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區(qū)的白熾燈閃著冰冷的光。
我盯著電腦屏幕上那份異常的交易記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桌面。
三年來,我第一次被總裁蔣洋單獨約談。
他用那雙深邃的眼睛打量我,語氣溫和卻帶著試探。
"新霽,最近風控工作很辛苦吧?"
我保持微笑,心里卻警鈴大作。
這份謹慎讓我躲過無數(shù)職場暗箭。
但這次不同??諝饫飶浡接暧麃淼膲阂帧?/p>
林成功副總裁經(jīng)過時,特意拍了拍我的肩。
"年輕人,專注本職工作就好。"
這句提醒更像警告。我低頭瞥見抽屜里的U盤。
那里藏著足以顛覆整個公司的證據(jù)。
窗外烏云壓境,一場風暴正在醞釀。
01
蔣洋的辦公室在走廊盡頭,鋪著厚重的羊毛地毯。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無聲卻令人心悸。
"坐。"他抬手示意,茶香裊裊升起。
我注意到他手腕上的表,價值足以買下郊區(qū)一套房。
"風控部最近很忙?"他推過一杯茶,目光如炬。
"例行工作,一切正常。"我雙手接過茶杯,溫度恰到好處。
他輕笑,眼角皺紋堆疊:"聽說你在查跨境資金流動?"
茶水溫熱入喉,我卻覺得喉嚨發(fā)緊。
"只是常規(guī)檢查。"我放下茶杯,瓷器相碰發(fā)出清脆聲響。
窗外,城市在陰云下顯得灰暗。暴雨將至的悶熱讓人窒息。
"公司最近在優(yōu)化架構。"蔣洋轉動手上的戒指,"你要懂得取舍。"
這句話在腦海里回蕩?;氐焦の粫r,胡涵蓄正等在那里。
"老大,林副總剛來找過你。"他壓低聲音,"臉色不太好看。"
我點頭,打開加密文件夾。紅色標記的交易記錄異常刺眼。
胡涵蓄湊近:"這筆資金流向很蹊蹺,要追查嗎?"
電腦屏幕的反光映出走廊盡頭的人影。
鄧晨曦抱著一疊文件走過,視線與我短暫交匯。
她的眼神復雜難辨,像蒙著一層霧。
"查。"我關掉文件夾,"但要隱蔽。"
暴雨終于落下,敲打玻璃窗的聲音蓋過了鍵盤敲擊聲。
02
周一例會,林成功破天荒出席了風控部的會議。
他坐在長桌盡頭,手指有節(jié)奏地敲擊桌面。
"三季度報告我看過了。"他打斷我的匯報,"有些細節(jié)不必深究。"
會議室靜得能聽見空調運轉的聲音。
胡涵蓄在桌子下面踢了踢我的腳。
"合規(guī)是風控的底線。"我調出數(shù)據(jù)圖表,"這些異常必須排查。"
林成功瞇起眼睛,嘴角卻帶著笑:"年輕人有原則是好事。"
散會后,他叫住我:"新霽,晚上有個酒會,一起來吧。"
這種邀請從未有過。我借口要加班推辭。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別太辛苦。"
回到辦公室,胡涵蓄已經(jīng)調出了全部異常交易記錄。
"這些賬戶都在海外,但最終流向指向幾家空殼公司。"
他指著屏幕上的資金鏈條,"更奇怪的是,審批流程都被特批了。"
我注意到所有特批簽名都來自林成功的電子簽章。
"備份數(shù)據(jù)要加密。"我遞給他一個加密U盤,"用這個。"
下班時又在電梯口遇見鄧晨曦。
她抱著人事檔案,看見我時明顯怔了一下。
"加班?"她按下電梯按鈕,目光停留在樓層數(shù)字上。
"有些工作要處理。"我聞到淡淡的茉莉花香。
電梯從頂樓降下,顯示樓層的數(shù)字不斷跳動。
"最近公司變動很大。"她突然說,"做好本職工作就好。"
電梯門打開,林成功從里面走出來。
他看著我們,笑容意味深長:"兩位很熟?"
