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林悅，你媽的卡在床頭柜第二個抽屜，密碼是你的生日?！辈〈采希瑡寢屘撊醯貙ξ艺f，“手術(shù)費就從里面取，應(yīng)該夠用。”

我點點頭，心里卻直打鼓。媽媽一個月退休金才五千多，這幾年生活又簡樸，能存下多少錢？

手術(shù)費醫(yī)生說要準(zhǔn)備十五萬，我自己的積蓄只有八萬，正愁著怎么開口問親戚借錢。

拿著媽媽的銀行卡，我在醫(yī)院附近找了臺ATM機，想先看看卡里有多少錢，好知道還差多少窟窿要補。

輸入密碼，按下查詢鍵。

屏幕上跳出來的數(shù)字，讓我整個人釘在了原地——

我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再看一遍，還是這個數(shù)字。

我腿都軟了，靠著ATM機站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01

要說起我爸媽的婚姻，真的跟別人家不一樣。

從我記事起，家里就有兩個米缸、兩個油瓶、兩個調(diào)料罐。廚房墻上貼著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記著賬：“大米十斤，林國強出；食用油五升，林芳出；煤氣費，林國強出?！?/p>

我小時候不懂，問媽媽：“為什么咱家要分得這么清楚？”

媽媽正在記賬本，頭也不抬：“你爸愿意，我也愿意，挺好?！?/p>

“可是別人家都是一起的呀?！?/p>

“別人家是別人家?！眿寢尯仙腺~本，看著我，“悅悅，記住，靠自己最保險。”

我那時候才七八歲，聽不懂這話的意思。只知道每次媽媽去超市買東西，回來都要把小票貼在賬本上，然后拿計算器按半天。

爸爸在國企上班，是個中層干部，經(jīng)常要應(yīng)酬。他總說：“我在外面辛苦賺錢養(yǎng)家，你在家?guī)Ш⒆樱@點賬都算不清楚？”

媽媽就把賬本啪一聲拍在桌上：“你看清楚了，這個月家里開銷三千二，咱們一人一半，你的那份是一千六。孩子的奶粉錢、衣服錢、學(xué)費，我出了兩千三，你出了八百，差的一千五你什么時候補上？”

爸爸被堵得說不出話，甩手就走了。

這樣的爭吵，我見得太多了。

后來我才慢慢明白，爸爸當(dāng)年提出AA制，是因為他重男輕女，覺得我是女孩，不值得他多投入。他想把錢攢下來，說是以后要給“兒子”留著。

可他哪知道，媽媽比他算得更清楚。

我上小學(xué)的時候，有一次發(fā)高燒，媽媽帶我去醫(yī)院。掛號、拍片、驗血、拿藥，花了三百多。回到家，爸爸正在看電視。

媽媽說：“悅悅今天看病花了三百二，你出一百六?！?/p>

爸爸頭也不轉(zhuǎn)：“不是說好了嗎，孩子的事你管，我出一半就夠意思了。”

“那行，以后你生病了，我也只出一半。”

爸爸冷笑：“我用不著你出錢?！?/p>

媽媽也不生氣，轉(zhuǎn)身進(jìn)了廚房。我躺在床上，聽著廚房里炒菜的聲音，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我那時候就想，我以后絕對不要過這樣的日子。

可奇怪的是，媽媽從來沒有哭過，也沒有鬧過離婚。她每天按時上下班，回家做飯、洗衣、輔導(dǎo)我功課，把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

爸爸呢，他經(jīng)常加班，周末也不著家。我問媽媽他去哪了，媽媽總是淡淡地說：“他的事，我管不著?！?/p>

我十幾歲的時候，有一次聽見隔壁王阿姨跟媽媽說話：“林芳啊，你家國強經(jīng)常往外地跑，你就不擔(dān)心他在外面有人？”

媽媽正在擇菜，手上動作都沒停：“他有沒有人，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反正他的錢我也花不到?！?/p>

王阿姨嘖嘖兩聲：“你這心也太大了?！?/p>

“心大心小的，日子不都得過？”媽媽把擇好的菜放進(jìn)籃子里，“王姐，你看我過得也挺好，工資夠我和悅悅花，何必去管那些糟心事?！?/p>

我當(dāng)時在房間里寫作業(yè)，聽到這話，心里堵得慌。媽媽說得輕松，可誰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上高中那年，我拿到了市里的獎學(xué)金，三千塊錢?；丶腋鷭寢屨f了，媽媽特別高興，說要給我買點好吃的慶祝。

