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二十七年了,他終于回到了這里,回到了那個他曾經(jīng)毫不猶豫拋棄的地方。
此刻的李承澤坐在輪椅上,滿身病痛,一無所有。
中風偏癱的他大小便失禁,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當年那個嫌棄妻子"土包子"、把她趕回農(nóng)村的成功商人,如今只是一個被命運拋棄的廢人。
他滿懷希望地回來尋找王秀蓮,那個27年前被他像扔垃圾一樣丟棄在村口的女人。
在他的想象中,她應該還在這里等著他,等著他想起她的時候回來召喚她。
畢竟,她是他的妻子,有義務照顧他...
但是,當他看清楚院子里的景象時,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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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時間回到27年前,那個改變一切的夜晚。
李承澤站在鏡子前整理領帶,西裝筆挺,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
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滿意地點點頭。
34歲的他正值壯年,靠著妻子娘家的扶持,從一個農(nóng)村小子搖身一變成了城里小有名氣的包工頭。
今晚,他要在城里最好的酒店宴請幾個重要客戶,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飯局。
"秀蓮,快點!"他對著臥室喊道。
王秀蓮從臥室里走出來,她穿著一件新買的紅色連衣裙,是李承澤昨天專門給她買的。
33歲的她雖然保養(yǎng)得不錯,但臉上還是帶著農(nóng)村女人特有的樸實和略顯拘謹?shù)纳袂椤?/p>
"承澤,我還是別去了。"秀蓮拉了拉裙子下擺,顯得有些不自在,"我怕給你丟臉。"
"說什么呢!"李承澤走過去,拉起她的手,
"今天這個飯局很重要,王總他們都帶了夫人,我怎么能不帶你?再說,你是我媳婦,我要讓他們看看,我李承澤雖然出身農(nóng)村,但不忘本!"
秀蓮看著丈夫眼中的光芒,心中既高興又忐忑。
她知道這個飯局對丈夫有多重要,也知道丈夫想要在生意伙伴面前展示自己的家庭。
她深吸一口氣,點點頭。
"好,我陪你去。"
車子在夜色中穿行,霓虹燈在車窗外閃爍。李承澤一邊開車一邊叮囑:
"待會兒你少說話,多笑笑就行。"
"我知道。"
"還有,吃飯的時候別狼吞虎咽的,小口小口吃。"
"嗯。"
"記住,王總最喜歡聽人夸他的手表,你看到了就說幾句好話。"
秀蓮緊張地點頭,手心里都是汗。
她從來沒有去過這么高檔的飯店,也從來沒有見過李承澤說的那些大老板。
她只想著不要給丈夫丟臉,不要讓他在朋友面前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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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大酒店的包廂里燈火輝煌,圓桌上擺滿了各種精美的菜肴。
李承澤帶著秀蓮走進包廂時,其他人都已經(jīng)到了。
王總是個四十多歲的胖子,戴著一塊閃閃發(fā)光的金表;
劉經(jīng)理瘦高個,說話時總是瞇著眼睛笑;
張老板年紀最大,頭發(fā)已經(jīng)開始花白,但精神矍鑠。
"李總來了!"王總站起來,熱情地握手,"這位就是李總的夫人吧?真是漂亮!"
"哪里哪里,我家這位土氣得很。"李承澤笑著說,心里卻有些得意。
秀蓮局促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努力地笑著,但那笑容顯得格外僵硬。
"李嫂,來來來,坐這邊。"張老板的妻子招呼她坐下。
飯局開始了,幾個男人觥籌交錯,談論著工程、合同、利潤。
女人們則聊著家長里短,孩子教育。
秀蓮努力想要融入她們的話題,但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插不上嘴。
她們談論的都是城里的生活,什么品牌的化妝品好用,哪個商場在打折,孩子在哪個學校上學比較好。
而她,一個從農(nóng)村來的女人,對這些一無所知。
"李嫂,你用的什么護膚品?皮膚這么好。"王總的夫人問道。
秀蓮臉紅了,她哪里用過什么護膚品,頂多就是擦擦雪花膏。
"我...我沒用什么特別的。"
"哦,那你真是天生麗質(zhì)??!"
