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咱們老百姓過日子,就像種地。春天把種子撒下去,就盼著秋天能有個好收成。有的人種的是白菜蘿卜,一眼就能看出來。
有的人種的東西,你瞅著不起眼,說不定是棵人參。山里頭的東西,尤其是那些老林子里的,就更是說不清楚了。
你以為那是根普通的爛木頭,說不定幾百年以后,就成了啥寶貝。就像人一樣,有的老人,你看著她普普通通,跟村里所有老太太一樣。
可你不知道,她那用來喂雞的破布袋里,裝的可能不是玉米,是咱們早就忘了的,老祖宗留下的念想。
01
故事得從2002年的夏天說起。
國家農(nóng)科院的陸知行教授,帶著他的一個小組,一共五個人,進(jìn)了武陵山。這地方,山連著山,溝連著溝,像迷宮一樣。他們的任務(wù),是來找一些快要絕種的老莊稼種子,弄回去,放在國家的種子庫里存起來。
他們運氣不好。剛進(jìn)山?jīng)]兩天,就下起了瓢潑大雨。雨下得山洪都發(fā)了,那條唯一能開車的黃泥路,被沖下來的泥石流給堵死了。車開不進(jìn)去,他們只能背著沉甸甸的儀器和行李,靠兩條腿往山里走。
走了大半天,所有的人都累得像狗一樣,伸著舌頭喘氣。帶來的水也喝光了,干糧也快吃完了。就在大家伙兒進(jìn)退兩難,快要絕望的時候,陸知行在半山腰上,看到了一縷炊煙。
有炊煙,就說明有人家。
五個人像是看到了救星,互相攙扶著,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那縷炊煙的方向爬了過去。那是一座很老的土墻房子,孤零零地立在半山腰上,周圍都是密密麻麻的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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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知行上前敲了敲那扇用木板拼起來的門。開門的是一個老太太,看起來快八十歲了,可精神頭很好,腰板也挺得直直的。老太太就是秦大娘。
秦大娘聽他們說了自己的來意和遇到的困難,沒多問什么,就很熱情地把他們讓進(jìn)了屋里。她給他們每個人都倒了一碗熱騰騰的,用不知名的野果泡的粗糧茶。又從廚房里,端出來一盤剛烙好的玉米餅。
那些專家們都餓壞了。他們狼吞虎咽地吃著。他們覺得,那玉米餅的味道很特別,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很濃的甘甜味,嚼起來也特別有勁道??赡莻€時候,他們光顧著填肚子,誰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秦大娘的家很簡陋,屋里沒什么像樣的家具??墒帐暗锰貏e干凈,地上連點灰都看不見。院子里,種滿了各種各樣,他們這些植物學(xué)家都叫不上名字的花草和莊稼。
陸知行問秦大娘,這附近還有沒有別的人家,或者有沒有別的路可以下山。秦大娘搖了搖頭,說這方圓幾十里的山坳里,就只剩下她這么一戶人家了。那條路要通,看這天氣,至少還得等上兩三天。
沒辦法,陸知行只能硬著頭皮,請求在大娘家里暫住幾天。秦大娘很爽快地就答應(yīng)了。她把西邊那兩間一直空著的廂房給他們收拾了出來。
02
第二天早上,天剛蒙蒙亮。還在睡夢里的幾個專家,就被院子里一陣“咯咯咯”的雞叫聲給吵醒了。
陸知行睡眠淺,他第一個起了床,推開房門。他看到,秦大娘正拎著一個洗得發(fā)白的舊布袋,在院子里喂雞。那是一群長得特別漂亮的土雞,羽毛五顏六色的,在晨光里閃著光。它們正圍著秦大娘的腳邊,伸長了脖子,嘰嘰喳喳地?fù)屩厣系氖澄铩?/p>
陸知行隨眼那么一瞥。當(dāng)他看清楚秦大娘從那個布袋里,一把一把掏出來撒在地上的東西時,他整個人,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樣,瞬間就愣在了原地。
秦大娘用來喂雞的,竟然是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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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不是他們在北方常見的,那種黃澄澄的,或者白花花的玉米。那玉米的顏色,特別的奇怪。每一顆玉米粒,都呈現(xiàn)出一種深邃的,像黑瑪瑙一樣的黑紫色。但是在玉米粒的最頂端,又帶著一小圈非常規(guī)則的,金黃色的圓環(huán)。
這些玉米粒的形狀,也比普通的玉米要細(xì)長一些。一把撒在地上,在清晨的陽光下,就像一把碎掉的,閃閃發(fā)光的寶石。
陸知行是搞植物遺傳學(xué)的專家。他腦子里那根最敏感的神經(jīng),一下子就被觸動了。他幾乎是沖過去的。他快步走到院子中間,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從地上那些混著泥土的玉米粒里,撿起來幾顆。
他把那幾顆玉米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湊到眼前,仔-細(xì)地端詳著。他的心跳,開始不受控制地,“怦怦怦”地,越跳越快。
這個時候,專家組里年紀(jì)最大的王教授,還有那個年輕的博士李文博,也都穿好衣服,走了出來。他們看到陸知行像個傻子一樣,蹲在地上看著一把玉米,都覺得很奇怪。
他們也湊了過來。當(dāng)他們看清楚陸知行手里捧著的是什么東西時,他們也全都露出了和陸知行一樣,難以置信的表情。
“老天爺啊……”王教授那雙戴著老花鏡的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大。他的聲音都在發(fā)抖,“這……這難道是……”
那個年輕的博士李文博,更是直接驚呼出了聲:“黑地金環(huán)!這……這不是在古代那本《齊民要術(shù)補遺》里才記載過的,被學(xué)術(shù)界認(rèn)為,已經(jīng)在中國這片土地上絕跡了上百年的‘烏金穗’嗎?”
