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01
這天,城市像一口被燒得滾燙的鐵鍋,人走在路上,腳底板都覺得黏糊。
陳曉琳從公司那棟玻璃樓里出來,一股熱浪夾著柏油的氣味就撲了滿懷。
她是一家公司的行政主管,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管著十幾號人,每天踩著高跟鞋在辦公室里穿梭,文件報表,雞零狗碎,一天下來,人就像被抽了筋骨。
她回到家,家里冷鍋冷灶。
丈夫周博文是個搞IT的,常年加班,腦子里裝滿了代碼和程序,人就顯得有些悶。
他話不多,像個蚌殼,你不拿鉗子去撬,他自己是斷然不會張嘴的。
兩個人結婚五年,日子過得不咸不淡,像一杯溫吞的白開水,也渴不死人,但也品不出什么滋味。
房子是兩個人一起供的,在城市的東邊,不算大,可也是一磚一瓦自己掙來的窩。
家里的錢,一直是陳曉琳管著。
周博文在這上頭心寬,每個月工資卡一扔,就再也不聞不問。
陳曉琳把包往沙發(fā)上一丟,癱坐下來,不想動彈。
腦子里嗡嗡地響,全是她媽白天在電話里哭哭啼啼的聲音。
事情還是因為她那個不爭氣的弟弟,陳曉東。
陳曉東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從小被爹媽捧在手心里長大的,養(yǎng)成了個眼高手低的性子。
畢了業(yè),工作換了好幾個,沒一個能長久干下去的。
前陣子倒是談了個女朋友,兩個人膠水似的黏糊著,眼看就要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女方家里放了話,結婚可以,城里必須有套房,不然免談。
這房子,像一座大山,一下子就壓在了陳家人的心口上。
老兩口在鄉(xiāng)下,一輩子的積蓄都填了陳曉東上大學的窟窿,哪里還有錢給他買房。
于是,所有的壓力,都涌到了陳曉琳這里。
電話是一個接一個地打。
先是她媽,聲音里帶著哭腔,“曉琳啊,你可就這么一個弟弟啊,他要是結不成婚,我們陳家可就斷了后了啊。你爸這幾天愁得飯都吃不下,夜里凈說胡話……”
然后是她爸,抽著旱煙,在電話那頭一聲聲地嘆氣,“閨女,爹沒本事,你弟弟的事,只能靠你了。你嫁得好,你和博文都是有本事的人,手指頭縫里漏一點,就夠你弟弟辦大事了。”
陳曉琳聽著這些話,心里像被塞了一團蘸了水的棉花,堵得慌,又沉又悶。
她不是不想幫,可她也有自己的難處。
她和周博文那點存款,是兩個人牙縫里省出來的,預備著將來要孩子,或者家里老人有個萬一。
這筆錢,是這個小家的底氣,是定海神針。
要是都拿去給弟弟付了首付,他們這個家就空了,萬一有點什么風吹草動,拿什么去抵擋?
她跟周博文提過一嘴,當時周博文正對著電腦敲代碼,眼皮都沒抬一下,就回了句,“我們自己的房貸還沒還完呢,哪有余錢。”
他話說得輕飄飄的,可陳曉琳知道,這事沒得商量。
周博文這個人,在錢上頭,有自己的原則。
不是他的,他一分不沾。該他出的,他一分不少。
他覺得,弟弟結婚買房,是陳曉東自己的事,他們做姐姐姐夫的,可以幫襯,但不能大包大攬。
可娘家的電話,像催命符一樣,一天響三遍。
陳曉東自己也給她打電話,話里話外都是,“姐,你就忍心看著我打光棍嗎?女朋友說了,再湊不齊首付,她就跟我分!
陳曉琳的心,就這么被來回地撕扯著,一邊是自己的小家,一邊是血濃于水的娘家。
她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看著身邊熟睡的周博文,他呼吸均勻,眉頭舒展,好像天底下就沒什么事能讓他發(fā)愁。
她心里又羨慕,又有點怨。她覺得,這個男人,不懂她心里的苦。
02
過了幾天,她媽在電話里又哭了一場,說女方家里已經(jīng)下了最后通牒,再有一個月湊不齊首付,這門親事就算黃了。
掛了電話,陳曉琳坐在陽臺上,看著外頭萬家燈火,一盞一盞的,那么亮,那么暖。
可沒有一盞燈,能照亮她心里的迷茫。
她想了一夜,天快亮的時候,她下了一個決心。
她決定,瞞著周博文,把錢先挪給弟弟。
她心里盤算著,賬戶里有三十多萬的存款,她先拿出二十萬,再加上自己這兩年攢下的五萬私房錢,一共二十五萬,應該夠弟弟付個首付了。
等弟弟那邊安頓好了,她再想辦法,看是跟朋友周轉,還是自己省吃儉用,慢慢把這個窟窿補上。
她安慰自己,都是一家人,周博文知道了,頂多生幾天氣,還能真跟她離婚不成?
