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xiàn)在要投訴我的下屬季馳和陸嘉言,嚴重擾亂工作秩序,煽動團隊內(nèi)部矛盾!”
“對,你們馬上過來處理!”
事情,就這樣走向了最壞的結(jié)局。
我和陸嘉言,雙雙被開除。
理由是:“因個人行為對團隊造成嚴重負面影響”。
而當上一周的業(yè)績報表,通過投影儀,投射到巨大的幕布上時,整個會議室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畫面。
01
公司的名字叫“創(chuàng)遠”,一個聽上去雄心勃勃的廣告公司。
坐落在市中心最繁華地段的寫字樓里,每天上演著與這座城市相匹配的快節(jié)奏和高壓。
我是季馳,“創(chuàng)遠”市場部的客戶總監(jiān)。
在這個靠業(yè)績說話的地方,我算是核心人物。
手里的幾個大客戶,撐起了部門的半壁江山。
我的工作信條很簡單,專業(yè)與人品同樣重要。
這讓我在客戶那里贏得了不錯的口碑,也讓我在公司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的上司,市場部總監(jiān)馮銳,是我的反面。
他是個典型的機會主義者,急功近利,管理風格更是簡單粗暴。
向上邀功,向下施壓,是他最擅長的兩件事。
他尤其喜歡通過打壓新人來樹立自己的絕對權(quán)威,仿佛那是他獲取安全感的唯一方式。
整個辦公室都知道,他最近的目標,是新來的設(shè)計師,陸嘉言。
陸嘉言是個很有才華的年輕人。
他的設(shè)計稿總能讓人眼前一亮,充滿了靈氣和思考。
可他的性格,卻和他的才華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溫和,內(nèi)向,甚至有些怯懦。
面對壓力和不公,他習慣用沉默和加倍的工作來應(yīng)對。
這種性格,在馮銳眼中,就是最完美的欺壓對象。
近期的“創(chuàng)遠”,日子并不好過。
市場競爭進入了白熱化階段,公司的業(yè)績壓力前所未有地巨大。
這讓馮銳本就緊張的神經(jīng),繃得更緊了。
為了盡快做出成績,向上頭證明自己的價值,他將一個硬骨頭項目——“星輝集團”的年度品牌升級方案,交給了整個部門。
這個項目難度極高,客戶要求苛刻,是機遇,更是挑戰(zhàn)。
我自然而然地負責起了客戶端的溝通和整體策略。
而陸嘉言,則被馮銳親自指派,擔任這個核心項目的主要設(shè)計執(zhí)行。
這個任命下來的時候,辦公室里不少人都向陸嘉言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大家心知肚明,這塊“香餑餑”的背后,是馮銳為他量身定做的“緊箍咒”。
果不其然,項目開始后,馮銳對陸嘉言的“特殊關(guān)照”變本加厲。
“星輝”的項目時間緊,任務(wù)重,加班成了家常便飯。
辦公室的燈光常常在深夜里為我們幾個人亮著。
馮銳很少陪著加班,但他總能用電話和郵件,將他的“存在感”彰顯到極致。
一個深夜十一點,陸嘉言剛完成一版視覺海報的初稿,準備發(fā)給我看看。
馮銳的郵件就到了。
“嘉言,顏色再亮一度,要那種一眼就能跳出來的感覺?!?/p>
陸嘉言默默地調(diào)整了色值。
半小時后,郵件又來了。
“不行,太刺眼了,俗氣!還是改回去,不,比原來再暗半度,要沉穩(wěn),有高級感。”
陸嘉言的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說什么,只是重新打開了調(diào)色盤。
這樣的場景,在項目進行的兩周里,幾乎天天上演。
有時候是字體的大小,有時候是圖片的布局,甚至是一個標點符號的樣式。
馮銳提出的要求往往前后矛盾,毫無邏輯可言。
那更像是一種權(quán)力的炫耀,一種享受著掌控他人時間的病態(tài)快感。
公開場合,他更是毫不留情。
一次部門例會上,他當著所有人的面,用激光筆指著陸嘉言的設(shè)計稿。
“這里,為什么要留白?這么大一塊地方空著,你是想讓客戶自己填內(nèi)容嗎?”
