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我哥還清三十萬賭債,我爸逼我娶了鄰村出名的瞎眼姑娘林晚。
新婚夜,我厭惡地抱著被子準(zhǔn)備打地鋪,全家人都以為我的屈辱生活就此開始。
可深夜,院外一聲異響,床上一直沉默的她卻突然開口,聲音冰冷:“別出聲?!?/strong>
下一秒,她猛地睜開那雙我以為失明的眼睛,銳利如刀!
01
我們家在村里,就是最普通的那種人家。
一棟幾十年的老磚房,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種著些時令蔬菜。
我爸是個木匠,手藝不錯,但年紀(jì)大了,接的活兒越來越少。
我媽操持家務(wù),身體一直不算硬朗。
我高中畢業(yè)就沒再讀了,在鎮(zhèn)上的一個修車廠當(dāng)學(xué)徒,一個月三千塊,勉強(qiáng)夠自己花銷。
哥哥李偉,是我們家唯一的“希望”,也是如今最大的“窟窿”。
他讀過大學(xué),是村里少有的文化人,畢業(yè)后在縣城找了份工作。
可不知什么時候,他染上了賭博。
起初是小打小鬧,后來膽子越來越大。
直到豹哥找上門來,我們才知道,他欠下的高利貸,利滾利已經(jīng)到了三十萬。
三十萬,對我們家來說,是個足以把天都壓塌的數(shù)字。
豹哥不是善茬,是鎮(zhèn)上出了名的地痞流氓。
他那天帶著四個染著黃毛的小混混,一腳踹開我家的木門。
他一屁股坐在我家的八仙桌上,腳踩著長凳,慢條斯理地剔著牙。
“老李頭,你兒子出息了啊。”
豹哥的語氣陰陽怪氣。
“欠了我三十萬,眼睛都不眨一下?!?/p>
我爸顫巍巍地遞上一根煙,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
“豹哥,寬限幾天,我們一定想辦法,一定想辦法?!?/p>
豹哥吐了口煙圈,煙霧噴在我爸的臉上。
“想辦法?”
他冷笑一聲,抄起桌上的暖水瓶,狠狠砸在地上。
熱水和碎玻璃濺了一地。
“老子給你們一周時間?!?/p>
“一周后,錢要是沒到賬,我就卸你兒子一條胳膊?!?/p>
“要是還不夠,那就再加一條腿?!?/p>
他說完,帶著手下?lián)P長而去。
屋里只剩下我爸媽的哭聲和我哥絕望的沉默。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jìn)肉里,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憤怒和無力感像兩只大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嚨。
我沖過去,一拳打在我哥臉上。
“你他媽還是不是人!”
我紅著眼嘶吼。
“爸媽被你害成什么樣了!”
我哥被我打倒在地,捂著臉,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是肩膀在不停地抽動。
我媽哭著抱住我,求我別再打了。
我爸蹲在地上,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十歲,不停地?fù)熘厣系乃椴A?,好像想把這個破碎的家重新拼起來。
可我們都知道,這個家,已經(jīng)碎了。
我們把家里所有的存折都翻了出來,東拼西湊,連我藏在床墊下準(zhǔn)備將來娶媳婦的幾千塊都拿了出來。
一共只有十萬塊。
還差二十萬。
那幾天,我爸跑遍了所有能開口的親戚朋友。
他低聲下氣,說盡了好話,頭都快磕破了。
可一聽到是給我哥還賭債,所有人都像躲瘟神一樣躲著我們。
人情冷暖,在那幾天里,我們算是嘗了個透。
眼看著一周的期限就要到了。
家里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我甚至已經(jīng)在想,實在不行,就去跟豹哥拼了。
就在我們?nèi)叶枷萑虢^望的那個傍晚,我爸回來了。
他的臉色很奇怪,有羞愧,有不忍,還有一絲如釋重負(fù)。
他把我叫到里屋,關(guān)上了門。
“李誠,有辦法了?!?/p>
我心里一緊,急忙問:“什么辦法?借到錢了?”
我爸搖了搖頭,不敢看我的眼睛。
他從懷里掏出一包皺巴巴的煙,點上一根,猛吸了一口。
“鄰村的老林家,你還記得嗎?”
我愣了一下,腦子里搜尋著這個姓氏。
“就是……家里有個瞎閨女的那個?”