爸爸在旁邊說：“獎學(xué)金應(yīng)該存起來，以后上大學(xué)要花錢?！?/p>

我說：“媽媽說要給我買好吃的?！?/p>

“你媽就知道亂花錢?！卑职值闪藡寢屢谎?，“悅悅，把錢給我，我?guī)湍愦嬷?。?/p>

媽媽放下菜刀：“國強，這是孩子自己掙的，你憑什么管？”

“我是她爸！”

“是她爸也不行，這錢是學(xué)校發(fā)給悅悅的，又不是你的?！眿寢尠盐依缴砗?，“悅悅，這錢你自己收著，想買什么就買什么?！?/p>

02

那次爸爸氣得摔門就走，一連三天沒回家。媽媽照常上班下班，做飯洗衣，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

我悄悄問她：“媽，你不擔(dān)心嗎？”

“擔(dān)心什么？”媽媽正在陽臺上晾衣服，“他愛回不回，家里又不少他一口飯。”

我看著媽媽的背影，突然覺得她特別陌生。這個女人，真的是我媽嗎？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平靜的生活，在三年前被徹底打破。

那年初冬，爸爸在單位應(yīng)酬喝多了，回家路上突發(fā)腦溢血，直接被送進(jìn)了醫(yī)院搶救室。

我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單位開會。掛了電話，我腿都軟了，跟領(lǐng)導(dǎo)請了假就往醫(yī)院趕。

到醫(yī)院的時候，媽媽已經(jīng)在了。她坐在搶救室門口的長椅上，臉色平靜，手里還拿著一本書在看。

“媽！”我沖過去，“爸怎么樣了？”

“還在搶救。”媽媽合上書，“醫(yī)生說情況不太好，讓做好心理準(zhǔn)備?！?/p>

我眼淚一下子就涌出來了：“怎么會這樣……”

媽媽遞給我一張紙巾：“別哭了，先等醫(yī)生出來再說?！?/p>

我擦著眼淚，突然注意到旁邊站著兩個陌生人——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還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

“他們是？”我問媽媽。

媽媽看了那兩人一眼：“說是你爸的朋友。”

那中年男人走過來，有些局促地說：“我姓周，是國強的老同事。這是……這是我干兒子林浩。我們是從外地趕過來的，聽說國強出事了……”

我點點頭，也沒多想，繼續(xù)盯著搶救室的門。

搶救了三個小時，爸爸被推了出來。醫(yī)生說人救回來了，但是腦部受損嚴(yán)重，能不能醒過來還不好說。

爸爸在ICU住了一周，終于醒了。但是整個人狀態(tài)很差，說話都費勁。

醫(yī)生說他這情況，即使出院也需要長期臥床休養(yǎng)，生活不能自理。

那天下午，爸爸突然讓醫(yī)生把我和媽媽都叫進(jìn)去，還有那個叫林浩的年輕人。

病房里很安靜，只有監(jiān)護(hù)儀器滴滴答答的聲音。

爸爸躺在床上，眼神渙散地看著天花板，半天才擠出幾個字：“有些事……我得說清楚……”

我握著他的手：“爸，你別說話了，好好養(yǎng)病?！?/p>

“不……”爸爸艱難地?fù)u搖頭，目光轉(zhuǎn)向林浩，“林浩……是我兒子……親生的……”

那一刻，我腦子里轟的一聲。

“什么？”

媽媽坐在旁邊，面無表情地看著爸爸，一句話也沒說。

爸爸?jǐn)鄶嗬m(xù)續(xù)地講了起來。

原來三十多年前，他被單位派到外地工作了兩年。在那邊，他認(rèn)識了一個女人，兩人好上了，后來那女人懷了孕。

他當(dāng)時想過離婚，但是想想還是算了——媽媽有正式工作，離了婚對他的仕途有影響。于是他給了那女人一筆錢，讓她自己把孩子生下來。

孩子生下來后，那女人也沒再糾纏他，后來嫁給了別人。但是孩子一直知道親生父親是誰，這些年偶爾會跟他聯(lián)系。

“我這次……可能不行了……”爸爸喘著氣，“我名下……有兩套房子……還有存款……都留給林浩……”

我猛地站起來：“爸！你說什么？那我呢？我養(yǎng)你這么多年，到頭來你要把所有東西都給一個私生子？”