五名從首都來的,見多識廣的農(nóng)科院專家。此刻,全都因為一袋被一個山里老太太用來喂雞的玉米,呆若木雞地,愣在了那個小小的,普普通通的山村院落里。
他們心里都清楚。如果這真的是傳說中的“烏金穗”,那這將是顛覆整個中國,甚至是整個世界玉米育種史的,一次石破天驚的,偉大的發(fā)現(xiàn)。
03
專家們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他們把秦大-娘給圍住了,七嘴八舌地,像一群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的探險家一樣,追問著這玉米的來歷。
面對著這些專家們幾乎是失態(tài)的追問,秦大-娘的臉上,卻顯得異常的平靜。她甚至,還有一點警惕。
她把手里的布袋往身后藏了藏,只是用一種很平淡的口氣說:“什么烏金穗,金的銀的,俺不懂。這就是俺們家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專門用來喂雞的‘黑桿子’。不金貴,不值錢?!?/p>
陸知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盡量用一種最通俗易懂的語言,向秦大-娘解釋這種玉米的重大價值。他說,這種古老的,沒有經(jīng)過雜交的玉米品種,它的身體里,可能藏著極強的,能抵抗病蟲害和干旱的基因。如果能把這種基因研究出來,用到現(xiàn)在這些高產(chǎn)的玉米身上,那對咱們整個國家的糧食安全,都有著不可估量的巨大意義。
他提出,希望能夠向大娘購買一些這種玉米的種子,或者至少,能讓他們采集一些樣本,帶回北京的實驗室里去研究。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秦大娘想都沒想,就一口回絕了。
“不行?!彼膽B(tài)度,非常堅決,沒有一點商量的余地?!斑@‘黑桿子’,是俺們家的東西。是傳家的東西。不能給外人?!?/p>
那個年輕的博士李文博有點急了。他提高了自己的聲音,說:“大娘,我們不是白要你的!我們是國家單位,我們給你錢!你開個價,十萬,二十萬,都行!”
在2002年,二十萬,對一個深山里的老太太來說,無疑是一筆想都不敢想的巨款了。
可秦大-娘只是斜著眼睛,看了李文博一眼。她的眼神里,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屑。她把那個喂雞的布袋口子收得更緊了,轉(zhuǎn)身就要回屋里去。
“給多少錢,都不賣。這是俺們家的根。根,是不能動的?!?/p>
專家們碰了一鼻子灰,面面相覷。他們想不通。一個生活如此貧困的深山老太太,面對著這么大一筆錢的誘惑,為什么會如此的固執(zhí)?這背后,一定有什么他們不知道的原因。
接下來的兩天里,專家們像是著了魔一樣,想盡了各種辦法。他們幫著大娘挑水,砍柴,打掃院子。他們陪著大娘聊天,給她講外面世界的趣事。他們想用這種方式,跟大娘套近乎,拉近關(guān)系。
可不管他們怎么努力,只要一提到那玉米的事,秦大-娘立刻就閉上嘴,不說話了。她看他們的眼神,也立刻就變得警惕了起來。像一只拼命護(hù)著自己窩里那幾顆蛋的老母雞。
這種固執(zhí),讓陸知行更加堅信。這玉米的背后,一定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
04
調(diào)查,陷入了僵局。陸知行知道,再這么耗下去,也不是辦法。他決定改變策略。他不再直接去提玉米的事了。他開始很耐心地,陪著秦大-娘聊天,聊她的過去,聊她的家人。
當(dāng)聊到她的兒子時,秦大娘那雙雖然蒼老但一直很明亮的眼睛,一下子就黯淡了下來。
她告訴陸知行,她曾經(jīng)也有個兒子。兒子叫秦山。是他們這個小山村里,飛出去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金鳳凰。兒子從小就聰明,讀書好,考上了省城里的農(nóng)業(yè)大學(xué)。學(xué)的,就是侍弄莊稼的那個專業(yè)。
她一邊說著,一邊顫抖著手,從她那個大木床的床底下,拖出來一個很舊的,上了鎖的小木箱子。她用一把生了銹的鑰匙,打開箱子。從里面,抱出來一個用好幾層藍(lán)布,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東西。