“嗯?!?/p>
我爸的聲音低得像蚊子哼。
“他家愿意出二十萬?!?/p>
我心里一喜,可隨即覺得不對勁。
“他們家跟我們非親非故,憑什么借我們這么多錢?”
我爸又猛吸了一口煙,煙霧繚繞中,他的臉顯得更加模糊。
“他們不是借。”
“是……是陪嫁?!?/p>
我腦子“嗡”的一聲,像是被重錘砸了一下。
“陪嫁?什么意思?”
“老林家的意思是,只要你肯娶他們家的閨女林晚,那二十萬,就當(dāng)是給你的陪嫁,不用還。”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娶那個瞎子?
林晚的名字,我在村里聽過。
據(jù)說她長得挺清秀,就是命不好,十幾歲的時候生了場大病,眼睛就瞎了。
從此以后,就成了老林家一塊心病,二十好幾了也嫁不出去。
現(xiàn)在,他們要把這個包袱甩給我。
用二十萬,買我的一輩子。
一股難以言喻的屈辱和憤怒涌上我的心頭。
“我不干!”
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摹?/p>
“爸!你這是在賣兒子!”
“我憑什么要為了我哥那個廢物,搭上我自己的一輩子!”
我爸的臉?biāo)查g漲得通紅,他猛地站起來,一巴掌扇在我臉上。
“混賬東西!”
“那是你親哥!”
“難道你真要眼睜睜看著他被豹哥剁了手腳嗎!”
我捂著火辣辣的臉,倔強(qiáng)地看著他。
“他自己做的事,就該自己承擔(dān)!我不會拿我的婚姻去給他還債!”
“你……”
我爸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我,說不出話來。
我媽聽到動靜,沖了進(jìn)來,哭著抱住我爸的胳膊。
“老頭子,你別逼孩子,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p>
“還有什么辦法!”
我爸一把甩開我媽,眼睛通紅。
“能借的都借了,能求的都求了!還有什么辦法!”
他突然“噗通”一聲,跪在了我面前。
“李誠,算爸求你了。”
“你就當(dāng)是救你哥一命,救我們?nèi)乙幻?!?/p>
我徹底懵了。
我長這么大,從沒見過我爸這樣。
在我心里,他一直是家里的頂梁柱,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可現(xiàn)在,他跪在自己兒子面前,為了另一個兒子。
我媽也跟著跪了下來,哭得泣不成聲。
我的心像是被無數(shù)根針扎著,又疼又麻。
我看著跪在地上,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的父母,看著這個風(fēng)雨飄搖的家。
我知道,我沒有選擇。
我閉上眼,點了點頭。
“我娶?!?/p>
我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
02
婚禮辦得很快,也很簡單。
沒有鞭炮,沒有酒席,只是把林晚從她家接到了我家。
我全程都黑著一張臉,像個提線木偶。
村民們圍在路邊看熱鬧,那些同情、憐憫、幸災(zāi)樂禍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割在我的身上。
我能聽到他們的竊竊私語。
“李家這小子可惜了,長得一表人才,居然娶了個瞎子?!?/p>
“還不是為了給他哥還賭債,二十萬呢,換我也娶?!?/p>
“就是不知道這瞎子好不好伺候,以后日子難咯?!?/p>
每一句話,都讓我的屈辱感加深一分。
林晚穿著一身不合身的紅衣服,頭上蓋著紅蓋頭。
她由她的母親攙扶著,一步一步,走得緩慢而遲疑。
從頭到尾,她沒有說過一句話。
就像我爸說的那樣,她就像一個沒有生命的娃娃,被安排著完成了這場交易。
這讓我對她的厭惡,又多了幾分。
到了我家,拜了堂,她就被送進(jìn)了我的房間。
那個我睡了二十多年的房間,如今貼上了廉價的紅喜字,多了一個陌生的女人。
我媽把二十萬的現(xiàn)金交給了我爸,我爸連夜就拿去還給了豹哥。
家里的危機(jī),算是解除了。
代價是我的自由和尊嚴(yán)。
晚上,親戚們都走了。
我媽端來一碗餃子,讓我送進(jìn)房里。
“李誠,晚晚一天沒吃東西了,你給她送進(jìn)去。”
“她自己沒手嗎?”