秀蓮更加不自在了,她覺得自己像個異類,格格不入。
她偷偷看了一眼李承澤,發(fā)現(xiàn)他正和幾個男人談得熱火朝天,完全沒注意到她的窘迫。
"來來來,大家都吃菜!"王總舉起酒杯,"今天這個飯局,主要是想和李總商量一下東區(qū)那個項目的事情。"
"王總,您放心,那個項目我一定給您做得漂漂亮亮的!"李承澤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氣氛更加熱烈。
幾個男人開始講一些商場上的趣事,女人們也聊得更加放松。
秀蓮漸漸放下了心中的緊張,雖然她還是說不上太多話,但至少不再那么拘束了。
"這個糖醋排骨做得真不錯!"劉經(jīng)理夾了一塊排骨,"李嫂,你也嘗嘗!"
秀蓮看著桌子上的旋轉玻璃轉盤,心中有些遲疑。
她在農(nóng)村時從來沒見過這種東西,不知道該怎么用。
她看到其他人都很自然地轉動轉盤,把菜轉到自己面前,但她不敢輕易動手,生怕弄錯了什么。
"來,李嫂,我給你轉過來。"張老板的夫人很貼心地要幫她轉轉盤。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秀蓮連忙擺手,她不想讓別人覺得自己什么都不會。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轉轉盤,但可能是用力過猛,或者是方向不對,轉盤轉得太快了。
上面的一盆湯差點灑出來,秀蓮趕緊去扶,但手忙腳亂中,還是有一些湯汁濺了出來。
更糟糕的是,湯汁正好濺到了王總的西裝上。
那是一件價值不菲的意大利手工西裝,雪白的襯衣瞬間被染上了一片褐色的污漬。
整個包廂突然安靜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秀蓮慌了,她拿起餐巾紙就要去給王總擦拭,嘴里不停地道歉,
"真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
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鄉(xiāng)音,在這個高檔的包廂里顯得格外刺耳。
"沒事沒事。"王總雖然嘴上這么說,但臉色明顯不好看。
其他人也都愣住了,不知道該說什么。氣氛瞬間變得尷尬起來。
李承澤的臉色變得鐵青,他看著妻子慌張的樣子,看著王總難看的臉色,看著其他人眼中的異樣神情,心中的憤怒如火山般爆發(fā)。
但在這種場合,他只能強忍著,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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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總,真是不好意思,我夫人她...她平時不怎么出來吃飯,有些緊張。"
"理解理解。"王總勉強笑了笑,但誰都能看出他心里很不高興。
接下來的飯局進行得異常艱難。
雖然大家表面上還在談笑風生,但氣氛已經(jīng)完全變了。
秀蓮坐在那里,一句話都不敢說,低著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李承澤更是如坐針氈,他能感受到其他人投來的異樣目光,那些目光似乎在說:原來李總的夫人是這樣的人,果然是農(nóng)村出來的,上不了臺面。
終于,飯局結束了。
大家客套地告別,但那些客套話聽在李承澤耳中,每一句都像是嘲諷。
回到車里,李承澤一言不發(fā)地發(fā)動汽車。
秀蓮坐在副駕駛座上,大氣都不敢出。
她知道丈夫生氣了,而且是非常生氣。
車子在夜色中行駛,車內(nèi)的沉默如死寂般壓抑。
終于,李承澤再也忍不住了。
"你知道今天有多重要嗎?"他的聲音很低,但充滿了憤怒。
"我知道,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么用?"李承澤猛地踩了一腳剎車,車子在路邊停下,
"你知道那件西裝多少錢嗎?兩萬多!你知道王總是什么人嗎?他一句話就能決定我們下半年的生意!"
秀蓮嚇得渾身發(fā)抖,她從來沒見過李承澤這么憤怒。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
"你想什么?想給我丟臉嗎?"李承澤轉過身,瞪著她,"你看看你自己的樣子!土得掉渣!說話一股子鄉(xiāng)下味!連個轉盤都不會用!我真是瘋了,帶你去那種場合!"
秀蓮的眼淚瞬間涌了出來。
她想要解釋,想要道歉,但李承澤的話如刀子般一句句刺進她的心里。
"你這個土包子!我的臉都被你丟光了!你根本帶不出去!"
這句話像是一記重錘,徹底擊碎了秀蓮的心。她哭著說:
"承澤,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幫你,想讓你在朋友面前有面子..."
"有面子?"李承澤冷笑,"你這樣的,只會讓我沒面子!我當初真是瞎了眼,娶了你這么個土包子!"
