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01

1993年，春城市中心醫(yī)院VIP病房

70歲的張建國躺在病床上，右半身動彈不得。三天前的那場中風(fēng)，讓這個曾經(jīng)叱咤商場的老板徹底倒下了。

病房里，45歲的楊曼麗正在收拾東西。她穿著得體的香奈兒套裝，手上的鉆戒在燈光下閃閃發(fā)光。

"媽，醫(yī)生說還要住院觀察半個月呢。"30歲的楊浩站在門口說道。

"觀察什么？反正醫(yī)生說了，這輩子都好不了了。"楊曼麗頭也不抬，繼續(xù)往行李箱里塞衣服，"你爸留下的那套房子，明天就去辦過戶。還有公司的股份，律師說可以..."

"曼...曼麗..."張建國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眼睛死死盯著枕頭邊的保溫杯——那是他唯一能夠到的東西。

"別叫了，這么多年，該給你的我都給了。"楊曼麗啪地一聲合上行李箱，"當(dāng)年你拋棄發(fā)妻跟我的時候，我才15歲，我這輩子最好的年華都給了你?，F(xiàn)在你病成這樣，我總不能陪你一起去死吧？"

張建國嘴唇顫抖著，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來。

楊浩走到床邊，拿起床頭柜上的房產(chǎn)證和公司文件："張叔，這些年您對我們娘倆確實不錯。但說實話，我也不姓張。您有兒子，這些事兒還是找您親兒子辦吧。"

"對了，"楊曼麗停在門口，回頭看了一眼，"醫(yī)院費我付到這個月底。您那個農(nóng)村老婆，好像還活著吧？聽說當(dāng)年您走的時候，兒子才8歲?，F(xiàn)在都38了，也該盡盡孝了。"

病房門"砰"的一聲關(guān)上，只剩下張建國一個人。

他側(cè)著頭，看著窗外的春城市景。這座他打拼了30年的城市，此刻顯得那么陌生和冷漠。

1993年，富陽縣城，張建國的包工隊辦公室

30年前，40歲的張建國第一次見到楊曼麗。

那時他剛承包了縣城的第一個大工程，手底下管著五十多號人。楊曼麗是建材公司老板的女兒，剛高中畢業(yè)，穿著白色的連衣裙，扎著馬尾辮，在工地上顯得格外嬌嫩。

"張老板，這是我女兒曼麗，剛從市里念書回來。"楊老板笑呵呵地介紹，"以后她負(fù)責(zé)跟您對接建材訂單。"

張建國那時還經(jīng)?；卮謇铮看位厝ザ紩o老婆劉秀芳帶點城里的吃食，給8歲的兒子張明買新文具。

劉秀芳是個傳統(tǒng)的農(nóng)村婦女，不識幾個字，但勤勞持家。家里的三畝地她一個人打理得井井有條，還養(yǎng)了十幾只雞。每次張建國回家，她都會燉一只老母雞，坐在灶臺前笑瞇瞇地看著他吃。

"建國，你在外面辛苦了。明明說想要個鋼筆，你看著給他買一支吧。"劉秀芳從罐子里數(shù)出五十塊錢遞給他。

那時的張建國還會摸摸兒子的頭："爸給你買最好的，你好好讀書。"

但楊曼麗的出現(xiàn)，改變了一切。

年輕、漂亮、會說話，懂得男人的虛榮心。工地上的工人們都羨慕地看著張建國，說他"真有福氣"。慢慢地，張建國回家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

02

1993年8月，富陽縣城

工程結(jié)束后，張建國賺了五十萬——這在當(dāng)時是一筆巨款。

楊曼麗靠在他的桑塔納車?yán)铮种冈谒乜诋嬛Γ?建國哥，你真厲害。不像村里那些土包子，就知道種地。"

"我家秀芳也挺好的，持家能干。"張建國說這話的時候，心里已經(jīng)開始動搖。

"持家？"楊曼麗嗤笑一聲，"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女人就該打扮得漂漂亮亮，陪男人出去應(yīng)酬。你看看你那個老婆，一身土氣，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帶出去，你不嫌丟人？"

這話像一根刺，扎在張建國心里。

確實，上次工程慶功宴，他想讓劉秀芳來，但看到她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的確良襯衫，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最后還是楊曼麗陪他出席，穿著波點裙，化著淡妝，在一群老板太太中間談笑風(fēng)生。

"建國哥，你這么能干，以后肯定能做大老板。到時候需要的是能幫你的女人，不是拖后腿的。"

