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區(qū)斑駁的磚墻上，"拆"字紅漆淋漓，像一道舊時代的傷口。

趙義薄攥著補償協(xié)議從小院里踱出來，和煦的日光刺得他微微瞇起了眼。

兩百萬元——這筆從天而降的財富，讓老街坊們投來艷羨的目光。

可他心里早有盤算。

遠(yuǎn)處，女兒玉璧正彎腰收拾著零碎家當(dāng)。

她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藍(lán)布衫，鬢角已見了霜色。

兒子長健倚在門框上打電話，皮鞋锃亮。

"爸，您放心，這錢到我手里，準(zhǔn)能翻番！"

老伴雪蓮憂心忡忡地扯他袖子。

他卻擺擺手，目光掠過女兒，定在兒子意氣風(fēng)發(fā)的臉上。

玉璧始終沉默。

她只是仔細(xì)將父親那件舊工裝疊方正，放進(jìn)木箱最底層——幾十年前，父親就是穿著它，把她舉過肩頭看花燈。

沒人注意到她指尖在布料上多停留的那幾秒。

更沒人知道，半個月前那個雨夜，她往城南寄出了一封掛號信。

信里夾著一張泛黃的照片。

照片上的少女扎著羊角辮，笑得像初春的杏花。

01

秋雨綿綿，打濕了紡織廠家屬院的老窗欞。

趙義薄戴上老花鏡，就著臺燈端詳那張泛黃的"先進(jìn)生產(chǎn)者"獎狀。

玻璃相框邊角已有些松動。

"三十八年嘍。"他喃喃自語，指腹輕撫過照片上年輕的自己。

那時的他站在紡機(jī)前挺直腰板，目光炯炯。

窗外傳來老伴雪蓮在廚房忙碌的聲響，還有鍋鏟碰著鐵鍋的清脆。

這棟紅磚小二層住了快四十年，一磚一瓦都浸透了回憶。

"爸，吃藥了。"玉璧端著溫水走進(jìn)來，將藥片輕輕放在他手邊。

她動作輕柔，像對待易碎的瓷器。

趙義薄"嗯"了一聲，目光仍停留在獎狀上。

"長健說今天回不來了？"

"弟弟公司忙，說周末再來看您。"玉璧聲音溫和。

趙義薄皺眉，將藥片一口吞下。

溫水入喉，卻化不開那點苦澀。

"忙，整天忙。你弟媳婦也沒個影兒？"

玉璧接過空杯，指尖無意間擦過父親布滿老繭的手掌。

"慧娟帶孩子上補習(xí)班去了。"

雨聲漸密，敲打著院里的香樟樹葉。

趙義薄忽然想起什么，轉(zhuǎn)頭看向女兒。

"拆遷辦那邊，你再催催。補償款早點下來，你弟買房就差這筆首付。"

玉璧低頭整理著茶幾上的藥瓶，輕輕應(yīng)了聲。

她的側(cè)臉在燈光下顯得有些蒼白。

"你也是，這么多年還租房子住。"趙義薄嘆了口氣，"可誰讓你是個女兒..."

后半句他沒說出口，但玉璧懂。

她只是笑笑，轉(zhuǎn)身時瞥見父親又拿起那個相框。

相框右下角，有張她七歲時的照片，扎著紅頭繩。

那是父親唯一一張單獨帶她拍的照片。

雨聲里，她輕輕帶上門。

走廊盡頭，雪蓮正端著熱湯走來，朝她使了個眼色。

"你爸又念叨你弟了？"

玉璧接過湯碗，熱氣氤氳了她的鏡片。

"媽，我明天去趟銀行。"

雪蓮握住女兒的手，欲言又止。

最終只是拍拍她的手背，像多年前送她去上大學(xué)時那樣。

雨更大了，沖刷著這個即將消失的老院子。

沒人注意到玉璧眼中一閃而過的決然。

就像沒人知道，她背包里裝著那份簽好字的放棄繼承協(xié)議。

02

周末的清晨，陽光透過香樟樹灑下斑駁光影。

玉璧提著大袋小袋推開院門時，正聽見弟弟爽朗的笑聲。

"爸，您就放一百個心！這次的項目穩(wěn)賺！"

