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三年前,我厭倦了都市的喧囂與浮躁,用盡多年的積蓄,在市郊買下了一座帶院子的小別墅。這里遠離了鋼筋水泥的叢林,沒有了刺耳的鳴笛和擁擠的人潮,取而代之的是清晨的鳥鳴、傍晚的蛙聲和夜晚的漫天星斗。我所追求的,不過是這樣一份寧靜與淡然。
院子不大,但足夠我折騰。我親手種下了薔薇、月季,搭起了葡萄架。而這個家里,除了我,還有一個沉默而威嚴的成員——墨影。
墨影是一條純種的鐵包金藏獒。
當初決定養(yǎng)它,是一時沖動,也是蓄謀已久。我癡迷于這種東方神犬的忠誠與勇猛,但我也深知,它的存在對于城市來說,是一個巨大的“威脅”。市區(qū)的禁養(yǎng)名錄上,藏獒永遠排在第一位。因此,這個郊區(qū)的小院,便成了我和墨影唯一的樂土。
墨影的身軀如小山般雄壯,一身漆黑的長毛在陽光下閃爍著綢緞般的光澤,唯有四爪和眉心點綴著兩簇金黃,宛如黑夜中燃燒的火焰,這便是“鐵包金”的由來。它站立時,身高幾乎能達到我的腰部,低沉的呼吸聲都帶著一股不容侵犯的威嚴。
然而,外表的兇悍之下,墨影卻有著與其形象截然相反的溫順。在我的面前,它永遠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會用它那顆碩大的頭顱輕輕蹭我的腿,會在我讀書看報時安靜地趴在我的腳邊,像一尊沉默的守護神。它的世界很簡單,只有我,和這個小小的院子。
我深知它的破壞力有多么驚人,也明白一旦它在外面惹了事,后果不堪設(shè)想。因此,我從未帶它走出過院門。我們的活動范圍,僅限于這片被圍墻圈起來的天地。每天清晨和黃昏,我會在院子里陪它奔跑、游戲,用特制的牛皮玩具和它玩拔河。它的力量大得驚人,我常常需要用上全身的力氣才能勉強與它抗衡。
鄰居們只知道我獨居于此,偶爾能聽到院內(nèi)傳來一兩聲沉悶如雷的犬吠,但誰也未曾見過墨影的真容。他們或許以為,那只是某種大型犬的尋常叫聲,卻絕不會想到,這院墻之內(nèi),潛藏著一頭真正的“高原雄獅”。我享受著這種秘密,這既是對他人的負責,也是對墨影的保護。
生活本該就這樣平靜地繼續(xù)下去,我、墨影,一本書,一壺茶,一個寧靜的下午。直到那個雨夜,另一個小生命的闖入,打破了這份寧定的和諧。
02
那是一個夏末的傍晚,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席卷了整個城市。豆大的雨點瘋狂地敲打著窗戶,狂風(fēng)在院外呼嘯,如同鬼魅的嘶吼。我正準備關(guān)上窗,卻隱約聽到一陣微弱而凄慘的嗚咽聲,那聲音被風(fēng)雨撕扯得支離破碎,卻頑強地鉆進我的耳朵。
我心中一動,披上雨衣,打開院門循聲找去。在路邊的灌木叢下,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蜷縮成一團的泥球。若不是那雙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光的眼睛,和那微不可聞的哀鳴,我?guī)缀跻詾槟侵皇且粔K被雨水浸透的破布。
我把它抱了起來,入手的感覺是刺骨的冰冷和劇烈的顫抖?;氐郊遥跓艄庀挛也趴辞?,這是一只剛斷奶不久的小狗,渾身沾滿了泥漿,瘦得皮包骨頭,毛發(fā)黏連在一起,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它的左后腿似乎受了傷,無力地垂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痛苦的喘息。
看著它那雙充滿恐懼和祈求的眼睛,我的心瞬間就軟了。我給它洗了個熱水澡,吹干了毛發(fā)。原來它是一身土黃色的毛,是那種最常見的中華田園犬,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小土狗”。
我給它處理了腿上的傷口,又找來溫牛奶和撕碎的面包。小家伙似乎是餓極了,狼吞虎咽地吃著,一邊吃,一邊發(fā)出滿足的哼哼聲??粗匦聼òl(fā)出生機,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土豆。簡單,又接地氣,希望它能像土豆一樣,在哪里都能頑強地活下去。
起初,我最擔心的是墨影的反應(yīng)。畢竟,藏獒的領(lǐng)地意識極強,絕不容許任何同類踏入自己的領(lǐng)地。我把土豆安置在客廳的紙箱里,暫時與墨影隔離開。
第二天清晨,我打開客廳的門,墨影像往常一樣迎了上來。它很快就嗅到了空氣中陌生的氣息,巨大的頭顱轉(zhuǎn)向了那個紙箱,喉嚨里發(fā)出了低沉的、警告般的“嗚嗚”聲。
土豆顯然也感受到了這股龐大的壓迫感,嚇得在紙箱里瑟瑟發(fā)抖,連嗚咽聲都卡在了喉嚨里。
我蹲下身,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墨影的頭,輕聲告訴它:“墨影,這是新來的家人,叫土豆。你不可以欺負它,要保護它,知道嗎?”
