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帶兵打進(jìn)南京，抓住了朱允炆的母親呂氏。他見呂氏狼狽摔在地上，上前攙扶：“大嫂，老四真不想鬧成這樣，實(shí)在被逼得沒辦法?！?/p>

這話飄到呂氏耳中，她渾身發(fā)冷，指尖摳著地面 —— 這個小叔子最會裝樣子。

二十年前朱標(biāo)在世時，呂氏見過朱棣最恭敬的模樣。

每逢冬至朝賀，朱棣帶北平狐裘、奶酪來東宮，對朱標(biāo)彎腰行禮，喊 “大哥” 誠懇，藏起鋒芒。

朱標(biāo)常摸她的手嘆氣：“四弟打仗勇猛，但性子急，以后允炆登基還得靠他輔佐?！?/p>

洪武二十五年朱標(biāo)病死，朱元璋下旨立稚氣未脫的朱允炆為皇太孫，繞過二十多個兒子。

消息傳到北平，朱棣在練兵場看比武，馬鞭抽欄桿震落木屑，呂氏隱約覺出他眼底沒了恭敬，只剩不甘。

朱允炆登基時 21 歲，不懂朝堂權(quán)謀，齊泰、黃子澄總攛掇：“藩王握兵權(quán)，久了必出亂子?！?/p>

年輕皇帝急著固權(quán)，一年間就開始削藩。

周王朱橚先被廢為平民，囚車過南京街頭，呂氏在東宮樓上看見，心里發(fā)慌。

接著齊王朱榑、代王朱桂被軟禁，湘王朱柏更慘 —— 朝廷兵圍湘王府列 “謀反” 罪，他焚府自焚，還抱著八歲世子。

消息到北平，朱棣在書房翻《皇明祖訓(xùn)》，手指劃過 “朝無正臣，內(nèi)有奸惡，則親王訓(xùn)兵待命”，嘴角冷笑。呂氏后來才知，他早暗中造兵器、招蒙古騎兵。

為拖延時間，朱棣還裝瘋。

據(jù)《皇明鴻猷錄》記載，北平街頭常能看到他披頭散發(fā)搶食、躺泥地昏睡，盛夏抱火爐喊冷。朝廷派來的張昺、謝貴見了，放下戒心。

沒人知王府地窖里，工匠連夜造盔甲，蒙古騎兵已悄悄進(jìn)城。不過《明史》只記朱棣 “稱病”，沒提 “裝瘋”—— 登基后的永樂帝覺得這事丟人，從史書刪了。

多虧王府長史葛誠偷偷上奏建文帝 “燕王沒病”，朱棣裝瘋才被發(fā)現(xiàn)。

建文元年七月，朱棣打 “清君側(cè)，靖國難” 旗號，靖難之役開始。

朱允炆有百萬大軍和正統(tǒng)優(yōu)勢，卻選李景隆當(dāng)統(tǒng)帥。這位曹國公不懂打仗，第一次北伐帶 50 萬兵，在鄭村壩被朱棣 3 萬燕軍打敗，死傷十萬；第二次在白溝河，把朝廷精銳全折騰沒了?！睹魇芳o(jì)事本末》寫 “尸骸蔽流，河水盡赤”，足見慘烈。

更荒唐的是，朱允炆下旨 “別讓我落殺叔名”。這成了朱棣的護(hù)身符，好幾次他被南軍包圍，將士因圣旨不敢動手，只能看他突圍。

呂氏在宮里，每次聽前線戰(zhàn)敗都想：朱標(biāo)若在，絕不會這樣。

這場仗打了三年多，燕軍曾在東昌大敗、主將張玉戰(zhàn)死，后來在夾河、藁城反敗為勝，消滅官軍主力。

建文四年六月，燕軍到南京城下。呂氏以為金川門堅固，卻沒料守將是谷王朱橞和李景隆 —— 被朱允炆多次原諒的李景隆，直接開門投降。

燕軍進(jìn)城時，宮女慌張來喊：“太后，快逃！燕軍來了！”

呂氏抓著朱標(biāo)留下的舊玉佩跟宮女逃，被門檻絆倒摔在地上。

朱棣嘆氣，還用 “委屈”的語氣說：“大嫂你看，京城都亂成這樣了。齊泰、黃子澄挑唆陛下削藩，害死湘王，我不反，下一個被燒的就是北平王府。”

呂氏低頭，指甲快嵌進(jìn)掌心。她想反駁，想問白溝河十萬冤魂、灤州屠城百姓算不算 “被逼無奈”，話到嘴邊只剩顫抖的請求：“四叔，我只求活著，求你放過允炆的宮人?！?/p>

朱棣笑了，吩咐左右：“扶懿文太子妃去偏殿，好好伺候?！?他故意不說 “太后”，呂氏心一沉，知道自己身份被重新定義了。

三天后朱棣登基，第一道詔書就奪了呂氏的太后封號，恢復(fù)她 “皇明懿文太子妃” 身份。

這看似小事，實(shí)則藏著算計 —— 否定呂氏的太后身份，就是否定朱允炆皇位合法，暗示自己直接繼承朱元璋正統(tǒng)，不是從侄子手里搶的。

至于呂氏的去處，朱棣選了朱標(biāo)陵園，說讓她 “陪先帝”，實(shí)際派二十個衛(wèi)兵看守，宮女進(jìn)出都要登記。

有人勸朱棣斬草除根，他搖頭：“殺了她落弒嫂名，留著她，好讓天下人看我仁厚。”

朱棣的 “仁厚” 只做給外人看。對建文舊臣，他清算好幾年。

方孝孺是朱允炆最倚重的大臣，朱棣召他寫登基詔書，他寫 “燕賊篡位”，還罵 “死就死，詔書絕不能寫”。

朱棣怒了，威脅 “誅你九族”，方孝孺斥 “誅十族又怎樣”。朱棣下令誅十族，比傳統(tǒng)九族多了 “門生之門生”。

從六月下旬到七月初，南京城外每天殺人，873 人遇害。德慶侯廖永忠的兩個孫子，就因埋方孝孺尸骨被處死。

兵部尚書齊泰喬裝逃跑，把白馬涂黑，馬出汗墨汁褪色被認(rèn)出，凌遲處死，親戚連坐；

黃子澄藏在嘉興謀劃反抗被告發(fā)，凌遲處死，族人全被殺，只剩一個兒子改名換姓逃走；

御史中丞練子寧、副都御史茅大芳等幾十位大臣，因不肯屈服被殺，有的誅三族、有的誅九族。

這些人的妻女姐妹被送進(jìn)教坊司受辱，茅大芳妻子張氏病死，朱棣竟下令 “讓狗吃了”。

就連主動投降的李景隆、谷王朱橞，后來也被朱棣安罪名幽禁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