汽車重新啟動,在夜色中疾馳。
秀蓮坐在那里,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不停地流。
她想起剛才在飯桌上其他人的眼神,想起王總臉上的不悅,想起李承澤此刻的憤怒和嫌棄,心如刀割。
她多想告訴他,她有多么愛他,多么想要成為他的驕傲。
她多想告訴他,她愿意學,愿意改變,愿意成為他想要的那種女人。
但是現(xiàn)在,這些話都說不出口了。
車子最終停在了他們的家門口。
李承澤下車,重重地摔上車門,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家。
秀蓮坐在車里,看著那扇關上的門,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02
第二天早上,李承澤早早起床,他的臉色依然陰沉如水。
秀蓮小心翼翼地給他準備早餐,想要說些什么,但看到他冰冷的表情,又把話咽了回去。
"承澤,昨天的事..."秀蓮終于鼓起勇氣開口。
"別說了。"李承澤打斷她,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我想道歉,我想..."
"我說別說了!"李承澤猛地抬起頭,眼中的怒火還沒有熄滅,
"你知道昨天晚上王總給我打電話說什么嗎?他說考慮考慮那個項目的事!考慮考慮!本來十拿九穩(wěn)的事,現(xiàn)在變成了考慮考慮!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秀蓮張張嘴,想要說什么,但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也說不出來。
李承澤站起身,在客廳里來回踱步,情緒激動:
"我為了今天的飯局準備了多久?我花了多少心思?結果呢?全被你毀了!全毀了!"
"承澤,我愿意學,我可以改變..."
"改變?"李承澤冷笑,"你覺得你還能改變什么?你已經(jīng)33歲了!你覺得你這一身的土氣還能改嗎?你覺得你那口鄉(xiāng)下話還能改嗎?"
這些話如利劍般刺穿秀蓮的心。
她想要反駁,想要為自己辯護,但卻發(fā)現(xiàn)自己確實如他所說的那樣:土氣、鄉(xiāng)下味、上不了臺面。
"我不要求你什么了。"李承澤忽然冷靜下來,這種冷靜比憤怒更加可怕,
"我只要求你一件事:以后不要在我的生意場合出現(xiàn)。"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以后我有應酬,你別跟著。有客戶來家里,你回避一下??傊瑒e讓人看到你。"
秀蓮感覺心臟被人狠狠撞擊了一下。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丈夫,這個曾經(jīng)對她說過"一輩子不分離"的男人。
"承澤,我是你妻子..."
"我知道你是我妻子。"李承澤的聲音很平靜,但那種平靜中透著絕望的冷漠,
"但有些場合,你確實不適合出現(xiàn)。這對我們都好。"
"什么叫對我們都好?"秀蓮的聲音有些顫抖,"你是嫌棄我了?"
李承澤沉默了。這沉默比任何話語都更加殘酷。
接下來的幾天里,李承澤對秀蓮越來越冷淡。
他早出晚歸,即使在家也很少和她說話。
秀蓮試圖修復他們之間的關系,她做他愛吃的菜,給他洗衣服,默默承擔所有的家務,但李承澤的心似乎已經(jīng)關上了門。
一周后的某個晚上,李承澤回家時臉色更加難看。
秀蓮小心地問他怎么了,他只是擺擺手,示意她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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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李承澤在吃早餐時忽然開口:
"秀蓮,我覺得你回老家住一段時間比較好。"
秀蓮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什么?"
"你聽我說完。"李承澤放下筷子,看著她,
"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我覺得我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對彼此都不好。你在城里也不習慣,老是擔心這個擔心那個。
倒不如回老家住一段時間,放松放松。"
"你要趕我走?"
"不是趕你走,是讓你回去休息一下。等我這邊的生意穩(wěn)定了,再接你回來。"
秀蓮盯著他的眼睛,想要從中看出一絲真誠,但她看到的只有決絕。
"承澤,是不是我做錯了什么?如果是,我改...我一定改..."
"沒有什么對錯。"李承澤避開她的目光,"就是覺得這樣對大家都好。"
"我不走。"秀蓮忽然堅定地說,"我是你妻子,我不走。"
李承澤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
"你別任性。"
"我沒有任性!"秀蓮的聲音提高了,
"我們是夫妻,為什么我要走?為什么我不能留在自己家里?"
"因為你不適合這里!"李承澤終于爆發(fā)了,
"你看看你自己!你適合這個城市嗎?你適合我現(xiàn)在的生活嗎?你每天在這里,除了讓我想起那天晚上的丟臉,還能干什么?"
