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王建峰感覺自己的天,塌過一次。
那是在三年前的一個下午,當他一手創(chuàng)辦的小型加工廠,因為一筆關鍵訂單的違約和資金鏈的徹底斷裂,被法院貼上封條的時候。機器的轟鳴聲靜止了,工人們遣散了,只剩下他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車間里,聞著空氣中殘留的機油味,和夢想破碎的味道。
那一次,他賠光了父母留下的積蓄,賠光了和妻子多年的存款,還欠下了一屁股還不清的債。曾經(jīng)意氣風發(fā)的青年企業(yè)家,一夜之間成了街坊鄰里口中的“敗家子”。催債的電話和信件像雪花一樣涌來,壓得他喘不過氣。最讓他痛苦的,是看到妻子陳靜那雙曾經(jīng)充滿愛意和崇拜的眼睛,如今只剩下疲憊和憂慮。還有年幼的女兒,小心翼翼地問:“爸爸,我們以后是不是不能吃肯德基了?”
那一刻,王建峰想過一了百了。
但他終究沒那個勇氣。他看著妻子默默地拿出自己壓箱底的首飾,看著女兒把儲錢罐里所有的硬幣都倒出來,笨拙地數(shù)著,說要給爸爸還債。王建峰狠狠地抽了自己兩個耳光,他告訴自己,只要人活著,就不能倒下。為了這個家,他必須重新站起來。
接下來的兩年,他什么臟活累活都干。去建筑工地扛過水泥,去碼頭當過搬運工,也曾跟著裝修隊給人刮大白。皮膚曬得黝黑,手上布滿了老繭,人也沉默了許多。錢沒掙到多少,但那份不服輸?shù)膭蓬^,卻在日復一日的汗水中,重新凝聚起來。
他心里一直憋著一股勁,一股要向命運證明自己的勁。他發(fā)現(xiàn)自己除了當年在廚房幫廚學過的一點手藝,似乎再沒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本事了。他的拿手菜“辣子雞”和“紅燒肉”,是當年工友們公認的“廠里一絕”。一個念頭,在他心里悄然萌芽。
那天晚上,女兒睡下后,王建峰鄭重地把妻子拉到餐桌前。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做了一桌子菜,都是他最拿手的家常菜。陳靜吃著吃著,眼淚就掉了下來。她知道,那個不服輸?shù)恼煞?,回來了?/p>
“小靜,”王建fen峰聲音沙啞地開口,“我們……把家里剩下的這套老房子抵押了吧。我想開個飯館?!?/p>
陳靜渾身一震,停下了筷子。那是他們最后的退路,是女兒將來上學的保障。
看著妻子眼中的猶豫和恐懼,王建峰的心像被針扎一樣疼。他握住妻子的手,一字一句地說:“我知道這很冒險,等于把我們?nèi)叶佳荷狭速€桌。但是小靜,我不想再這么窩囊地活下去了。你相信我,我這手藝,肯定能行。這次,我們只做最實在的生意,做回頭客的生意。我拿我這條命保證,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輸,我……”
“別說了?!标愳o打斷了他,反手握緊了他的手。她的手有些顫抖,但眼神卻異常堅定?!拔倚拍恪奈壹藿o你的那天起,我就信你。房子沒了可以再掙,家沒了,就什么都沒了。你去干吧,我支持你?!?/p>
四目相對,這個飽經(jīng)風霜的男人,終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東拼西湊,加上抵押貸款,他們湊了整整70萬。這筆錢,是王建峰的全部身家,是他東山再起的唯一希望,也是懸在他頭頂上的一把利劍。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02
飯館的名字起得很實在,就叫“建峰家常菜”。
位置選在一個老居民區(qū)和新建寫字樓的交界處,既能吸引念舊的老街坊,也能抓住年輕的上班族。為了省錢,裝修都是王建峰自己帶著兩個老鄉(xiāng)干的,墻是自己刷的,桌椅是去二手市場淘來自己翻新打磨的。雖然不豪華,但收拾得窗明幾凈,干凈整潔,透著一股樸實的人情味。
開業(yè)那天,沒有花里胡哨的儀式,就是門口放了兩串鞭炮。王建峰親自掌勺,陳靜負責前臺收銀,又招了兩個手腳麻利的服務員。
