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感應(yīng)篇》有言:“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人的氣運,仿佛一道無形的屏障,將那些陰邪災(zāi)禍隔絕在外。然而,這道屏障并非堅不可摧。世間總有些心術(shù)不正之徒,覬覦他人的福報,妄圖以陰詭之術(shù),行“借運”之事。被借運者,輕則諸事不順,重則家破人亡,其下場往往凄慘無比。
木雕手藝人李浩,就遇上了這等邪事。當(dāng)他的人生從云端跌入谷底,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那份引以為傲的好運氣,早就在不知不覺中,被至親之人悄悄“借”走了。
01.
半年前的李浩,是街坊鄰里口中“祖師爺賞飯吃”的典型。
他手藝好,人也勤懇,一雙巧手能把一塊平平無奇的木頭,雕琢成栩栩如生的神佛走獸。找他求活兒的人,從南到北,踏破了他家門檻。
妻子小婉溫柔賢惠,女兒樂樂聰明可愛,一家三口的日子,就像他親手打磨過的黃花梨木,光滑油潤,泛著蜜糖似的光澤。
這份光澤,在表哥陳陽眼里,卻刺眼得緊。
那天是李浩三十歲的生日,小婉做了一大桌子菜,一家人其樂融融。門鈴響了,是陳陽提著一個沉甸甸的禮品盒,滿臉堆笑地站在門口。
“浩子,生日快樂??!”
李浩趕忙把他迎進來,“哥,你來就來,還帶什么東西。”
陳陽是李浩舅舅家的孩子,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只是這些年,陳陽做什么賠什么,生意一敗涂地,人也變得有些陰郁,兩人走動得便少了。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标愱栃χ?,眼神卻不自覺地瞟過李浩工作室里那些價值不菲的木料和半成品,一絲難以察覺的嫉妒飛速掠過。
飯桌上,陳陽一反常態(tài)地?zé)崆?,頻頻給李浩敬酒,嘴里盡是吹捧的話。
酒過三巡,陳陽將那個精致的盒子推到李浩面前。
“浩子,我最近走了點小運,托人從外地求了個寶貝。你屬龍,這個‘龍龜負(fù)印’最配你,鎮(zhèn)宅、守財、旺事業(yè),你把它擺在工作室,保你以后更上一層樓!”
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尊巴掌大小的墨綠色玉雕龍龜。雕工說不上多精湛,但那玉石的顏色卻深邃得有些詭異,仿佛能把人的視線吸進去。
李浩推辭不過,只好收下。小婉在旁邊看著,不知為何,總覺得那龍龜?shù)难劬诙炊吹?,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寒氣,讓她心里很不舒服。
陳陽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臨走前,他拍著李浩的肩膀,意有所指地說:
“浩子,好運氣要大家一起分享嘛。以后,哥可就指著你這棵大樹乘涼了。”
李浩當(dāng)時喝得微醺,只當(dāng)是句玩笑話,笑著應(yīng)下了。
他沒有看到,陳陽轉(zhuǎn)身下樓時,嘴角勾起的那一抹詭異而貪婪的笑容。
那尊龍龜,被李浩鄭重地擺在了工作室最顯眼的博古架上,正對著他工作的雕刻臺。
他以為請回了一尊鎮(zhèn)宅的神獸,卻不知,是引了一頭吸食他氣運的餓狼入了室。
02.
怪事,就是從那尊龍龜擺進工作室開始的。
起初只是一些小麻煩。
先是李浩雕刻時,莫名其妙地手滑??痰兑黄谝蛔鸺磳⑼旯さ年P(guān)公像的臉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劃痕。
那可是個大單子,定金就收了五萬。這一下,不僅單子黃了,還得賠付違約金。
李浩心里懊惱,只當(dāng)是自己最近太累,精神不濟。
可緊接著,壞事接二連三。
家里的電器像是約好了一樣,輪番罷工。今天洗衣機漏水,明天冰箱不制冷,后天電視機屏幕閃成了雪花。
李浩的女兒樂樂,一向活潑健康,那段時間也開始頻繁地生病。起初是感冒發(fā)燒,后來發(fā)展到夜里總是驚醒,哭著說有“黑影子”在床邊看著她。
小婉帶著孩子跑了好幾家醫(yī)院,檢查做了一大堆,醫(yī)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說是孩子體質(zhì)弱,抵抗力差。
李浩的心情越來越煩躁。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藝,好像退步了。曾經(jīng)下刀如有神助的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滯澀和遲鈍。靈感枯竭,雙手也變得笨拙,好幾次差點又刻傷了自己。
工作室里的氣氛也變得壓抑。明明是朝南的房間,陽光充足,可只要一走進去,就感覺一股陰冷的風(fēng)從脖子后面吹過,讓人汗毛倒豎。
那尊墨綠色的龍龜,依舊靜靜地趴在博古架上。李浩總覺得,它的顏色似乎比剛拿來時更深了,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仿佛閃著幽幽的活光。
小婉不止一次提過:“李浩,要不……把那個龍龜收起來吧?我看著總覺得瘆得慌?!?/p>
李浩嘴上應(yīng)著“好”,心里卻沒當(dāng)回事。他是個手藝人,信的是自己的雙手,不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
直到那天,他接到了老家母親打來的電話。
電話那頭,母親的聲音透著一股壓抑不住的喜氣:“浩子啊,你表哥陳陽出息了!聽說他那個快倒閉的廠子,最近接了個海外的大訂單,一下子就翻身了!昨天還開著新買的奔馳車回來,給我們送了一堆東西呢!”
