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畢竟你現(xiàn)在的身份不一樣了。” 大嫂的話像冰錐刺進王建軍心里。五年刑滿釋放,他背著帆布包站在村口老榆樹下,熟悉的村莊卻再無歸屬感。村民的竊竊私語、躲閃的目光,都在提醒他 “勞改犯” 的標(biāo)簽。
三年前一場酒后沖突,讓他付出五年青春代價。父親離世未能送終,如今大哥家閉門不納,三嫂冷言驅(qū)逐,親情在 “前科” 面前變得脆弱。唯有二嫂讓他進門吃了頓熱飯,卻也在二哥暗示下不得不離開。
他坐在老槐樹下等班車,夕陽將影子拉得很長。正當(dāng)他以為被世界拋棄時,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二嫂拿著信封跑來:“建軍,等等!” 她手中的信封里,藏著救贖還是新的打擊?
01
三年了,整整三年。
我提著一個邊角磨損的帆布包,站在村口那棵老槐樹下。
夕陽把天空染成橘紅色,家家戶戶的煙囪里升起裊裊炊煙。
村子還是記憶中的模樣,青磚瓦房錯落有致,石板路蜿蜒曲折,田埂上的野草隨風(fēng)搖曳。
連空氣里的味道都沒變,混雜著泥土的腥氣和莊稼的清香。
"快看,是陳衛(wèi)國回來了。"
"就是那個打架坐牢的衛(wèi)國。"
"聽說判了三年,怎么這么快就出來了?"
"聽說是在里面表現(xiàn)好,減刑了。"
村民們的竊竊私語像細小的針,密密麻麻扎在我的心上。
我能感覺到那些目光,有好奇,有鄙夷,還有看熱鬧的興奮。
有人假裝在田埂上干活,眼角卻不住地瞟向我;有人干脆站在自家門口,指指點點地議論著。
我低下頭,加快了腳步往村里走。
三年前的那個晚上,我剛丟了工廠的工作,心情煩躁得很。發(fā)小拉我去鎮(zhèn)上喝酒散心,幾杯啤酒下肚,心里的委屈和憤怒像野草般瘋長。
在燒烤攤前,我們和鄰桌幾個混混起了沖突。他們嘲笑我們是沒工作的窩囊廢,推搡之間,我一拳揮了過去。誰也沒想到,那個男人后退時沒站穩(wěn),腦袋重重磕在臺階上,當(dāng)場就流了血。
后來我就這樣進去了。
當(dāng)時覺得挺冤枉的。不就是打了一架嗎?誰年輕的時候沒沖動過?可法官不這么看,律師也不這么說。
"故意傷害罪,有期徒刑三年。" 法官敲下法槌的聲音,至今還在耳邊回響。
"爸,我回來了。" 我站在家門口,對著空蕩蕩的院子輕聲說。
院子里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木門上的紅漆斑駁脫落,曾經(jīng)整齊的菜園子如今一片荒蕪。
沒人回答,這是必然的。
父親在我服刑的第二年就走了,心臟病突發(fā),走得很急。
我連最后一面都沒見到,他的葬禮我也沒能參加。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大哥的房子就在隔壁。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站在熟悉的院門前,我深吸了一口氣。三年了,這扇門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油漆褪了色,顯得有些陳舊。我抬起手,猶豫了一下,然后輕輕敲了敲門。
"大嫂,是我,衛(wèi)國。"
"誰???" 大嫂的聲音從里面?zhèn)鞒鰜恚瑤е鴰追志琛?br/>
"是我,陳衛(wèi)國。"
"衛(wèi)國?"
聲音里透著驚訝,接著是一陣沉默。我能聽到腳步聲漸漸遠去,似乎在向屋里走。過了好一會兒,門才開了一條縫。
大嫂的半張臉露在門縫里,表情很不自然。她的頭發(fā)有些凌亂,眼神閃爍不定,完全不是我記憶中那個溫和的大嫂。
"你回來了?" 她的語氣聽不出什么情感,既不是驚喜,也不是憤怒,只是一種平靜得讓人心寒的冷漠。
"是的,今天剛出來。" 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一些。
"大哥在家嗎?"