長健穿著名牌 polo 衫，皮鞋擦得锃亮。

他身邊坐著女友麗莎，一身時髦打扮，正低頭玩手機(jī)。

"姐來啦？"長健隨口招呼，視線又回到父親身上。

趙義薄滿臉笑意，手里盤著兩個核桃。

"玉璧，快去做幾個好菜，你弟愛吃紅燒肉。"

麗莎抬頭看了眼玉璧手中的菜籃子，微微蹙眉。

"叔叔，現(xiàn)在都講究健康飲食，少油少鹽。"

玉璧笑笑，拎著菜進(jìn)了廚房。

雪蓮正在擇韭菜，見她來了悄悄指指外面。

"一大早就來了，說要帶爸去看新樓盤。"

廚房窗臺上，一盆茉莉開得正好。

玉璧系上圍裙，熟練地開始洗菜。

水流聲中，隱約傳來客廳的談話。

"爸，那拆遷款什么時候能到賬？"

"快了，說是下個月。"

"到時候我直接轉(zhuǎn)給您卡上？"長健聲音壓低，"存在您名下利息太低..."

玉璧切菜的刀頓了一下。

雪蓮擔(dān)憂地看她一眼，輕輕搖頭。

午飯時，長健不斷給父親夾菜。

"爸，等買了新房，接您和媽一起住。帶電梯的，上下方便。"

趙義薄笑得合不攏嘴，卻沒注意兒子女友臉上的不以為然。

"姐也來吧？"長健突然轉(zhuǎn)向玉璧，"正好幫我們做做飯。"

麗莎在桌下踢了他一腳。

玉璧溫和一笑："我那邊離醫(yī)院近，方便照顧雅楠上學(xué)。"

飯后，長健接了個電話匆匆要走。

"公司急事。"他塞給父親一個紅包，"爸，您買點好吃的。"

趙義薄推辭不下，眼眶有些濕潤。

玉璧默默收拾著碗筷，水池里的泡沫一個個破裂。

送走兒子，趙義薄坐在藤椅上哼起京劇。

陽光照在他花白的頭發(fā)上，顯得格外刺眼。

雪蓮欲言又止，最終嘆了口氣。

玉璧擦干手，從包里取出一個信封。

"媽，這是雅楠的獎學(xué)金，您收著。"

雪蓮正要推辭，玉璧已經(jīng)轉(zhuǎn)身去晾衣服。

衣架上，父親的工裝洗得發(fā)白，在風(fēng)中輕輕晃動。

就像很多年前，她踮腳夠不著晾衣繩時，父親總會默默幫她掛上去。

現(xiàn)在，她卻要親手拆掉這個院子。

傍晚，玉璧臨走前看了眼父親。

老人坐在夕陽里，還在哼著那段熟悉的旋律。

她知道，父親在等兒子的下一個電話。

而她包里那份公證過的協(xié)議，沉甸甸的。

03

拆遷通知張貼在小區(qū)公告欄那天，整個家屬院都沸騰了。

老鄰居們圍在布告前議論紛紛，計算著自家能分到多少。

趙義薄背著手，在人群外圍踱步。

故作鎮(zhèn)定，卻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老趙，這下可好了！"對門老王拍他肩膀，"兩百萬吶！"

有人湊過來打聽："準(zhǔn)備買哪兒的房子？"

趙義薄清清嗓子："孩子有安排。"

目光有意無意瞟向剛走來的玉璧。

她提著中藥包，顯然是給母親抓藥回來。

"姐！"長健不知從哪冒出來，一把摟住父親，"爸，我剛問了，錢下周就能到！"

他聲音洪亮，引得更多人看過來。

麗莎跟在一旁，這次倒是笑臉盈盈。

"叔叔，長健看了幾個樓盤，都留著最好的樓層呢。"

