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啊,我看好你,年輕人有沖勁,在我們這,只要你肯干,絕對虧待不了你?!?/strong>
這是我入職創(chuàng)美科技時,老板張遠(yuǎn)航對我說的話,我信了。
六年間,我為公司拼盡全力,連續(xù)六年拿下業(yè)績銷冠。
我天真地以為,我的忠誠和付出,會換來應(yīng)有的回報。
可當(dāng)公司年會上,我看到其他同事都拿到了厚厚的年終獎,唯獨我的那份沒有時,我心里最后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01
我叫林風(fēng),出生在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工薪家庭。
我的父親在一家國營工廠當(dāng)了三十年的鉗工,手上全是磨不掉的老繭和洗不凈的油污。
我的母親是個縫紉女工,常年低頭踩著縫紉機(jī),讓她有了些許駝背和不算嚴(yán)重的老花眼。
他們是這個時代最典型的縮影,勤勞,樸實,堅信一分耕耘一分收獲。
從小,我聽得最多的話就是“好好讀書,以后找個好工作,別像我們一樣,沒出息”。
還有一句是,“做人要實在,不能偷奸?;?,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爭也爭不來”。
這些話像種子,深深埋在了我的心里。
我家的房子很小,是工廠分的舊樓,兩室一廳,我從小就睡在客廳用簾子隔出來的小空間里。
夏天的夜晚,父親只穿著背心,搖著蒲扇給我驅(qū)趕蚊子,汗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來,滴在涼席上,很快就蒸發(fā)了。
母親則會端來一碗冰鎮(zhèn)過的綠豆湯,叮囑我快點喝,喝完趕緊睡覺,明天還要早起上學(xué)。
在我的記憶里,父母從未有過驚天動地的壯舉,也從未講過什么高深莫測的道理。
他們只是日復(fù)一日地,用最樸素的行動教會我什么是責(zé)任和堅持。
父親為了省幾塊錢的公交費,每天騎著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哪都響的二八大杠,跨越半個城市去上班,風(fēng)雨無阻。
母親為了讓我能多吃上幾口肉,總是把盤子里的肉都夾到我碗里,自己吃著咸菜說,“媽不愛吃肉,膩得慌”。
我知道,他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
所以我玩了命地讀書,從小學(xué)到高中,獎狀貼滿了整面墻,那是父母在親戚鄰居面前唯一的驕傲。
考上大學(xué)那天,不善言辭的父親喝了半輩子第一次白酒,喝多了,抱著我,翻來覆去只說一句話,“我兒子有出息了”。
母親則在一旁偷偷抹眼淚,給我收拾行李的時候,把家里僅有的一點積蓄,一張張用手帕撫平,塞進(jìn)了我的書包。
大學(xué)四年,我沒問家里要過一分錢。
我靠著獎學(xué)金和課余時間做各種兼職,不僅解決了自己的學(xué)費和生活費,每年還能給家里寄回去一些。
同學(xué)們說我活得太累,不像個年輕人。
我說你們不懂,每一分自己掙來的錢,花得都特別踏實。
我的性格,大概就是在那時候徹底定型的。
沉默寡言,不喜交際,一門心思撲在自己認(rèn)定的事情上。
我相信只要我做得足夠好,付出的足夠多,就一定能得到應(yīng)有的回報。
就像父親的鉗工等級,是靠著一個個零件的打磨,一寸寸熬上去的。
也像母親的縫紉機(jī),踩得多了,速度自然就快了。
畢業(yè)后,我懷揣著父母的期望和自己對未來的憧憬,進(jìn)入了這座繁華的都市。
我選擇的第一份工作,也是唯一一份工作,就是銷售。
因為招聘廣告上寫著,“底薪加提成,上不封頂”。
我太需要錢了。
我想給父母換一個有電梯、有暖氣的大房子,想讓他們別再那么辛苦,想讓他們也能像別人家的父母一樣,旅旅游,享享清福。
