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孫秀蓮獨自帶孫子十二年,以為能安穩(wěn)到老。
兒子兒媳卻突然上門,強勢要人。
“媽,小遠必須跟我們走!““我只要奶奶!”
孫子撕心裂肺的哭喊,沒能攔住他們。
直到深夜,兒媳一句絕望的低吼泄露了天機:
“再不把他帶走,咱們家就全完了!“
這背后,遠非“為孩子好”那么簡單。
01
清河鎮(zhèn)的清晨,總是被孫秀蓮家小院里那口大鍋升騰起的骨湯霧氣喚醒的。
那霧氣帶著濃郁的肉香,悠悠地飄過低矮的屋檐,鉆進鄰里半開的窗戶,像是每天早晨最準時的報時鐘。鎮(zhèn)上的人都知道,孫秀蓮的餛飩攤,該出攤了。
2022年,秋。
孫秀蓮今年六十八了,可身子骨依舊硬朗。她麻利地將最后一塊豬骨從滾沸的湯中撈出,撇去浮沫,湯色瞬間變得清澈奶白。屋里,她十二歲的孫子高遠正趴在小桌上,就著一盞昏黃的臺燈寫作業(yè)。
“小遠,快別寫了,過來吃早飯,吃了好上學。“孫秀蓮嗓門洪亮,帶著常年勞作的沙啞。
“欸,來了奶奶!”高遠應了一聲,合上作業(yè)本,一溜煙跑到灶臺前。
一碗熱氣騰騰的小餛飩擺在了他面前,皮薄如紗,隱約能看見里面粉色的肉餡。最特別的,是臥在餛飩上的那個煎得兩面金黃的荷包蛋。
“奶奶,吃蛋。“高遠用筷子笨拙地把碗里唯一的那個荷包蛋夾起來,顫巍巍地往孫秀蓮碗里送。這是祖孫倆持續(xù)了快十二年的儀式。
孫秀蓮眼角的皺紋笑成了一朵菊花,她用筷子輕輕擋回去:“傻孩子,你吃,你上學費腦子,得補補。奶奶早上喝碗湯就夠了?!?/strong>
高遠這才把荷包蛋夾回自己碗里,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仿佛在品嘗世界上最美味的東西??粗鴮O子滿足的吃相,孫秀蓮覺得心里比喝了蜜還甜。
十二年了,從高遠還在襁褓里嗷嗷待哺,到如今長成一個半大小子,這十二年的日日夜夜,都是她一個人守著這個孩子過來的。兒子高建軍和兒媳劉琴,在他一歲斷奶后就南下廣東打工,說要為孩子掙一個好前程。
前程掙沒掙到孫秀蓮不知道,她只知道,這十二年里,他們回來的次數(shù),一個巴掌都數(shù)得過來。孫子對于父母的印象,就是手機聽筒里那模糊不清的聲音,和每年銀行卡上多出來的一串數(shù)字。
錢是準時,可陪伴卻是奢侈品。孫秀蓮靠著這個餛飩攤,頂著風吹日曬,把高遠拉扯大。高遠發(fā)燒的夜晚,是她背著孫子深一腳淺一腳地跑去鎮(zhèn)衛(wèi)生院;高遠開家長會,坐在家長席上那個頭發(fā)花白、滿手面粉痕跡的人,永遠是她。
高遠也懂事,放學從不亂跑,總是第一時間來到奶奶的攤位前,搬個小馬扎,就著路燈寫作業(yè)。祖孫倆,就像一棵老樹和攀附著它生長的藤蔓,早已融為一體,誰也離不開誰。
這份相依為命的寧靜,在一個普通的下午,被一陣刺耳的汽車喇叭聲徹底撕碎了。
一輛黑色的、擦得锃亮的小轎車,突兀地停在了孫秀蓮的餛飩攤前,與清河鎮(zhèn)這條老街的塵土飛揚顯得格格不入。
車門打開,先下來的是一個穿著西裝外套的男人,頭發(fā)梳得油亮,是高建軍。他下車后,又殷勤地拉開副駕駛的門,扶下來一個燙著卷發(fā)、穿著連衣裙的女人,是劉琴。
他們變了。孫秀蓮心里咯噔一下。不再是幾年前回來時那副灰頭土臉的樣子,如今的他們,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城里人的“體面“。
正在攤位旁幫奶奶收碗筷的高遠,看到這兩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人,本能地向后縮了一步,躲到了孫秀蓮的身后,只探出半個腦袋,眼神里滿是警惕和疏離。
“小遠,不認識爸爸媽媽了?”劉琴臉上堆起熱情的笑容,她張開雙臂,想要去擁抱兒子。她的指甲上涂著鮮紅的蔻丹,在灰撲撲的小鎮(zhèn)里顯得格外刺眼。
