沒勸你?”
“勸了,”王建國說,“我不想找。”
林美芳沒再問。
兩人就這么走著,誰都沒說話,但也不覺得尷尬。陽光透過樹葉灑下來,斑斑駁駁的。
走了一圈,林美芳說:“加個微信吧,以后好聯(lián)系?!?/p>
王建國手抖著拿出手機。他的手機是老年機,操作不太靈活,弄了半天才找到二維碼。
林美芳看見了,笑:“你還這么緊張?!?/p>
王建國臉紅:“沒有?!?/p>
掃碼,通過好友。
林美芳問:“明天還來公園嗎?”
“來?!蓖踅▏f。
“那明天見。”
林美芳揮揮手,走了。
王建國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心跳還沒平復下來。
“后來你們就天天見面了?”趙哥問。
“嗯。”王建國點點頭。
05
第一周,兩人每天早上在公園見面。林美芳會講她這些年的事,老張對她不錯,但就是太忙,經(jīng)常出差,陪她的時間不多。兒子女兒都成家了,她很少見到。
王建國就聽著,偶爾應兩聲。
第二周,林美芳開始每天早上發(fā)“早安”。
王建國看見消息,馬上回復。他打字很慢,一個字一個字地戳,但還是秒回。
有天下雨,林美芳發(fā)消息:“今天不去公園了。”
王建國回:“好?!?/p>
過了十分鐘,林美芳又發(fā)來:“要不來我家喝茶?”
王建國盯著這條消息看了很久,手心全是汗。去她家?兩個老人,孤男寡女的,合適嗎?
但他還是回了:“好?!?/p>
“我買了水果,在她家樓下徘徊半小時。”王建國說。
他拎著水果,在樓下走來走去。上去?還是不上去?上去說什么?會不會太唐突?
最后還是按了門鈴。
門開了,林美芳笑著說:“站在樓下多久了?”
王建國:“剛到?!?/p>
林美芳:“我在窗口看見你了,走了好幾圈了吧。”
王建國的臉更紅了。
林美芳的家收拾得很干凈,客廳里擺著花,茶幾上放著水果。她泡了茶,兩人坐在沙發(fā)上。
“你記不記得,有次下雨你和我一起打傘?”林美芳問。
王建國心跳加速:“記得?!?/p>
“那天我挺開心的?!绷置婪颊f,“你知道嗎,你是第一個下雨天為我打傘的人?!?/p>
王建國不敢相信:“真的?”
“嗯,”林美芳點頭,“那時候追我的人是不少,但都是嘴上說說。真的下雨了,誰也不來。就你,傻乎乎地站在樓下等?!?/p>
王建國想說什么,又咽了回去。
“其實我那時候就覺得,你這個人挺好的?!绷置婪颊f。
“那你為什么......”王建國沒說下去。
林美芳笑了笑:“為什么嫁給老張?因為那時候覺得他條件好啊,家里有房有車,父母都是干部。我媽說,嫁人要嫁這樣的,不愁吃穿?!?/p>
“后來呢?”
“后來啊,”林美芳說,“也就那樣。過日子嘛,誰不是柴米油鹽。老張對我不錯,但就是太忙,心思都在工作上。有時候我也會想,如果當年嫁的是你,會不會不一樣?!?/p>
王建國的心怦怦跳。
第三周,兩人越來越熟了。
他們一起去超市買菜,一起做飯。林美芳偶爾會挽他的胳膊,王建國渾身僵硬,不敢亂動。
“放松點嘛,”林美芳笑,“都多大歲數(shù)了,還這么緊張?!?/p>
王建國:“我,我沒緊張?!?/p>
“你手都出汗了,還說沒緊張?!?/p>
王建國更不自在了。
有一天,趙哥在公園看見他們:“老王,那是誰?。俊?/p>
“老同事。”王建國說。
“老同事?”趙哥壞笑,“挺親密的啊,都挽上胳膊了?!?/p>
王建國臉紅:“別瞎說?!?/p>
李師傅也看見了,后來跟王建國說:“老王,這是好事啊,你們倆挺配的,趁著還能動,找個伴挺好?!?/p>
王建國沒說話,但心里美滋滋的。
那段時間,他開始注意穿著。買了件新外套,深藍色的,還買了雙新皮鞋。出門前照鏡子,整理頭發(fā),連兒子都看出來了。
“爸,你是不是有情況了?”兒子問。
“沒有,瞎說什么?!蓖踅▏f。
“我看你最近精神很好,天天出門都打扮打扮?!?/p>
王建國轉(zhuǎn)身,不讓兒子看見他在笑。
第一個月過去了,兩人的關系越來越親密。
林美芳開始喊他“老王”,不再叫“王師傅”。
有次做飯,她讓他幫忙切菜,兩人站在廚房,肩膀碰到了,都沒有躲開。
那一瞬間,王建國覺得,這輩子值了。
“聽起來挺好的啊,”李師傅說,“那后來怎么了?”