鄧晨曦快步走進電梯,留下淡淡的香水味。
03
深夜的辦公室只剩下鍵盤敲擊聲。
胡涵蓄把椅子滑過來:"查到了,空殼公司注冊人都指向一個名字。"
屏幕上顯示著"林成功"三個字,雖然用了拼音變體。
但身份證號前六位完全一致。
"夠明顯了。"我關掉頁面,"但光有這個不夠。"
窗外城市燈火通明,玻璃映出我們凝重的表情。
"要不要報給蔣總?"胡涵蓄壓低聲音。
我想起蔣洋手腕上的名表,搖了搖頭。
凌晨三點,我們鎖好所有資料離開。
地下停車場空曠得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
快到車門時,一束車燈突然亮起,刺得人睜不開眼。
林成功從車上下來,手里把玩著車鑰匙。
"這么晚才下班?"他擋在車前,"年輕人要注意身體。"
他的影子在燈光下拉得很長,幾乎將我籠罩。
"最近在核查系統(tǒng)漏洞。"我握緊車鑰匙。
他輕笑:"有些漏洞,補上了反而會引發(fā)更大問題。"
這句話像淬了冰的針,扎進心里。
第二天清早,鄧晨曦出現(xiàn)在辦公室門口。
"人事部需要更新員工檔案。"她遞來表格,"特別是工作內容。"
我填寫時,她站在旁邊看窗外。
"公司最近在申請重要資質。"她突然說,"穩(wěn)定很重要。"
筆尖在紙上停頓,墨跡微微暈開。
填完表,她接過時指尖不經(jīng)意相觸。
她的手指冰涼,像這個早晨的溫度。
04
周五下班前,鄧晨曦發(fā)來消息要求面談。
人事部的小會議室里,她給我倒了杯水。
"最近有同事反映,風控部工作影響到業(yè)務進展。"
她說話時不敢看我的眼睛,一直盯著筆記本。
"合規(guī)檢查是本職工作。"我放下紙杯,水紋蕩漾。
她終于抬頭:"但是節(jié)奏可以調整,比如某些跨境業(yè)務..."
話沒說完,門外傳來腳步聲。林成功推門而入。
"在談工作?"他自然地坐在我旁邊,"正好我也關心風控。"
鄧晨曦的表情瞬間僵硬。
"在討論工作優(yōu)先級。"我接過話頭。
林成功拍拍我的肩:"新霽,我知道你敬業(yè),但有時候..."
他故意停頓,看了眼鄧晨曦,"太過認真會讓大家難做。"
會議室空氣凝滯。鄧晨曦突然合上筆記本。
"今天就到這里吧。"她站起身,"具體事項郵件溝通。"
林成功離開前,在我耳邊低語:"好自為之。"
夜晚加班時,收到鄧晨曦的郵件。
只有簡短一句:"注意安全。"
窗外霓虹閃爍,映在漆黑的電腦屏幕上。
我回復:"謝謝。"光標閃爍許久,又加了一句:"你也是。"
發(fā)送成功后,心跳莫名加快。
胡涵蓄推門進來:"老大,有新發(fā)現(xiàn)..."
他看見我的表情,突然頓?。?你臉色不太好。"
05
周末我去了郊區(qū)的資料館,查詢企業(yè)注冊信息。
胡涵蓄在門口放風,時不時發(fā)來安全信號。
灰塵在陽光中飛舞,紙質檔案散發(fā)著霉味。
我找到了那幾家空殼公司的原始注冊資料。
簽名處是熟悉的筆跡,雖然刻意改變了寫法。
墨跡深淺暴露了書寫者的習慣。與林成功的批文筆跡一致。
拍照時,手指因為激動微微發(fā)抖。
回程地鐵上,胡涵蓄一直盯著窗外。
"老大,我們是不是惹上大麻煩了?"