我沒好氣地頂了一句。
我媽嘆了口氣,眼圈又紅了。
“孩子,我知道你委屈。”
“可事已至此,她以后就是你媳婦了,你要好好對人家?!?/p>
“人家一個姑娘家,眼睛看不見,已經(jīng)夠可憐了?!?/p>
我沒再說話,端著那碗餃子,推開了房門。
林晚還保持著白天的姿勢,端坐在床邊。
紅蓋頭還沒揭。
屋里點著一對紅燭,燭光跳躍,把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我把碗重重地放在桌上。
“吃吧?!?/p>
她像是被嚇了一跳,身體瑟縮了一下。
然后,她伸出手,在身前摸索著。
我看著她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睛,心里一陣煩躁。
我走過去,粗暴地揭掉了她的紅蓋頭。
蓋頭下是一張清秀的臉,皮膚很白,嘴唇因為緊張而緊緊抿著。
長得確實不丑。
可那雙眼睛,空洞洞的,像兩口蒙著灰塵的古井,看不出任何情緒。
她似乎感覺到了光線的變化,不安地眨了眨長長的睫毛。
我沒有一絲憐香惜玉的心情。
我把餃子推到她面前。
“吃完早點睡。”
說完,我抱起角落里的一床舊被子,準(zhǔn)備去地上睡。
我寧愿睡冰冷的地板,也不想和這個用錢買來的“妻子”同床共枕。
我把被子鋪在地上,剛準(zhǔn)備躺下。
院子里,突然傳來幾聲輕微的異響。
像是有人踩在干枯的樹葉上。
我心里一緊,屏住了呼吸。
是豹哥的人?他們不肯善罷甘休?
就在這時,一個極低、極輕,還帶著一絲顫抖的聲音,從床邊傳來。
“別出聲?!?/p>
我渾身一僵,猛地回頭看去。
是林晚在說話!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沙啞,但很清晰。
我還沒來得及消化這突如其來的震驚,更驚悚的一幕發(fā)生了。
在昏暗的燭光下,她竟猛地睜開了雙眼!
那雙我以為早已失明的眼睛,此刻在黑暗中,銳利如刀,警惕地盯著窗戶的方向。
那眼神里沒有絲毫的迷茫和空洞,只有冷靜和戒備。
我大腦一片空白,張著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院子外的聲音很快消失了。
似乎只是夜風(fēng)吹過,或者是一只野貓路過。
屋里恢復(fù)了寂靜。
床上的林晚立刻又閉上了眼睛。
當(dāng)她再次“睜開”時,那雙眼睛又恢復(fù)了那種空洞無神的狀態(tài)。
仿佛剛才那銳利如刀的一瞥,只是我的幻覺。
她摸索著,端起那碗已經(jīng)涼了的餃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我僵在原地,渾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
她不是瞎子!
這個念頭如同驚雷,在我腦中炸開。
她為什么要裝瞎?
她家里人為什么要花二十萬,急匆匆地把她嫁給我?
剛才外面的聲音,和她有關(guān)嗎?
無數(shù)個疑問像潮水般涌來,幾乎要將我淹沒。
我走過去,死死地盯著她。
“你……”
我剛想質(zhì)問。
她卻像是完全沒感覺到我的存在,依舊專注地吃著餃子。
吃完后,她摸索著把碗放在桌上,然后和衣躺下,背對著我。
整個過程,安靜得像個真正的盲人。
我追問的話,就這么堵在了喉嚨里。
我知道,就算我問,她也不會承認(rèn)。
那一夜,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睜著眼直到天亮。
身后的床上,躺著一個巨大的謎團(tuán)。
我知道,我娶回來的,根本不是一個可憐的瞎眼姑娘。
而是一個巨大的麻煩。
從那天起,我開始不動聲色地觀察她。
我倒要看看,她這出戲,到底要演到什么時候。
白天,她依舊扮演著一個無可挑剔的盲人。
我媽教她熟悉家里的環(huán)境,從堂屋到廚房,從院子到廁所。
她總是伸著手,小心翼翼地摸索著墻壁,走得很慢。
吃飯的時候,她會“不小心”把筷子掉在地上,或者把菜夾到碗外面。
我媽心疼她,總是把飯菜夾好了,放到她碗里。
我爸也覺得她可憐,偶爾會嘆著氣,讓我多擔(dān)待一些。
只有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她在我面前,更是把戲演到了極致。
她從不主動跟我說話,也從不踏出房門半步。
仿佛一個活在自己黑暗世界里的囚徒。
有一次,我故意把一個凳子放在她回屋的必經(jīng)之路上。
我想看她怎么出丑。
結(jié)果,她走到凳子前,腳下像是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身體一個踉蹌,卻又非常“碰巧”地扶住了門框,繞過了那個凳子。
整個過程天衣無縫,連在一旁看著的我媽都沒看出任何破綻。
只有我知道,那一下踉蹌,演得有多假。
她的聽覺也異常靈敏。
有一次我從修車廠回來,故意放輕了腳步,想從背后嚇?biāo)幌隆?/p>
可我離她還有七八米遠(yuǎn),她正在院子里摸索著晾衣服,頭卻突然轉(zhuǎn)向我的方向,停下了手里的動作。
那種感覺,就像一只警覺的貓,瞬間察覺到了危險。
我越是觀察,心里越是發(fā)毛。
這個女人,心機(jī)太深了。
她到底在躲什么?