我對自己說,林風(fēng),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02
我入職的公司叫“創(chuàng)美科技”,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主營業(yè)務(wù)是企業(yè)軟件銷售。
老板姓張,叫張遠(yuǎn)航,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人,戴著金絲眼鏡,總是笑瞇瞇的,看起來很和善。
入職第一天,張老板拍著我的肩膀說:“小林啊,我看好你,年輕人有沖勁,在我們這,只要你肯干,絕對虧待不了你?!?/p>
我信了。
剛開始做銷售,真的很難。
沒人脈,沒資源,沒經(jīng)驗。
我被分配到一個最老的銷售組,組長是個叫李哥的老油條,他把手上最難啃的客戶名單丟給了我,那都是被無數(shù)前輩放棄過的“死戶”。
同事們看我的眼神,多少都帶著點同情。
我沒說什么,拿著那份名單,一個一個地開始打電話。
“你好,我是創(chuàng)美科技的……”
“嘟…嘟…嘟…”
被掛斷,是家常便飯。
被前臺嘲諷,被保安驅(qū)趕,更是屢見不鮮。
那段時間,我每天都是公司最早來,最晚走的人。
白天,我頂著烈日,坐著公交車,跑遍了城市的各個工業(yè)園區(qū),一家一家地拜訪。
晚上,我回到公司,繼續(xù)研究產(chǎn)品資料,分析客戶心理,演練話術(shù),常常一個人對著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說到口干舌燥。
為了省錢,我租了最便宜的城中村隔斷間,每天中午就吃兩個饅頭夾咸菜。
有一次跑客戶,皮鞋的鞋底都走掉了,我舍不得打車,就那么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回了公司,腳底磨出了血泡,鉆心地疼。
晚上回到家,我脫下襪子,看著血肉模糊的腳掌,一個人坐在床邊,突然就有點想哭。
但我想起了父親滿是老繭的手,想起了母親微駝的背。
我把眼淚憋了回去。
這點苦,算什么。
第一個月,我一單沒開,只拿了微薄的底薪。
第二個月,依舊如此。
周圍開始有風(fēng)言風(fēng)語,說我不適合做銷售,說我太木訥,不懂得變通。
李哥也找我談話,話里話外的意思,是讓我自己識趣點,主動走人。
“小林啊,不是哥說你,銷售這行,得靠嘴,靠腦子,光靠一膀子傻力氣,沒用的?!彼贿吿拗?,一邊教訓(xùn)我。
我只是低著頭說:“李哥,再給我一個月時間?!?/p>
我沒有放棄。
我把那些拒絕過我的客戶,按照行業(yè)、規(guī)模、潛在需求,重新分了一遍類。
然后,我改變了策略。
我不直接推銷產(chǎn)品了。
我開始研究他們所在的行業(yè)動態(tài),分析他們的競爭對手,思考我們的軟件能為他們解決什么實際痛,而不是僅僅作為一個工具。
我找到其中一家屢次拒絕我的機(jī)械加工廠,他們的老板是個很固執(zhí)的老頭。
我沒有再給他打電話,而是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做了一份關(guān)于他們工廠生產(chǎn)流程優(yōu)化的建議書,里面詳細(xì)闡述了我們的軟件如何能幫助他們提高效率,降低廢品率。
我把建議書打印出來,在工廠門口堵了三天,終于見到了那位老板。
他接過建議書,一臉不屑,說:“又是來推銷的?我不需要?!?/p>
我說:“老板,您不用買我的產(chǎn)品,您只要花十分鐘,看看這份建議書,如果覺得一無是處,我立刻走人,再也不來打擾您?!?/p>
他大概是被我的執(zhí)著弄得沒辦法了,皺著眉翻開了建議書。
他看得越來越慢,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來。
半個小時后,他抬起頭,第一次正眼看我:“小伙子,這個是你做的?”