王建國苦笑:“后來,她女兒回來了?!?/p>
06
“那個周五晚上,林美芳約我去她家吃飯?!蓖踅▏f。
他提前一小時就到了,又在樓下轉(zhuǎn)了好幾圈,怕去早了太積極。
按門鈴,林美芳開門。她穿著圍裙,頭發(fā)扎起來,臉上有點汗。
“來了?快進來,菜馬上好?!?/p>
廚房里飄來香味,王建國一聞就知道是紅燒肉。
“你怎么做這個?”他問。
“你不是愛吃嗎?”林美芳笑,“以前在食堂,你每次都打這個菜?!?/p>
王建國心頭一熱:“你還記得?”
“記得啊,”林美芳說,“還有糖醋排骨,你也愛吃?!?/p>
王建國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她忙碌的背影,覺得這個畫面太美好了。
如果四十年前,他們在一起,是不是每天都是這樣?
吃飯的時候,林美芳給他夾菜:“多吃點,你太瘦了。”
“我不瘦。”
“瘦,都沒肉?!绷置婪颊f,“以前你還胖點,現(xiàn)在都瘦成什么樣了?!?/p>
王建國笑:“老了嘛,都瘦了?!?/p>
“那也要好好吃飯?!?/p>
兩人邊吃邊聊,氣氛很好。
吃完飯,林美芳說:“看會兒電視吧?!?/p>
電視里放的是老電影《廬山戀》。林美芳靠在沙發(fā)上,王建國坐在旁邊,兩人離得挺近。
慢慢地,林美芳靠在了他肩上。
王建國渾身僵硬,不敢動。
“老王,放松點?!绷置婪驾p聲說。
王建國深吸一口氣,慢慢放松下來。
林美芳突然問:“你說我們當年如果在一起,會怎么樣?”
王建國喉嚨發(fā)緊:“會很好。”
“會嗎?”林美芳說,“你那時候那么窮,連房子都沒有?!?/p>
“我會努力的,”王建國說,“會讓你過上好日子?!?/p>
林美芳嘆氣:“可惜啊,沒有如果。”
沉默了一會兒,王建國鼓起勇氣:“現(xiàn)在,現(xiàn)在也不晚?!?/p>
林美芳抬頭看他,眼神很溫柔。
王建國心跳加速,兩人的臉越來越近。他的手慢慢握住她的手,林美芳沒有抗拒,手指還輕輕回握了一下。
電視里的歌聲在響:“啊,莫愁湖畔走一走......”
王建國正要說話,林美芳的手機響了。
鈴聲很突兀,打破了氣氛。
林美芳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臉色變了。她抽回手,站起來:“我接個電話?!?/p>
她走到陽臺,聲音壓得很低。
王建國坐在沙發(fā)上,心里忐忑不安。他能聽到林美芳的聲音從陽臺傳來:
“小雪啊?......嗯......我在家......沒有沒有,就我一個人......”
“老同事,以前一個廠的......你放心,沒什么......”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別擔心......”
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幾乎聽不見了。
過了十分鐘,林美芳回來。她的表情有點復雜,在王建國旁邊坐下,但跟剛才不一樣了,保持了距離。
“怎么了?”王建國問。
林美芳沉默了一會兒:“我女兒下周要回來?!?/p>
“那挺好的,”王建國說,“你不是想她嗎?”
林美芳看著他,欲言又止。最后說:“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p>
王建國感覺氣氛不對,走到門口,想說什么。
林美芳先開口:“老王,這段時間,我很開心?!?/p>
王建國心里咯噔一下:“我也是?!?/p>
林美芳笑了笑,突然又說:“老王,其實...”
她停住了,看著他,眼神復雜。
“其實什么?”王建國問。
林美芳搖搖頭:“沒什么,早點回去,路上小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