能讓她和她家人不惜花費二十萬,還要用裝瞎這種方式來躲避的,絕對不是小麻煩。
我聯(lián)想到了新婚夜外面的響動,聯(lián)想到了她那瞬間變得銳利的眼神。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心底升起。
她嫁給我,根本不是她父母的意思。
而是她自己,把我,把我們家,當(dāng)成了一個避難所。
想到這里,我后背一陣發(fā)涼。
我們家花了她的二十萬,也等于接下了她身后的那個巨大麻煩。
我嘗試著試探她。
一天晚上,只有我們兩個人在屋里。
我狀似無意地提起:“我聽說,你們村前段時間好像挺亂的,總有外地人去鬧事?”
她正在整理床鋪的手頓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下。
她很快恢復(fù)了平靜,繼續(xù)慢吞吞地鋪著被子,仿佛沒聽到我的話。
我又說:“我聽說,好像是為了拆遷款的事?”
這一次,她的身體明顯僵硬了。
雖然她背對著我,但我能感覺到她整個人的氣息都變了。
屋子里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轉(zhuǎn)過身,那雙空洞的眼睛“望”著我的方向。
“我……我不知道。”
她的聲音很小,帶著一絲不易察以及的顫抖。
“我眼睛看不見,一天到晚待在家里,外面的事,都不知道。”
她又開始演了。
我心里冷笑一聲,卻沒有再逼問下去。
我知道,時機(jī)還沒到。
強(qiáng)行撕破臉,對誰都沒有好處。
尤其是在我還不知道她到底惹了什么人的情況下。
我們就這樣,維持著一種極其詭異的平衡。
在父母面前,我們扮演著一對別扭的新婚夫妻。
一個心懷愧疚,處處忍讓。
一個逆來順受,安靜沉默。
在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我們就像兩個互不信任的對手。
我知道她在演戲,她也知道我知道。
但那層窗戶紙,誰也沒有捅破。
我們像兩只困在同一個籠子里的刺猬,既要警惕地防備著對方,又要共同面對來自籠子外面的、未知的危險。
這種日子,讓我感到無比的壓抑和煩躁。
我不知道那個潛藏的麻煩什么時候會爆發(fā)。
我只知道,平靜的日子,不會太久了。
03
轉(zhuǎn)機(jī),或者說危機(jī),比我想象的來得更快。
那天我正在修車廠干活,我媽突然打來電話,聲音焦急。
“李誠,你快回來一趟!”
“怎么了媽?”
“豹……豹哥來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來干什么?賭債不是已經(jīng)還清了嗎?
我扔下手里的扳手,跟老板請了個假,騎著摩托車就往家趕。
還沒進(jìn)院子,就聽到了豹哥那公鴨嗓子般的笑聲。
我推開門,看到豹哥大喇喇地坐在我家堂屋的主位上。
他翹著二郎腿,旁邊還站著兩個小混混。
我爸媽局促地站在一旁,臉上堆著討好的笑。
“豹哥,您怎么來了?快請喝茶。”
豹哥沒理我爸,他的目光,像黏在膠水上一樣,直勾勾地盯著從里屋走出來的林晚。
林晚似乎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摸索著墻壁走了出來。
她低著頭,神情有些不安。
“喲,這就是新嫂子???”
豹哥的眼睛里閃著不懷好意的光。
“長得可真俊,水靈靈的?!?/p>
“就是可惜了這雙眼睛。”
他一邊說,一邊站起身,朝林晚走了過去。
我爸媽嚇得臉色都變了,趕緊攔在前面。
“豹哥,豹哥,她膽子小,您別嚇著她?!?/p>
我一個箭步?jīng)_了進(jìn)去,一把將林晚T拉到我身后,冷冷地看著豹哥。
“豹哥,錢我們已經(jīng)還清了,你還來干什么?”
