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姐,你是不是瘋了?你哪兒來的八萬塊錢?就算有,你拿去買一輛抵押車?這玩意兒就是個定時炸彈,人家隨時能給你開走,你錢不就打水漂了?”
閨蜜小梅在電話那頭,聲音又急又高,充滿了不解和擔憂。
電話這頭的女人,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這輛嶄新的奔馳車,車漆在陽光下閃著光。她的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深水,聽不出任何波瀾:“小梅,我心里有數(shù)?!?/p>
“你有什么數(shù)??!這車原車主欠了一屁股債,車上少說裝了三五個GPS,你開到哪兒人家都知道!你斗不過他們的!”
女人沉默了片刻,輕輕撫摸著冰冷的車門,緩緩說道:“我買的,不是一輛車。”
“那是什么?”
“是一些必須走完的路,和一件必須要做完的事?!闭f完,她掛斷了電話,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01
林嵐,三十歲。在朋友們的眼中,她最近的行為,實在是有些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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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她還過著安穩(wěn)的生活,有著一份體面的工作和一個溫馨的家。但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賣掉了房子,辭掉了工作,整個人變得沉默寡言,眼神里藏著一股讓人看不懂的深沉。
朋友們都勸她拿著賣房的錢,換個小點的房子,或者去做點小生意,重新開始生活。
但林嵐卻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的決定——她花了八萬塊現(xiàn)金,從一個魚龍混雜的二手車市場,買下了一輛不能過戶的奔馳E級抵押車。
“美女,你可想好了,這車是‘恒通金融’放出來的,他們公司的催收隊,在咱們東海市可是出了名的狠?!避囆欣习逡贿厰?shù)著錢,一邊“好心”地提醒她。
“車上的GPS,少說有五個,我們這可以幫你拆,不過要另加錢?!?/p>
“不用?!绷謲沟幕卮?,簡單干脆,她甚至都沒要求檢查車輛的GPS信號屏蔽情況。
她接過鑰匙,那平靜的樣子,讓車行老板都覺得,這個女人,要么是真傻,要么就是有什么天大的依仗。
拿到車后,林嵐沒有像其他買抵押車的人一樣,立刻找地方藏起來或者開去屏蔽信號,而是直接開到了一家大型戶外用品店和一家超市。
她的采購清單,不像是一個車主,倒像是一個準備遠征的探險家。
整箱的礦泉水、壓縮餅干、自熱米飯;抗高反的藥品、便攜式氧氣瓶;厚實的羽絨睡袋、防潮墊;甚至還有兩個碩大的備用油桶和一個價格不菲的衛(wèi)星電話。
當閨蜜小梅找到她時,林嵐正費力地將這些物資,一件件地塞進奔馳車寬敞的后備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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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姐!你這是要干什么?你買這車,就是要去長途旅行?”小梅看著這架勢,徹底懵了。
“嗯,去一趟青海?!绷謲诡^也不抬地回答。
“你去青海開什么玩笑!就開著這輛‘炸彈車’去?”小梅急得直跺腳。
“你知不知道催收隊那些人都是些什么貨色?他們找不到車,會把車行掀了!找到了你,你一個女人家,在荒郊-野外的,你讓他們把你怎么樣?”
“小梅,謝謝你關心我?!绷謲雇O率掷锏幕?,轉過身,認真地看著閨蜜。
“但我必須去,也必須開這輛車去。有些事,總要有一個了結。”
她的眼神,平靜卻異常堅定,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讓小梅所有勸說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
最終,小梅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林嵐,開著那輛裝滿了奇怪物資的奔馳車,匯入了通往城外高速的車流,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02
林嵐的車,剛上高速不到半小時。
在東海市市中心,“恒通金融”總部的監(jiān)控室里,刺耳的警報聲,突然響了起來。
負責監(jiān)控GPS信號的員工,看著屏幕上那個重新亮起、并開始快速移動的紅點,立刻向催收隊長彪哥匯報。
“彪哥,那輛奔馳E300,被買主開走了!上高速了,方向是往西!”
彪哥,一個滿臉橫肉的光頭壯漢,聞言,吐掉了嘴里的檳榔渣,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冷笑。
“他媽的,還真有不怕死的,敢買我們的車。以為付了錢,車就是他的了?天真!”