他嘲諷的語氣引來幾聲低低的竊笑。
陸嘉言試圖小聲解釋:“馮總,這是為了突出主體,增加呼吸感......”
“呼吸感?”馮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客戶要的是滿,是內(nèi)容,是沖擊力!不是你這種虛無縹緲的藝術(shù)家的自我陶醉!”
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
陸嘉言的臉漲得通紅,頭埋得更低了。
我坐在他對面,能清楚地看到他緊緊攥著筆的手,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散會后,我在茶水間遇到了他。
他正在用冷水洗臉,試圖掩飾自己的窘迫。
我遞給他一張紙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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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往心里去。”我說,“你的設(shè)計思路沒有問題,留白是高級的處理方式?!?/p>
他抬起頭,眼眶有些發(fā)紅,輕聲說:“謝謝馳哥,可能......真是我自己沒做好?!?/p>
我嘆了口氣。
“不是你沒做好,是有些人根本不懂得如何尊重別人的專業(yè)。”
我鼓勵他,告訴他他的設(shè)計很有價值,不要因為別人的打壓而陷入自我懷疑。
他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卻依舊充滿了迷茫和無力。
我知道,我的幾句安慰,并不能改變他的處境。
我也曾旁敲側(cè)擊地對馮銳提過。
“馮總,嘉言是個有想法的設(shè)計師,我們應(yīng)該多給他一些信任和空間。”
馮銳當時正在審閱一份報表,眼皮都沒抬一下。
“有想法?想法能當飯吃嗎?現(xiàn)在的年輕人,就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不敲打敲打,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頓了頓,抬眼看著我,嘴角帶著一絲冷笑。
“季馳,我知道你業(yè)務(wù)能力強,但別忘了,這里是公司,不是你的江湖義氣堂。管好你自己的客戶就行了?!?/strong>
他的話里帶著明顯的警告。
我知道再說下去也無濟于事,只會讓陸嘉言的日子更難過。
我只能在業(yè)務(wù)上,盡我所能地為陸嘉言提供支持。
每一次去見客戶前,我都會和他把策略和設(shè)計要點反復(fù)溝通,確保我們的方向一致。
每一次從客戶那里拿到反饋,我都會第一時間過濾掉那些主觀的情緒化表達,把最核心、最理性的修改意見整理出來給他。
我希望用這種方式,幫他抵擋一部分來自馮銳的無理取鬧。
陸嘉言對此心存感激,工作也愈發(fā)賣力。
他幾乎是以一種燃燒自己的方式,投入到了“星輝”的項目中。
他桌上的咖啡杯總是滿的,眼下的黑眼圈也越來越重。
他以為只要自己做得足夠好,足夠快,就能減少被訓(xùn)斥的機會。
但他錯了。
對于一個存心要找茬的人來說,你做得好與不好,根本不是問題的關(guān)鍵。
關(guān)鍵在于,他需要一個可以隨時宣泄壓力的出口。
而陸嘉.言,就是那個被他選中的,沉默的出口。
隨著項目提交日期的臨近,辦公室的氣氛也越來越凝重。
馮銳的焦慮與日俱增,而他轉(zhuǎn)嫁焦慮的方式,就是更加頻繁地折騰陸嘉言。
那段時間,陸嘉言幾乎成了馮銳的“24小時待命”員工。
無論是在深夜,還是在周末的休息日,馮銳一個電話,一條信息,陸嘉言就必須立刻打開電腦。