我點了點頭。
他說:“你進(jìn)來,到我辦公室,我們詳細(xì)聊聊?!?/p>
那一單,我簽了下來。
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筆訂單,雖然金額不大,但對我來說,意義非凡。
那是對我所有堅持和努力的最好肯定。
從那一單開始,我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脈。
我用同樣的方法,拿下了名單上一個又一個“死戶”。
半年后,我成了我們組的業(yè)績第一。
一年后,我成了整個公司的銷售冠軍。
03
從那一年起,公司的銷售冠軍寶座,就再也沒有旁落過。
我連續(xù)六年,都是第一。
這六年里,我為公司簽下的合同金額,占了公司總業(yè)績的近三分之一。
我一個人,養(yǎng)活了小半個公司。
我開發(fā)的客戶,從最初的幾十家,增長到后來的幾百家,其中不乏行業(yè)內(nèi)的龍頭企業(yè)。
我成了公司的王牌,是張老板每次開會時都要掛在嘴邊表揚(yáng)的典范。
“大家都要向林風(fēng)學(xué)習(xí)!看看人家,什么叫專業(yè),什么叫敬業(yè)!”
“只要有林風(fēng)這種精神,我們公司何愁做不大,做不強(qiáng)!”
每次聽到這些話,我心里都沒有太多波瀾。
我不是為了這些虛名。
我只想拿到我應(yīng)得的。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六年里,我沒有休過一次完整的年假。
客戶一個電話,無論刮風(fēng)下雨,無論白天黑夜,我都會第一時間趕到。
有一次,為了簽下一個大客戶,我在對方公司樓下的咖啡館里,整整等了三天。
還有一次,為了解決客戶的系統(tǒng)問題,我陪著技術(shù)人員在機(jī)房熬了兩個通宵。
我的身體和精神都繃成了一根緊緊的弦。
我的生活里,除了工作,還是工作。
我錯過了朋友的婚禮,缺席了家人的團(tuán)聚。
父母打來電話,總是小心翼翼地問:“兒子,最近忙不忙?要注意身體啊?!?/p>
我總是說:“爸,媽,我挺好的,不忙,你們放心吧?!?/p>
其實,我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其實,我的胃病已經(jīng)越來越嚴(yán)重。
但我都忍了。
因為我看到我的銀行卡余額在一點點增加。
我終于在市里一個不錯的小區(qū),貸款買了一套三居室。
我把父母接了過來。
那天,他們在新房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父親摸著光滑的地板,說:“這地板真亮,比我們廠長家里的還好?!?/p>
母親看著寬敞的廚房,說:“以后媽天天給你做好吃的。”
那一刻,我覺得我所有的付出,都值了。
但除了工資和提成,我應(yīng)得的另一部分,卻總是遙遙無期。
那就是年終獎。
第一年我成為銷冠,公司開年會,張老板在臺上意氣風(fēng)發(fā),表彰了優(yōu)秀員工,發(fā)了紅包。
唯獨沒有銷冠的特別獎勵。
會后,我去找他。
他親熱地拉著我的手說:“林風(fēng)啊,今年公司剛起步,資金緊張,你的功勞我記在心里。明年,明年公司賺錢了,一定給你包個大的!”
我相信了。
第二年,我又拿了銷冠,公司的業(yè)績翻了一番。
年會上,依然沒有我的年終獎。
我又去找他。
他嘆了口氣,拍著我的肩膀說:“林風(fēng),我知道你委屈。但是公司最近在擴(kuò)張,新開了兩個辦事處,花錢的地方太多了。你再等等,等公司穩(wěn)定了,我絕不虧待你。”
我選擇了繼續(xù)相信。
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
理由總是層出不窮。
“今年市場行情不好,我們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p>
“我們正在研發(fā)新產(chǎn)品,要把錢花在刀刃上。”
“林風(fēng)啊,你是公司的元老,要多體諒公司的難處,眼光要放長遠(yuǎn)一點?!?/p>
每一次,他都說得情真意切,仿佛他才是那個最委屈的人。
而我,一次又一次地被他的花言巧語所說服。
我總想著,再堅持一下,也許下一年就好了。
我總覺得,人心都是肉長的,我為公司付出了這么多,他不可能一直視而不見。
我身邊的同事?lián)Q了一批又一批,很多人都勸我。
“林風(fēng),你傻啊,張老板就是在畫大餅,你還真信啊?”