他拿起對講機,吼道,“兄弟們,都醒醒!活來了!黑色的漢蘭達,所有人集合,跟我出發(fā)!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一場千里大追捕,就此展開。
彪哥和他的團隊,本以為這只是一趟輕松的“旅游”。在他們看來,買抵押車的,無非就是些貪小便宜的普通人,只要他們一露面,把陣仗擺出來,對方多半就會嚇得乖乖交出鑰匙。
但這一次,他們失算了。
這輛奔馳車,仿佛是一個不知疲倦的鐵人,除了必要的加油和短暫休息,幾乎沒有任何停留。它一路向西,日夜兼程,行駛的速度和路線,充滿了規(guī)劃性和目的性。
追到第三天,車隊進入了秦嶺山區(qū)。
天公不作美,傍晚時分,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伴隨著濃霧,籠罩了整個山區(qū)。盤山公路變得濕滑泥濘,能見度不足十米,一邊是峭壁,一邊是深淵。
“彪哥,這鬼天氣,還追嗎?太危險了!”開車的黃毛手下,手心里全是汗,方向盤都快抓不住了。
彪哥看著導航上,那個依舊在濃霧中,以穩(wěn)定速度前進的紅點,也忍不住罵了一句:“操!這人是不要命了?這種天氣還敢開山路!”
就在這時,對講機里傳來后方觀察車的聲音:“彪哥!小心!前面好像有塌方!”
話音未落,漢蘭達前方的濃霧中,突然傳來一陣巨響,幾塊巨大的落石,夾雜著泥漿,轟然滾落,正好砸在路中間,徹底堵死了前路。
司機猛地一腳剎車,車輪在濕滑的路面上,發(fā)出了刺耳的摩擦聲,險之又險地在落石前停了下來。
車里的人,都驚出了一身冷汗。
“媽的!”彪哥一拳砸在控制臺上,“算她走運!全員掉頭,找地方休息,等雨停了,繞路追!”
他們不知道,就在幾分鐘前,林嵐憑借著一股莫名的直覺和過硬的駕駛技術,在感覺到山體有異響的瞬間,猛踩油門,趕在塌方發(fā)生前,沖過了那段危險的路段。
她的車,此刻正靜靜地停在前方幾公里外的一個避風港灣里。車窗外,暴雨如注,林嵐坐在駕駛座上,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卻依舊平靜。
03
暴雨,下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彪哥的車隊,不得不繞了上百公里的冤枉路,才重新回到了主路上。此時,GPS上的那個紅點,早已在幾百公里之外了。
“媽的,讓她跑了這么遠!給我把油門踩到底,追!”彪哥的耐心,正在被一點點地消磨掉。
而此時的林嵐,已經(jīng)行駛在海拔越來越高的青藏高原連接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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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窗外的景色,從秀美的青山綠水,逐漸變成了蒼涼的黃土高坡??諝?,也變得越來越稀薄。
林嵐開始感到一陣陣的頭暈和惡心,這是典型的高原反應。她不敢大意,將車停在路邊的緊急停車帶,從后備箱里,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氧氣瓶。
她坐在車里,吸著氧,靜靜地看著窗外荒涼而壯闊的景色。
她就那么靜靜地坐了很久,直到缺氧的癥狀有所緩解,才重新發(fā)動汽車,繼續(xù)上路。
她的這番休整,卻給了后面追擊的彪哥團隊,絕佳的機會。
“彪哥!紅點停了!停了有半個多小時了!”對講機里傳來手下興奮的聲音。
“好機會!”彪哥精神一振,“她肯定是在休息,或者車出問題了!所有人保持安靜,慢慢靠過去!這次,必須把她堵死!”
黑色的漢蘭達,像一頭潛行的獵豹,悄無聲息地,向著導航上的那個紅點,快速逼近。
他們以為,這次是甕中捉鱉。
然而,就在他們距離目標還有不到五公里的時候,那個靜止的紅點,又一次,毫無征兆地,移動了起來。
“操!”彪哥氣得把對講機都差點捏碎,“這人屁股上長釘子了嗎?開!”