玉璧默默穿過人群，把藥送回屋里。

雪蓮正對著窗發(fā)呆，見她來了勉強(qiáng)笑笑。

"你爸這一輩子，就盼著兒子出息。"

玉璧沒接話，只是打開藥包仔細(xì)分裝。

窗外，長健還在高談闊論，父親不停點頭。

午后的陽光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媽，拆遷后我先租個兩居室，您和爸暫時住我那兒。"

雪蓮握住女兒的手："那你呢？"

"我和雅楠住小間就行。"

這時趙義薄滿面紅光地進(jìn)屋，徑直走向柜子。

翻找半天，找出本存折。

"明天就去銀行開個新賬戶，專門放拆遷款。"

長健跟進(jìn)來說："爸，我陪您去！順便看看理財產(chǎn)品。"

麗莎在一旁補充："現(xiàn)在通脹厲害，錢放銀行都縮水。"

玉璧低頭熬藥，中藥苦澀的氣味彌漫開來。

傍晚，她陪母親去散步。

拆遷在即，老街坊們?nèi)宄扇?，都在談?wù)撨@筆"橫財"。

"玉璧姐，"鄰居小張悄悄拉住她，"你真放棄繼承了？"

她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遠(yuǎn)處，父親和弟弟站在即將拆除的社區(qū)活動中心前。

那里曾舉辦過她的小學(xué)畢業(yè)典禮。

父親當(dāng)時作為家長代表發(fā)言，卻忘了準(zhǔn)備她的獎狀。

是母親悄悄塞給老師一塊手帕充數(shù)。

回家路上，雪蓮?fù)蝗徽f："你爸存折密碼，還是你生日。"

玉璧怔了怔。

夜色中，老院的燈光溫暖如昨。

她知道，有些東西比拆遷款更珍貴。

但父親要到很久以后才明白。

04

拆遷款到賬那天，長健一大早就開車來接父親去銀行。

趙義薄特意換上那件半新的中山裝。

玉璧默默幫父親整理衣領(lǐng)，動作輕柔。

"爸，早點回來。"她小聲叮囑。

長健在車?yán)锇蠢?，麗莎探出車窗招手?/p>

銀行VIP室里，經(jīng)理熱情地介紹著各種理財方案。

長健不時插話，麗莎在旁邊幫腔。

趙義薄握著那張金色銀行卡，手心微微出汗。

兩百萬，他一輩子沒見過這么多錢。

"爸，就選這個項目，年化收益8%呢！"長健指著宣傳冊。

經(jīng)理微笑補充："趙先生好福氣，兒子這么能干。"

回家路上，趙義薄一直摸著口袋里的卡。

長健哼著歌，麗莎刷著手機(jī)看奢侈品。

"爸，明天我?guī)タ捶浚繛I江那個盤還剩最后幾套。"

趙義薄點點頭，目光望向車窗外。

老城區(qū)在陽光下顯得破敗而溫馨。

晚飯時，玉璧做了父親愛吃的粉蒸肉。

"爸，"她盛了碗湯遞過去，"錢的事，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趙義薄筷子一頓："考慮什么？"

"我的意思是...要不要留一部分應(yīng)急？"

長健立刻接話："姐，你這就是婦人之見了。錢生錢才是正道！"

麗莎輕笑一聲，夾了塊排骨給趙義薄。

"叔叔嘗嘗這個，我特意學(xué)的。"

玉璧不再說話，低頭默默吃飯。

雪蓮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終嘆了口氣。

深夜，玉璧在廚房熬安神茶。

聽見父母臥室里傳來低語。

"你就慣著他吧...玉璧哪點不好了？"

"你懂什么？兒子才是趙家的根！"

茶壺發(fā)出尖銳的鳴叫。

玉璧關(guān)掉火，蒸汽模糊了她的鏡片。

第二天清晨，她發(fā)現(xiàn)父親在院里練太極。

動作比往日都要舒展。

"爸，早上涼，加件衣服。"

趙義薄收勢，看了眼女兒。

"你弟今天帶我看房，中午別做我的飯。"