“憑你的能力,去哪家公司不比這強(qiáng)?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p>
我只是笑笑,不說話。
或許是父母的教育根深蒂固,我總覺得,忠誠是一種美德。
或許是我在這家公司傾注了太多的心血,就像養(yǎng)自己的孩子一樣,舍不得輕易放手。
直到第六年。
04
第六年,也就是去年,公司的業(yè)績達(dá)到了歷史新高。
這其中,我貢獻(xiàn)的業(yè)績,比以往任何一年都多。
我簽下了一個業(yè)內(nèi)人人都認(rèn)為不可能拿下的超級大客戶,那一單的合同金額,就超過了公司前一年總收入的一半。
整個公司都沸騰了。
張老板在全公司大會上,把我夸成了一朵花,說我是公司的定海神針,是所有人的榜樣。
他說:“今年我們能取得這么輝煌的成績,林風(fēng)功不可沒!公司絕不會忘記任何一個功臣!”
他說得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這一次,我真的信了。
我想,六年了,總該有個結(jié)果了。
我甚至開始盤算,拿到年終獎后,就把剩下的房貸一次性還清,再帶父母去國外旅個游。
那段時間,我工作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賣力。
我不僅超額完成了自己的任務(wù),還主動幫助其他同事,分享我的經(jīng)驗和資源。
我覺得,公司好了,大家才能好。
很快,就到了開年會的日子。
公司包下了市里一家五星級酒店的宴會廳,場面搞得非常隆重。
張老板在臺上發(fā)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總結(jié)過去,展望未來。
然后,就到了最激動人心的環(huán)節(jié)——發(fā)年終獎。
一個個信封被發(fā)了下去。
拿到信封的同時,臉上都洋溢著喜悅的笑容。
我看到剛來公司不到半年的新人,都拿到了厚厚的一沓。
比我業(yè)績差了一大截的李哥,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我坐在臺下,靜靜地等待著。
主持人念了一個又一個名字,從優(yōu)秀新人到優(yōu)秀團(tuán)隊,獎項一個接一個地頒發(fā)。
我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我想,我的獎項,肯定會作為壓軸大戲,最后登場。
然而,直到所有的獎項都頒發(fā)完畢,主持人宣布晚宴正式開始,我的名字,都未被提及。
我坐在那里,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周圍的同事,用一種混雜著同情、幸災(zāi)樂禍和不解的目光看著我。
音樂聲,歡笑聲,觥籌交錯聲,仿佛都離我遠(yuǎn)去。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嗡嗡的耳鳴。
我站起身,穿過熱鬧的人群,走到了張老板那一桌。
他正被一群人圍著敬酒,滿面紅光。
看到我,他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堆了起來。
“哎,林風(fēng)來了,快坐快坐,你是我們今天最大的功臣??!”
我沒有坐。
我就那么站著,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問:“張總,我的年終獎呢?”
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們身上。
張老板的臉色有些難看,他放下酒杯,把我拉到一邊,壓低了聲音說:“林風(fēng),你看你,怎么在這種場合說這個事,多影響大家的心情?!?/p>
我冷冷地看著他:“我只想知道,為什么沒有我的年終獎?!?/p>
他嘆了口氣,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林風(fēng)啊,你怎么就不理解我的苦心呢。你現(xiàn)在是公司的王牌,是旗幟!我如果給你發(fā)錢,那就太俗了,也玷污了你的貢獻(xiàn)。我準(zhǔn)備給你一個更大的獎勵!”
“什么獎勵?”我問。
他清了清嗓子,說:“我準(zhǔn)備成立一個子公司,讓你去當(dāng)總經(jīng)理!給你股份,讓你當(dāng)老板!這不比那點年終獎強(qiáng)多了?”