李浩握著電話,愣住了。
他想起幾個月前,陳陽還因為欠了一屁股債,到處找親戚借錢。這才多久,就開上奔馳了?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覺,像藤蔓一樣,纏上了他的心臟。
03.
李浩的狀況越來越差,而陳陽的日子,卻越過越紅火。
朋友圈里,陳陽三天兩頭地曬著新簽的合同,新提的豪車,還有在各種高檔會所里一擲千金的合影。
照片上的他,紅光滿面,精神煥發(fā),和半年前那個落魄潦倒的樣子判若兩人。
反觀李浩,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
他開始整夜整夜地失眠,躺在床上,腦子里亂糟糟的,全是各種失敗的畫面。好不容易睡著,夢里也盡是些光怪陸離的場景,最常夢見的,就是那只龍龜,張開大嘴,一口口吞噬著什么東西。
他的手藝徹底荒廢了。
一個老主顧看他可憐,介紹了個簡單的活兒,雕一套茶寵。這在以前,對他來說不過是三五天的功夫。
可現(xiàn)在,他對著木頭,卻怎么也下不去手。
刻刀在手里,沉得像塊鐵。
“啪!”
他一個失神,刻刀重重地鑿在了自己的左手食指上。
鮮血瞬間涌了出來,染紅了半成品。
小婉聽到聲音沖進來,看到他滿手的血,嚇得臉都白了,手忙腳亂地找紗布給他包扎。
“李浩!你怎么搞的!這已經(jīng)是這個月第三次了!”小婉的聲音帶著哭腔,又是心疼又是氣憤。
李浩看著自己被包扎得像個粽子的手指,心頭一片死灰。
對于一個木雕師來說,手就是命。
現(xiàn)在,他的命根子,好像也開始爛了。
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女兒樂樂的一次意外。
那天下午,小婉在廚房做飯,樂樂自己在客廳玩積木。突然,客廳傳來一聲巨響,伴隨著女兒撕心裂肺的哭聲。
夫妻倆沖出去一看,魂都嚇飛了。
客廳里那個一人多高的紅木博古架,竟然整個倒了下來!
萬幸的是,架子倒向了反方向,只是砸碎了一地擺件。樂樂被倒地的巨響嚇到,摔在了地上,額頭磕破了一塊皮,血流不止。
小婉抱著哇哇大哭的女兒,渾身發(fā)抖。李浩看著一片狼藉的客廳,背后冷汗涔涔。
那博古架是榫卯結(jié)構(gòu),牢固得很,用了五六年,紋絲不動,怎么會無緣無故地倒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廢墟之中。
幾乎所有的擺件都摔得粉碎,唯獨那尊墨綠色的龍龜,完好無損地滾落在一旁。
在滿地狼藉中,它顯得格外詭異和扎眼。
那一刻,李浩心中所有的懷疑、不安和恐懼,像決堤的洪水一樣,猛地找到了一個宣泄口。
就是它!
一定是它!
04.
李浩瘋了一樣沖過去,撿起那尊龍龜。
玉石入手,一片冰涼,那股寒意仿佛能順著皮膚,直接鉆進骨頭里。
“李浩,你干什么!”小婉驚恐地看著他。
李浩雙眼赤紅,死死地盯著手里的龍龜,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都是因為它!我們家變成這樣,都是因為它!”
他舉起龍龜,就要往地上狠狠砸去。
“別!”小婉下意識地喊了一聲。
李浩的動作頓住了。他不是舍不得,而是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他要去找陳陽,他要當(dāng)面問個清楚!
李浩抓起車鑰匙,什么也顧不上了,開車直奔陳陽新開的公司。
公司開在市中心最高檔的寫字樓里,氣派非凡。李浩穿著沾滿灰塵的舊衣服,一路沖到總經(jīng)理辦公室,前臺小姐攔都攔不住。
“砰”的一聲,李浩踹開了辦公室的門。
陳陽正翹著二郎腿,摟著一個妖艷的女秘書,在辦公桌上調(diào)笑??吹嚼詈脐J進來,他先是一愣,隨即慢條斯理地推開女秘書,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喲,這不是我那大藝術(shù)家表弟嗎?什么風(fēng)把你吹來了?”
李浩一步步走過去,將那尊龍龜“啪”地一聲重重拍在陳陽的紅木辦公桌上。
“這是怎么回事,你給我解釋清楚!”
陳陽瞥了一眼龍龜,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又恢復(fù)了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印?/p>
“什么怎么回事?我送你的生日禮物啊,不喜歡?不喜歡你還給我就是了,發(fā)這么大火干嘛?!?/p>
“你少給我裝蒜!”李浩指著龍龜,聲嘶力竭地吼道,“自從這東西到了我家,我就沒一天好日子過!我生意黃了,手也傷了,女兒差點出事!而你呢?你他媽的突然就飛黃騰達(dá)了!你說,這是不是你搞的鬼!”