張建國沉默了。

那天晚上，他回到村里。

暴雨傾盆，劉秀芳撐著傘在村口等他。看到車燈，她笑著跑過來："我就知道你今天回來！燉了你最愛吃的羊肉，還給明明買了新書包，可貴了，二十五塊呢！"

她渾身濕透，臉上卻滿是笑容。

張建國看著她，突然覺得無比煩躁："以后別在村口等了，像什么樣子！"

劉秀芳愣了一下，笑容僵在臉上："哦...好的，我記住了。"

那晚，8歲的張明抱著新書包高興得睡不著："爸，老師說我考了全班第一！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樣，去城里掙大錢！"

張建國摸了摸兒子的頭，心里卻在想別的事。

1993年10月，攤牌

"我要去省城發(fā)展。"張建國對劉秀芳說這話時，目光閃爍。

劉秀芳正在給他縫衣服："那我和明明跟你一起去？明明可以在城里上學(xué)，我可以找個活兒干，洗碗掃地都行。"

"城里消費高，你一個農(nóng)村婦女能干什么？"張建國煩躁地說，"在家好好種地，照顧好兒子。我每個月寄錢回來。"

"那...那你多久回來一次？"

"看情況吧。"

劉秀芳放下針線："建國，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張建國心里一驚，但很快否認(rèn)："胡說什么！我這是為了這個家！"

"可是村里都在說..."劉秀芳眼眶紅了，"說你在縣城和建材公司老板的女兒..."

"啪！"張建國一巴掌扇在桌子上："說什么呢？我在外面拼死拼活掙錢，你在家聽風(fēng)就是雨！"

那晚，他摔門而去。

臨走前，張明抱著他的腿哭："爸爸別走，我不要新書包了，你別走..."

張建國狠下心推開兒子，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后視鏡里，劉秀芳抱著哭泣的兒子，站在雨中。那個畫面，后來在他的噩夢里出現(xiàn)過無數(shù)次。

1994-2010年，春城市

張建國和楊曼麗在春城開了一家建材公司。

有了楊老板的關(guān)系和啟動資金，生意做得風(fēng)生水起。幾年時間，他從包工頭變成了公司老板，手下管著上百號人。

楊曼麗如魚得水。她會打扮，會應(yīng)酬，能在各種場合游刃有余。老板們都夸張建國"娶了個好老婆"。

只有張建國自己知道，他們其實沒有結(jié)婚。

每次提起領(lǐng)證，楊曼麗都說："不用那么麻煩，咱倆這樣不是挺好嗎？"

張建國也就沒堅持。畢竟，他還有個法律上的妻子在農(nóng)村。

1995年，楊曼麗懷孕了。

"是男孩就好了，可以繼承你的事業(yè)。"張建國有些期待。

"不管男女，都是咱倆的孩子。"楊曼麗笑著說。

孩子生下來，是個男孩，取名楊浩——跟著楊曼麗姓。

"為什么不姓張？"張建國有些不滿。

"我爸說了，他就我一個女兒，必須跟我姓。"楊曼麗理直氣壯，"反正你不是還有個兒子嗎？讓他姓張不就行了。"

張建國想起村里的張明，心里一陣刺痛。

這些年，他每個月都會寄一千塊錢回去——在90年代，這已經(jīng)是不少的錢了。但除了錢，他什么都沒給過。沒有電話，沒有信，更沒有回去看過一眼。

有時候半夜醒來，他會想，張明現(xiàn)在什么樣子了？還記得爸爸嗎？劉秀芳一個人帶孩子，過得怎么樣？

但天一亮,這些念頭就被淹沒在生意和應(yīng)酬中。

2000年，公司上市

張建國的公司在本地小有名氣，資產(chǎn)過千萬。

楊曼麗穿著旗袍，挽著他的手臂出席各種酒會。她永遠(yuǎn)打扮得光鮮亮麗，永遠(yuǎn)笑容得體。

"張總，您真是好福氣！嫂子又漂亮又能干。"

每次聽到這樣的話，張建國都會笑著應(yīng)和。但心里總有什么地方空落落的。

那年春節(jié)，他破天荒地想回村里看看。

"你瘋了？"楊曼麗的臉當(dāng)場就黑了，"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公司馬上要接大項目，你這個時候回去，讓別人怎么看你？"

"可是明明都17歲了，我..."

