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創(chuàng)作聲明：本故事純屬虛構(gòu)，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圖片和文字均不涉及真實，人物名稱皆為化名。”

“你是不是覺得你挺聰明的，林曉？拿著雞毛當令箭?！?/strong>

“小叔，我沒覺得我聰明，我只是不傻。”

“這房子就該是我的！奶奶最疼我，她說了以后這老宅子是留給我養(yǎng)老的！”

“奶奶的房產(chǎn)證上，以前是她的名字?，F(xiàn)在，是我的名字?！蔽野涯潜景导t色的證書在桌上推過去，指尖壓著冰涼的塑封皮，“還有，小叔，你是不是忘了，我爸比奶奶早走了十年。這房子，從來就沒落到過我爸名下，又怎么會‘留給你’？”

1

奶奶走的時候很平靜，醫(yī)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散去后，只剩下心電監(jiān)護儀那條刺眼的直線。

我握著她那只布滿褶皺和老年斑的手，皮膚又干又薄，像一張揉搓了很久的砂紙，指甲縫里還帶著一點泥土的痕跡，那是前幾天天氣好，她非要下樓去擺弄那幾盆吊蘭留下的。

她的手已經(jīng)沒什么溫度了，我用自己的手掌包著，想捂熱一點，但那點涼意還是固執(zhí)地從我的指縫里鉆出來，一直涼到我心里。

病房的門被推開，大伯林國華走了進來，他眼眶紅著，但腰板挺得筆直，像一棵被風霜壓彎了又強行站直的老松樹。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手掌很大，很粗糙，帶著常年搬運貨物留下的老繭，“曉曉，別太難過了，你奶奶這是去享福了?！?/p>

我點點頭，沒說話，喉嚨里像堵了一團濕棉花。

姑姑林淑芬跟在后面，一進來就撲到床邊，哭聲不大，但抽噎的節(jié)奏很精準，肩膀一聳一聳的，“媽啊，你怎么說走就走了啊……”

小叔林國強是最后一個進來的，他探頭探腦地看了一眼，眼神在奶奶安詳?shù)哪樕贤Ａ瞬坏絻擅?，就飄到了別處，最后落在我的手機上。

“曉曉，后事……都安排妥當了吧？找的哪家公司？”他搓著手，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我把奶奶的手輕輕放進被子里，站起身，“都聯(lián)系好了，大伯，我們先把奶奶送回去吧。”

老房子里一下子擠滿了人，大伯指揮著親戚們布置靈堂，姑姑負責接待前來吊唁的街坊鄰居，嘴里念叨著奶奶生前對誰誰誰有多好。

小叔則像個沒頭蒼蠅，在屋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一會兒嫌花圈擺得不對，一會兒又說燒的紙錢質(zhì)量不好，但就是不伸手干一點活。

我找了個角落坐下，看著眼前這出忙亂又悲傷的戲?？諝庵袕浡还杉堝X燃燒后的灰塵味，混雜著若有若無的飯菜香。

“聽說了嗎？老太太可攢了不少錢，一輩子省吃儉用的?！币粋€遠房親戚壓低聲音跟旁邊的人說。

“那可不，少說也得有七位數(shù)吧？就是不知道怎么分。”

“那還用說？肯定都給小兒子唄，老太太最疼的就是國強了?！?/p>

我垂下眼簾，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褲子上的布料紋理。這些話像蒼蠅一樣嗡嗡地往耳朵里鉆，我不想聽，但它們無孔不入。

記憶里，這棟老房子總是充滿了陽光和奶奶做的飯菜香。小時候我最喜歡賴在奶奶身邊，看她用那雙巧手剪出漂亮的窗花，或者坐在小板凳上，聽她講過去的故事。

她會從一個上了鎖的鐵皮餅干盒里，摸出一塊“大白兔”奶糖給我，那是我童年里最甜的記憶。那個紅色的鐵皮盒子，現(xiàn)在就放在奶奶床頭的柜子上，漆皮已經(jīng)斑駁，露出了底下銀色的鐵皮。

小叔湊到姑姑身邊，壓低了聲音，“姐，媽的存折你見著沒？”

姑姑白了他一眼，把他拉到更遠的角落，“你急什么！媽這才剛走！你能不能有點良心？”