而那些所謂的“緊急修改”,大多是一些無關(guān)痛癢的細節(jié)調(diào)整。
甚至有一次,是馮銳在和朋友吃飯時,朋友隨口說了一句“這個藍色不好看”,他就立刻讓陸嘉言把整個系列海報的主色調(diào)全部換掉。
當陸嘉言花了一整天時間改完之后,他又說:“我想了想,還是原來的版本更有品牌辨識度,你再改回去吧。”
那天,我看到陸嘉言在自己的工位上,對著電腦屏幕,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沒有抱怨,沒有發(fā)怒,只是安靜地坐著。
夕陽的余暉透過百葉窗,在他身上投下長長的影子,顯得無比孤單。
那一刻,我心里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我知道,山雨欲來,一場風暴正在悄然醞釀。
只是我沒想到,這場風暴會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烈。
它將以一種最殘酷的方式,考驗我們每個人的底線和選擇。
而我們,都將被卷入其中,無處可逃。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暴風雨來臨前的沉悶。
鍵盤的敲擊聲,都顯得格外小心翼翼。
每個人都察覺到了什么,但每個人都選擇了沉默。
因為在這座冰冷的職場森林里,明哲保身,是大多數(shù)人學(xué)會的第一條生存法則。
我看著埋頭工作的陸嘉言,又看了一眼在自己辦公室里踱步的馮銳。
我知道,平靜的日子,就要結(jié)束了。
02
矛盾的累積,就像溫水煮青蛙,起初不為人察覺,當水溫升高時,一切都已來不及。
“星輝集團”的項目,成了這鍋溫水的加熱器。
馮銳的每一次無理要求,每一次公開訓(xùn)斥,都在為這鍋水不斷加溫。
整個部門的人都看在眼里,但都選擇了沉默。
他們或許同情陸嘉言,但更害怕自己成為下一個目標。
我?guī)状蜗胝荫T銳開誠布公地談一談,但看著他那副唯我獨尊的模樣,我知道,任何溝通都是徒勞。
在一個不講道理的人面前,邏輯和事實,是最蒼白無力的東西。
我只能更加頻繁地鼓勵陸嘉言。
“穩(wěn)住,你的設(shè)計很有力量,別被外界的噪音干擾?!?/p>
“客戶那邊對初稿的反饋很好,他們尤其欣賞你的創(chuàng)意點。”
我把客戶的每一次正面反饋,都原封不動地轉(zhuǎn)達給他,希望能為他注入一些信心。
陸嘉言只是默默點頭,然后繼續(xù)埋頭修改馮銳“最新指示”下的方案。
他眼中的光芒,在日復(fù)一日的打壓和消耗中,變得越來越黯淡。
我能感覺到,他內(nèi)心的某根弦,已經(jīng)繃到了極致。
而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很快就來了。
項目提交給客戶的前一天晚上,是決戰(zhàn)之夜。
馮銳在傍晚時分,又提出了一個顛覆性的修改意見。
他要求將原本簡潔、現(xiàn)代的設(shè)計風格,加入一些所謂的“國風元素”。
這個要求,在項目即將完成的最后關(guān)頭提出,幾乎是無理取鬧。
這意味著大部分的設(shè)計稿都需要推倒重來。
陸嘉言當時就愣住了,拿著鼠標的手懸在半空。
“馮總,現(xiàn)在改......時間上可能來不及,而且和我們之前跟客戶溝通的風格定位,不太一樣。”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用近乎反駁的語氣和馮銳說話。
馮銳的臉立刻沉了下來。
“怎么?我的話你聽不懂嗎?客戶昨天提了一句,說最近國潮很火。你作為設(shè)計師,這點市場敏感度都沒有?”
“可是......”
“沒有可是!”馮銳粗暴地打斷他,“讓你改,你就改!今晚必須改完,明天一早我要看到最終版本!”