高遠渾身一僵,在劉琴的手觸碰到他肩膀的瞬間,猛地掙脫開,像只受驚的小兔子,又往奶奶身后藏了藏。
劉琴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高建軍連忙打圓場,他從后備箱里提出大包小包的禮品,有給孫秀蓮買的按摩儀,更多的是給高遠的,最新款的運動鞋,包裝精美的遙控汽車,還有一個看起來就很貴的平板電腦。
“媽,我們回來了。“高建軍的聲音有些發(fā)虛,他不敢直視母親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
孫秀蓮沒說話,她只是默默地解下圍裙,收拾著攤位,動作比平時慢了半拍。她心里說不清是喜是憂,只覺得一股莫名的慌亂,像是平靜的湖面被投下了一顆石子。
晚飯桌上的氣氛,比清河鎮(zhèn)的冬夜還要冷。
孫秀蓮做了滿滿一桌子菜,都是高建軍以前愛吃的。但是,高建軍和劉琴似乎早已習慣了外面的口味,動了幾筷子就放下了。他們努力地想和高遠找話題。
“小遠,聽說你這次期中考試,數(shù)學考了全班第三?真棒!”劉琴笑著說,試圖夾一塊紅燒肉到高遠碗里。
高遠默默地把碗移開,低著頭扒拉著白米飯,一言不發(fā)。
“在學?!袥]有同學欺負你???“高建軍笨拙地問。
高遠依舊沉默,只是把頭埋得更低了。整個飯桌上,他只和奶奶說話。
“奶奶,這個排骨燉得真爛,好吃?!?/strong>
“奶奶,明天我還想吃您做的雞蛋餅。“
那些話,像一根根細小的針,扎在高建軍和劉琴的心上。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在這個家里,仿佛成了兩個闖入的陌生人,兒子與他們之間,隔著十二年的時光,那是一道看不見,卻又深不見底的鴻溝。
飯后,高遠借口寫作業(yè),早早地回了自己房間,還把門從里面反鎖了。
客廳里,只剩下三個大人。沉默在空氣中發(fā)酵,最后,還是劉琴先開了口。
“媽,我們這次回來,是想跟您商量個事。”劉琴搓著手,臉上帶著一絲不自然的笑意,“建軍現(xiàn)在工作穩(wěn)定了,我們也在省城買了房,雖然不大,但總算是個家了。小遠也十二歲了,馬上要上初中了,鎮(zhèn)上的教學質量,您也知道……我們想,接他去城里讀書。“
“去城里?”孫秀蓮正在收拾碗筷的手猛地一頓,瓷碗在桌上發(fā)出一聲脆響。她抬起頭,渾濁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兒媳婦,“你們要把小遠帶走?“
“媽,您別激動?!?/strong>高建軍急忙說,“我們這也是為了孩子好。城里的教育資源、眼界,都不是鎮(zhèn)上能比的。我們不能耽誤了孩子的前途?。?strong>“
“前途?”孫秀蓮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顫抖,“十二年了!孩子剛生下來你們就扔給我,這十二年你們管過他幾天?他發(fā)燒四十度,是我半夜背著他去醫(yī)院;他上學第一天,是我牽著他的手送進校門;他被人欺負了,是哭著回來找我!你們在哪里?現(xiàn)在孩子大了,懂事了,你們倒回來說要為了他的前途了?你們憑什么!“
積壓了十二年的委屈和辛酸,在這一刻如同決堤的洪水,奔涌而出。
劉琴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她的聲音尖銳了幾分:“媽,您這話就不講道理了!我們這些年在外面拼死拼活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這個家,為了小遠!我們不出去掙錢,拿什么給他買奶粉?拿什么交學費?您以為我們在外面是享福嗎?建軍在工地上磨得一身傷,我在飯店里洗盤子洗得手都脫層皮!我們吃這些苦,難道是為了自己?”
“我不要你們的錢!“孫秀聲嘶力竭地喊道,“我只要我的孫子!”