“我這不是關(guān)心嗎？萬一放哪兒找不著了怎么辦？媽那個人，糊里糊涂的?！毙∈宓穆曇袈犉饋砗芪?/p>

“放心吧，丟不了。媽最疼你，還能少了你的？”姑姑的語氣緩和下來，但眼神里卻藏著一絲算計。

大伯從他們身邊走過，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兩人的談話戛然而生。

我看著這一切，心里沒什么波瀾，只是覺得有點累。奶奶走了，這個家的中心好像一下子就空了，所有人都圍著那個看不見的空洞，盤算著自己能從里面撈出點什么。

2

葬禮辦得很體面，大伯堅持要風風光光地送走奶奶。

三天后，家里人重新聚在了老房子的客廳里。這次沒有外人，氣氛比前幾天更壓抑。

大伯清了清嗓子，從一個牛皮紙袋里拿出一份文件，“這是媽走之前立的遺囑，找王律師辦的，有法律效力的?！?/p>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份薄薄的紙上，客廳里安靜得能聽到墻上石英鐘秒針走動的“咔噠”聲。那座鐘是奶奶二十年前買的，塑料外殼已經(jīng)泛黃，但時間走得一直很準。

大伯沒有自己念，而是把文件遞給了坐在他旁邊的王律師。

王律師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戴著金絲眼鏡，表情嚴肅。他推了推眼鏡，用一種不帶任何感情的語調(diào)開始宣讀。

“遺囑人林氏，生于……”前面的內(nèi)容都是些格式化的套話，姑姑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身體微微前傾，手指不停地敲著自己的膝蓋。

小叔則死死盯著律師的嘴，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

“……關(guān)于本人名下財產(chǎn)，安排如下：本人名下所有銀行存款，共計人民幣貳佰萬元整，全部由我的小兒子林國強繼承。”

話音剛落，客廳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什么？”姑姑第一個尖叫起來，“二百萬？都給他？憑什么！”

大伯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跳了一下，茶水濺了出來。他指著林國強，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小叔的表情經(jīng)歷了一個從震驚到狂喜的快速轉(zhuǎn)變。他先是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咧開嘴，露出一口被煙熏得發(fā)黃的牙，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

“這……這是媽親口說的？”他轉(zhuǎn)向律師，想再次確認。

王律師點點頭，“是的，林女士立遺囑的時候神志清醒，這是她的真實意愿。”

“不可能！媽糊涂了！她絕對是老糊涂了！”姑姑站了起來，在客廳里來回踱步，“我這些年給她買了多少保健品？花了多少錢？她生病我跑前跑后，憑什么一分錢都拿不到？林國強他干了什么？他就是個只會啃老的廢物！”

小叔的臉拉了下來，“姐，你怎么說話呢？這是媽疼我！你給我媽買保健品，那不是當閨女應(yīng)該做的嗎？怎么著，還想從媽這兒報銷啊？”

“你！”姑姑氣得指著他，“你個白眼狼！你拿到錢了，當然說得輕巧！”

大伯終于緩過勁來，聲音沙啞地問律師：“王律師，這份遺囑……就沒有別的內(nèi)容了？比如這房子……”

律師搖了搖頭，“林女士的遺囑里，只提到了存款的分配，沒有提及房產(chǎn)?！?/p>

“那這房子就該是大家平分！”姑姑立刻找到了新的目標。

小叔不樂意了，“憑什么？媽把錢都給我了，意思就是這個家以后我做主，這房子當然也是我的！”

他們?nèi)齻€人吵成一團，各種陳年舊賬都被翻了出來，誰照顧老人多一點，誰花的錢多一點，誰又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

我一直沒說話，靜靜地坐在沙發(fā)的一角。沙發(fā)是那種老式的皮質(zhì)沙發(fā)，夏天坐著粘皮膚，冬天坐著又冰涼。奶奶在世時，總會在上面鋪一塊手織的粗布墊子。

現(xiàn)在墊子被收起來了，我能感覺到冰冷的皮革透過薄薄的褲子，傳來一陣寒意。

我看著他們?yōu)榱隋X爭得面紅耳赤，突然覺得很沒意思。奶奶的尸骨未寒，她的孩子們卻已經(jīng)因為她留下的東西反目成仇。

大伯吵累了，一屁股坐回沙發(fā)上，喘著粗氣。他轉(zhuǎn)頭看向我，眼睛里帶著一絲懇求，“曉曉，你是奶奶最疼的孫女，你來說句公道話?！?/p>

姑姑也停了下來，看著我，“對，曉曉，你評評理，有這么不公平的事嗎？”

小叔也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絲警惕和炫耀，仿佛在說：你看，奶奶最疼的是我，你再受寵也只是個孫女。