豹哥瞥了我一眼,嗤笑一聲。
“小子,別緊張?!?/p>
“我就是聽說你娶了媳婦,過來道個喜。”
“順便,看看新嫂子?!?/p>
他的目光越過我,繼續(xù)在林晚身上肆無忌憚地打量。
林晚躲在我身后,身體在微微發(fā)抖。
我不知道她這發(fā)抖,有幾分是演的,有幾分是真的。
但那一刻,一種莫名的怒火在我胸中燃燒。
不管我有多討厭她,多恨這樁婚事,可她現(xiàn)在名義上,是我李誠的老婆。
當(dāng)著我的面調(diào)戲我老婆,這比打我的臉還讓我難受。
“人你已經(jīng)看到了。”
我的聲音冷得像冰。
“我們家小,招待不起貴客,請回吧?!?/p>
豹哥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沒想到我敢這么跟他說話。
他身邊的小混混立刻就想上來動手。
豹哥擺了擺手,攔住了他們。
他饒有興致地重新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又看了看我身后的林晚。
他的眼神里,充滿了猜疑和探究。
“行啊,小子,有種。”
他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娶了媳婦,腰桿都硬了?!?/p>
“行,今天就給你個面子?!?/p>
“我們走?!?/p>
說完,他深深地看了林晚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確認(rèn)什么東西。
然后,他才帶著人,大搖大擺地走了。
豹哥走后,我爸媽才松了口氣,后背都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了。
我松開一直緊攥著的拳頭,才發(fā)現(xiàn)手心里也全是汗。
我回頭看向林晚。
她還低著頭,一副受驚過度的可憐模樣。
可我卻在她一閃而過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絲如釋重負(fù)。
我的心沉了下去。
豹哥,認(rèn)識她。
而且,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絕對不簡單。
那天晚上,家里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我哥自從豹哥走后,就一直躲在自己房間里不敢出來。
我爸媽也是唉聲嘆氣,憂心忡忡。
他們也看出來了,豹哥今天來,根本不是道喜那么簡單。
夜里,我把林晚堵在了屋里。
這是我們之間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對峙。
“你和豹哥,到底什么關(guān)系?”
我開門見山,聲音冰冷。
她抬起頭,“望”著我,那雙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絲哀求。
“我……我不認(rèn)識他?!?/p>
“不認(rèn)識?”
我冷笑一聲。
“不認(rèn)識他看你的眼神像要吃了你一樣?”
“不認(rèn)識他會特意跑來‘道喜’?”
“林晚,你還要裝到什么時候!”
我向前逼近一步,死死地盯著她。
“你把我,把我全家,都當(dāng)成傻子嗎?”
“你到底在躲什么?你招惹的到底是什么人?”
“那二十萬,根本不是什么陪嫁,是你用來買命的錢,對不對!”
我的聲音越來越大,情緒也越來越激動。
我感覺自己像一個被蒙在鼓里的傻子,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還隨時可能家破人亡。
面對我的逼問,林晚的嘴唇抖得厲害。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
她沒有承認(rèn),但也沒有再否認(rèn)。
她只是那么無助地“看”著我,眼睛里慢慢蓄滿了水汽。
那不是演戲。
那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深不見底的恐懼和絕望。
我的心,莫名地軟了一下。
到了嘴邊的更刻薄的話,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我們兩個人,就在這狹小的房間里,陷入了漫長的對峙。
最終,她還是什么都沒說。
我也沒再逼她。
因為我突然明白了。
我們現(xiàn)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她的麻煩,就是我的麻煩。
揭穿她,對我沒有任何好處,反而可能讓我們所有人都陷入萬劫不復(fù)的境地。
從那天起,我們之間那種奇怪的聯(lián)盟,變得更加牢固了。
雖然我們依舊很少交流,但彼此的眼神里,都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是警惕,是防備,也是一種被逼無奈的相互依存。
我知道,豹哥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他今天來,只是試探。
下一次,恐怕就是狂風(fēng)暴雨了。
我開始做一些準(zhǔn)備。
我把我修車用的扳手和錘子,都藏在了床底下最順手的位置。
我甚至還去鎮(zhèn)上買了一把鋒利的水果刀,放在了枕頭下面。
我不知道這些東西能不能派上用場。
但它們至少能給我一點虛假的安全感。
林晚也變得更加警惕。
她不再只是晚上才“恢復(fù)視力”。
好幾次,我白天從外面回來,都看到她在屋里,眼神清明地擦拭著桌椅,或者整理著衣物。
一聽到我的腳步聲,她會立刻變回那個笨拙的“盲人”。
我們之間的秘密,成了一場心照不宣的啞劇。
而這場啞劇的觀眾,豹哥,隨時都可能跳上舞臺,把我們所有人都撕成碎片。
暴風(fēng)雨,在一個星期后的雨夜,毫無征兆地降臨了。
那天晚上,雨下得很大。
豆大的雨點砸在屋頂?shù)耐咂?,噼里啪啦地響?/p>
我哥不知道從哪里喝了酒,醉醺醺地回來了。
他一進(jìn)門,就大著舌頭嚷嚷。
“爸,媽,我回來了!”