王建峰對自己的菜有絕對的自信。他每天凌晨四點就去菜市場,親自挑選最新鮮的食材。肉必須是當天宰殺的,蔬菜必須是帶著露水的。他不做那些花里胡che的菜式,就做最地道的家常菜。他的紅燒肉,肥而不膩,入口即化,湯汁拌飯能吃三大碗;他的辣子雞,香辣過癮,雞肉外酥里嫩,讓人回味無窮。
最關鍵的是,他定價極其公道。一份分量十足的紅燒肉才賣38元,一份辣子雞42元,素菜基本都在10元上下,米飯免費添。在這個物價飛漲的年代,這樣的價格簡直就是一股清流。
剛開始,生意不溫不火。來的大多是圖便宜的附近居民和圖方便的上班族。但只要是來吃過一次的,無一例外都成了回頭客。
“老板,你這紅燒肉絕了!比我媽做的還好吃!”一個年輕的程序員一邊扒飯一邊贊不絕口。
“建峰啊,你這菜價也太實惠了,能掙著錢嗎?”一個看著他長大的老街坊關切地問。
王建峰總是憨厚地笑著:“街坊鄰居的,掙個辛苦錢就行?!?/p>
口碑就像長了腳,一傳十,十傳百。不出一個月,“建峰家常菜”徹底火了。每天一到飯點,小小的店面里就坐滿了人,門口甚至排起了長隊。王建峰在后廚忙得腳不沾地,汗水浸透了廚師服,但他心里卻比蜜還甜。每晚收工,他和妻子陳靜一起數(shù)著那一張張帶著油煙味的鈔票,感覺過去所有的苦難,都值了。
生意越來越好,王建峰的腰包也漸漸鼓了起來。他還清了一小部分債務,女兒也重新吃上了她心心念念的肯德基??粗拮幽樕现匦戮`放的笑容,王建峰覺得,自己的天,又回來了。
時間轉(zhuǎn)眼進入盛夏,天氣一天比一天炎熱。中午的太陽像個大火球,烤得人無處可躲。王建峰發(fā)現(xiàn),很多中午來吃飯的顧客,尤其是那些穿著襯衫西褲的上班族,一個個吃得滿頭大汗,食欲都減退了不少。
他看在眼里,記在心里。一個念頭油然而生:要給顧客提供一個更舒適的就餐環(huán)境。
他咬了咬牙,從剛剛有所起色的盈利中,拿出了一筆不小的錢,給店里添置了四臺大功率的立式空調(diào)。安裝師傅來的那天,陳靜還有些心疼:“建峰,這得多少電費啊?咱們店小,用風扇吹吹不也一樣嗎?”
王建峰擦了擦額頭的汗,笑著說:“小靜,做生意眼光要放長遠。咱們的菜味道好,價格實惠,這是根本。但要是環(huán)境也能跟上,顧客吃得舒心了,才會更愿意來。這錢,花得值?!?/p>
事實證明,王建峰的決定是正確的。
空調(diào)一開,強勁的冷風瞬間吹散了室內(nèi)的悶熱。走進“建峰家常菜”,就像從酷暑沙漠一腳踏入了清涼綠洲。顧客們的反響立竿見影。
“哇,老板你這空調(diào)也太給力了吧!外面熱得要死,一進來跟天堂一樣!”
“就是!沖著這空調(diào),以后午飯就定點你家了!”
原本就火爆的生意,因為這四臺空調(diào)的加入,更是如虎添翼。中午的翻臺率明顯提高,營業(yè)額也跟著水漲船高。王建峰看著座無虛席的餐廳和顧客們滿意的笑臉,心中充滿了成就感。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美好的未來正在向他招手。
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四臺為他帶來滾滾財源的空調(diào),很快就將成為他最大的噩夢。
03
起初的幾天,一切都好得像夢一樣。營業(yè)額屢創(chuàng)新高,王建峰甚至開始盤算著再招一個幫廚,好讓自己能稍微輕松一點。
變故,是從一個星期后的某個晚上開始的。
那天收工后,他和往常一樣,和妻子陳靜在燈下算賬。陳靜撥拉著計算器,眉頭卻越皺越緊。
“奇怪,”她喃喃自語,“建峰,你來看看?!?/p>
王建峰湊過去,看著賬本上的數(shù)字,也愣住了。今天的營業(yè)額,竟然比昨天,甚至比沒裝空調(diào)前生意最好的那天,還要少上三百多塊錢。
“怎么會?”王建峰不敢相信,“今天中午店里不是一直滿座嗎?我記得隊都排出去了好幾米?!?/p>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人是多了,但流水卻少了?!标愳o指著一天的點菜單,“你看,今天點菜的單子,小份菜和涼菜的比例特別高。”
王建峰拿起一沓點菜單翻看起來。果然,很多桌次的點單都非常奇怪。比如3號桌,菜單上赫然只寫著“拍黃瓜一份,10元”。而他依稀記得,今天中午3號桌坐了足足四個老頭。四個人,就點了一盤拍黃瓜?