“你……你是女孩……遲早要嫁人……”爸爸費力地說，“林浩才是……林家的根……”

我氣得渾身發(fā)抖：“你——”

“行了?！眿寢屚蝗婚_口，聲音很平靜，“房子是你的，存款也是你的，你想給誰就給誰?！?/p>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媽媽：“媽，你說什么呢？！”

“我說的是實話。”媽媽站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那些房子都是你爸單位分的，產(chǎn)權(quán)在他名下，確實是他的財產(chǎn)。他想怎么處理，是他的自由?！?/p>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媽媽打斷我，看向爸爸，“不過國強，咱們也把話說清楚。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這么多年AA制，我一分錢沒花過你的，你的財產(chǎn)我也不稀罕。但是我名下的東西，跟你也沒關(guān)系。”

03

爸爸閉上眼睛，算是默認(rèn)了。

我徹底懵了。這都什么跟什么?。?/p>

爸爸最終還是沒能挺過去，一個月后在醫(yī)院去世了。

葬禮辦得很簡單。來的都是爸爸單位的老同事，還有我們的幾個親戚。

林浩也來了。他穿著一身黑西裝，站在角落里，看起來很拘謹(jǐn)。

我特別想沖過去罵他，但是媽媽攔住了我：“算了，這是你爸的葬禮，別鬧。”

“媽，你怎么這么冷血？”我哭著說，“爸把所有東西都給了他，你一點都不生氣嗎？”

媽媽看著我，眼神很平靜：“悅悅，你記住，人活著，靠的是自己，不是等著別人給。你爸的那點東西，我本來就沒指望過?！?/p>

“可是那是你應(yīng)得的！你跟他過了四十年，憑什么什么都得不到？”

“我得到了你。”媽媽摸了摸我的頭，“這不就夠了嗎？”

我哭得更兇了。

葬禮結(jié)束后，爸爸的遺產(chǎn)按照遺囑分配。兩套房子，一套三居室在北邊，一套兩居室在東邊，都轉(zhuǎn)給了林浩。還有爸爸賬戶里的四十三萬塊錢，也都給了他。

辦完過戶手續(xù)那天，林浩找到我，遞給我一個信封。

“姐，這是五萬塊錢，算是……算是一點心意?！绷趾频椭^說，“我知道這些年我爸對你不公平，但是我……”

我把信封推了回去：“不用，這是你爸給你的，跟我沒關(guān)系?！?/p>

林浩還想說什么，被媽媽打斷了：“林浩，你拿著吧。你爸爸既然把東西留給你，就是希望你過得好。以后好好生活，別辜負(fù)了他的心意。”

林浩眼圈紅了，沖著媽媽深深鞠了一躬：“謝謝您?！?/p>

走出房產(chǎn)中心，我問媽媽：“你為什么對他這么客氣？”

“他也是個可憐人?！眿寢尩卣f，“他出生就沒有父親，跟著媽媽受了不少苦。你爸給他留點東西，也算是彌補了。”

“那你呢？你的彌補在哪里？”

媽媽笑了笑：“我不需要彌補，我過得挺好的?！?/p>

我當(dāng)時真的不理解媽媽。她這四十年到底是怎么忍過來的？被丈夫背叛，被重男輕女，到頭來一分錢都得不到，她居然還能這么平靜？

爸爸去世后，媽媽還是住在老房子里。那是一套兩居室，是媽媽當(dāng)年單位分的福利房，產(chǎn)權(quán)在她名下。

房子雖然老舊，但是收拾得很干凈。媽媽每天的生活很規(guī)律，早上六點起床，去公園散步，回來吃早飯，然后去社區(qū)的老年活動室和老姐妹們打牌。

下午她會在家看看書，或者去老年大學(xué)上書法課。晚上七點準(zhǔn)時吃晚飯，九點睡覺。

我每周末都去看她，每次去她都說自己過得很好，讓我別操心。

“媽，要不你搬來跟我住吧？我一個人住三居室也空著?！蔽也恢挂淮翁嶙h。

“不用，我在這兒住慣了。”媽媽每次都拒絕，“再說了，你年輕人有年輕人的生活方式，我跟你住在一起，互相都不方便?！?/p>

“那你錢夠用嗎？我每個月給你打點錢?！?/p>

“夠用，你自己留著吧?！眿寢寯[擺手，“我退休金五千多，一個人花不了多少。”

