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點,我剛結束加班回到公寓。
盧清妍蜷在沙發(fā)上,電視的光影在她臉上明明滅滅。
她最近總是這樣發(fā)呆,連我開門的聲音都沒察覺。
我走近時,她突然伸手拉住我的衣角。
“俊熙,”她貼著我的耳朵輕聲說,“今晚把我閨蜜也請來,如何?”
她的呼吸溫熱,語氣卻帶著陌生的試探。
我愣了一下,以為是她新學的曖昧玩笑。
“你說董憐夢?”我笑著揉揉她的頭發(fā),“這么晚叫人家來不太好吧?!?/p>
清妍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恢復常態(tài)。
“我就隨口一說?!彼炕厣嘲l(fā),用遙控器換了臺。
但我注意到她握遙控器的手微微發(fā)抖。
這個看似隨意的提議,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
后來的日子里,我才明白這句話背后隱藏的秘密。
它像一把鑰匙,即將打開一扇我從未想過會存在的門。
而那扇門后,是我深愛的人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01
推開家門時已經(jīng)晚上十點半。
客廳只開了一盞落地燈,昏黃的光暈籠罩著沙發(fā)。
盧清妍背對著我蜷縮在那里,像只疲憊的貓。
“又不吃晚飯?”我放下公文包,摸了摸茶幾上的外賣盒子。
蓋子沒打開,米飯已經(jīng)冷了。
她轉(zhuǎn)過身,眼睛有些紅腫。
“沒胃口?!彼曇羯硢。袷强捱^。
我坐在她身旁,沙發(fā)凹陷下去。
她的手指冰涼,我輕輕握住。
“設計稿又被客戶否了?”我猜測著原因。
清妍是室內(nèi)設計師,最近接了個難纏的客戶。
她搖搖頭,靠在我肩上。
“只是有點累。”她說,“你今天怎么也這么晚?”
“新版本上線,測試出了問題?!?/p>
我聞到她頭發(fā)上熟悉的柑橘香,心安了些。
這是我們同居的第三年,日子過得平淡卻踏實。
我三十歲,她二十八,都到了被催婚的年紀。
但我們都默契地不提結婚的事。
不是不愛,而是都覺得現(xiàn)在這樣很好。
“周末去看電影吧,”我提議,“你上次說想看的文藝片上了。”
她沒有立刻回答,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沙發(fā)縫。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低聲說:“憐夢說那部片子不錯?!?/p>
董憐夢是清妍的閨蜜,我見過幾次。
個子小小的女孩,說話輕聲細語。
“那就這么定了?!蔽遗呐乃募绨?,“該睡覺了。”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俊熙,”她的眼睛在昏暗中有種奇異的光,“如果我說...”
電話鈴聲打斷了她的話。
我掏出手機,是上司謝海濤。
“我去陽臺接個電話?!蔽移鹕碚f。
清妍點點頭,重新蜷縮回沙發(fā)陰影里。
陽臺夜風很涼,謝海濤的聲音透著疲憊。
“明天早上七點來公司,問題比想象中嚴重?!?/p>
我回頭透過玻璃門看向客廳。
清妍正在自言自語,表情生動得像在跟人對話。
但客廳里只有她一個人。
02
那通電話打了將近二十分鐘。
回到客廳時,清妍已經(jīng)不在沙發(fā)上了。
臥室門縫下透出微弱的光線。
我輕手輕腳推開門,發(fā)現(xiàn)她坐在梳妝臺前。
臺面上攤開著幾本相冊,都是大學時的舊照。
“怎么突然懷舊起來了?”我靠在門框上問。
她嚇了一跳,慌忙合上相冊。
“睡不著,隨便看看。”她聲音有些慌亂。
我注意到相冊里夾著一張陌生照片。
是個穿白裙子的女孩背影,站在櫻花樹下。
“這是誰?沒見過。”我伸手想拿來看。
清妍搶先一步收起照片。
“憐夢以前的照片,我?guī)退9艿??!?/p>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但她的動作太快了。
像在隱藏什么。
“快去洗澡吧,”她推著我往浴室走,“水已經(jīng)燒好了。”
浴室鏡子蒙著水汽,我用手擦出一片清晰。
自己的臉看起來疲憊不堪。
黑眼圈很重,胡子也該刮了。
三十歲就像一道分水嶺,體力明顯不如從前。
洗完澡出來,清妍已經(jīng)躺在床上。
她背對著我,肩膀微微聳動。
我以為她在哭,輕輕扳過她的身子。
卻發(fā)現(xiàn)她在笑。
“怎么了?”我疑惑地問。
她轉(zhuǎn)身面對我,眼睛亮得異常。
“俊熙,”她貼得很近,呼吸拂過我的耳廓,“今晚把我閨蜜也請來,如何?”