墨影歪著頭,似乎在理解我的話。我小心翼翼地把土豆從紙箱里抱出來,放在地上。土豆嚇得癱軟在地,一動也不敢動。墨影邁著沉重的步伐,緩緩靠近。它的影子像一片烏云,將土豆小小的身軀完全籠罩。它低下頭,巨大的鼻子在土豆身上仔細地嗅來嗅去。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預(yù)想中的攻擊并未發(fā)生。墨影只是嗅了嗅,然后,竟然伸出它那寬厚的舌頭,輕輕地舔了一下土豆的額頭。
土豆似乎也愣住了,過了幾秒,它試探性地搖了搖尾巴,用小腦袋蹭了蹭墨影的下巴。
從那一刻起,一幅奇妙的畫面開始在我的小院里上演。巨大的、如雄獅般的藏獒,和嬌小的、土里土氣的田園犬,成了一對形影不離的伙伴。墨影龐大的身軀成了土豆最溫暖的靠墊和最堅固的靠山。土豆則用它的活潑與天真,給墨影沉默的世界帶來了無盡的色彩。
它們會在草地上追逐嬉戲,土豆在前面連滾帶爬,墨影則在后面用一種看似緩慢卻總能跟上的步伐追隨。它們會同食一盆,墨影總是會讓土豆先吃。它們會在午后一起打盹,小小的土豆蜷縮在墨影寬闊的胸前,睡得安詳而甜蜜。
我常常坐在廊下,看著它們,心中充滿了溫暖。這個家,因為土豆的到來,變得更加完整,也更加熱鬧了。我以為,這樣的幸福會一直持續(xù)下去。
03
幸福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轉(zhuǎn)眼間,土豆已經(jīng)從那個雨夜里奄奄一息的小可憐,長成了一只健康活潑的小狗。雖然個頭依然不大,但精神頭十足,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
由于墨影的特殊性,我遛狗的日常,便只有土豆一個“主角”。每天傍晚,我都會牽著它,在小區(qū)附近的小路上散步。土豆很乖巧,從不亂跑,總是緊緊跟在我的腳邊。
也就是在這日復(fù)一日的遛狗途中,我認識了我的鄰居,老張。
老張住在我家斜對面,隔著兩三戶人家。他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身材魁梧,面相有些粗獷,總是一副大大咧咧、不拘小節(jié)的樣子。他也養(yǎng)狗,養(yǎng)的是一條純白色的哈士奇狼狗。
那條哈士奇名叫凱撒。說實話,我第一次見到它時,著實被它的眼神驚了一下。哈士奇素以“蠢萌”和“神經(jīng)質(zhì)”著稱,但凱撒卻是個例外。它的眼神里沒有同類的清澈和愚蠢,反而帶著一種近乎狼性的兇狠與狡黠。它的體型比一般的哈士奇要大上一圈,肌肉結(jié)實,四肢有力,奔跑起來充滿了爆發(fā)力。
后來有一次和別的鄰居閑聊,我才知道,老張為了讓凱撒保持“狼性”,一直堅持給它喂食生肉。他對此頗為自得,常常在鄰里間炫耀他的凱撒是多么的“威猛”,多么的“與眾不同”。
“狗嘛,就得有點野性!天天喂狗糧,那不成寵物貓了?”這是老張的原話。
我對此不置可否,但心里卻暗暗提高了警惕。一個不負責任的主人,加上一條被刻意培養(yǎng)出攻擊性的狗,這絕對是一個危險的組合。
之后每次遛土豆,我都會刻意避開老張和他的凱撒。但這個小區(qū)就這么大,抬頭不見低頭見,總有避不開的時候。
有幾次,我們迎面遇上。凱撒一看到小小的土豆,立刻就會進入一種極度興奮的狀態(tài),猛地向前沖,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低吼,拉得牽引繩嗡嗡作響。老張每次都是用盡力氣才把它拽住,然后咧著嘴沖我笑:“嘿,別怕,我家凱撒就是熱情,想跟你的小狗玩玩。”
玩玩?我看著凱撒那恨不得把土豆一口吞下的眼神,心里一陣發(fā)冷。土豆每次都會嚇得躲到我的身后,夾著尾巴瑟瑟發(fā)抖。
我只能尷尬地笑笑,然后迅速拉著土豆離開。
我曾委婉地提醒過老張,他的狗太兇了,出門最好給它戴上嘴套。老張聽了,臉上的笑容立刻就收斂了,很是不悅地說道:“戴什么嘴套?我的狗,我有數(shù),它不咬人。再說了,是你家狗太膽小了,一點狗樣都沒有?!?/p>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無話可說了。從此,我見到他和他的凱K撒,更是繞道而行,如同躲避瘟神。我天真地以為,只要我足夠小心,就能避免一切沖突的發(fā)生。