軌道摩擦聲掩蓋了他的低語。
周一早上,辦公室氣氛明顯不同。
同事們回避我的目光,茶水間的聊天在我進門時戛然而止。
午休時,保潔阿姨偷偷塞給我一張紙條。
"有人翻過你的抽屜。"她推著清潔車快速離開。
紙條被汗水浸濕字跡。我把它沖進馬桶。
下午蔣洋召見,這次是在公司頂樓的茶室。
"新霽,公司考慮給你調整崗位。"他沏茶的動作行云流水。
"東南亞分公司需要風控總監(jiān),薪資翻倍。"
紫砂壺冒出裊裊白氣,模糊了他的表情。
"我需要考慮。"茶湯澄澈,映出我緊繃的臉。
他放下茶杯,發(fā)出輕微碰撞聲:"三天時間。"
回到辦公室,發(fā)現(xiàn)電腦被人動過。
雖然痕跡被清理得很干凈,但鍵盤的角度變了。
下班時下雨了,我沒帶傘。
站在大廈門口,看見鄧晨曦的車緩緩駛來。
車窗降下,她的側臉在雨幕中朦朧。
"上車嗎?"她問,聲音輕得像雨滴。
雨越下越大,打濕了我的肩頭。
06
調崗截止日的早晨,陽光意外明媚。
我提前到公司,把關鍵證據(jù)上傳到云端。
胡涵蓄眼圈發(fā)青,顯然一夜未眠。
"他們要是敢動你,我就把證據(jù)公開。"他聲音沙啞。
九點整,部門郵箱收到全員會議通知。
會議室里,鄧晨曦站在演講臺前,罕見地穿了黑色套裝。
她宣讀名單時聲音平穩(wěn),像在念無關緊要的新聞。
聽到自己名字時,我竟然很平靜。
散會后,胡涵蓄激動地想沖上去理論。
我拉住他:"冷靜,按計劃行事。"
經(jīng)過鄧晨曦身邊時,她輕聲道:"下午交接工作。"
她的指甲掐進了掌心,留下深深月牙印。
清理工位時,同事們都繞著走。
只有胡涵蓄默默地幫我裝箱。
鄧晨曦出現(xiàn)在隔間門口,雙手緊握文件夾。
"需要幫忙嗎?"她問得官方,眼神卻泄露了真實情緒。
我拿起最后一份文件:"不用,差不多了。"
她向前一步,香水味淡淡飄來。
"你之前負責的業(yè)務..."她停頓片刻,"具體管哪條線?"
紙箱沉重,棱角硌著掌心。
我抬頭直視她的眼睛:"過兩天看新聞吧。"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嘴唇輕顫。
最終只是點頭:"保重。"
電梯門關閉前,我看見她依然站在原地。
身影在磨砂玻璃后漸漸模糊。
07
紙箱堆在公寓地板上,像未埋葬的過去。
深夜十一點,門鈴突然響起。
監(jiān)控里是鄧晨曦的身影,她裹著風衣,不斷回頭看。
開門后,她快速閃身進來。
"他們懷疑你了。"她脫掉風衣,里面是家居服。
"誰?"我遞給她一杯熱水。
她的手在顫抖,水杯泛起漣漪。
"林成功和蔣總。"她直視我的眼睛,"你在查的事情。"
窗外車燈劃過,照見她蒼白的臉。
"為什么告訴我這些?"我問。
她低頭看著水面:"因為那些虧損的養(yǎng)老金賬戶。"
原來她早就知道。公司違規(guī)操作牽扯到普通投資者的利益。
"我叔叔的退休金也在里面。"她聲音哽咽,"三個月虧掉一半。"
電話突然響起,屏幕上顯示胡涵蓄的名字。
接完電話,我臉色凝重。
"他們開始清理系統(tǒng)日志了。"我說。
鄧晨曦站起身:"我知道備份數(shù)據(jù)的方法。"
她寫下幾個代碼:"這是人事系統(tǒng)的后臺密鑰。"
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突然傳來。
我們同時僵住。這個時候,誰會來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