我怔住了。
這話太突兀,太不合時宜。
“現(xiàn)在?”我看了眼手機,“都快十二點了。”
“有什么關系,”她聲音帶著撒嬌的意味,“憐夢肯定也沒睡。”
我以為這是某種情趣暗示,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別鬧了,明天還要早起?!?/p>
她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恢復正常。
“開玩笑的。”她翻過身去,“睡吧?!?/p>
黑暗中,我久久無法入眠。
清妍的呼吸聲平穩(wěn),像是真的睡著了。
但那句話像根刺,扎在我心里。
莫名的不安在夜色中蔓延。
03
第二天清晨六點,鬧鐘還沒響我就醒了。
身邊的位置空著,浴室傳來水聲。
我揉著太陽穴坐起來,昨晚睡得不好。
做了個奇怪的夢,夢里清妍變成了另一個人。
眼睛還是那雙眼睛,眼神卻完全不同。
冰冷又疏離,看我的樣子像在看陌生人。
浴室門打開,清妍穿著浴袍走出來。
“怎么起這么早?”她擦著頭發(fā)問。
陽光從窗簾縫隙漏進來,照在她臉上。
那一刻,我仿佛又看到了夢里那個眼神。
但只是一瞬間,她又變回了熟悉的清妍。
“公司有事,要早點去。”我下床穿衣服。
她點點頭,沒再多問。
這種沉默有些反常。往常這個時候,她會嘮叨我總加班。
我刷牙時,聽見她在客廳打電話。
聲音壓得很低,聽不清內(nèi)容。
但從語調(diào)判斷,對方應該是董憐夢。
“...那就今晚吧...”我聽到這一句。
等我走出浴室,她已經(jīng)掛了電話。
“和憐夢聊天?”我假裝隨意地問。
她正在涂口紅的手頓了一下。
“嗯,約她周末逛街。”
這個回答太過自然,反而讓我起疑。
剛才電話里的語氣,不像在討論逛街那么輕松。
但我沒有追問。
出門前,我照例吻了吻她的臉頰。
她的皮膚很涼,像昨晚沒睡好。
“記得吃早餐?!蔽叶诘馈?/p>
她笑了笑,眼神卻飄向別處。
電梯下降時,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清妍剛才涂的口紅是正紅色。
她平時從不涂這個顏色,說太艷了。
董憐夢倒是經(jīng)常涂類似色號。
這個巧合讓我有些不舒服。
地鐵上人很多,我擠在角落里。
打開手機,無意中點開了和清妍的聊天記錄。
最近一個月,她發(fā)給我的消息明顯變少了。
而且很少再用表情符號。
以前的她,連說“晚安”都要加個愛心。
是工作太累,還是...
我不敢往下想。
出地鐵時,謝海濤又打來電話催我。
看著車流不息的街道,我突然有種預感。
某些東西正在悄然改變。
而我甚至不知道改變從何時開始。
04
公司會議室里煙霧繚繞。
謝海濤一根接一根地抽煙,眉頭緊鎖。
“數(shù)據(jù)庫崩潰了,昨天的數(shù)據(jù)可能全部丟失?!?/p>
他聲音沙啞,眼下兩團青黑。
團隊其他成員同樣疲憊不堪。
我們從早上七點一直忙到中午,才勉強恢復部分數(shù)據(jù)。
午飯時間,我躲在樓梯間給清妍打電話。
響了很久才接通。
“喂?”她的聲音帶著喘息,像剛從外面回來。
“吃午飯了嗎?”我問。
背景音里有關門聲,還有細微的音樂。
“正準備吃,”她說,“你那邊怎么樣?”
“一塌糊涂??赡苡忠影?。”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那你自己注意休息?!?/p>
她的語氣太平淡,像在敷衍陌生人。
“你剛才出門了?”我忍不住問。
“去樓下超市買了點東西。”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但我的心卻沉了下去。
清妍從來不聽爵士樂。
但剛才電話背景里的音樂,分明是董憐夢最愛的爵士專輯。
“晚上如果太晚就別等我了?!蔽艺f。
“好。”
通話結束后,我在樓梯間站了很久。
手機相冊里有張去年生日拍的照片。
清妍和董憐夢一左一右靠在我身邊,笑得燦爛。
我放大董憐夢的臉,仔細端詳。
她和清妍其實長得并不像。
清妍是溫婉的鵝蛋臉,董憐夢的臉型更尖一些。
但她們的眉眼間,有種說不出的相似。
也許是因為認識太久,有了夫妻相?
我被自己的聯(lián)想逗笑了。
下午的工作效率很低,錯誤頻出。
謝海濤第三次把我叫到辦公室。
“吳俊熙,這不是你的水平。”
他把一份報告摔在桌上,滿臉失望。
我無言以對。確實,我一直在走神。
下班時已經(jīng)晚上八點。
我給清妍發(fā)消息說馬上回家,她沒回復。
地鐵上,我試著搜索董憐夢的社交媒體。
卻發(fā)現(xiàn)她的賬號全都注銷了。
最后一條動態(tài)停留在三個月前。
“重新開始?!迸鋱D是一張日落照片。
這太奇怪了。董憐夢是做自媒體工作的。
注銷所有賬號,等于自斷生路。
走出地鐵站時,夜風很涼。
我抬頭看向我們家窗戶,燈是暗的。
清妍可能已經(jīng)睡了,或者...
我不敢繼續(xù)想下去。
電梯上升時,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三個月前,正是清妍開始變得反常的時間點。
這會是巧合嗎?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推開門的那一刻,我聞到了陌生的香水味。
05
客廳里沒有人,但空氣中有種陌生的香氣。
不是清妍常用的柑橘調(diào),而是更濃郁的花香。
董憐夢最喜歡的香水味。
“清妍?”我輕聲呼喚。
臥室門虛掩著,透出暖黃的光。
推開門,我看見清妍坐在梳妝臺前。
她穿著一件我從沒見過的黑色連衣裙。
頭發(fā)也盤成了成熟的法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