"他去鎮(zhèn)上了,要晚上才回來。" 大嫂的眼神有些躲閃,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我注意到她的手緊緊抓著門框,指節(jié)都有些發(fā)白。她在緊張,或者說是在害怕。害怕我這個剛出獄的小叔子?
"那我先進去坐坐?" 我試探性地問道。
"不了不了,家里亂得很。" 她連忙擺擺手,那動作就像在驅(qū)趕什么不潔的東西。"而且我正準(zhǔn)備做飯,不方便。"
我愣了一下。以前我隨時都可以進大哥家,甚至有時候大哥不在,我和大嫂也能聊天說笑。大嫂對我也挺好的,總是關(guān)心我的工作和生活?,F(xiàn)在卻連門都不讓我進。
"那我等大哥回來?" 我不死心地問道。
"他今晚可能不回來了,在鎮(zhèn)上住。" 大嫂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看著地面,聲音也變得更小了。
我聽出了她話里的意思。她不想讓我進門,甚至不想讓我在這里等。三年前,我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三年后,我卻成了不受歡迎的陌生人。
"沒事大嫂,那我先走了。" 我轉(zhuǎn)身要走,心里涌起一陣苦澀。
"衛(wèi)國。" 大嫂又叫住了我。
我回過頭,看到她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要說什么話。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她的語氣變得嚴(yán)肅起來。
"還沒想好。" 我老實地回答。
"那你最好想清楚。"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畢竟你現(xiàn)在的身份不一樣了。"
身份不一樣了。這句話像一根刺,扎在我的心里。是的,我的身份確實不一樣了。三年前我是陳衛(wèi)國,村里的小伙子;現(xiàn)在我是剛出獄的勞改犯,是村里人眼中的 "問題人物"。
"我知道了。" 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02
心里有說不出的難受。大嫂的態(tài)度讓我感到陌生。
以前她總是笑瞇瞇的,見到我就說 "小叔子回來了",還會問我要不要吃什么?,F(xiàn)在連門都不讓我進。
我想起三年前,大嫂還給我煮過面條。那是冬天,我剛從外地打工回來,手里沒什么錢,她知道后特意給我臥了兩個雞蛋,說我一個人在外面打工不容易,回家就應(yīng)該吃頓好的。那時候,她的眼里滿是關(guān)愛和溫暖?,F(xiàn)在想想,那些溫暖都變得遙遠了,就像前世的事情一樣。
走在村里的小路上,我發(fā)現(xiàn)很多東西都變了。路邊新蓋了幾間水泥房,有些人家還裝了不銹鋼鐵門。變化最大的不是這些建筑,而是人們的眼神。幾個熟悉的面孔遠遠看到我,要么假裝沒看見,要么匆匆走開。
三哥家離大哥家不遠。我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走了過去。也許三哥會不一樣,也許他還記得我們以前的兄弟情誼。
院子里晾著衣服,三嫂正在收衣服??吹轿?,她的動作停了一下,然后繼續(xù)收衣服,但明顯變得匆忙起來。
"喲,這不是我們的小叔子嗎?"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味道,有點像是在看熱鬧。"勞改犯回來了啊。"
勞改犯。這三個字像一記耳光,打得我臉發(fā)燙。她竟然當(dāng)面叫我勞改犯,一點都不顧及我的感受。
"三嫂。" 我硬著頭皮打招呼,聲音有些發(fā)顫。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她繼續(xù)收衣服,嘴里還在說著,語調(diào)很平靜,但話里的刺卻很深。"只是不知道村里人會怎么看。"
"什么意思?" 我忍不住問道。
"沒什么意思。" 她抖了抖手里的衣服,動作很用力,就像在抖掉什么臟東西。"就是覺得你這一回來,我們家又要被村里人笑話了。"
我站在院子里,不知道該說什么。原來在她眼里,我的回來是一件丟人的事情,是會給他們家?guī)砺闊┑氖虑椤?br/>
"你三哥不在家。" 她頭也不抬地說。"去縣里辦事了。"
"那我等等他?"