“會不會是服務員漏單了?”王建峰猜測。
“我問過小李和小張了,她們都說沒有。而且今天中午確實有很多桌,就點一個菜,然后坐很久?!标愳o的臉上也寫滿了困惑。
王建峰心里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第二天中午,他特意沒有進后廚,而是留在了前廳,仔細觀察起來。
飯點一到,顧客們蜂擁而入??照{(diào)強勁地吹著冷風,店里很快就座無虛席。王建峰的目光,很快就鎖定了幾張?zhí)厥獾淖雷印?/p>
靠窗的一桌,坐了四位老太太,手里都拿著小扇子,正聊得熱火朝天。服務員小李過去點餐,她們商量了半天,最后點了一盤“花生米”,8元。
不遠處的一桌,是三個老大爺,其中一個還提著一個鳥籠。他們點了店里最便宜的“酸辣土豆絲”,12元。
還有一桌,五個人,點了一份“拍黃瓜”。
王建峰的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他看到,這些人點完菜后,就開始慢悠悠地吃,或者說,根本就沒怎么動筷子。他們更熱衷于聊天,喝著店里免費供應的茶水。服務員去給他們添水,他們也毫不客氣,一壺接一壺。
一盤花生米,四個人,從十一點半,一直吃到了下午一點。期間,外面排隊的顧客焦急地朝里張望,服務員幾次想上前去溝通,都被他們用“我們還沒吃完呢”給頂了回來。
等到他們終于起身離開時,王建峰看到,桌上只剩下幾個空空的茶杯和幾乎沒怎么動的半盤花生米。
王建峰的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他終于明白了為什么營業(yè)額會下降。這些人,根本不是來吃飯的,他們是來……蹭空調(diào)的。
04
王建峰本以為這只是一小部分人的行為,或許過幾天就會好轉(zhuǎn)。但他太低估了這群老人的“智慧”和“傳播能力”。
情況不僅沒有好轉(zhuǎn),反而愈演愈烈,甚至到了離譜的地步。
“建峰家常菜”的空調(diào)效果極佳,價格實惠還能免費喝茶,這個消息仿佛插上了翅膀,迅速在附近幾個小區(qū)的“老年活動圈”里傳開了。
從最開始的幾桌,發(fā)展到了占據(jù)餐廳的半壁江山。再到后來,王建峰每天早上十點半拉開卷簾門的時候,看到的景象都讓他血壓飆升。
門口,黑壓壓地站滿了老大爺、老太太,少說也有三四十人。他們有的拿著馬扎,有的提著水壺,有的甚至帶著撲克牌和象棋,一個個精神矍鑠,仿佛不是在等飯館開門,而是在等社區(qū)活動中心開放。
“咔噠”一聲,卷簾門一開。
“沖?。 辈恢钦l喊了一聲。
這群平均年齡超過六十五歲的老人,瞬間爆發(fā)出與年齡不符的驚人活力。他們一擁而入,如同搶占灘頭的士兵,迅速而精準地占據(jù)了店里所有的空位。四人一桌,五人一桌,熟門熟路地組合完畢。
“小姑娘,點菜!”一個聲音洪亮的老大爺敲著桌子。
服務員小李趕緊跑過去,臉上擠出職業(yè)的微笑:“大爺,您幾位想吃點什么?”
“老規(guī)矩,一盤拍黃瓜。”
另一桌也喊了起來:“我們這兒來個花生米!”
“我們要土豆絲!”
整個餐廳,在開門后的五分鐘內(nèi),所有桌子都被占滿。而點菜單匯總到前臺,陳靜的臉都白了。二十張桌子,點單總額加起來不到三百塊錢。
然后,真正的“節(jié)目”開始了。
菜一上來,他們就慢條斯理地分著吃掉。然后,桌子就變成了他們的娛樂場所。打撲克的“斗地主”聲,下象棋的“將軍”聲,聊天的八卦聲,此起彼伏,整個飯館嘈雜得像個菜市場。
更過分的是,有些人還自帶瓜子、花生,一邊嗑一邊聊,果皮紙屑扔得滿地都是。服務員小張好心上前提醒一句:“阿姨,咱們店里最好不要吃外帶的食品,而且垃圾請不要扔在地上?!?/p>
那位阿姨眼皮一翻,嗓門立刻提高了八度:“你這小姑娘怎么說話呢?我消費了,坐在這里還不行?你嫌臟你掃啊,不然要你服務員干嘛的?”
旁邊幾桌的老人也立刻幫腔:“就是!我們是顧客!顧客是上帝懂不懂?”
“年紀輕輕的,對老人一點禮貌都沒有!”