說完,他看了一眼手表,拿起外套,徑直下班了。
留下面面相覷的我們,和堆積如山的工作。
那天晚上,陸嘉言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地打開了素材庫,開始重新構(gòu)思。
我陪著他一起加班,幫他查找資料,梳理邏輯。
辦公室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安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凌晨四點,當最終版本的設(shè)計稿終于完成時,陸嘉言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癱坐在椅子上。
他的眼睛布滿了血絲,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
“馳哥,謝謝你。”他啞著嗓子說。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回去休息一下吧,明天還要給客戶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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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了點頭,關(guān)掉電腦,腳步虛浮地離開了公司。
我看著他蕭瑟的背影,心里五味雜陳。
我以為,熬過了這一夜,一切就會好起來。
然而,我低估了馮銳的刻薄和無情。
第二天上午九點半,馮銳召集了所有項目組成員開緊急會議。
他走進會議室的時候,臉上就掛著一層寒霜。
陸嘉言因為熬了通宵,精神有些恍惚,但還是強撐著將最終的設(shè)計稿打印出來,分發(fā)給每一個人。
馮銳拿起那份還帶著打印機溫度的稿件,只翻了兩頁。
然后,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震驚的舉動。
他將那疊厚厚的設(shè)計稿,重重地摔在了會議桌的中央。
紙張“嘩啦”一聲散落開來,像一群受驚的白色蝴蝶。
“陸嘉言!”
馮銳的聲音,響亮而尖銳,震得整個會議室嗡嗡作響。
“你交上來的這是什么垃圾?”
陸嘉言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錯愕和不解。
“我讓你加國風元素,你就給我畫幾個祥云,寫幾個毛筆字?你這是在糊弄誰?”
馮銳拿起其中一張設(shè)計稿,當著所有人的面,用手指著上面的圖案。
“客戶的品牌是讓你這么糟蹋的嗎?不倫不類!東拼西湊!我看了都覺得丟人!”
他的話,一句比一句難聽,一句比一句刺耳。
到最后,甚至上升到了人身攻擊。
“我真的懷疑你到底是怎么從美術(shù)學(xué)院畢業(yè)的!你根本就不適合做這行!”
會議室里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低著頭,不敢看馮銳,也不敢看陸嘉言。
我看到陸嘉言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毫無血色。
他的嘴唇在微微顫抖,似乎想說什么,卻一個字也發(fā)不出來。
那一刻,他的眼神里充滿了屈辱、迷茫,和一種被徹底擊碎的絕望。
我知道,馮銳的這些指責,根本毫無道理。
陸嘉言的設(shè)計雖然是在倉促間完成,但依舊保持了很高的水準,國風元素的融入也恰到好處,絕不是馮銳口中那般不堪。
馮銳之所以如此暴怒,并不是因為設(shè)計本身。
后來我才聽說,他今天一早,因為別的事情,被更高層的領(lǐng)導(dǎo)叫去辦公室狠狠地訓(xùn)斥了一頓。
他只是需要一個情緒的宣泄口。
而陸嘉言,又一次成了他最順手的出氣筒。
看著陸嘉言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我心中的怒火,再也壓抑不住了。
我從事這個行業(yè)十年,見過形形色色的上司,有嚴厲的,有挑剔的,但我從未見過像馮銳這樣,以踐踏下屬的尊嚴和心血為樂的人。
這已經(jīng)超出了工作的范疇,這是純粹的職場霸凌。
如果今天我再不站出來,我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于是,我站了起來。
在那個落針可聞的會議室里,我的動作顯得格外突兀。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包括馮銳。
他瞇起眼睛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警告。
“季馳,你有什么問題?”
我沒有理會他的目光,徑直走到會議桌前,撿起了散落一地的設(shè)計稿。
我將它們重新整理好,然后抬起頭,平靜地看著馮銳。
“馮總監(jiān),我覺得,我們應(yīng)該就事論事?!?/p>
我的聲音不大,但異常清晰。
“在您批評這份設(shè)計是垃圾之前,能不能先具體指出,它到底哪里不符合我們之前確認的策略方向?哪里沒有滿足客戶的核心需求?”
馮銳顯然沒想到我會當眾質(zhì)問他,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哪里不符合?我說了,不倫不類,這就是最大的問題!”
“那么,”我拿起其中一張海報,正是陸嘉言熬了一整夜心血的作品,“請問,這個設(shè)計,我們是否可以對照一下客戶的需求文檔,以及您昨晚親自下達的修改指令?”