"他今天應(yīng)該不回來了。" 三嫂收完衣服,抱起衣籃往屋里走。走到門口時,她回過頭來看著我,"而且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讓鄰居看到了也不好。"
什么叫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低頭看了看自己。雖然衣服舊了點,但也算干凈整潔。我沒有蓬頭垢面,也沒有衣衫襤褸??墒窃谒劾?,我就是有問題的,就是見不得人的。
"三嫂,我只是想和三哥聊聊。" 我試圖解釋。
"聊什么?聊你在里面的事?" 她回過頭看著我,眼神中帶著一種嫌惡。"衛(wèi)國,我不是說你不好,但是你得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
"別人的感受?"
"你三哥現(xiàn)在在村里也算是個人物,承包了幾畝果園,還跟鎮(zhèn)上的人有生意往來。你這樣回來,對他的影響不好。萬一別人知道他有個坐過牢的弟弟,以后還怎么做生意?"
我明白了。她是怕我給三哥丟人,怕我的存在影響三哥的生意和名聲。
"好吧,那我走了。" 我轉(zhuǎn)身要走,心里的失望比剛才更深了。
"走吧走吧,早點想開就好。" 她揮揮手,那動作就像在趕一只討厭的蒼蠅。"以后也少回來,免得大家都尷尬。"
我離開三哥家的時候,心里的失望更深了。三嫂以前雖然話多,愛說些閑話,但人還是不錯的。每次我回家,她都會留我吃飯,還會問我在外面的情況?,F(xiàn)在說話這么難聽,讓我覺得很陌生。
03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想起了監(jiān)獄里一個老犯人說過的話:"出去以后最難過的不是找工作,而是面對家人和朋友的眼神。他們看你的眼神變了,你就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現(xiàn)在我終于明白了他的話。三年的監(jiān)獄生活可以熬過去,但這種來自親人的冷漠和歧視,卻比任何懲罰都要痛苦。
天色已經(jīng)暗下來了,村子里開始有燈光亮起。我想起小時候,每到這個時候,三個哥哥都會叫我回家吃飯?,F(xiàn)在我連個吃飯的地方都沒有。
最后的希望是二哥家了。
二哥二嫂一向比較溫和,二嫂人特別好,以前總是偷偷給我買零食吃。
我懷著忐忑的心情走向二哥家。
院子里傳出炒菜的聲音,還有那熟悉的香味。我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從早上到現(xiàn)在,我只吃了一個饅頭。
"二嫂,是我。" 我敲門的聲音都變得小心翼翼。
"誰?。?
"衛(wèi)國。"
門開了。二嫂站在門口,手里還拿著鍋鏟??吹轿业臅r候,她的表情有些復(fù)雜。
"衛(wèi)國?你回來了?"
"是的,今天剛出來。"
她愣了幾秒鐘,好像在考慮什么。"進來吧,外面冷。"
終于有人讓我進門了。我的眼睛有些濕潤。
"你吃飯了嗎?" 二嫂問我。
"還沒有。"
"那正好,我剛做了飯。"
她給我盛了一大碗米飯,還炒了兩個菜。我狼吞虎咽地吃著,心里涌起一陣暖流。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二嫂坐在對面看著我。"在里面伙食怎么樣?"
"還行,就是沒有家里的味道。"
"那肯定的,哪有家里的飯好吃。"
我們聊了一些家常話。二嫂告訴我,村里這三年變化挺大的。修了新路,建了幾棟新房子。還有幾家人搬到城里去了。
"你爸走的時候,我們都去了。" 二嫂的聲音變得低沉。
"他走得很安詳,沒有痛苦。"
我放下筷子,心里一陣難受。
"我沒能送他最后一程。"
"他知道你的情況,沒有怪你。" 二嫂安慰我說。
"臨走前還念叨著你,說你是個好孩子,只是一時糊涂。"
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
三年來,我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溫暖。
門外傳來腳步聲。二哥回來了。
"誰在家里?" 二哥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怼?br/>
"是衛(wèi)國,他回來了。" 二嫂回答。
二哥推門進來,看到我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衛(wèi)國,你回來了。"
"二哥。"
我們兄弟倆對視了一下,氣氛有些尷尬。
"吃飯了?" 二哥問。
"嗯,二嫂給我做的。"
"那就好。"
二哥坐下來,但沒有像以前那樣和我聊天。他和二嫂對視了一眼,兩人好像在交流什么。
飯后,二哥說要和二嫂商量點事。他們進了房間,關(guān)上了門。
我坐在客廳里,能聽到他們小聲說話的聲音。雖然聽不清具體內(nèi)容,但能感覺到他們在爭論什么。
過了一會兒,二哥出來了。他的表情很嚴(yán)肅。
"衛(wèi)國,我跟你說個事。"
"什么事?"