這句話如雷電般擊中秀蓮。她瞪大眼睛看著李承澤,似乎第一次認識這個男人。
"你...你真的是這么想的?"
"對,我就是這么想的。"李承澤站起身,"我已經(jīng)決定了。今天我就送你回去。"
"我不走!我死也不走!"秀蓮哭著說,"承澤,我們好好商量商量,我真的可以改變..."
"沒什么可商量的。"李承澤已經(jīng)走向門口,"你收拾一下東西,一會兒我們就走。"
"我不收拾!我哪里也不去!"
李承澤轉過身,看著歇斯底里的妻子,眼中沒有一絲憐憫:
"你可以選擇不收拾,但你必須走。就算是拖,我也會把你拖回去。"
半個小時后,李承澤開著車,后座上放著秀蓮簡單收拾的幾件衣服。
秀蓮坐在副駕駛座上,眼淚已經(jīng)哭干了,只是木然地看著窗外。
車子駛出城市,駛向鄉(xiāng)村的小路。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秀蓮的心死了,她知道自己的婚姻死了。
"承澤。"快到村子時,秀蓮忽然開口。
"嗯?"
"我們...還是夫妻嗎?"
李承澤沉默了很久,然后說:
"是。"
"那你什么時候來接我?"
又是長久的沉默。
"等我叫你的時候。"
車子停在了村口,秀蓮的娘家就在不遠處。
李承澤從車里拿出兩千塊錢遞給她:
"先拿著用。"
秀蓮看著這兩千塊錢,忽然笑了,笑得很凄涼:
"你用兩千塊錢就把我打發(fā)了?"
"不是打發(fā),是..."
"是什么?"秀蓮打斷他,"是讓我在這里等著,等你想起我的時候再來接我?"
李承澤不說話了。
秀蓮接過錢,下了車。
她站在村口,看著李承澤發(fā)動汽車。
汽車的輪胎在泥土路上打滑,濺起一些泥點,落在秀蓮的裙子上。
李承澤沒有回頭,一腳油門,車子消失在夕陽里。
秀蓮站在那里,看著汽車消失的方向,心中忽然有種預感:這一別,可能就是永別。
但她沒想到,這一等,就是2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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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王秀蓮回到娘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
村子還是老樣子,土路、土房子、土院墻,一切都透著樸實和陳舊。
但對于剛剛從城市被"遣送"回來的她,這些熟悉的景象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悲涼。
"秀蓮?你怎么回來了?"母親從院子里走出來,看到女兒一個人拖著行李站在門口,臉上滿是疑惑。
"媽..."秀蓮剛開口,眼淚就涌了出來。
母親趕緊上前,拉著女兒的手:
"孩子,發(fā)生什么事了?承澤呢?"
"他...他讓我回來住一段時間。"秀蓮努力控制著情緒,不想讓母親太擔心。
"住一段時間?"母親的眉頭皺了起來,
"好好的,為什么要你回來?。磕銈兎蚱奘遣皇囚[矛盾了?"
秀蓮點點頭,又搖搖頭,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況。
她只知道,在李承澤眼中,她已經(jīng)成了一個累贅,一個讓他丟臉的土包子。
"進屋說,進屋說。"母親心疼地拉著女兒進了院子。
那天晚上,秀蓮把事情的經(jīng)過告訴了母親。
母親聽完后,沉默了很久。
"秀蓮,你覺得承澤還會來接你嗎?"
這個問題問得秀蓮心口一痛。
她想說會的,但又覺得沒有把握。李承澤走的時候那種決絕的神情,讓她心中充滿了不安。
"他說等他叫我的時候。"
母親搖搖頭:
"孩子,媽看這事沒那么簡單。男人一旦嫌棄了女人,很少有回心轉意的。"
"媽,別這么說..."
"我不是嚇唬你,我是過來人。"母親嘆了口氣,
"你爸當年也是這樣,嫌棄我土,嫌棄我沒文化。后來就...算了,不說這些了。"
秀蓮知道母親說的是什么。
父親后來確實在外面有了別人,雖然沒有離婚,但基本上很少回家。母親一個人把她拉扯大,吃了很多苦。
"媽,我不能也像你一樣..."
"你想怎么樣?"