又一次的擦肩而過,讓這群催收隊員的心理,幾近崩潰。
他們感覺,自己不像是在追捕一個獵物,反倒像是在被獵物,用一根看不見的繩子,牽著鼻子,遛狗一樣地戲耍。
這場追逐,已經(jīng)不再是單純的工作,而演變成了一場關乎尊嚴和耐心的意志力較量。
04
進入青海境內,天地,一下子變得無比開闊。
筆直的公路,像一條黑色的絲帶,鋪在蒼茫的戈壁上,一直延伸到天際。遠處是連綿的雪山,近處是成群的牛羊。
林嵐的車速,漸漸慢了下來。她不再是前幾天那種拼命趕路的狀態(tài),反而像一個真正的游客,不時地停下來,看著窗外的風景。
這讓一直緊緊吊在他們屁股后面的彪哥等人,感到愈發(fā)地困惑和煩躁。
“彪哥,這娘們到底在搞什么鬼?她不跑了?”黃毛手下用望遠鏡,觀察著前方那輛時走時停的奔馳車。
“我他媽怎么知道!”彪哥的心里,也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這個女人,太反常了。從買車時的淡定,到路上的亡命奔襲,再到現(xiàn)在的閑庭信步,她的每一個行為,都透著一股詭異,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彪哥決定,不能再被動地跟著了。他要找一個絕對安全,絕對與世隔絕的地方,徹底解決問題。
他拿出地圖,指著上面的一個地名,對司機說:“跟著她,等她開到‘翡翠湖’附近,那里幾公里內都是無人區(qū),就在那動手!”
下午時分,林嵐的車,果然緩緩地駛入了翡翠湖景區(qū)附近的一條岔路。
這條路,通向一片巨大的鹽堿灘,周圍沒有任何的村莊和游客,只有大小不一、顏色各異的鹽湖,像寶石一樣,鑲嵌在大地上,美得令人窒息。
林嵐將車,停在了最大的一片湖泊旁邊。
然后,她做出了一個讓望遠鏡后面的彪哥等人,更加看不懂的舉動。
她下了車,卻沒有離開,而是打開了后車門。她從后備箱里,搬出了一些他們看不清的東西,然后,開始不緊不慢地,在奔馳車的后座上,布置了起來。
“她……她在干嘛呢?”黃毛手下看得目瞪口呆。
彪哥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他雖然不知道林嵐在做什么,但他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卻越來越強烈。
“不管她搞什么鬼!”彪哥最終還是被多日來的憋屈和憤怒沖昏了頭腦,“就是現(xiàn)在!這里一個人都沒有,動手的最好機會!沖過去,把她給我圍死!”
05
黑色的漢蘭達,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轟鳴,卷起一路煙塵,從土坡后面猛地沖了出來,一個甩尾,精準地橫在了奔馳車的前方,徹底堵死了林嵐的去路。
車門打開,彪哥帶著三個手下,氣勢洶洶地跳下車,呈扇形將奔馳車圍了起來。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多日追逐積攢下來的戾氣和不耐。
林嵐緩緩地關上后車門,轉過身,面對著這幾個兇神惡煞的男人,臉上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
“美女,膽子不小?。⊥δ芘馨?!”彪哥走到林嵐面前,上下打量著她,語氣囂張。
“開著我們的車,來這么美的地方旅游,舒服嗎?”
“我勸你識相點,自己把鑰匙交出來,跟我們回去。不然的話,這荒郊-野嶺的,我們哥幾個手腳沒輕沒重,把你扔在這,喂狼都說不定?!?/p>
林嵐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跳梁小丑。
“怎么?嚇傻了?”黃毛手下見她不說話,走上前,伸手就想去抓她的胳膊。
“別他媽敬酒不吃吃罰酒!下車!哦不,車留下,人可以滾了!”
林嵐退后一步,躲開了他的手,淡淡地說了一句:“這車,你們收不了?!?/p>
“收不了?笑話!”黃毛被她這副淡定的樣子徹底激怒了,“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還有老子收不了的車?兄弟們,給我把她拉開,我們自己開鎖!”
“等等。”彪哥攔住了他。他打量著林嵐,總覺得這個女人,冷靜得有些詭異。
他示意手下,先別碰人,去車跟前,看看車里有什么貓膩。
黃毛走到副駕旁邊,彎下腰,準備透過車窗往里看。他嘴里還不干不凈地罵咧著:“我倒要看看,你這車里是藏了黃金還是……”
然而,他的話,只說了一半,就卡在了喉嚨里。
只看了一眼,他臉上的囂張和兇狠,就瞬間凝固了。他像是見了鬼一樣,瞳孔猛地收縮,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看什么呢?愣那干嘛!”彪哥不耐煩地罵了一句,也走了過去,“我來看看,車里到底有什么……”
他彎下腰,湊到車窗前,往車里一看。
下一秒,這位走南闖北、見慣了各種場面的催收隊領頭人,也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身體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