小張被說得滿臉通紅,委屈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只能默默地退了回來。
真正的食客,那些想正經(jīng)吃飯的上班族和居民,十一點多趕到門口,看到這番景象,都驚得目瞪口呆。
“這……是在開老年活動中心嗎?”
“還讓不讓人吃飯了?一個位子都沒有!”
有些人嘗試著和桌上的老人商量:“大爺,您看您也吃完了,我們這兒排隊等著吃飯,能不能……”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什么叫吃完了?我們這不還坐著呢!休息一會兒不行???你們年輕人就不能多等等,不知道尊老愛幼嗎?”
無奈之下,真正的顧客只能嘆著氣離開。王建峰站在門口,看著一個個潛在的生意流失,心如刀割。這哪里是開飯館,這分明是開了一家免費的“老年避暑中心”!他投入了全部身家,背負著70萬的貸款,卻要為這群素不相識的老人提供免費的納涼服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他讓服務員去和他們溝通,希望能勻出幾張桌子給后來的客人。結(jié)果,小李和小張兩個小姑娘,被一群老人圍在中間,你一言我一語地數(shù)落。
“我們點了菜的,就是顧客!憑什么趕我們走?”
“你們老板就是這么教你們的?把顧客往外推?”
“這空調(diào)開著也是開著,我們坐坐怎么了?給國家節(jié)約能源呢!你們年輕人思想覺悟太低!”
兩個姑娘哪里是這群“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人的對手,被訓得無地自容,哭著跑回了后廚。
王建峰看著這一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知道,溫和的溝通已經(jīng)徹底失效了。對付這群“老無賴”,必須用點特殊的手段。一個決絕的念頭,在他心中形成。
他決定,中午十二點半到一點,飯店關門午休半小時。這樣既能把這群人“請”出去,也能讓員工休息一下,收拾好餐廳,迎接下午的客人。
05
打定主意后,王建峰深吸了一口氣,從后廚走了出來。
他拍了拍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一些,吸引了全屋老人的注意。
“各位大爺大媽,叔叔阿姨,”王建峰臉上掛著勉強的笑容,“感謝大家的光臨。是這樣的,為了保證下午能有更好的精力為大家服務,我們店里決定,從今天開始,每天中午十二點半到一點,我們要關門午休半個小時,打掃一下衛(wèi)生,讓員工也扒口飯?,F(xiàn)在已經(jīng)十二點半了,麻煩大家……”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尖銳的聲音打斷了。
“什么?關門?我們還沒坐夠呢!”一個燙著卷發(fā)、戴著金戒指的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就是!”旁邊一個拿著蒲扇的大爺也站了起來,理直氣壯地質(zhì)問,“哪有大中午把顧客往外趕的道理?你這老板會不會做生意?”
一時間,群情激奮,整個餐廳像是炸了鍋。
“我們是消費者!你們憑什么趕我們走?”
“我們坐在這里,是給你撐人氣!你還不識好歹!”
一個看起來像是“領頭人”的清瘦老頭,用手指著王建峰,聲音不大,但極具煽動性:“你看看你這個年輕人,心眼怎么這么壞?我們這些老年人,夏天怕熱,在你這里歇歇腳,吹吹空調(diào),你還不樂意了?國家的電,給你用了,你都不知道分享!真是太自私了!一點都不懂得尊老愛幼!”
“對!不尊老愛幼!”
“自私自利!”
此話一出,立刻引起了所有老人的共鳴。他們仿佛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上,一個個義正言辭地對王建峰進行口誅筆伐。那些難聽的詞匯,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插進王建峰的心里。
他想起了自己為了開這個店,是如何低聲下氣地去求人借錢;想起了妻子為了支持他,是如何把陪嫁的首飾當?shù)?;想起了自己每天凌晨四點,獨自一人在菜市場的身影;想起了自己背上那沉甸甸的70萬貸款……
他付出了一切,換來的不是顧客的體諒和尊重,而是一群無賴的道德綁架和集體撒潑!
憑什么?
憑什么我的善意,要成為你們無恥的資本?
憑什么我的血汗錢,要為你們的自私買單?
王建峰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極致的憤怒。他環(huán)視著這一張張倚老賣老、理直氣壯的臉,看著他們丑陋的吃相,聽著他們刺耳的叫罵,胸中的那根名為“理智”的弦,終于“啪”的一聲,徹底斷了。
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到極點的冷笑。
他不再跟這群人爭辯,只是緩緩地轉(zhuǎn)過身,對著站在門口不知所措的服務員和妻子,用一種近乎耳語,卻又清晰得讓每個人都能聽見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道:
“關門!換制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