"你什么你？當(dāng)年是你自己選擇的。現(xiàn)在過得好了，又想起那對母子了？張建國，我告訴你，你敢回去，我就帶著浩浩離開。"

張建國沉默了。

他看著陽臺上的春城夜景，想起村里的星空，想起劉秀芳燉的羊肉，想起張明清澈的眼睛。

但最終，他還是沒有回去。

2005年，楊浩10歲

"爸，我同學(xué)說我不姓張。"楊浩突然問。

張建國正在看報紙："誰說的？"

"他們說我是跟我媽姓的，說你不是我親爸。"

張建國心里一沉："別聽他們胡說，你就是我兒子。"

"那為什么我不姓張？"

"因為..."張建國說不下去了。

楊曼麗走過來，摟著兒子："浩浩，爸爸在老家還有個兒子，叫張明，比你大17歲。所以你跟媽媽姓，明白了嗎？"

楊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那晚，張建國做了一個夢。夢里8歲的張明問他："爸爸，你為什么不要我了？"

他想解釋，卻發(fā)不出聲音。

03

2023年5月，春城中心醫(yī)院

"張建國是吧？這個月月底醫(yī)院費到期了，你們家屬什么時候來續(xù)費？"護(hù)士查房時問道。

張建國躺在床上，含糊不清地說："打...打電話..."

護(hù)士撥通了楊曼麗的電話，但關(guān)機了。楊浩的電話也是關(guān)機。

"要不你給家里其他人打個電話？"護(hù)士有些無奈。

張建國慢慢搖頭。他突然意識到，這個世界上，除了楊曼麗母子，他已經(jīng)沒有其他"家人"了。

不，還有一個地方。

"老...老家..."他艱難地說，"富陽縣...石橋村..."

護(hù)士幫他聯(lián)系了醫(yī)院的社工，社工又聯(lián)系了富陽縣民政局。

"石橋村？那邊好像有個老婦人叫劉秀芳的，她有個兒子在外地打工。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

"老...老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行，我們幫你聯(lián)系看看。"

幾天后

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社工幫他接通："喂？"

"我是張明。"電話里傳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低沉而陌生，"聽說你中風(fēng)了？"

張建國渾身一震。30年了，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兒子的聲音。

"明...明明..."

"別叫得這么親熱。"張明的聲音很冷，"你想回老家？"

"嗯..."

"回來可以。但我丑話說在前頭，我媽這些年過得不容易。你要是回來鬧事，就別怪我不客氣。"

"不...不鬧..."

"行，我讓村里的人去接你。"

電話掛斷了。

張建國躺在床上，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下來。他突然想起30年前那個雨夜，8歲的張明抱著他的腿哭："爸爸別走..."

那時候的他狠下心推開兒子，現(xiàn)在，是他要回去求兒子收留了。

2023年5月底，回村路上

村里派了個小貨車來接他。司機是個年輕人，一路上都沒和他說話。

車子顛簸地行駛在山路上，張建國坐在后座，看著窗外。

30年了，富陽縣城已經(jīng)變了模樣。曾經(jīng)的土路變成了柏油馬路，低矮的平房變成了高樓。但進(jìn)入石橋村的那段山路，依然和30年前一模一樣。

"到了。"司機停下車。

張建國艱難地下車，看著眼前的老宅。

青磚黛瓦，木門木窗，還是30年前的樣子。院子里的那棵棗樹長得更高了，地面掃得干干凈凈，門口還曬著幾件衣服。

他深吸一口氣，一瘸一拐地走到門口。

抬起手，敲了敲門。

"來了來了。"里面?zhèn)鱽硪粋€男人的聲音。

門開了。

04

站在門口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穿著干凈的格子襯衫，皮膚黝黑，笑容憨厚。

男人看到張建國，愣了一下，然后回頭喊："秀芳，有人找你。"

劉秀芳從廚房走出來，手里還拿著鍋鏟。70歲的她已經(jīng)滿頭白發(fā)，但精神矍鑠，身板挺直。

她看到張建國，臉上沒有任何波瀾，仿佛看到的只是一個陌生人。

"你來了。"她平靜地說，然后轉(zhuǎn)身對那個男人說，"老李，你先進(jìn)去陪孩子們吃飯，我和他說幾句話。"

老李？張建國的腦子嗡的一聲。

"好的。"那個男人對張建國點點頭，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

屋里傳來說笑聲，還有碗筷碰撞的聲音。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李叔，這個排骨好吃！"一個小孩的聲音："奶奶做的最好吃了！"

張建國腦子一片空白。老李是誰？孩子們是誰？劉秀芳改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