我走到投影儀前,將電腦連接上。
屏幕上,立刻出現(xiàn)了客戶的品牌手冊和我們之前的會議紀要。
“客戶要求,品牌升級要體現(xiàn)傳承與創(chuàng)新?!?/p>
“陸嘉言的設(shè)計,主視覺采用了現(xiàn)代的幾何構(gòu)圖,代表創(chuàng)新?!?/p>
“輔助圖形,則提取了傳統(tǒng)建筑中的榫卯結(jié)構(gòu)元素,代表傳承?!?/p>
“這一點,完全契合。”
“您昨晚要求,加入國風元素。”
“陸嘉言在配色上,選用了天青色作為點綴,這是典型的東方美學(xué)色彩,高級而不張揚。”
“在細節(jié)上,加入的云紋和印章元素,也都是經(jīng)過精心設(shè)計的,沒有破壞整體的現(xiàn)代感。”
我一條一條地分析,一條一條地論證。
我的語速不快,邏輯清晰,每一個觀點都有事實作為支撐。
會議室里,同事們紛紛抬起了頭,眼神里流露出驚訝和一絲敬佩。
陸嘉言也怔怔地看著我,原本黯淡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絲微弱的光。
馮銳的臉色,則由青轉(zhuǎn)紅,由紅轉(zhuǎn)紫。
我的發(fā)言,就像一面鏡子,照出了他管理的混亂,和他此刻的無理取鬧。
當著所有下屬的面,被這樣有理有據(jù)地“打臉”,他的權(quán)威和尊嚴,瞬間蕩然無存。
終于,他惱羞成怒,猛地一拍桌子。
“季馳!你這是什么意思?你在教我做事嗎?”
他指著我的鼻子,聲音因為憤怒而變得有些扭曲。
“你別以為你業(yè)績好,就可以在公司里為所欲為!我告訴你,我才是這個部門的總監(jiān)!”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毫不退縮。
“馮總監(jiān),我尊重您的職位。”
“但同樣的,我也希望您能尊重我們每一個人的專業(yè)和勞動?!?/p>
“好!好!好!”馮銳怒極反笑,“尊重是吧?拉幫結(jié)派,公然頂撞上司,這就是你所謂的尊重?”
他立刻掏出手機,撥通了人力資源部的電話。
“我是市場部馮銳!”
“我現(xiàn)在要投訴我的下屬季馳和陸嘉言,嚴重擾亂工作秩序,煽動團隊內(nèi)部矛盾!”
“對,你們馬上過來處理!”
事情,就這樣走向了最壞的結(jié)局。
在馮銳添油加醋的歪曲和夸大下,公司高層為了迅速平息事端,也為了維護管理層的“權(quán)威”。
當天下午,就做出了最終決定。
我和陸嘉言,雙雙被開除。
理由是:“因個人行為對團隊造成嚴重負面影響”。
一張冰冷的離職通知單,為我們兩個人的“創(chuàng)遠”生涯,畫上了一個潦草而荒唐的句號。
03
辦理離職手續(xù)那天,整個市場部都籠罩在一種壓抑而詭異的氣氛中。
鍵盤聲似乎都比平時輕了許多。
同事們偶爾投來復(fù)雜的目光,有同情,有惋惜,但更多的是回避。
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和我們這兩個“反面典型”扯上關(guān)系。
陸嘉言一直低著頭,情緒很低落。
他反復(fù)對我說:“馳哥,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愧疚和自責,仿佛一切都是他的錯。
我看著這個才華橫溢卻善良過頭的年輕人,心里嘆了口氣。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盡量顯得輕松。
“說什么傻話。這不是你的錯,是這里不值得?!?/p>
我收拾東西的動作不快,有條不紊。
工位上的東西不多,幾本專業(yè)書籍,一個常用的水杯,還有一盆養(yǎng)了很久的綠蘿。
我把它們一一裝進紙箱,沒有絲毫的留戀。
馮銳就抱著手臂,靠在他辦公室的門框上,冷眼旁觀。
他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像是在欣賞一場他親手導(dǎo)演的鬧劇的結(ji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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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抱著箱子準備離開時,他甚至還“好心”地開了口。
“季馳啊,年輕人,還是不要太氣盛?!?/p>
“工作嘛,到哪里都是為了賺錢,沒必要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賭上自己的前途?!?/p>
他的話,像是說給我聽,又像是說給辦公室里所有其他人聽。
我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看著他。
“馮總監(jiān),有句話叫道不同,不相為謀?!?/p>
“希望你以后,能找到和你同道的人?!?/p>
說完,我不再看他,和陸嘉言一起,走出了這間我們曾經(jīng)為之奮斗過的辦公室。
在我們身后,馮銳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勝利者的姿態(tài)。
“公司不養(yǎng)閑人,更不養(yǎng)刺頭?!?/p>
“都記住,沒有誰是不可替代的!”