玉璧張了張嘴，最終只是點點頭。

陽光照在父親花白的頭發(fā)上，像落了一層霜。

她想起女兒雅楠昨晚的話：

"媽，外公為什么總看不見你的好？"

當(dāng)時她只是笑笑，沒有回答。

現(xiàn)在看著父親遠(yuǎn)去的背影，她輕輕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機(jī)。

里面有條未讀短信，來自一個陌生號碼：

"趙阿姨，項目很順利，下月可以簽合同了。"

她沒有回復(fù)，只是刪除了短信。

就像刪除這些年來所有的委屈。

05

看房回來的趙義薄意氣風(fēng)發(fā)，拿著樓盤宣傳冊指給老伴看。

"一百四十平，陽臺正對江景！"

雪蓮戴著老花鏡，仔細(xì)翻看冊子。

"這得多少錢？"

"首付一百五十萬，長健說剩下的貸款他還。"

玉璧正在插花，剪刀不小心劃到了手指。

鮮血滲出來，她悄悄用紙巾按住。

"爸，"她輕聲說，"要不要再看看別的樓盤？"

趙義薄不滿地看她一眼："你弟還能害我？"

傍晚長健來時，帶了一盒高檔茶葉。

"爸，今天開發(fā)商說，下周就要漲價了。"

趙義薄急忙問："那得趕緊定下來？"

"我明天就去交定金。"長健笑瞇瞇地掏出POS機(jī)。

玉璧端茶進(jìn)來，正好看見父親輸密碼。

那雙布滿老繭的手微微顫抖。

"姐，"長健轉(zhuǎn)頭看她，"到時候搬新家，給你留個房間。"

麗莎在一旁玩手機(jī)，聞言挑了挑眉。

夜深了，玉璧在廚房收拾。

雪蓮悄悄走進(jìn)來，往她兜里塞了個存折。

"媽這些年攢的，你拿著。"

玉璧推回去："我不要。"

"傻孩子..."雪蓮眼圈紅了，"你爸他..."

窗外突然傳來救護(hù)車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

母女倆同時望向窗外，心里都是一緊。

電話響了，玉璧接起來，臉色漸漸發(fā)白。

"媽，我醫(yī)院有事，得馬上過去。"

她急匆匆穿上外套，雪蓮追到門口。

"出什么事了？"

"有個病人情況危急。"玉璧已經(jīng)跑出院門。

夜色中，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小巷盡頭。

趙義薄被吵醒，披衣出來："大晚上的吵什么？"

雪蓮?fù)帐幨幍南锟冢哉Z：

"孩子今晚值班，飯都沒吃幾口..."

趙義薄不以為然："護(hù)士嘛，不就是干這個的。"

他轉(zhuǎn)身回屋，沒看見老伴悄悄抹眼淚。

也沒聽見女兒在巷口攔出租車時，那句低聲的呢喃：

"一定要救活..."

救護(hù)車的紅燈，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06

轉(zhuǎn)眼到了簽購房合同的日子。

長健一大早就來接父親，西裝革履格外精神。

趙義薄對著鏡子整理頭發(fā)，噴了點古龍水。

玉璧默默把早餐端上桌。

"爸，趁熱吃。"

長健看看表："來不及了，路上買點就行。"

臨走前，趙義薄突然想起什么。

"玉璧，你把家里那些老物件收拾收拾。"

他指的是那些帶不走的老家具。

還有玉璧收集的父親的各種獎狀、照片。

雨下得很大，玉璧撐著傘站在院門口。

直到父親的車消失在雨幕中。

回到屋里，雪蓮正在擦拭那個舊相框。

"你爸當(dāng)年得這個獎狀時，你才三歲。"

照片上的小女孩扎著羊角辮，騎在父親肩上。

玉璧輕輕接過相框，指尖拂過玻璃。

下午，長健扶著微醺的父親回來。

"合同簽了！"趙義薄紅光滿面，"明年就能交房！"

