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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車900公里赴戰(zhàn)友女兒婚宴,隨禮6萬,返程收到短信:看后備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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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鄭誠指腹緩緩摩挲著那枚邊緣已有些磨圓的軍功章。

冰涼的金屬觸感,總能將他拉回那個炮火與熱血交織的年代。

老戰(zhàn)友劉洋的笑臉,仿佛就在昨天,清晰得讓人鼻酸。

桌上的紅色請柬,在臺燈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劉洋的女兒彭若雪要結婚了。

這個訊息在他沉寂已久的心湖里投下了一塊巨石。

他決定,縱隔千山萬水,也定要親自去送上一份祝福。

一份沉甸甸的,不僅僅是金錢的祝福。

九百公里路程,六個小時的顛簸,于他而言,是一次莊重的奔赴。

懷揣著用牛皮紙信封裝好的六萬元現(xiàn)金,那是他心中衡量了無數(shù)遍的數(shù)字。

婚宴熱鬧而圓滿,他作為娘家人,看著酷似劉洋的新娘,心中百感交集。

返程的孤獨旅途剛過半,手機屏幕忽然亮起,是彭若雪的短信。

只有簡簡單單一行字:“鄭叔,看后備箱?!?/p>

車輪碾過路面,發(fā)出持續(xù)的沙沙聲,這條沒頭沒尾的短信,讓鄭誠的心莫名一緊。

他皺了皺眉,放緩車速,目光忍不住瞟向后視鏡。

那幽深的后備箱里,除了簡單的行李,還能有什么?



01

窗外的蟬鳴時斷時續(xù),攪擾著夏夜的寧靜。

臺燈的光圈只籠罩著書桌一隅,顯得房間其他地方格外幽暗。

鄭誠坐在書桌前,面前的煙灰缸里已經摁滅了好幾個煙頭。

淡淡的煙霧尚未完全散去,氤氳出一種陳年的愁緒。

他的手指再次落到那枚三等功獎章上,指尖感受到細微的凸起紋路。

獎章并不熠熠生輝,反而帶著一種被歲月侵蝕的黯沉。

就像許多記憶,封存久了,便蒙上了一層擦不掉的灰。

他記得授獎的那天,陽光刺眼,連長拍著他和劉洋的肩膀,聲音洪亮。

劉洋就站在他旁邊,咧著嘴笑,露出一口白牙,比他自己得獎還高興。

那時他們都年輕,汗水順著額角流下,迷彩服上沾滿了訓練場的塵土。

生死與共的情誼,是在泥濘、炮火和極限拉扯中淬煉出來的。

比血緣更堅固,比愛情更純粹。

一聲尖銳的汽車喇叭聲從遠處街道傳來,猛地將鄭誠從回憶里拽出。

他微微一顫,手指收緊,獎章的邊緣硌得掌心生疼。

書房墻上掛著一幅有些年頭的合影,是退伍那天拍的。

幾十個穿著沒有肩章軍裝的年輕人,擠在一起,笑容燦爛而迷茫。

劉洋站在他身后,下巴擱在他肩膀上,手攬著他的胳膊,親昵無間。

照片已經泛黃,但那份青春的熱度,似乎還能透過相紙傳遞出來。

鄭誠站起身,走到照片前,仔細辨認著那張年輕飛揚的臉。

眉眼,鼻梁,甚至笑起來嘴角上揚的弧度,都清晰如昨。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怎么說沒就沒了呢?

他伸出手,用指尖輕輕拂去相框玻璃上幾乎不存在的灰塵。

動作輕柔得像是在觸碰一個易碎的夢。

妻子王淑芬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來,手里端著一杯熱牛奶。

“還不睡?都快十二點了。”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倦意。

鄭誠沒有回頭,依舊看著照片:“再看會兒,你先睡吧?!?/p>

王淑芬把牛奶放在桌上,嘆了口氣:“又想起劉洋了?”