他已經(jīng)想好了,我手里的那幾個大客戶,包括最重要的“星輝集團”,他將親自接手。
在他看來,客戶認的是“創(chuàng)遠”這個平臺,而不是我季馳這個人。
只要他把姿態(tài)放低一些,再許諾一些優(yōu)惠,拿下這些客戶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椤?/p>
我的離開,于他而言,不過是掃清了一個障礙,讓他得以更直接地掌控這些核心資源。
他的算盤,打得噼啪作響。
離職后的日子,出乎意料的平靜。
我關(guān)掉了工作手機,好好地睡了幾天安穩(wěn)覺。
陸嘉言的情緒也慢慢平復(fù)了下來,我們約著見了幾次面,聊了聊未來的打算。
我鼓勵他創(chuàng)立自己的設(shè)計工作室,憑他的才華,不應(yīng)該被埋沒在壓抑的辦公室里。
他有些心動,但更多的是不自信。
而風暴,總是在最平靜的時候,開始醞釀它的能量。
離職后的第三天,馮銳的行動開始了。
他迫不及待地以市場部新負責人的身份,開始聯(lián)系我之前的客戶。
第一個電話,就打給了“星輝集團”的品牌負責人,王經(jīng)理。
王經(jīng)理和我合作多年,私交不錯,是個爽快干練的女強人。
然而,電話那頭的反應(yīng),卻完全出乎馮銳的意料。
“哦,馮總監(jiān)啊,你好你好?!?/p>
王經(jīng)理的語氣,客氣,卻透著一種明顯的疏離。
完全沒有了以往和我溝通時的那種熱情和親近。
“是這樣,王經(jīng)理,關(guān)于品牌升級的項目,后續(xù)由我來親自跟進?!?/p>
“您看我們什么時候方便約一下,我當面向您匯報一下接下來的推進計劃?”
馮銳滿臉堆笑地說。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不好意思啊馮總,我這邊最近日程排得特別滿,暫時可能抽不出時間?!?/p>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那下周呢?下周總可以吧?”
“下周......下周也不確定。這樣吧,有需要的話,我再聯(lián)系您?!?/p>
說完,王經(jīng)理便以“還有個會要開”為由,禮貌地掛斷了電話。
馮銳握著電話,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他起初并未太在意。
他告訴自己,這很正常,客戶和新的負責人之間,總需要一個磨合期。
王經(jīng)理也許只是在擺擺架子,過兩天就好了。
接著,他又聯(lián)系了其他幾個我負責的核心客戶。
得到的答復(fù),驚人地一致。
要么是“很忙,沒時間”,要么是“我們內(nèi)部需要再討論一下”,要么干脆就是秘書接的電話,說老板正在出差。
一層無形的,柔軟的墻,就這樣擋在了他的面前。
他使出渾身解數(shù),卻始終無法突破。
他開始感到一絲不安,但依舊盲目地自信。
他覺得,只要項目還在“創(chuàng)遠”,這些客戶最終還是會回到談判桌上。
時間,就這么不急不緩地來到了第二周的周一。
上午十點,公司高層例會。
馮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lǐng)帶,帶著精心準備的PPT走進了會議室。
他準備向老板們匯報他接手客戶后“平穩(wěn)過渡”的成果。
會議一項項地進行。
終于,到了銷售業(yè)績復(fù)盤的環(huán)節(jié)。
當上一周的業(yè)績報表,通過投影儀,投射到巨大的幕布上時,整個會議室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