我偷偷給她打過幾次錢，每次都被她退回來。后來我就不敢再打了，怕她生氣。

媽媽的生活簡樸到讓人心疼。她從來不買新衣服，都是穿以前的舊衣服。吃飯也很簡單，經(jīng)常是一碗面條或者一碗粥就解決了。

有一次我去看她，發(fā)現(xiàn)她穿的毛衣都起球了，我說給她買件新的，她說不用：“這件還能穿，扔了可惜?！?/p>

我心里難受，覺得媽媽這輩子過得太苦了。爸爸在的時候，她要算賬過日子；爸爸走了，她還要這么節(jié)省。

“媽，你這么省干什么？錢不就是用來花的嗎？”

“習(xí)慣了。”媽媽笑著說，“再說了，現(xiàn)在也不需要買什么東西，夠吃夠穿就行了?！?/p>

我很想多給她點錢，讓她生活得好一點，但是她一分都不要。我知道她的脾氣，倔得很，說不要就是不要。

04

那三年里，我一直以為媽媽手頭拮據(jù)，所以每次去看她都會帶很多東西——水果、營養(yǎng)品、好一點的米面油。

媽媽每次都說我亂花錢，但是東西她都收下了。我心里總算好受一點，覺得自己多少能幫上點忙。

我有時候也會想，爸爸把所有東西都給了林浩，媽媽該多寒心啊。可她從來不在我面前提這些，好像那些事從來沒發(fā)生過一樣。

她唯一的變化，就是把家里爸爸的照片都收起來了?？蛷d里、臥室里，一張照片都看不到。

我問過她一次：“媽，你是不是還在生爸爸的氣？”

媽媽正在澆花，聽到這話停了下來，想了想說：“不是生氣，只是覺得沒必要留著了?；钪臅r候沒讓我省心，死了還留著照片干什么？”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有時候我真的很佩服媽媽，她這輩子從來不靠任何人，活得硬氣又獨立。但是我也心疼她，她這樣的活法，是不是太孤獨了？

今年春節(jié)剛過，媽媽出事了。

那天早上，我還在單位上班，突然接到隔壁王阿姨的電話：“悅悅，你媽在家摔倒了，我們已經(jīng)叫了救護(hù)車，你快來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跟領(lǐng)導(dǎo)請了假就往醫(yī)院趕。

到醫(yī)院的時候，媽媽已經(jīng)在拍片子了。王阿姨在外面等著，看到我就說：“早上我去找你媽一起去買菜，敲門半天沒人應(yīng)。我用你媽給我的備用鑰匙開了門，發(fā)現(xiàn)她躺在地上，說是昨晚起夜的時候摔的?！?/p>

“怎么會摔倒呢？”我急得直跺腳。

“老人嘛，晚上起夜，腿腳不靈便，一不小心就摔了?！蓖醢⒁虈@了口氣，“你媽在地上躺了一夜，幸好我去得早?！?/p>

我眼淚都下來了。媽媽一個人住，出了事連個照應(yīng)的人都沒有。

片子拍完了，醫(yī)生說是髖骨骨折，需要手術(shù)。我問醫(yī)生費用，醫(yī)生說手術(shù)費大概要十五萬，術(shù)后康復(fù)還要持續(xù)治療，也得不少錢。

我心里直打鼓。我這些年攢的錢不多，卡里只有八萬塊。還差七萬，去哪弄？

媽媽被推進(jìn)了病房。她臉色蒼白，但是意識很清醒。看到我，她虛弱地笑了笑：“悅悅，別哭，媽沒事?！?/p>

“媽……”我握著她的手，眼淚直往下掉。

“醫(yī)生說要手術(shù)吧？”媽媽問。

“嗯，要十五萬?！?/p>

“那就手術(shù)。”媽媽說得很輕松，“我卡在床頭柜第二個抽屜里，密碼是你的生日。你去取錢，應(yīng)該夠用?！?/p>

我點點頭，心里卻沒底。媽媽這幾年過得這么節(jié)省，能存下多少錢？

我拿著媽媽的銀行卡，在醫(yī)院附近找了臺ATM機。本來是想取點錢交手術(shù)費，但是我想先查查卡里有多少，好知道還差多少需要借。

輸入密碼，按下查詢鍵。

屏幕上跳出的數(shù)字，讓我整個人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