“嗝……今天我那些同事,都羨慕我?!?/p>
“他們說……說我弟弟有本事,娶了個……娶了個帶二十萬陪嫁的好媳婦!”
“以后我們家……就要過上好日子了!”
我媽趕緊過去扶住他,想讓他閉嘴。
可已經(jīng)晚了。
“砰!”
一聲巨響,我家的院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木門板帶著雨水,重重地摔在地上。
幾道手電筒的強(qiáng)光射了進(jìn)來,晃得人睜不開眼。
豹哥帶著七八個人,渾身濕淋淋地沖了進(jìn)來。
他的臉上帶著一種計謀得逞的猙獰笑容。
他顯然是在外面聽到了我哥的酒后胡言,這徹底證實了他之前的猜想。
“媽的,老子就說那二十萬有問題!”
豹哥一把揪住我哥的衣領(lǐng),像拎小雞一樣把他拎了起來,然后狠狠地甩到墻角。
我哥的酒瞬間醒了大半,嚇得癱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豹哥的目光掃過嚇得面無人色的我爸媽,最后落在了從里屋聞聲出來的林晚身上。
他獰笑著,一步步朝她走去。
“林晚,別裝了!”
“你爸媽帶著你連夜從縣里跑路,以為找個鄰村的廢物嫁了,就能躲過我?”
“那二十萬,是你家剛到手的拆遷款吧?!”
我爸媽徹底驚呆了。
他們怎么也想不到,這筆救了他們家的錢,背后竟然還藏著這么大的禍根。
我腦子嗡的一聲,所有的線索都在這一刻串聯(lián)了起來。
拆遷款,躲避,裝瞎嫁人。
原來如此。
我抄起床邊的一條板凳,沖上去擋在林晚面前。
我的腿在發(fā)抖,聲音也在發(fā)顫,但我沒有后退。
“豹哥,錢你已經(jīng)拿了,你還想干什么!”
豹哥輕蔑地看了我一眼,一腳把我踹倒在地。
板凳脫手而出,摔得四分五裂。
我的胸口一陣劇痛,半天爬不起來。
“你給我滾一邊去!”
豹哥惡狠狠地指著我。
“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那二十萬本來就該是老子收的‘中介費’,現(xiàn)在到了你們家,老子過來拿回來,有什么問題嗎?”
他頓了頓,目光轉(zhuǎn)向林晚,笑容變得更加殘忍和貪婪。
“今天,我不但要錢,人,我也要帶走!”
他說著,就伸出那只戴著金戒指的肥手,要去抓林晚的手臂。
我爸媽尖叫著想去阻攔,被旁邊的小混混一把推開。
我掙扎著想爬起來,卻被一個小混混死死踩住后背,動彈不得。
我眼睜睜地看著豹哥的手,離林晚越來越近。
我看到林晚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臉上血色盡褪。
全家人都以為,這個柔弱的“瞎女”,今天在劫難逃了。
就在豹哥的手即將觸碰到她的瞬間,異變陡生!
一直低著頭瑟瑟發(fā)抖的林晚,猛地抬起了頭。
她不再躲閃,不再偽裝。
那雙我曾以為空洞無神的眼睛里,此刻迸發(fā)出驚人的寒意和決絕。
她以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敏捷,向左側(cè)身,堪堪閃過了豹哥抓來的手。
然后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在我家人面前,徹底撕掉了所有的偽裝,說了一番話。
她的話像一顆炸雷,在小小的堂屋里炸響。
屋里所有人都驚呆了。
她用一種清晰、冷靜,卻又帶著一絲絕望顫抖的聲音,對著被踩在地上的我,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