“他是我們的兒子!“劉琴也站了起來,毫不示弱地回敬道。
一場遲到了十二年的家庭戰(zhàn)爭,就這樣毫無征兆地爆發(fā)了。高建軍夾在中間,看看滿臉淚痕的母親,又看看氣得發(fā)抖的妻子,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發(fā)。
他知道,母親說的都是事實。他也知道,妻子說的那些苦,也都是真的。
可是,他們好像都忘了問一問,那個把自己反鎖在房間里的孩子,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02
從攤牌的那天起,這個家就再也沒有了安寧。
高建軍和劉琴并沒有被孫秀的激烈反對嚇退,反而展開了一場志在必得的“兒子爭奪戰(zhàn)”。他們深知,想要帶走高遠,關鍵在于攻下孩子本人這個“堡壘“。
于是,一場笨拙又充滿功利性的“親情”攻勢開始了。
劉琴收起了之前的強勢,每天變著法子討好高遠。她從城里帶來了高遠沒見過的零食,巧克力、薯片、進口糖果,堆滿了小小的課桌。她還買來了鎮(zhèn)上孩子都眼饞的遙控賽車和最新款的游戲機。
“小遠,你看,這是媽媽給你買的。喜歡嗎?等你去了城里,媽媽天天給你買。“劉琴把游戲機塞到高遠手里,臉上是刻意堆砌的溫柔。
高遠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把游戲機推開,淡淡地說:“我不要,奶奶說玩游戲傷眼睛?!?/strong>
高建Milit?r也試圖扮演一個慈父的角色。他會笨拙地坐在高遠身邊,看他寫作業(yè),想要輔導他的功課,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小學的奧數(shù)題都看不懂。他尷尬地撓撓頭,說:“小遠啊,跟爸去城里吧,爸帶你去海洋館,看大鯊魚,比電視里的還大!“
高遠頭也不抬,筆尖在作業(yè)本上沙沙作響:“奶奶帶我去過縣里的公園,里面有猴子。”
他們的每一次示好,都像是打在棉花上,無聲無息,得不到任何回應。高遠用他十二年來最擅長的方式——沉默和躲避,來對抗這兩個突然闖入他世界的“父母“。
終于,在一次劉琴強行要把一雙嶄新的名牌運動鞋給高遠換上時,一直沉默的孩子爆發(fā)了。
“我不要!我不要你們的東西!我只有奶奶!”高遠一把將鞋盒子揮到地上,鞋子滾出老遠。他通紅著眼睛,沖著他們嘶吼,“你們?yōu)槭裁匆貋?!你們走!我不想看見你們?strong>“
吼完,他轉身跑進房間,“砰”地一聲甩上了門。
劉琴愣在原地,看著散落一地的鞋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十二年的隔閡,不是幾件禮物、幾句好話就能填平的。她第一次意識到,想要贏回這個兒子,比她想象中要難得多。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劉琴和高建軍開始在清河鎮(zhèn)的鄰里之間活動。他們見人就說,自己這些年在外打拼多么不容易,如今終于有能力給孩子更好的生活了。他們反復強調城里教育的好處,暗示孫秀蓮年紀大了,思想觀念落后,再把孩子留在她身邊,就是耽誤了孩子的一輩子。
“王大媽,您是看著小遠長大的,您說,我們做父母的,能不為孩子著想嗎?“
“李大哥,你家孩子也在上學,你知道的,現(xiàn)在競爭多激烈,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 ?/strong>
清河鎮(zhèn)本就不大,東家長西家短的事情傳得飛快。一時間,鎮(zhèn)上的風言風語就起來了。
有人站在高建軍夫婦這邊:“說得也在理,孩子大了,總歸是要跟著親生父母的。老太太再好,也代替不了爹媽。“
“是啊,留在鎮(zhèn)上能有什么出息?考個高中頂天了。去了大城市,將來考個好大學,那才叫光宗耀祖。”
也有人心疼孫秀:“這叫什么話?孩子一扔十二年,現(xiàn)在看養(yǎng)大了,回來摘桃子了?也太欺負老實人了。“
“就是,你們沒看小遠那孩子,一提他爸媽就躲,明顯跟奶奶親。這硬要把孩子帶走,不是生生拆散人家祖孫倆嗎?”
這些議論,像無數(shù)根看不見的針,扎在孫秀蓮的心上。她推著餛飩攤走在街上,總感覺背后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指指點點。她一輩子沒做過虧心事,活得堂堂正正,如今卻像是做錯了事的人,被放在眾人的目光下炙烤。
她變得沉默,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只有在高遠面前,她才會強打起精神,不讓孫子看出自己的難過。
這場家庭內部的拉鋸戰(zhàn),逐漸演變成了一場裹挾著輿論的戰(zhàn)爭。而矛盾,終于在一次更激烈的爭吵中,徹底升級。
那天,劉琴又一次勸說無果,耐心盡失。她對著固執(zhí)的孫秀,口不擇言地喊道:“媽,我跟您說實話吧,我們這次回來,是必須要把小遠帶走的!他是我們的兒子,我們是他的法定監(jiān)護人!您要是再這么攔著,別怪我們去法院起訴,走法律程序!“
“法律程序”四個字,像一道晴天霹靂,劈在了孫秀蓮的頭上。她踉蹌著后退了兩步,扶住了身后的桌子才沒倒下。她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兒媳婦,這個她曾經也當半個女兒看待的人,此刻的嘴臉竟是如此陌生和猙獰。
她的心,像是被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地捅了進去,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而躲在門后偷聽的高遠,也聽到了這句話。他小小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他不懂什么叫“法定監(jiān)護人“,他只知道,爸爸媽媽要用一種很厲害的辦法,把他從奶奶身邊搶走。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他把自己鎖在房間里,任憑誰敲門也不開,不吃不喝,用最極端的方式進行著無聲的抗議。
也就在這幾天,孫秀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兒媳劉琴變得越來越焦慮,她總是避開人,偷偷地打電話。孫秀耳朵有些背,聽不清全部,但斷斷續(xù)續(xù)地總能飄來幾個詞。
“……就快好了,您放心……”“……再寬限我們幾天,求求您了……““……戶口本我?guī)е?,就差把人帶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