鄭誠沉默著,默認了。

“都過去這么多年了,你也該放下了?!蓖跏绶易叩剿磉叄樦哪抗饪慈?。

“有些事,一輩子也放不下。”鄭誠的聲音有些沙啞。

王淑芬沒再說什么,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

她知道丈夫心里有個結,這個結系著一條人命,系著一段無法償還的恩情。

她默默地站了一會兒,轉身離開了書房,留下鄭誠一個人繼續(xù)對著往事出神。

窗外的月亮被薄云遮住,光線愈發(fā)暗淡。

鄭誠坐回椅子,將獎章緊緊握在手心,直至那金屬被焐得發(fā)熱。

他閉上眼,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震耳欲聾的炮火聲,和那句聲嘶力竭的呼喊:“老鄭,小心!”

02

幾天后的一個下午,陽光正好,郵遞員按響了門鈴。

鄭誠接過一個厚實平整的快遞文件袋,寄件人地址是鄰省一個他陌生的城市。

他有些疑惑地拆開,里面滑出的是一份大紅色的婚禮請柬。

請柬設計得典雅精致,燙金的喜字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他翻開內頁,新郎陳燁霖和新娘彭若雪的名字并排而立。

目光落在新娘名字上時,鄭誠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

彭若雪……劉洋的女兒。

照片上,女孩穿著潔白的婚紗,笑容溫婉,眉眼間依稀有著劉洋當年的影子。

尤其是那雙眼睛,明亮,清澈,帶著一股不服輸?shù)捻g勁兒。

和劉洋年輕時一模一樣。

請柬里還附著一張便簽,字跡清秀工整:

“鄭叔叔您好,我是劉洋的女兒彭若雪。我常聽媽媽提起您?!?/p>

“我要結婚了,很希望您能來參加我的婚禮,見證我的幸福?!?/p>

“媽媽也說,爸爸若在,也一定最希望看到您來?!?/p>

落款是“若雪”,旁邊還畫了一個小小的笑臉。

鄭誠拿著請柬,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坐了許久,一動不動。

陽光透過窗戶,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緩緩移動。

王淑芬買菜回來,看到他呆坐的樣子,湊過來看了看請柬。

“劉洋姑娘要結婚了?邀請你呢?!彼Z氣里帶著一絲感慨。

“嗯?!编嵳\低低應了一聲,手指摩挲著請柬上彭若雪的照片。

“路途不近啊,得八九百公里吧?”王淑芬計算著路程。

“九百公里整?!编嵳\早已在心中丈量過無數(shù)遍。

“那你……去嗎?”王淑芬試探著問。

“去?!编嵳\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斬釘截鐵。

“開那么久的車,太累了,要不坐高鐵去吧?”王淑芬有些擔心他的身體。

“不,就開車去。”鄭誠的目光很堅定,“我得自己去。”

他似乎覺得這個理由不夠充分,又補充道:“有些話,路上得好好想想?!?/p>

王淑芬明白了丈夫的意思,這不僅僅是一場婚宴,更是一次心靈的朝圣。

她不再勸阻,只是輕聲說:“那到時候我?guī)湍惆衍嚈z查一下,路上小心?!?/p>

鄭誠點點頭,目光再次落到請柬上。

那個酷似劉洋的姑娘,即將開啟新的人生。

而他,作為劉洋在這世上最鐵的兄弟,必須去。

必須親自去送上祝福,去替那個再也不能出席的父親,多看女兒幾眼。

他起身走到日歷前,用紅筆在婚禮日期那一天,鄭重地畫了一個圈。

那個紅色的圓圈,像一個句號,又像一個起點。



03

去銀行取錢的那天,天色有些陰沉,烏云低低壓著城市的天際線。

鄭誠沒有去家門口的支行,而是特意繞遠路,去了市中心那家最大的銀行。

他需要一個足夠安靜、莊重的環(huán)境,來完成這件事。

VIP室里,空調溫度打得很低,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紙張混合的氣息。

身穿制服的大堂經理禮貌地確認著他的需求:“鄭先生,您確定要取六萬元現(xiàn)金嗎?”