"我要等他。"秀蓮的眼中閃著堅定的光芒,"他是我丈夫,我要等他來接我。"
母親看著女兒,心中五味雜陳。
她既心疼女兒的癡情,又擔心女兒的未來。
但她知道,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用,女兒的心已經(jīng)定了。
接下來的日子里,秀蓮每天都在等待。
她每天早上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村口有沒有熟悉的汽車。
每當聽到汽車的聲音,她都會跑到院門口張望。
但一天天過去,李承澤始終沒有出現(xiàn)。
村里人很快就知道了秀獲的情況。
有人同情,有人嘲笑,有人幸災樂禍。
"那個秀蓮,聽說被城里的丈夫趕回來了。"
"活該,當初嫁給城里人,還不是看不起我們村里的?"
"城里人怎么了?還不是嫌棄她土?"
這些閑言碎語如針一樣刺著秀蓮的心。
她盡量不出門,盡量避免和村里人接觸。
但在這個小村子里,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人。
一個月過去了,李承澤沒有來。
三個月過去了,李承澤還是沒有來。
半年過去了,秀蓮開始懷疑自己的堅持是否有意義。
這期間,她給李承澤打過幾次電話,但不是無人接聽,就是被冷淡地敷衍幾句。
李承澤總是說很忙,說等一等,說過段時間再說。
漸漸地,秀蓮不敢再打電話了。
一年過去了,秀蓮終于明白,李承澤可能真的不會來接她了。
"秀蓮,你不能這樣下去。"鄰居家的大嬸勸她,
"女人要為自己打算,你還年輕,不能就這樣等下去。"
"我是有丈夫的人。"
"什么丈夫?把你扔在農(nóng)村一年都不來看一眼的,還叫丈夫?"
秀蓮無話可說。
她知道大嬸說得對,但她心中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李承澤有一天會想起她,會來接她回去。
第二年春天,村里來了一個法律援助的律師,專門為農(nóng)村婦女提供法律咨詢。
秀蓮聽說后,鬼使神差地去找了那個律師。
"你的情況很明確。"律師聽完她的敘述后說,
"丈夫?qū)⒛阙s出家門,拒絕履行夫妻義務,這已經(jīng)構成了事實分居。你完全可以起訴離婚。"
"離婚?"秀蓮被這個詞嚇了一跳。
"對,起訴離婚。而且根據(jù)你的情況,法院很可能會支持你的請求。"
秀蓮搖搖頭:
"我不想離婚。"
"為什么?"律師有些不解,"他都這樣對你了,你還不想離婚?"
"我...我還愛他。"秀蓮說這話時,自己都覺得可笑。
律師嘆了口氣:
"愛情不能當飯吃。你要為自己的后半生考慮。"
秀蓮沒有采納律師的建議,她依然選擇等待。
但心中的希望越來越淡,越來越小。
第三年的時候,秀蓮實在撐不下去了。
母親的身體越來越差,家里的經(jīng)濟也越來越困難。
李承澤給的那兩千塊錢早就花完了,而他再也沒有給過任何費用。
"秀蓮,你再這樣下去,不僅自己毀了,連媽都要被你拖累。"母親躺在床上,有氣無力地說。
"媽,你別這么說..."
"我不是責怪你,我是心疼你。"母親拉著女兒的手,"孩子,該放手的時候就放手吧。"
那天晚上,秀蓮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看著滿天的星星,心中做著艱難的斗爭。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李承澤連一個電話都沒有主動打過。
她還要等多久?等到什么時候?
第二天,秀蓮再次找到了那個律師。
"我想起訴離婚。"
律師看著眼前這個憔悴的女人,點點頭:
"我?guī)湍銣蕚洳牧稀?