麗莎提著大包小包跟在后面，都是商場購物袋。

玉璧默默扶父親坐下，端來醒酒湯。

長健手機(jī)響個不停，他走到院里接電話。

雨聲中，隱約傳來"投資""分紅"等字眼。

深夜，玉璧在整理父親的書柜。

發(fā)現(xiàn)一本舊相冊，里面全是弟弟的照片。

從百天到大學(xué)畢業(yè)，一張不落。

她的照片卻寥寥無幾，都擠在最后幾頁。

這時手機(jī)震動，是女兒雅楠發(fā)來的消息：

"媽，李叔叔說想見您一面。"

玉璧回復(fù)："現(xiàn)在不方便。"

窗外雨停了，月光照進(jìn)空蕩的老屋。

她輕輕撫過那些老照片，像撫摸流逝的時光。

突然，她在一張小學(xué)畢業(yè)照背面發(fā)現(xiàn)一行小字：

"玉璧第一名，可惜是個女兒。"

筆跡是父親的。

月色如水，她的影子在墻上輕輕晃動。

像一棵沉默的樹，在暗夜中悄然生長。

07

搬家前的日子過得飛快。

趙義薄天天往新房工地跑，眼看著樓房一層層蓋起。

長健越來越忙，電話常常打不通。

麗莎倒是偶爾來，每次都帶著不同的包包。

玉璧默默打包行李，把父母常用的物品單獨裝箱。

雪蓮在一旁幫忙，不時望著老院發(fā)呆。

"住了四十年了..."她輕聲嘆息。

趙義薄正好進(jìn)門聽見，不以為然：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他拿出手機(jī)給老伴看新房照片，興致勃勃。

玉璧的手機(jī)震動，她走到院里接聽。

"趙阿姨，資金周轉(zhuǎn)有點問題..."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年輕，帶著焦慮。

"別急，"玉璧壓低聲音，"我明天再打一筆。"

掛斷電話，她靠在香樟樹上深吸一口氣。

樹上還刻著她和弟弟小時候的身高標(biāo)記。

弟弟的明顯比她的多很多。

周末是趙義薄八十歲生日。

長健早答應(yīng)要辦個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壽宴。

"爸，我在五星酒店訂了十桌！"他上周還信誓旦旦。

可眼看生日臨近，卻聯(lián)系不上他了。

趙義薄開始著急，讓玉璧不停地打電話。

"您撥打的用戶已關(guān)機(jī)..."

麗莎的電話也變成了空號。

雪蓮憂心忡忡："會不會出什么事了？"

趙義薄嘴上說"可能手機(jī)丟了"，眉頭卻越皺越緊。

玉璧默默訂了家普通飯店，開始擬賓客名單。

"誰讓你自作主張？"趙義薄發(fā)脾氣，"你弟肯定有安排！"

但他還是偷偷翻出存折，查看余額。

數(shù)字沒有任何變化，這讓他稍微安心。

生日前一天，玉璧去醫(yī)院值夜班。

雪蓮悄悄塞給她一個暖手寶：

"晚上冷，帶著。"

深夜的醫(yī)院走廊安靜得出奇。

玉璧在護(hù)士站寫病歷，聽見腳步聲。

抬頭看見女兒雅楠提著保溫桶站在面前。

"外婆讓我送的夜宵。"

湯還是溫的，飄著熟悉的家鄉(xiāng)味道。

雅楠突然說："媽，你為什么不說？"

玉璧盛湯的手頓了頓。

窗外，城市燈火通明。

08

壽宴當(dāng)天，趙義薄早早換上嶄新的唐裝。

不停看手機(jī)，期待兒子的消息。

酒店宴會廳里，玉璧忙著布置場地。

紅燈籠掛得有些歪，她踮腳去整理。

雪蓮悄悄問："還是聯(lián)系不上？"

玉璧輕輕搖頭。

賓客陸續(xù)到來，都是老街坊和老同事。

"老趙好福氣??！兒子這么出息！"

趙義薄強(qiáng)顏歡笑，不時望向門口。

宴席開始半小時，長健依舊沒有出現(xiàn)。

麗莎更是音訊全無。

有人小聲議論："不是說在五星酒店辦嗎？"

趙義薄臉色越來越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