“確定。”鄭誠的聲音不高,但很平穩(wěn)。

“現(xiàn)在電子支付很方便,大額轉賬也更安全……”經理善意地提醒。

“不,我就要現(xiàn)金?!编嵳\打斷了他,語氣不容置疑。

經理不再多言,熟練地辦理手續(xù)。

厚厚的幾沓百元鈔票從點鈔機里滑過,發(fā)出嘩啦啦的清脆聲響。

那聲音敲打在鄭誠的心上,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分量。

他看著那些嶄新的紙幣被整齊地碼放進白色的銀行專用信封。

封口處,經理蓋上了清晰的印章。

鄭誠接過信封,入手是預料之中的厚重。

他小心翼翼地將信封放進自己帶來的一個深棕色牛皮紙文件袋里。

然后又仔細地將文件袋放進隨身的黑色雙肩背包最內層的夾袋,拉好拉鏈。

做完這一切,他才微微松了口氣,仿佛完成了一個重要的儀式。

回到家,王淑芬看著他緊緊抱在懷里的背包,輕聲問:“取回來了?”

“取回來了?!编嵳\將背包放在臥室床頭柜上,位置顯眼。

“六萬……是不是太多了?”王淑芬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口。

“不多。”鄭誠搖頭,眼神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比起一條命,這不算多。”

王淑芬沉默了。關于劉洋是如何替鄭誠擋下那次意外,她聽丈夫斷斷續(xù)續(xù)講過一些。

每一次講述,鄭誠的眼神都會變得痛苦而遙遠。

那是一次訓練中的突發(fā)事故,一枚本該是啞彈的演習炮彈出了故障。

千鈞一發(fā)之際,是劉洋猛地將他撲倒在掩體后面。

爆炸的沖擊波和碎片,大部分被劉洋用身體擋住了。

劉洋因此重傷,雖經搶救保住了性命,卻落下了嚴重的后遺癥。

退伍后沒幾年,身體就徹底垮了,最終沒能熬過那個寒冷的冬天。

這件事,成了鄭誠心底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疤。

“我明白,”王淑芬走上前,握住丈夫有些冰涼的手,“你想替劉洋盡點心意。”

“不只是心意,”鄭誠反手握住妻子的手,握得很緊,“是償還。雖然永遠也還不清?!?/p>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若雪那孩子,以后用錢的地方還多。這錢,干凈,踏實?!?/p>

王淑芬點點頭:“應該的。只是路上一定要小心,這么多現(xiàn)金?!?/p>

“放心吧,我有分寸?!编嵳\拍了拍背包,“這錢,比我的命還重要。”