第二天是工作日,她特意請了半天假。
心里揣著事,人就慌張。
她去了兩個人聯(lián)名賬戶開戶的銀行,柜員問她取多少錢的時候,她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在發(fā)飄。
二十萬現(xiàn)金,銀行給裝在一個黑色的塑料袋里,沉甸甸的。
她拎著那個袋子,手心里全是汗,好像拎著的不是錢,是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
她不敢在外面多耽擱,打車到了另一家銀行,把錢存進了自己的卡里,然后立刻轉給了陳曉東。
轉賬成功的那一刻,她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可另一塊石頭又懸了起來。
她給弟弟打了個電話,聲音壓得很低,再三叮囑,“這錢你先拿著付首付,但是,你記住了,這事千萬不能讓你姐夫知道,一個字都不能提。聽見沒有?”
電話那頭的陳曉東自然是滿口答應,不住地說,“姐,你就是我的大救星!我記住了,肯定不說!
陳曉琳掛了電話,心里亂糟糟的,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她做了一件大事,一件瞞著丈夫的大事。
這感覺,有點刺激,但更多的是心虛。
她回到家,把所有的轉賬記錄都刪得一干二凈,然后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的樣子,開始打掃衛(wèi)生,做飯,等周博文回家。
周博文回來的時候,看不出有什么異樣。
他還是老樣子,換了鞋,把公文包一放,就坐到電腦前。
吃飯的時候,他說了幾句公司里的事,陳曉琳就心不在焉地聽著,時不時地“嗯”一聲。
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
接下來的幾天,陳曉琳過得提心吊膽。
她像一個揣著秘密的賊,時刻觀察著周博文的臉色。
周博文好像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他對家里的財務狀況一向不上心。
陳曉琳的心,慢慢地放下來一點。她想,或許,這件事就能這么神不知鬼不覺地過去了。
日子就這么滑了一個多星期。
這天是周末,周博文難得沒有加班。
他說最近有個理財產(chǎn)品到期了,他打算拿出來,再續(xù)投到另一個利息高點的項目里去。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正看著手機上的理財APP。
陳曉琳的心,咯噔一下,差點從嗓子眼里跳出來。
她臉上的血色,瞬間就褪盡了。
她假裝鎮(zhèn)定地在廚房里洗水果,耳朵卻豎得老高,聽著客廳里的動靜。
客廳里安靜極了,只聽得見周博文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滑動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那聲音停了。陳曉琳緊張得連呼吸都忘了。
周博文走了進來,站到她身后。他什么話也沒說,就那么站著。
陳曉琳覺得后背上像有無數(shù)根針在扎,她不敢回頭。
“曉琳,”周博文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喜怒,“我們賬上,是不是少了一筆錢?”
陳曉琳手里的蘋果,“啪”地一聲掉進了水槽里。
她知道,瞞不住了。她慢慢地轉過身,不敢看周博文的眼睛。
03
她的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周博文把手機遞到她面前,屏幕上是銀行賬戶的流水明細。
那筆二十萬的支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日期,就是她去銀行取錢的那一天。
事到如今,再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陳曉琳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她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都說了。
她一邊說一邊哭,把自己的委屈,娘家的壓力,心里的煎熬,都倒了出來。
她做好了準備,準備迎接周博文的雷霆之怒。
她想,他一定會罵她,罵她自私,罵她胳膊肘往外拐,甚至,他會提出離婚。
畢竟,這是他們辛辛苦苦攢下的血汗錢。
她哭了好一陣,說到最后,聲音都沙啞了。
可周博文一直沒有說話,他就那么靜靜地聽著。屋子里,只剩下陳曉琳壓抑的抽泣聲。
等她哭聲小了,周博文才從她手里拿過手機。
他看著屏幕,看了很久。
陳曉琳偷偷抬眼看他,他的臉隱在昏暗的光線里,看不清表情。
她覺得,這沉默,比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還要可怕。
終于,他開口了。
他的聲音有些干澀,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他說:“我知道了,早點睡吧!