我看著他們?nèi)龔埳駪B(tài)各異的臉，心里一片平靜。

3

“我不爭。”

我輕輕地說了三個字，聲音不大，但在嘈雜的爭吵聲中，卻像一顆石子投進了水里，瞬間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客廳里死一般的寂靜。

大伯、姑姑、小叔，三個人都用一種看外星人的眼神看著我。

“曉曉，你說什么？”大伯最先反應(yīng)過來，他皺著眉，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這二百萬，我一分都不要?！蔽抑貜?fù)了一遍，語氣很平淡，“這是奶奶的決定，我們應(yīng)該尊重她?！?/p>

姑姑的嘴巴張成了“O”型，她上下打量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懷疑，“曉曉，你是不是發(fā)燒了？那可是二百萬！不是二百塊！”

“我沒發(fā)燒，姑姑，我很清醒?！蔽矣纤哪抗?，“奶奶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p>

小叔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原本以為我會是最大的阻力，或者至少會站在大伯和姑姑那邊，聯(lián)合起來給他施壓。他甚至都想好了怎么對付我，怎么用“奶奶也疼你”之類的話來堵我的嘴。

可我根本不按他預(yù)想的劇本走。

“嘿，還是曉曉懂事，識大體?！毙∈甯尚α藘陕?，想打破這尷尬的氣氛，“不愧是讀過大學(xué)的，就是比咱們有覺悟?！?/p>

大伯和姑姑沒理他。他們倆像泄了氣的皮球，癱坐在沙發(fā)上。我是他們最后的希望，我一“投降”，他們就徹底沒了主心骨。

但他們心有不甘。

姑姑的眼神在我臉上逡巡，帶著審視，“曉曉，你跟姑姑說實話，你是不是……知道點什么內(nèi)情？媽私底下是不是給了你什么好處了？”

我心里冷笑一聲，面上卻不動聲色，“姑姑，你想多了。奶奶能給我什么好處？我就是覺得，人剛走，為了錢鬧成這樣，太難看了。”

大姑不說話了，但那懷疑的眼神卻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

大伯嘆了口氣，擺了擺手，“算了，算了，既然曉曉都這么說了，我們還爭什么。都散了吧。”

他的話語里充滿了疲憊和失望。他不是失望于沒拿到錢，而是失望于母親的偏心和手足間的反目。

小叔見狀，立刻站起來，滿臉堆笑地送他們出門，“哥，姐，慢走啊。改天我取了錢，請你們吃大餐！”

沒人理他。

送走所有人后，小叔關(guān)上門，搓著手走到我面前，臉上的笑容油膩得讓人不舒服。

“曉曉啊，還是你明事理。”他湊了過來，一股煙味和說不清的口氣撲面而來。

我下意識地往后仰了仰身子。

他沒察覺，自顧自地坐在我旁邊，幾乎是貼著我，一只手搭在了我身后的沙發(fā)靠背上，形成一個半包圍的姿態(tài)。

“你看，咱們是一家人。你小叔我發(fā)了財，還能忘了你嗎？”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黏膩的親熱，“你現(xiàn)在一個人在外面打拼也不容易，以后有什么事，跟小叔說，小叔給你撐腰。”

他的手指有意無意地碰了碰我的肩膀，那觸感讓我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你一個女孩子，長得又這么漂亮，在外面可得小心點。社會上壞人多?！彼贿呎f，一邊用那雙渾濁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我，目光在我臉上和身上游走。

我感到一陣生理性的惡心。我明白他的意思，他以為我放棄爭遺產(chǎn)，是想從他這里討點好處，現(xiàn)在他拿著這二百萬，覺得自己有資格跟我談條件了。

“小叔，”我站了起來，拉開了我們之間的距離，“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他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這么直接地打斷他。

“行，行，那你休息。”他站起來，臉上又恢復(fù)了那副笑嘻嘻的樣子，“曉曉啊，別忘了，以后小叔罩著你?！?/strong>

我看著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心里沒有憤怒，只有一種冰冷的平靜。

他們都以為我放棄了二百萬，是因為善良，或者愚蠢。

他們不知道，奶奶留給我的，是比這二百萬重要得多的東西。

就在他們?yōu)榱四枪P錢爭得頭破血流的時候，我腦子里想的，是奶奶床頭柜那個上了鎖的鐵皮餅干盒。我知道，那里面不僅有童年的大白兔奶糖，還有一個更大的秘密。

一個只屬于我和奶奶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