布包里,是她兒子秦山所有的遺物。幾本大學(xué)時候用的,已經(jīng)翻爛了的專業(yè)書。一本厚厚的,寫滿了字的筆記本。還有一張已經(jīng)微微泛黃了的,黑白的大學(xué)畢業(yè)照。
秦大娘摸著那張照片,眼淚就下來了。她說,她兒子畢業(yè)以后,放棄了城里分配的好工作,放棄了當(dāng)國家干部的機(jī)會,毅然決然地,回到了這個窮山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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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跟她說,媽,咱們這山里,有很多寶貝。我學(xué)了這個專業(yè),就是要回來,把這些老祖宗留下的寶貝,都給找出來。
可是,老天爺不長眼啊。十年前,她那個有出息的兒子,在一次獨自進(jìn)山采集植物標(biāo)本的時候,不小心,從一處懸崖上失足摔了下去。連尸骨,都沒找全。
陸知行懷著一種非常沉重的心情,征得了秦大娘的同意,翻開了那本秦山留下來的筆記本。
筆記本里,密密麻麻的,全都是秦山對于他們本地各種植物的觀察記錄和研究心得。那字跡,寫得清秀而又有力,字里行間,都充滿了對這片土地深沉的熱愛。
當(dāng)陸知行翻到關(guān)于那種叫“黑桿子”,也就是他們所說的“烏金穗”的記錄時,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秦山在筆記本里,用一種近乎狂喜的筆調(diào)寫道:
“烏金穗!我終于找到了你!這真的不是普通的玉米!這是我們中華民族自己的,最古老,最原始的玉米之魂!它沒有被那些國外的品種雜交過,沒有被改造過。它的身體里,流淌著的,是最純粹的,抵抗了這片土地上千年的病蟲害和干旱的血脈!它的價值,根本就不在于它能賣多少錢。它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活著的‘基因?qū)殠臁?!我一定要把它保護(hù)好,讓它重新在這片土地上,發(fā)揚光大!”
在筆記的最后,秦山用紅色的筆,寫下了一段話。那段話,像是在寫給他自己,又像是在寫給未來的一個,跨越時空的約定。
“我已將目前采集到的所有原生‘烏金穗’的種子,進(jìn)行了分類和編號。并已將它們,藏于一處絕對安全的地方。在我完成對它們的初步培育和性狀分析之前,我絕不能讓它們,落入任何一家只知道賺錢的商業(yè)公司手里。它們是屬于這個國家的,是屬于所有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nóng)民的,它們絕不能成為少數(shù)人牟利的工具。這是我的使命?!?/p>
05
看到這里,陸知行終于什么都明白了。他明白了秦大娘為什么會那么固執(zhí)。
她不是不識貨。她恰恰是,太知道她喂雞的那些玉米,有多么的珍貴了!
她守護(hù)的,不僅僅是那幾袋子玉米。她守護(hù)的,是她那個已經(jīng)死去的,有出息的大學(xué)生兒子,未竟的遺愿。她守護(hù)的,是一份沉甸甸的,關(guān)于一個知識分子的理想和使命!
陸知行把自己的這些發(fā)現(xiàn),都告訴了秦大-娘。他把秦山筆記本上的那些話,一字一句地,念給了她聽。
秦大娘聽著兒子留下的那些滾燙的文字,早已是老淚縱橫。
她哭著說:“我那苦命的娃啊……他臨走之前,就這么跟我交代的。他說,媽,咱們家的‘黑桿子’,是寶貝,是咱們老祖宗留下來的根。以后不管誰來,給多少錢,都不能賣。他說,一定要等到一個真正懂它,能讓它幫到更多窮苦人的人來。我等了十年了,我不知道誰才是那個人啊……”
陸知行激動地,握住了秦大-娘那雙粗糙的手。他說:“大娘!我們就是您兒子要等的人!我們是國家農(nóng)科院的,是國家的單位!我們來這里,就是為了保護(hù)和研究這些寶貴的種子資源,就是為了讓它們,能為這個國家,為所有的農(nóng)民服務(wù)啊!”
在反復(fù)確認(rèn)了陸知行等人的身份以后,秦大娘終于放下了她那十年的戒備。她決定,把兒子留下的那些種子,全都交給他們。
可是,當(dāng)她顫顫巍巍地,帶著這些專家們,去到她認(rèn)為藏著種子的那個地方——她家老屋那個又黑又深的地窖里,一個隱秘的陶罐前時,所有的人,都傻眼了。
那個用來裝種子的陶罐,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