他的話聽起來有些夸張,但王淑芬知道,他是認真的。

這筆錢,承載著他對逝去戰(zhàn)友的追思,對無法彌補的遺憾的贖罪。

以及,對一個即將開啟新生活的晚輩,最樸實、最沉重的祝福。

04

出發(fā)那天清晨,天剛蒙蒙亮,空氣中帶著破曉前的涼意。

鄭誠仔細檢查了車況,輪胎、機油、水箱,確認一切正常。

王淑芬往他車里塞了不少吃的喝的,面包、礦泉水、洗好的水果。

“路上累了就進服務區(qū)休息,別硬撐?!彼贿呎碇鴸|西,一邊不放心地叮囑。

“知道了,啰嗦?!编嵳\嘴上說著,心里卻是一片暖意。

他發(fā)動車子,搖下車窗,對妻子揮了揮手:“回去吧,到了我給你電話?!?/p>

車子緩緩駛出小區(qū),匯入清晨稀疏的車流。

城市的霓虹尚未完全熄滅,與漸亮的天光交織在一起。

鄭誠打開收音機,調到一個播放老歌的頻道,熟悉的旋律在車廂內流淌。

當車子駛上通往高速的匝道,速度逐漸提起來時,他的心也仿佛跟著飛了出去。

窗外的景物開始飛速后退,城市的高樓大廈漸漸被拋在身后。

取而代之的是開闊的田野、連綿的青山和偶爾掠過的小村莊。

九百公里的長途,大部分時間都是枯燥的高速巡航。

鄭誠雙手平穩(wěn)地握著方向盤,目光直視前方筆直或蜿蜒的路面。

思緒卻不受控制地飄回了二十多年前。

也是這樣的長途機動,只不過坐的是搖搖晃晃的軍車。

車廂里擠滿了年輕的士兵,渾身塵土,汗味混合著煙草味。

劉洋就坐在他對面,靠著車廂壁打盹,頭一點一點的。

突然一個顛簸,劉洋猛地驚醒,懵懂的樣子引得大家一陣哄笑。

他揉著眼睛,嘟囔著:“到哪兒了?老子夢見吃紅燒肉呢!”

然后就從挎包里神秘兮兮地摸出一個小紙包,里面是幾塊舍不得吃的壓縮干糧。

“來,老鄭,分你一半,頂頂餓?!彼偸沁@樣,有什么好東西都想著分享。

鄭誠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那時的苦,現(xiàn)在回味起來,竟然帶著甜。

他還記得有一次野外生存訓練,他倆一組,迷失了方向。

彈盡糧絕,又累又餓,靠著互相打氣,硬是憑著指北針走了兩天一夜才找到集合點。

找到大部隊時,兩人幾乎虛脫,卻相視一笑,擊掌慶祝。

那種在極限環(huán)境下淬煉出的信任和依賴,是后來在任何關系中都未曾再體驗過的。

當然,記憶最深處,最不愿觸碰,卻又最清晰無比的,是那次意外。

硝煙彌漫的訓練場,刺耳的警報聲,戰(zhàn)友們聲嘶力竭的呼喊。

以及,那個毫不猶豫、猛撲過來的身影,和隨之而來的巨大沖擊力。

回憶像潮水般涌來,帶著咸澀的氣息,幾乎讓他窒息。

鄭誠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從那些翻滾的畫面中抽離出來。

他伸手調高了空調的風量,冷風拂面,讓他冷靜了不少。

看了一眼導航,路程剛剛過半。服務區(qū)的指示牌在前方顯現(xiàn)。

他打了轉向燈,將車緩緩駛入服務區(qū),需要停下來喘口氣。

加滿油,買了一瓶冰水,靠在車邊慢慢喝著。

陽光炙烤著大地,高速公路上車輛川流不息,奔向各自的目的地。

他不知道,此行等待他的,不僅僅是婚禮的喜慶,還有一份他意想不到的回應。



05

抵達彭若雪所在的城市時,已是華燈初上。

夜幕降臨,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勾勒出與鄭誠家鄉(xiāng)截然不同的繁華輪廓。

按照請柬上的地址,他找到了預訂好的酒店,就在明天舉行婚禮的酒店旁邊。

停好車,辦理入住,走進標準化的客房。

一切都很順利,但一種陌生的疏離感包裹著他。

他站在窗前,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輛和步履匆匆的行人。

這個城市沒有他熟悉的氣息,他來此只有一個目的。

他從背包里再次拿出那份大紅請柬,就著房間明亮的燈光,仔細端詳。

彭若雪……名字很好聽,像雪花一樣輕盈潔凈,想必是劉洋和韓蘭芳對女兒的期許。

照片上的她,依偎在新郎身邊,笑容里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那眉梢眼角的的神韻,越是細看,就越像劉洋。

尤其是那股子藏在溫婉下的倔強和明朗,幾乎是劉洋的翻版。

鄭誠的心口微微發(fā)酸。如果劉洋還在,看到女兒出嫁,該是多么高興和不舍。

他一定會喝得酩酊大醉,拍著新郎的肩膀,絮絮叨叨地囑咐個不停。

也會拉著自己的手,眼圈通紅地說:“老鄭,你看,我丫頭都這么大了……”