說完,他就轉身走出了廚房,回了臥室。
陳曉琳愣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法。沒哭,沒鬧,沒吵,就這么一句“我知道了”?
這算什么?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還是對她徹底失望后的心如死灰?
她寧愿他跟自己大吵一架,也比現(xiàn)在這樣強。
這種未知的恐懼,像一只無形的手,緊緊地攥住了她的心臟,讓她喘不過氣來。
那一夜,陳曉琳徹夜未眠。
臥室里,周博文背對著她躺著,呼吸均勻,像是睡著了。
可陳曉琳知道,他肯定也沒睡。
兩個人,一墻之隔,心卻像是隔了千山萬水。
她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腦子里像放電影一樣,把他們從認識到結婚的這幾年都過了一遍。
她想到了周博文的好,他雖然悶,但踏實,下雨天會記得去地鐵口接她,她來例假會默默地給她沖好紅糖水,她加班晚了,他總會給她留一盞燈。
可現(xiàn)在,這些好,都像是在控訴她的不是。
她覺得自己做錯了,錯得離譜。
她不該自作主張,不該把夫妻之間的信任當兒戲。
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后悔。
她想象著周博文明天一早會跟她說,“我們離婚吧”,那她該怎么辦?
這個家,散了,她該怎么辦?淚水無聲地從眼角滑落,浸濕了枕巾。
她就這么睜著眼睛,在黑暗里煎熬,直到窗外泛起了魚肚白。
第二天一早,周博文像往常一樣起床,洗漱,換衣服。
他沒有跟陳曉琳說一句話,連眼神的交流都沒有。
陳曉琳坐在床邊,看著他的背影,心里涼得像一塊冰。
他出門的時候,只是在門口換鞋,然后門“咔嗒”一聲關上了。他走了。
陳曉琳失魂落魄地去了公司。
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寧,文件上的字一個都看不進去,同事跟她說話,她也是答非所問。
她不停地看手機,希望周博文能給她發(fā)個信息,哪怕是罵她一句也好。
可是,手機安安靜靜,什么動靜都沒有。
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等待審判的犯人,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下午,她正對著電腦發(fā)呆,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钡仨懥艘宦,清脆的提示音,把她嚇得一個激靈。
她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以為是周博文發(fā)來的信息。
可點亮屏幕,跳出來的卻是一條銀行的短信提醒。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以為是銀行發(fā)錯了,或者是詐騙短信。
04
可發(fā)信的號碼,確實是銀行的官方號碼。她定睛一看,短信的內(nèi)容,讓她瞬間懵了。
“您的賬戶收到轉賬300,000.00元!
三十萬!
陳曉琳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復看了好幾遍。
沒錯,是三十萬,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是誰?是誰會給她轉這么大一筆錢?她的親戚朋友里,沒有誰有這個能力。
一個念頭,像閃電一樣劃過她的腦海。
是他嗎?
她立刻想到了周博文。可是,怎么可能?他不是因為自己拿了二十萬而生氣嗎?
他怎么會……會反過來給自己轉三十萬?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搞錯了?
她感覺自己的手指都在發(fā)抖,抖得幾乎握不住手機。
她退出了短信界面,點開了手機銀行的APP。
因為緊張,密碼輸錯了兩次。第三次,她深吸一口氣,才終于輸對。
登錄進去,賬戶余額那里,赫然多出來三十萬。
她點進交易明細,最上面的一條,就是剛剛的轉賬記錄。
轉賬人那一欄,清清楚楚地寫著三個字:周博文。
真的是他。
陳曉琳的心,像是坐過山車一樣,從谷底一下子被拋到了云端,然后又重重地往下墜,懸在半空中,七上八下的。他不生氣了?他原諒自己了?他為什么要轉三十萬給自己?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往下移,落在了那短短的一行備注上。
就是這一行字,讓她所有的思緒,所有的疑問,所有的猜測,都在一瞬間被擊得粉碎。
她的心理防線,在看到那幾個字的剎那,徹底崩潰了。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嗚咽,像是受傷的小獸。
辦公室里還有人,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抓起包就往外沖。
她一路沖進樓梯間,背靠著冰冷的墻壁,整個人像被抽空了力氣一樣,慢慢地滑坐到地上。她再也忍不住了,捂著嘴巴,癱在地上失聲痛哭。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砸在手機屏幕上,模糊了那行字,也模糊了她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