起訴離婚的過程比秀蓮想象的要復雜。
由于李承澤在城里,法院需要向他送達傳票。
但李承澤拒絕簽收,也拒絕出庭應訴。
"被告拒不應訴,法院可以缺席判決。"律師告訴秀蓮。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即使他不來,法院也可以判決離婚。"
秀蓮點點頭,心中五味雜陳。
她既希望這一切快點結束,又忍不住期待李承澤會突然出現(xiàn),會突然回心轉意。
但直到開庭那天,李承澤都沒有出現(xiàn)。
法官當庭宣判:準予原告王秀蓮與被告李承澤離婚。
當法槌落下的那一刻,秀蓮的眼淚奪眶而出。
她知道,這一槌不僅敲碎了她的婚姻,也敲碎了她心中最后的幻想。
從法院出來,秀蓮感覺整個人都空了。
她在村口站了很久,看著通往城市的那條路,心中默默地說:
"李承澤,這一次,是我主動離開的。"
離婚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村子。
有人說她做得對,有人說她太沖動,有人說她早該這么做了。
但無論別人怎么說,秀蓮都不在乎了。
她終于自由了,也終于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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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把秀蓮趕走后的最初幾年,李承澤過得很得意。
沒有了那個"土包子"妻子,他在生意場上如魚得水,再也不用擔心有人會讓他丟臉。
王總那個項目雖然最終還是給了別人,但李承澤很快就找到了其他的機會。
"李總,現(xiàn)在可是春風得意?。?合作伙伴笑著說。
"哪里哪里。"李承澤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
在一次商務酒會上,李承澤認識了小麗。
小麗當時25歲,在一家外貿(mào)公司做文員,長得漂亮,說話溫柔,完全符合李承澤心中"理想女人"的標準。
"李總,您真是年輕有為。"小麗端著酒杯,對李承澤投以崇拜的目光。
"小麗,叫我承澤就行。"李承澤被這種目光所迷醉。
"那不合適,您是前輩。"
"哈哈,什么前輩不前輩的,我也不比你大多少。"
李承澤開始追求小麗。他給她買昂貴的禮物,帶她去高檔的餐廳,向她展示自己的成功和財富。小麗很快就被這種生活所吸引,答應了做他的女朋友。
"承澤,你對我真好。"小麗依偎在李承澤懷里。
"喜歡你,就要對你好。"李承澤撫摸著她的頭發(fā),心中充滿了滿足感。
他覺得自己終于找到了合適的女人,一個能夠配得上他身份地位的女人。
和秀蓮相比,小麗簡直就是天女下凡。
她會化妝,會穿衣,說話得體,舉止優(yōu)雅,帶她出去,李承澤倍有面子。
"李總的女朋友真漂亮!"
"是啊,氣質(zhì)真好!"
聽到這些贊美,李承澤心中得意極了。
他暗自慶幸,幸虧把秀蓮那個土包子送走了,要不然怎么可能遇到小麗這樣的女人?
但李承澤忘記了一個道理: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40歲那年,李承澤的生意開始走下坡路。
房地產(chǎn)市場的調(diào)控,銀行貸款的收緊,競爭對手的擠壓,各種因素疊加在一起,讓他的公司陷入了困境。
"李總,這個月的工人工資..."
"再等等,再等等。"
"李總,材料款也該結了..."
"我知道,我在想辦法。"
李承澤每天都在為錢發(fā)愁,但在小麗面前,他還是要裝出一副成功人士的樣子。
"承澤,我想買那個包,很貴的..."
"買,當然買!"李承澤咬咬牙,刷了信用卡。
"承澤,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小麗敏感地察覺到了什么。
"沒有,能有什么心事?"李承澤強笑道,"就是最近忙一點。"
小麗雖然年輕,但不傻。
她開始暗中觀察李承澤的情況,發(fā)現(xiàn)他的生意確實出了問題。
公司的車從奔馳換成了普通桑塔納,以前經(jīng)常去的高檔餐廳也很少去了,就連給她買禮物都開始猶豫了。
"承澤,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難了?"有一天,小麗直接問道。
"沒有,你想多了。"李承澤還在硬撐。
"如果真的有困難,你可以告訴我。"小麗說,"我們一起想辦法。"
李承澤很感動,他覺得小麗真的是個好女人,關鍵時候還是在乎他的。
"小麗,我..."
"你說,我聽著。"
李承澤終于說出了實情。他的公司確實出了問題,資金鏈斷裂,欠了很多債。
"那你準備怎么辦?"小麗問。
"我在想辦法,可能需要把房子抵押出去..."
"房子也要抵押?"小麗的聲音有些變了。
"暫時的,等生意好轉了,我就贖回來。"
小麗沉默了。
接下來的幾個月里,李承澤的情況越來越糟。
公司最終還是倒閉了,房子也被銀行收走了。
45歲的他,一夜之間從小老板變成了負債累累的窮光蛋。
"承澤,我覺得我們需要冷靜一下。"這天,小麗找到李承澤。
"什么意思?"
"我覺得我們現(xiàn)在都需要重新審視一下自己的生活。"小麗說得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確。
"你要離開我?"李承澤不敢相信。
"不是離開,是冷靜一下。等你的事情處理好了,我們再..."