"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還沒想好,可能出去找工作。"
"那挺好的。" 二哥點點頭。"年輕人就應(yīng)該出去闖闖。"
我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他也希望我離開。
"二哥,我是不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是添麻煩的問題。" 二哥摸了摸頭。"是這樣的,你現(xiàn)在的情況比較特殊,在村里住著,對大家都不太好。"
對大家都不太好。又是這句話。
"我明白了。" 我站起身來。"我明天就走。"
04
"別急,住幾天再說。" 二嫂從房間里出來。"哪有當(dāng)天就趕人的道理。"
二哥看了看二嫂,沒有說話。
"謝謝二嫂,但是我還是明天就走吧。" 我的心已經(jīng)涼透了。"免得給大家造成困擾。"
那一夜,我在二哥家的客廳里過夜。躺在沙發(fā)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想起小時候,三個哥哥對我都很好。大哥總是把好吃的留給我。二哥會背著我上山采野果。三哥教我寫字畫畫。
那時候我們家雖然不富裕,但是很溫暖?,F(xiàn)在一切都變了。
我變成了一個讓人嫌棄的存在。連自己的哥哥都覺得我是個麻煩。
第二天一早,我就準(zhǔn)備離開了。但二嫂硬是留我到了下午,最后給我準(zhǔn)備了一些干糧,還偷偷塞給我?guī)装賶K錢。
"拿著,路上用。"
"二嫂,這錢我不能要。"
"拿著吧,不多,就是個心意。"
我的眼睛又濕潤了。在這個家里,只有二嫂還把我當(dāng)親人。
"衛(wèi)國,你要好好的。" 二嫂拍拍我的肩膀。"不管外面多難,也要堅強地活下去。"
"我會的,二嫂。"
"有空給家里寫信,讓我們知道你過得怎么樣。"
我點點頭,提起那個破舊的帆布包。這就是我全部的家當(dāng)了。
走出二哥家的院子,我回頭看了一眼。二嫂站在門口,默默地看著我。她的眼睛紅紅的,好像哭過。
我揮揮手,大步走向村口。
心里五味雜陳。既有對哥哥嫂子們的失望,也有對未來的不確定。但是我知道,我不能一直沉浸在過去。必須向前看。
村里的人看到我走過,他們會停下動作,用一種復(fù)雜的眼神看著我。
"那是陳家的老四吧?"
"就是那個坐牢的。"
"才三年就出來了?"
"聽說表現(xiàn)好,減刑了。"
我加快了腳步。不想聽這些議論。
村口的老槐樹還在那里。小時候我經(jīng)常爬上去掏鳥蛋?,F(xiàn)在它看起來更加蒼老了。
我準(zhǔn)備在這里等班車。去縣城,然后再想辦法去別的地方。
包里有二嫂給的錢,還有一些干糧。足夠我撐到找到工作。
我相信自己能重新開始。雖然有前科,但只要肯努力,總能找到一條生路。
天色漸漸暗下來,車卻遲遲沒來,可能早就停了。看來今天是走不了了。
我坐在老槐樹下,看著天邊的晚霞。心里有說不出的孤獨感。
村子里開始亮起燈光。每一盞燈都代表一個溫暖的家。
而我,像個流浪狗一樣,無家可歸。
"衛(wèi)國。"
身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回過頭,看到二嫂正朝我跑來。手里還拿著一個厚厚的信封,表情很急的樣子。
"二嫂?你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