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結婚兩年，我和丈夫陳浩的感情一直很好，肚子里也終于迎來了我們的第一個寶寶。為了更好地照顧我，婆婆特地從老家搬來和我們同住。

婆婆是個典型的中國式長輩，寡言，但勤快。她接管了家里所有的家務，尤其是在我的“吃”上，更是下了十二分的心思。每天的菜肴都經過精心搭配，湯水不斷，總說要讓我和肚子里的孫兒吃得白白胖胖。

我懷孕初期孕吐嚴重，吃什么吐什么，是婆婆不厭其煩地變著花樣給我做開胃小菜，陪我度過了最難熬的階段。因此，我對婆婆充滿了感激。陳浩總說，我上輩子是積了什么德，才遇到這么一個好婆婆。

我也這么覺得。日子就像被溫水浸泡著，溫暖而平靜。

這種平靜，直到婆婆回了一趟老家后，被徹底打破。

起因是婆婆在鄉(xiāng)下的一個遠房親戚過壽，她必須得回去一趟。臨走前，她千叮嚀萬囑咐，說給我冰箱里備足了三天的菜，讓陳浩一定照顧好我。

“媽，您就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笑著扶她坐下，“您也照顧好自己，路上慢點。”

“知道知道，”婆婆拍拍我的手，眼神里是化不開的慈愛，“我最多三四天就回來，回來給你包你最愛吃的三鮮餡餃子?！?/p>

我滿心歡喜地應下，完全沒有預料到，這次短暫的分別，會成為一場噩夢的序曲。

婆婆離開的幾天，家里瞬間冷清了不少。我和陳浩吃著婆婆提前準備好的飯菜，心里卻總覺得空落落的。我們都盼著她早點回來。

第四天下午，婆婆終于回來了。

我高興地迎上去，想接過她手里的土特產，卻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

02

以往的婆婆，雖然話不多，但眼神總是溫和而踏實的?？苫貋淼乃?，卻像變了個人。她的眼神躲閃，臉上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疲憊和愁緒，眉頭也總是若有若無地蹙著。

“媽，您怎么了？是不是路上累著了？還是老家出什么事了？”我關切地問道。

“沒……沒事。”婆婆勉強地笑了笑，笑容卻比哭還難看。她避開我的眼神，把手里的東西往旁邊一放，含糊地說，“就是坐車坐久了，有點暈，我回房歇會兒就好了?！?/p>

陳浩也看出了母親的異樣，跟著勸道：“是啊媽，您趕緊回房躺會兒，晚飯我來做?！?/p>

婆婆“嗯”了一聲，便低著頭匆匆走進了房間，連門都輕輕地帶上了。我和陳浩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寫滿了困惑。

整個晚上，婆婆都顯得心事重重。吃飯的時候，她好幾次舉著筷子發(fā)呆，我叫了她兩聲她才回過神來。我問她老家親戚的壽宴怎么樣，她也只是含糊其辭地說了幾句“挺好的”、“挺熱鬧的”，便不再多言。

我心里的疑云越來越重。這完全不是她的風格。婆婆是個心里藏不住事的人，有什么高興或不高興的，雖然嘴上不說，但總會通過行動表現出來?？蛇@次，她像一個緊緊關閉的蚌殼，把所有的情緒都鎖在了里面。

第二天一早，我還在睡夢中，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肉餡混合著姜蔥的香味。我走出臥室，看到婆婆已經在廚房里忙活開了。案板上擺著和好的面團和一大盆調好的餡料。

“媽，您怎么起這么早？”我有些驚訝。

婆婆回過頭，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我這不是答應你了嘛，回來給你包三鮮餡的餃子吃。你趕緊去洗漱，洗漱完就能吃了?！?/p>

她的語氣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決，仿佛包這頓餃子是什么非完成不可的任務。我看著她低頭剁餡、搟皮的背影，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她似乎是想用這種忙碌來掩蓋什么。

我忍不住又問了一句：“媽，您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心事？跟我說說吧，別一個人憋在心里。”

婆婆搟面的動作一頓，隨即又恢復了正常。她沒有回頭，聲音悶悶地從前方傳來：“真沒事，小孩子家家別胡思亂想。我就是……就是想孫子了，想早點包餃子給他吃?？烊グ?，別在這兒礙手礙腳的?！?/p>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好再追問?；蛟S，真的是我多心了。

03

餃子很快就包好了，白白胖胖的，整齊地碼在蓋簾上，看起來就讓人食指大動。婆婆煮好了一盤，先端給我，眼神里帶著一絲期待，催促道：“快，趁熱吃。這是專門給你和寶寶補身體的?！?/p>

我夾起一個，咬了一口，鮮美的湯汁瞬間在口腔里爆開。還是熟悉的味道，用料扎實，味道鮮美。

“真好吃！媽，您的手藝還是這么棒！”我由衷地贊嘆道。

聽到我的夸獎，婆婆緊繃的臉似乎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她沒再多說什么，只是默默地把剩下的餃子分裝成幾份，放進了冰箱冷凍，然后就說自己腰酸，要出去走走，順便去小區(qū)的廣場上看看別人跳舞。

我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心里那種怪異的感覺又冒了出來。她今天的一切行為都太刻意了，從執(zhí)意要包餃子，到包完后立刻離開，仿佛在逃避什么。

下午三點多，門鈴響了。

我打開門，驚喜地發(fā)現是小姑子陳悅。

陳悅也懷孕了，比我大一個月，我們倆幾乎是同時發(fā)現的喜訊，關系也因此變得格外親近。她嫁得不遠，但因為也要安胎，我們已經快一個月沒見了。

“姐！我來啦！”陳悅的性格像個小太陽，永遠充滿活力。她一進門就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我今天正好來這附近辦事，順便過來看看你和我未來的大侄子！”