可惜,沒有如果。

鄭誠輕輕嘆了口氣,將請柬小心地放在床頭柜上。

他洗了把臉,試圖驅散長途駕車帶來的疲憊。

手機響起,是妻子王淑芬打來的電話。

“到了嗎?路上還順利吧?”電話那頭傳來關切的聲音。

“到了,住下了,一切都好。”鄭誠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些。

“那就好,明天就是正日子了,你……情緒還好嗎?”王淑芬了解他的心結。

“還好,”鄭誠頓了頓,“看到請柬上那姑娘的照片,太像劉洋了?!?/p>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是啊,血脈相連。你替劉洋多看幾眼,好好祝福孩子?!?/p>

“我知道?!编嵳\應著,“禮金我也準備好了,明天一早送去。”

“嗯,早點休息,養(yǎng)足精神,明天還得忙呢?!?/p>

掛了電話,房間重新陷入寂靜。

鄭誠沒有開電視,他走到窗邊,點燃了一支煙。

煙霧裊裊升起,模糊了窗外的夜景。

明天,他就要見到那個承載著老戰(zhàn)友血脈的女孩了。

要以什么樣的表情,說什么樣的話,才不算失禮,才能恰到好處地表達心意?

他 rehearsale 了無數(shù)遍的臺詞,此刻又覺得有些蒼白。

這份禮金,這份跋涉,究竟是為了安慰逝者,還是為了撫平生者內心的虧欠?

或許兼而有之吧。

他掐滅煙頭,決定不再多想。

無論如何,明天,他要去完成這場等了二十多年的儀式。

06

婚禮當天,天氣晴好,陽光透過薄云灑下,溫暖而不炙熱。

鄭誠早早起床,換上了一身熨燙平整的深色西裝。

他對著鏡子仔細打好領帶,花白的頭發(fā)也精心梳理過。

鏡子里的自己,竟有幾分像是要去參加某個重大典禮的緊張。

婚禮設在酒店三樓的宴會廳,門口立著巨大的婚紗照迎賓牌。

彭若雪穿著中式禮服的照片,笑靨如花,旁邊站著斯文俊朗的新郎陳燁霖。

鄭誠在門口略微駐足,深吸了一口氣,才邁步走了進去。

宴會廳里已經布置得美輪美奐,鮮花、紗幔、水晶燈,處處洋溢著喜慶。

賓客尚未到齊,幾位工作人員和家屬模樣的人正在做著最后的忙碌。

一位穿著淡紫色禮裙、面容秀氣的年輕女孩迎了上來,胸前別著“伴娘”的胸花。

“您好,請問您是鄭誠鄭叔叔嗎?”女孩笑容得體,聲音清脆。

“我是。”鄭誠點點頭,猜測這大概是若雪的朋友。

“鄭叔叔好,我是若雪的閨蜜,也是今天的伴娘,馬藝昕?!?/p>

女孩自我介紹道,落落大方,“若雪和她媽媽一直在等您呢,這邊請?!?/p>

馬藝昕引著鄭誠穿過大廳,來到側面一個稍小的休息室。

門推開,鄭誠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化妝鏡前的彭若雪。

她已穿上潔白的主婚紗,頭紗尚未戴上,妝容精致,比照片上更顯光彩照人。

而在她身邊,坐著一位氣質溫婉的中年婦人,穿著得體的暗紅色禮服。

雖然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跡,但鄭誠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韓蘭芳,劉洋的愛人。

“鄭叔叔!”彭若雪看到他,眼睛一亮,立刻站起身,臉上洋溢著驚喜和激動。

韓蘭芳也站了起來,目光復雜地看向鄭誠,嘴唇微微顫動了一下。

“蘭芳……若雪?!编嵳\走上前,喉嚨有些發(fā)緊,準備好的話一時竟不知從何說起。

“鄭大哥,你來了,路上辛苦了。”韓蘭芳先開了口,聲音溫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不辛苦,應該的?!编嵳\擺擺手,目光落在彭若雪臉上,“若雪,恭喜你?!?/p>

“謝謝鄭叔叔!您能來,我真的太高興了!”彭若雪的眼圈微微泛紅,“我爸他……”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意思大家都明白。