陳陽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戳穿后的陰冷。
他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李浩面前,湊到他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陰森森地說道:
“表弟,運氣這種東西,是很玄乎的。它不會憑空產(chǎn)生,也不會憑空消失。你沒有了,自然就……跑到別人身上去了。”
李浩如遭雷擊,渾身冰冷。
“真的是你……”
“是我又怎么樣?”陳陽直起身子,攤開雙手,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得意和輕蔑,“我給了你機會的,我說過‘好運氣要大家一起分享’??赡隳??你住著大房子,開著好車,有沒有想過你表哥我還不起貸款,天天被人追債?我這不叫偷,我這叫‘借’!”
“借?”李浩氣得渾身發(fā)抖,“你這是在要我的命!”
“你的命?”陳陽發(fā)出一聲嗤笑,“你那點好運,也配叫命?李浩,我告訴你,這‘借運龍龜’一旦認(rèn)了主,就斷不開了。你把它砸了也沒用,你的運,只會源源不斷地流到我這里來!你就認(rèn)命吧!”
看著陳陽那副丑惡的嘴臉,李浩只覺得一股血氣直沖頭頂。
他再也控制不住,揮起拳頭,狠狠地砸在了陳陽的臉上!
05.
一場混亂的斗毆后,李浩被寫字樓的保安趕了出來。
他臉上掛了彩,衣服也被撕破了,狼狽不堪。但他心里,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明。
陳陽的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所有謎團。
這不是意外,不是倒霉,這是一場處心積慮的陰謀。有人用邪術(shù),偷走了他的人生。
回到家,小婉早已把受傷的女兒哄睡著,正焦急地等著他??吹剿@副模樣,眼淚又掉了下來。
李浩握住妻子的手,聲音沙啞但異常堅定:“小婉,相信我,我能把一切都拿回來。”
他沒有砸掉那尊龍龜,而是將它小心地用紅布包了起來。
他想起小時候,奶奶是個虔誠的信佛人。奶奶曾說過,城西有座很老的九華山地藏禪院,里面的師父有大修行,能解世間一切苦厄。
以前的他對此嗤之以鼻,現(xiàn)在,這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第二天一早,李浩獨自一人,帶著那尊龍龜,驅(qū)車前往九華山。
禪院坐落在半山腰,青瓦古墻,香煙繚繞,透著一股與世隔絕的寧靜。
他在大殿里拜過地藏王菩薩,一個掃地的小沙彌指引他去了后院的禪房,說住持慧明法師正在等他。
慧明法師是個面容枯槁的老僧,眼神卻像古井里的水,深邃而平靜,仿佛能洞穿人心。
李浩將自己的遭遇和盤托出,并將用紅布包裹的龍龜放到了桌上。
慧明法師解開紅布,只看了一眼,便長嘆一聲,閉上了眼睛,口中默念佛號。
“阿彌陀佛。此物名為‘七竅鎖運龜’,是以陰年陰月陰日出生者的頭骨粉,混入玉石之中,再由邪師開光祭煉七七四十九天而成,是……是歹毒無比的借運邪物?!?/p>
老法師的聲音不大,卻字字如驚雷,在李浩耳邊炸響。
“那……那我該怎么辦?法師,求您救救我,救救我的家人!”李浩“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里充滿了絕望。
慧明法師睜開眼,扶起他,神情凝重。
“施主,解鈴還須系鈴人。此物與你的氣運已經(jīng)勾連,強行損毀,只會讓你氣運崩散,再無挽回之機。你那表哥說得沒錯?!?/p>
李浩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辦法,倒也不是沒有。”慧明法師緩緩說道,“地藏王菩薩發(fā)下宏愿,‘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此等邪術(shù),亦在菩薩普度的范圍之內(nèi)。只是,想要破此邪術(shù),奪回氣運,須得行非常之法,冒非常之險?!?/p>
“我不怕!無論多危險,我都愿意試!”李浩斬釘截鐵地回答。
慧明法師點了點頭,從蒲團上站起,走到窗邊,看著遠(yuǎn)處云霧繚繞的山巒。
“七日之后,是中元節(jié),陰氣最盛之日。那時,城東的亂葬崗陰陽交匯,會形成一道短暫的‘氣運之門’。你必須帶著三樣?xùn)|西,在子時之前進入那道門,找到你被鎖住的氣運本源,將其帶回?!?/p>
李浩精神一振,“大師,需要帶哪三樣?xùn)|西?”
慧明法師轉(zhuǎn)過身,神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嚴(yán)肅。
“我說的,是去的時候,有三樣?xùn)|西,你絕對不能帶在身上!否則,你不僅拿不回氣運,還會被里面的東西奪舍,永世不得超生!”
李浩心中一凜,連忙追問:“是哪三樣?xùn)|西?”
慧明法師看著他,一字一頓,聲音低沉而有力:
“你聽好了,這關(guān)乎你的身家性命。之所以絕不能帶這三樣?xùn)|西,原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