然而,麻煩這種東西,從來都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開的。
04
這一天,天氣格外晴朗。秋高氣爽,陽光和煦,是難得的遛狗好天氣。我心情不錯,帶著土豆在家門口的小公園里多玩了一會兒。土豆在草地上盡情地撒著歡,追逐著蝴蝶,不時回頭沖我搖搖尾巴,快樂得像個小精靈。
回家的路上,我們需要穿過一條林蔭小道。就在我們拐過一個彎時,最不愿意見到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前方。
是老張和他的哈士奇凱撒。
這一次,老張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邊走一邊低頭看著手機,手里的牽引繩松松垮垮地搭在手臂上,幾乎沒有用力。而凱撒,則像一根被壓緊到極致的彈簧,死死地盯著我們這個方向,身體前傾,蓄勢待發(fā)。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識地就想拉著土豆轉(zhuǎn)身往回走。
但,一切都太晚了。
幾乎就在我產(chǎn)生這個念頭的瞬間,凱撒發(fā)出了一聲興奮的咆哮,猛地掙脫了老張幾乎不存在的控制,像一支離弦的白箭,朝著我們瘋狂地沖了過來!
“土豆!快回來!”我驚駭?shù)卮蠛?,同時奮力地向后拉扯牽引繩。
土豆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嚇懵了,它下意識地想往我身后躲,但它的速度哪里快得過早已蓄謀已久的凱撒。
電光火石之間,白色的身影已經(jīng)撲到了跟前。我只聽到土豆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那聲音尖利而痛苦,像一根燒紅的針,狠狠地刺進了我的心臟。
我眼睜睜地看著凱撒張開血口,狠狠地咬住了土豆正在躲閃的前爪。土豆拼命地掙扎,哀嚎,但它小小的身軀在凱撒面前,顯得是那么的無助和弱小。
“老張!管好你的狗!”我目眥欲裂,沖著后面慢悠悠走來的老張怒吼道。
老張這才不緊不慢地收起手機,跑了幾步上前,抓住凱撒的項圈,把它向后拖。他嘴里還在罵罵咧咧:“嘿!你這個畜生,又調(diào)皮了!”
凱撒被拉開時,嘴里還叼著一撮帶血的黃毛。它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喉嚨里發(fā)出勝利般的低吼。
我趕緊蹲下身,一把將瑟瑟發(fā)抖的土豆抱進懷里。土豆疼得渾身抽搐,不住地哀鳴。我攤開它的右前爪,只見原本粉嫩的肉墊上,赫然出現(xiàn)了幾個深深的血洞,鮮血正汩汩地向外冒,瞬間染紅了我的手掌。那白色的骨頭,似乎都隱約可見。
我的心,疼得像是被人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憤怒和心痛的火焰,瞬間席卷了我的理智。
我抱著血流不止的土豆,猛地站起身,雙眼赤紅地瞪著老張,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而顫抖:“老張!你看看你的狗干的好事!我必須帶土豆去寵物醫(yī)院,所有的費用,你必須承擔!”
老張瞥了一眼我懷里的土豆,臉上非但沒有絲毫歉意,反而露出了一絲不屑和鄙夷。他輕飄飄地說道:“哎呀,我說你至于嗎?不就是兩只狗鬧著玩,碰了一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鬧著玩?”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指著土豆血肉模糊的爪子,一字一句地問道,“你管這個叫鬧著玩?它的爪子都被你的狗咬穿了!”
老張的臉上浮現(xiàn)出明顯的不耐煩,他撇了撇嘴,用一種施舍般的語氣說道:“行了行了,多大點事兒。不就是一只小土狗嗎?便宜貨,能值幾個錢?還好意思找我要醫(yī)藥費?我看就是破了點皮,回去拿點碘伏擦擦就行了。又沒給它咬死,你嚷嚷什么?”