鄭誠的心像被什么東西揪了一下,他努力維持著平靜:“你爸爸要是能看到今天,一定很驕傲。”

韓蘭芳別過臉,悄悄用手指擦拭了一下眼角。

氣氛一時有些感傷,伴娘馬藝昕適時地插話緩和:“鄭叔叔,婚禮快開始了,您先到貴賓席休息吧。”

鄭誠點點頭,從隨身攜帶的包里,拿出了那個深棕色的牛皮紙文件袋。

袋子厚厚的,分量感十足。

他沒有過多言語,只是鄭重地將其交到韓蘭芳手里:“一點心意,給孩子的?!?/p>

韓蘭芳接過,手指觸摸到里面的厚度,臉色微微一變:“鄭大哥,這……”

“收下?!编嵳\的語氣很堅定,帶著不容推辭的意味,“這是我和劉洋的情分。”

韓蘭芳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看鄭誠,最終緩緩點了點頭,將文件袋緊緊抱在懷里。

“謝謝你,鄭大哥。”她的聲音很低,充滿了復雜的情緒。

鄭誠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深深看了彭若雪一眼,仿佛要通過她,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

然后,他在馬藝昕的引導下,走向了喧鬧起來的宴會大廳。

儀式即將開始,音樂響起,燈光變幻。

他坐在標注為“娘家長輩”的席位上,心情如同這會場的光影,明滅不定。



07

婚禮儀式溫馨而感人。

當彭若雪挽著一位家族長輩的手臂,緩緩走向新郎時。

全場的目光都聚焦在這位美麗的新娘身上。

鄭誠坐在臺下,手掌不自覺地握緊,眼眶陣陣發(fā)熱。

他仿佛看到,走向新郎的不是若雪,而是年輕時的劉洋。

正咧著嘴,帶著他那標志性的、有點痞又充滿陽光的笑容。

一步一步,走向他未曾來得及充分體驗的人生。

交換戒指,宣誓,擁吻……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充滿了甜蜜與承諾。

司儀邀請娘家代表上臺致辭時,鄭誠整理了一下西裝,穩(wěn)步走上臺。

聚光燈打在他身上,有些晃眼。

他望著臺下滿座的賓客,目光掃過滿臉幸福的彭若雪和陳燁霖。

最后,與眼眶濕潤的韓蘭芳對視了一眼。

他深吸一口氣,接過話筒,聲音因激動而略帶沙啞。

“各位來賓,大家好。我是鄭誠,是新娘若雪父親劉洋的戰(zhàn)友?!?/p>

臺下安靜下來,許多目光聚集在這個面容堅毅、眼圈微紅的中年男人身上。

“我和劉洋,是睡過上下鋪,扛過一桿槍,在泥水里摸爬滾打過的兄弟。”

他的聲音漸漸沉穩(wěn)下來,帶著一種回憶的質感。

“劉洋是個好人,重情義,豁達,樂觀。他總是把別人的事放在心上?!?/p>

“如果他今天在這里,看到女兒這么漂亮,這么幸福,他一定是最高興的那個人。”

鄭誠的語調有些哽咽,他停頓了一下,穩(wěn)了穩(wěn)情緒。

“可惜,他沒能等到這一天。但我相信,他的祝福,一直都在。”

他轉向彭若雪和陳燁霖,目光慈愛而莊重:

“若雪,燁霖,今天鄭叔叔代表你爸爸,也代表我們自己,祝福你們?!?/p>

“往后的日子,要互相扶持,互敬互愛,白頭偕老?!?/p>

“無論遇到什么困難,都要記住,今天這份喜悅和承諾?!?/p>

他的致辭不長,但字句發(fā)自肺腑,充滿了真摯的情感。

臺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不少人都在悄悄抹眼淚。

韓蘭芳更是低下頭,肩膀微微抽動。

彭若雪望著臺上這位代替父親給自己祝福的長輩,淚水終于奪眶而出。

婚宴正式開始,氣氛重新變得熱烈喧鬧。

鄭誠被安排在主桌,和韓蘭芳的娘家親友坐在一起。

大家紛紛向他敬酒,表達對這份戰(zhàn)友情誼的敬重。

鄭誠酒量本就一般,加上心情激蕩,幾杯下去,臉上就有了醉意。

但他來者不拒,每一次舉杯,都仿佛是在與遙遠的劉洋對飲。

宴席持續(xù)到下午三點多才漸漸散場。

賓客們陸續(xù)告別,新人還要趕往晚上的答謝宴。

韓蘭芳和彭若雪再三挽留鄭誠,讓他住一晚再走。

“鄭叔叔,您喝了酒,又開了那么遠的車,休息一晚再回去吧?!迸砣粞╆P切地說。

“不了,”鄭誠擺擺手,雖然疲憊,但眼神清醒,“我沒事,酒勁過去了,路上慢點開就行?!?/p>

他習慣了一個人,不太想給別人添麻煩,也不愿沉浸在這種歡聚后又分離的感傷里。

“那……您一定到家給我們打個電話?!表n蘭芳知道他的脾氣,不再強求。

“好,放心吧?!编嵳\點點頭,與母女二人鄭重道別。

又特意和新郎陳燁霖握了握手,囑咐了幾句要好好待若雪的話。

然后,他轉身走向停車場,背影在喧鬧過后的寂靜里,顯得有幾分孤單。

啟動車子,駛離酒店,匯入城市的車流。

完成了這樁夙愿,心中一塊大石落地,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巨大的空落感。

仿佛這么多年支撐著他的某個信念,突然完成了使命。

他打開車窗,讓傍晚的風吹進來,試圖吹散心頭的悵惘。

導航顯示,回家,依然是九百公里。

08

車子駛出市區(qū),重新匯入高速公路的車流。

夕陽西下,將天邊染成一片瑰麗的橘紅色。

鄭誠戴著墨鏡,專注地盯著前方的路況。

酒意已經散去,但長途駕駛的疲憊開始一點點侵襲上來。

車廂里很安靜,只有輪胎摩擦路面和引擎運轉的低沉聲音。

他打開收音機,調到一個交通廣播臺,主持人正用輕快的語調播報著路況信息。

陌生的聲音和音樂,稍稍驅散了一些獨處時的孤寂感。

他回憶著婚禮上的細節(jié),若雪幸福的笑容,韓蘭芳克制的淚光。

還有自己那番雖然簡短,卻耗盡了他大半氣力的致辭。

希望劉洋能感受到吧。他在心里默默地說。

天色漸漸暗下來,遠方的山巒變成模糊的剪影。

他打開了車燈,兩道光柱刺破漸濃的夜幕。

經過一個服務區(qū)時,他進去加了油,買了杯濃咖啡提神。

休息了大約二十分鐘,感覺精神好些了,便繼續(xù)上路。

夜路行車需要更加集中精力,鄭誠不敢大意,車速保持平穩(wěn)。

大概晚上九點多,路程已經過半,距離家鄉(xiāng)還有四百多公里。

周圍一片漆黑,只有偶爾對面車道駛來的車輛,晃過刺眼的燈光。

就在這時,放在副駕駛座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

發(fā)出嗡嗡的震動聲。

鄭誠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是一條新短信的提示。

發(fā)送人赫然顯示著“彭若雪”三個字。

這么晚了,若雪怎么會發(fā)短信來?是落下什么東西了?還是有什么事?

鄭誠心中劃過一絲疑惑,甚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他趁著前后無車,迅速伸手拿過手機,點開了短信。

短信內容很短,只有一句話,卻讓鄭誠的心猛地一跳:

“鄭叔,您停車看看后備箱,有驚喜?!?/strong>

后備箱?

鄭誠愣住了。他的后備箱里,除了一個簡易的行李包,幾瓶水,別無他物。

哪來的驚喜?

難道是若雪或者蘭芳,趁他不注意,放了什么禮物在里面?

會是當?shù)氐耐撂禺a嗎?還是……

一種奇怪的感覺涌上心頭,說不清是好奇還是隱隱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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