“你可算來了，快進來坐?！蔽腋吲d地拉著她坐到沙發(fā)上，給她倒了杯溫水。

我們倆嘰嘰喳喳地聊著孕期的各種趣事和煩惱，從胎動聊到給寶寶準備的小衣服，時間過得飛快。

臨走時，陳悅揉著肚子，撒嬌道：“哎呀，聊得太開心，肚子都餓了。姐，你家有啥好吃的沒？給我墊吧墊吧?！?/p>

我一拍腦袋，突然想起了冰箱里的餃子?！坝邪?！媽今天早上剛包的三鮮餡餃子，可好吃了！我給你拿點回去煮?！?/p>

說著，我便起身去冰箱，拿出了婆婆下午分裝好的一大袋凍餃子，不由分說地塞到陳悅手里：“這個最大份的給你，拿回去讓你婆婆給你煮。媽包的餃子，料足，對你和寶寶都好?！?/p>

“哇！太好了！還是媽的餃子最香！”陳悅高興得眉開眼笑，“那我可就不跟你客氣啦！替我謝謝媽！”

“跟我客氣什么?！蔽倚χ退介T口，叮囑她路上小心。

看著陳悅提著那袋餃子，心滿意足地離開的背影，我心里也暖洋洋的。能和家人分享美食，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

我萬萬沒有想到，我親手遞出去的，竟是一包催命的符咒。

04

晚上，陳浩下班回來，聞了聞空氣，問我：“老婆，媽包的餃子呢？”

我指了指廚房：“在冰箱里呢。不過我今天沒什么胃口吃餃子，突然特別想吃辣的，就點了麻辣香鍋的外賣?！?/p>

孕婦的口味總是這么奇怪，前一秒還想著的東西，下一秒可能就完全不想吃了。陳浩對此早已習慣，他寵溺地刮了下我的鼻子：“你呀，就饞這個。少吃點，別太辣?！?/p>

“知道啦！”

我們倆吃著外賣，看著電視，享受著難得的二人世界。婆婆跳完廣場舞回來，看到我們吃外賣，也沒說什么，只是默默地自己去廚房煮了幾個餃子吃，然后就回房休息了。

一切都和往常一樣，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然而，深夜的驚雷，總是在最靜謐的時刻炸響。

大概凌晨一點多，我和陳浩都已熟睡。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劃破了夜的寂靜。陳浩被驚醒，摸索著拿起手機。

“喂？……什么？！”

他突然從床上一躍而起，聲音因為震驚和恐懼而變了調。

“怎么了？”我被他的反應嚇得睡意全無，心里咯噔一下。

陳浩掛掉電話，臉色慘白，嘴唇都在哆嗦。他看著我，聲音發(fā)顫：“是……是妹夫打來的。他說……他說小悅……小悅突然大出血，送到醫(yī)院……孩子……孩子沒保住，現在人還在ICU搶救！”

“轟”的一聲，我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小悅？流產？ICU？

這幾個詞像一把把重錘，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怎么會這樣？下午她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活蹦亂跳的，怎么會突然……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突然大出血？”我抓住陳浩的胳膊，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我不知道，妹夫在電話里哭得話都說不清了，就說讓我們趕緊過去！”陳浩手忙腳亂地穿著衣服，“我們快去醫(yī)院！這事……這事先別告訴媽，我怕她受不了?！?/p>

我點頭如搗蒜，腦子里亂成一鍋粥。強撐著換好衣服，和陳浩一起沖出了家門。夜風冰冷，吹在我臉上，卻絲毫無法讓我混亂的思緒冷靜下來。

我的腦海里不斷回放著下午的畫面——陳悅燦爛的笑臉，以及我親手遞給她那袋餃子的情景。

餃子……

一個可怕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讓我從頭涼到腳。

不會的，不可能的，那可是婆婆親手包的餃子，她怎么會……

我拼命地搖著頭，想把這個荒謬的念頭甩出去。

趕到醫(yī)院，ICU的紅燈刺眼地亮著。妹夫肖張像一尊雕塑一樣癱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頭發(fā)凌亂，雙眼通紅，臉上滿是淚痕。

看到我們，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哥！嫂子！我對不起你們，我沒照顧好小悅……”

陳浩抱著他，不斷地安慰著，眼圈也紅了。我站在一旁，手腳冰涼，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快要無法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ICU的門開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走了出來，神情嚴肅，甚至帶著幾分壓抑的憤怒。

我們立刻圍了上去。

“醫(yī)生，我妻子怎么樣了？”肖張搶先問道。

“大人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了，但情況依然不樂觀，需要繼續(xù)觀察。”醫(yī)生說著，銳利的目光掃過我們每一個人，最后落在肖張身上，冷冷地問道：“孕婦晚上吃了什么？”

肖張愣了一下，哽咽著回答：“就……就吃了晚飯……吃了嫂子給的餃子……”

他話音未落，我的心就沉到了谷底。

醫(yī)生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從身后的護士手里拿過一份檢測報告，高高舉起，聲音里充滿了怒火：

“這誰包的餃子?。亢喼本褪窃跉⑷?！”

05

“殺人”兩個字，像一道驚雷，在我耳邊轟然炸響。我整個人都懵了，呆立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醫(yī)生。

陳浩也驚呆了，他上前一步，急切地辯解道：“醫(yī)生，您是不是搞錯了？那是我媽親手包的餃子，

“搞錯？”醫(yī)生冷笑一聲，將手里的檢測報告幾乎是摔到了陳浩的懷里，“你們自己看！”

我趕緊接過檢測報告，看到上面的成分后我傻眼了，

“這……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