他又開始畫餅了。
一個畫了六年,還想繼續(xù)畫下去的餅。
如果是在以前,我或許還會猶豫,還會選擇再相信他一次。
但那一刻,我看著他虛偽的笑臉,聽著他空洞的承諾,我心里最后一絲幻想,也徹底破滅了。
我笑了。
我說:“張總,不用了?!?/p>
說完,我轉(zhuǎn)身就走,沒有再回頭。
那一晚,我沒有回家。
我一個人在江邊坐了一整夜。
江風(fēng)很冷,吹得我渾身發(fā)抖,但我卻感覺不到。
我的腦子里,像放電影一樣,回放著這六年來的點點滴滴。
那些加班的夜晚,那些被拒絕的辛酸,那些忍下的委屈,那些自我安慰的堅持。
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笑話。
一個天大的笑話。
天亮的時候,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我的心里,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
05
星期一的早上,我照常來到公司。
同事們看到我,都露出了復(fù)雜的表情,想說什么,又沒說出口。
我面無表情地和他們打招呼,然后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打開電腦,開始處理郵件。
一切都和往常一樣,仿佛年會上的那一幕從未發(fā)生過。
李哥湊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問:“林風(fēng),你……沒事吧?”
我抬起頭,對他笑了笑:“沒事,能有什么事?!?/p>
他張了張嘴,最后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嘆了?氣,走開了。
我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把我手上所有的客戶資料、項目進(jìn)度、后續(xù)跟進(jìn)方案,都整理得清清楚楚,分門別類地保存在了不同的文件夾里。
然后,我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封早就寫好了,卻一直沒有勇氣遞出去的信。
辭職信。
我拿著信,走向了張老板的辦公室。
我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走了進(jìn)去。
他正坐在大班椅上,悠閑地喝著茶。
看到我,他一點也不意外,反而露出了一個盡在掌握的笑容。
“林風(fēng)啊,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的。想通了?”他示意我坐下。
我沒有坐。
我直接把那封辭職信,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
他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拿起信,看了一眼,然后猛地抬起頭,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
“你要辭職?林風(fēng),你沒跟我開玩笑吧?”
“我沒有開玩笑?!蔽业恼Z氣很平靜。
他“啪”地一下把信拍在桌子上,站了起來,指著我,聲色俱厲地說道:“林風(fēng)!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公司培養(yǎng)了你這么多年,你就是這么回報公司的?忘恩負(fù)義!”
我看著他氣急敗壞的樣子,突然覺得很可笑。
“張總,我為公司做了多少業(yè)績,你心里清楚。我拿的每一分錢,都是我應(yīng)得的工資和提成。我不欠公司什么?!?/p>
他的氣勢弱了下去,大概是意識到恐嚇對我沒用。
他換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林風(fēng),我知道,年終獎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對,我向你道歉。但是,你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否定我們這么多年的感情?。∧闶俏乙皇謳С鰜淼?,我一直把你當(dāng)成自己的子弟兵!”
他又開始打感情牌了。
可惜,我已經(jīng)不會再上當(dāng)了。
“張總,不必了?!蔽艺f。
眼看軟硬兼施都沒用,他終于露出了他的底牌。
他坐回椅子上,身體向后靠去,擺出了一副施舍者的姿態(tài)。
他盯著我,慢悠悠地,一字一頓地說:“林風(fēng),別沖動。我知道,你無非就是想要錢。這樣吧,我給你漲工資,每個月,漲三百塊。你留下?!?/p>
三百塊。
在我為公司創(chuàng)造了數(shù)千萬的利潤之后。
在我連續(xù)六年蟬聯(lián)銷售冠軍之后。
在他畫了六年大餅之后。
他認(rèn)為,三百塊,就足以買下我的尊嚴(yán)和未來。
我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張老板被我笑得有些發(fā)毛,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你笑什么!”
我止住笑,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個可憐的小丑。
我笑著扔給他一份文件:“晚了?!?/str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