便宜貨……
又沒給它咬死……
這幾句話,如同幾把淬毒的尖刀,狠狠地插進了我的胸膛。我看著他那張滿不在乎的臉,看著他腳邊那只還在耀武揚威的哈士奇,再看看我懷里疼得不斷呻吟、生命垂危的土豆。
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意,從我的腳底瞬間竄上了天靈蓋。隨之而來的,是火山爆發(fā)般的滔天怒火。
05
我抱著土豆,死死地盯著老張。我的身體在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憤怒,一種被壓抑到極致,即將沖破一切束縛的憤怒。
老張似乎被我的眼神看得有些發(fā)毛,但依舊嘴硬地嘟囔著:“看什么看?本來就是嘛,狗跟狗打架,多正常的事。你要是覺得吃虧了,讓你家狗咬回來???哦,對,忘了你家這小土……膽子太小,不敢?!?/p>
他一邊說,一邊輕蔑地笑了起來,還拍了拍凱撒的頭,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戰(zhàn)利品。凱撒也配合地昂起頭,發(fā)出一聲得意的低吼。
這一人一狗的丑惡嘴臉,徹底點燃了我心中最后一根理智的弦。
我懷里的土豆,是我從風(fēng)雨中救回來的生命。它不名貴,它只是最普通的土狗,但它是我用心呵護的家人。在這個冷漠的鄰居眼里,它的生命,它的痛苦,竟然一文不值,甚至可以被當成一個笑話來隨意踐踏。
好,很好。
我一直以來的退讓,我一直以來的小心翼翼,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jié)果。我保護了所有人,卻唯獨沒有保護好我最想保護的家人。
我的怒火在燃燒,但我的表情卻在瞬間冷卻了下來,變得異常平靜。我看著老張,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冷笑,“鬧著玩是吧?”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刺骨的寒意,讓老張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我不再與他廢話,多說一個字都是對我的侮辱。我轉(zhuǎn)頭,緊緊地抱著懷中痛苦呻吟的土豆,大步流星地向家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燃燒的炭火上,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地叫囂。
——血債,必須血償。
老張看著我離去的背影,似乎覺得自己在口舌之爭中占了上風(fēng),得意地哼了一聲,也準備牽著他的凱撒離開。
然而,僅僅一分鐘后,我家的院門“吱呀”一聲,再次被我從里面推開。
我將受傷的土豆小心地安頓在了客廳的軟墊上,然后徑直走到了院子深處。墨影感受到了我的怒氣,早已站起身,金色的瞳孔在陰影中閃爍,喉嚨里發(fā)出不安的低吼。
我解開了平日里作為象征性束縛的粗大鐵鏈,握在手中。
“墨影,走?!?/p>
我牽著它,走出了那個它從未踏出過的院門。
當我和墨影重新出現(xiàn)在那條林蔭小道上時,正準備轉(zhuǎn)身回家的老張,恰好看到了這一幕。
他的腳步,瞬間就僵住了。
他臉上的得意與輕蔑,在看到墨影的那一刻,如同被寒風(fēng)吹過的蠟燭,瞬間凝固、碎裂,然后被一種極致的恐懼所取代。他的眼睛瞪得像銅鈴,嘴巴無意識地張開,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他手里的牽引繩“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他腳邊的凱撒,那只剛才還不可一世的哈士奇,此刻夾緊了尾巴,渾身的白毛倒豎,發(fā)出了恐懼的、如同小貓般的嗚咽聲,甚至開始不受控制地向后退縮。
那是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對頂級掠食者的絕對恐懼。
我面無表情地走到他們面前,墨影沉重的腳步聲,每一下都像是敲在老張的心臟上。它感受到了我的憤怒,也嗅到了空氣中屬于土豆的血腥味,此刻的它,不再是院子里的溫順巨獸,而是恢復(fù)了它作為雪域雄獅的本性,金色的瞳孔里燃燒著冰冷的火焰,低沉的咆哮聲在喉嚨里滾動,仿佛隨時都會噴薄而出。
老張的臉色,已經(jīng)由紅轉(zhuǎn)青,由青轉(zhuǎn)白,慘白如紙。豆大的冷汗從他的額頭滾落,雙腿抖得像是風(fēng)中的篩子。
我停下腳步,冰冷的目光越過他,落在了那條嚇得幾乎要癱軟在地的哈士奇身上。
我指著那一人一狗,對我身邊的墨影,用一種平靜到可怕的語氣,輕輕地說道:
“去,跟它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