"你就是要離開我!"李承澤憤怒地說,"我有錢的時候你跟我,我沒錢了你就要走!"
"承澤,你別這樣想..."
"我沒想錯!"李承澤的眼睛紅了,
"小麗,我們在一起十年了!十年!"
"正是因為十年了,我才覺得我們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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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李承澤打斷她,"你走吧!走吧!"
小麗真的走了,而且很徹底。
她不僅人走了,還帶走了李承澤最后的一些積蓄。
那是李承澤偷偷存在保險柜里的三十萬現(xiàn)金,原本是想用來東山再起的啟動資金。
李承澤報了警,但小麗早已不知去向。
50歲的李承澤,一無所有。
更糟糕的是,長期的壓力和打擊讓他的身體也出了問題。
高血壓、糖尿病、心臟病,各種毛病接踵而至。
沒錢治病,只能在小診所胡亂買些藥吃。
55歲那年,李承澤中風了。
他一個人倒在出租屋里,整整躺了一天一夜,才被房東發(fā)現(xiàn)送到醫(yī)院。
經(jīng)過搶救,命是保住了,但左半身偏癱,行動不便。
"有家屬嗎?"醫(yī)生問。
李承澤想了想,搖搖頭。
他的父母早就去世了,和秀蓮離婚了,兒子因為他當年拋棄母親,早就斷絕了關系。他是真的孤身一人。
出院后,李承澤只能坐著輪椅生活。
政府給了一些低保,勉強夠他租個小房子,維持最基本的生活。
每天晚上,坐在輪椅上的李承澤都會想起過去。
想起當年的風光,想起小麗的背叛,想起兒子的決絕,也想起...秀蓮。
他開始后悔了。后悔當年的沖動,后悔把秀蓮趕走,后悔為了面子而失去了一個真心愛他的女人。
"如果當時沒有把她趕走..."李承澤經(jīng)常這樣想,"如果我當時對她好一點..."
但世上沒有如果。
60歲那年,李承澤的身體更加糟糕了。
他大小便失禁,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請保姆太貴,他負擔不起;
住養(yǎng)老院也沒錢。他每天就坐在輪椅上,看著窗外,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就在這時,他想到了秀蓮。
"她應該還在老家吧?"李承澤想,"她一個農(nóng)村女人,離開了我還能去哪里?她肯定還在等我。"
這個想法一旦產(chǎn)生,就像野草一樣瘋狂生長。
李承澤開始幻想:秀蓮一定還在老家,一定還在等他。
如果他回去,向她道歉,她一定會原諒他,一定會照顧他。
"對,我要回去找她。"李承澤下定決心,"她是我妻子,她有義務照顧我。"
61歲的李承澤,坐著輪椅,踏上了回老家的路。
他以為自己是回去尋求原諒和照顧,實際上是去接受命運的最后審判。
05
61歲的李承澤坐在長途汽車的最后一排,輪椅被司機折疊后放在行李艙里。
車子顛簸著行駛在鄉(xiāng)村公路上,每一次顛簸都讓他的身體痛苦不堪,但他咬著牙堅持著。
"師傅,前面那個村子到了沒有?"李承澤問司機。
"快了,再有十分鐘。"
李承澤的心跳加快了。
27年了,他終于要回到那個把秀蓮送走的地方了。
這27年里,他無數(shù)次想過這個村子,想過秀蓮,但從來沒有真正回來過。
車子停在村口,司機幫他把輪椅搬下來。
"老爺子,你能行嗎?要不要我?guī)湍阃七M去?"司機看他一個人,有些擔心。
"不用,我自己來。"李承澤不想讓人看出自己的狼狽。
司機走了,李承澤一個人坐在輪椅上,看著眼前的村子。
村子變化很大,原來的土路變成了水泥路。
原來的土坯房大多變成了磚瓦房,還有一些二層小樓。他差點認不出這里了。
"這還是原來那個村子嗎?"李承澤心中疑惑。
他慢慢推著輪椅向村里走去。
路上遇到幾個村民,他們看到這個坐輪椅的陌生人,都投來好奇的目光。
"請問,王秀蓮家在哪里?"李承澤問一個中年婦女。
"王秀蓮?"婦女想了想,
"你說的是周師傅家的秀蓮嗎?"
"周師傅家?"李承澤愣了一下,"不是,我說的是王秀蓮,原來嫁到城里的那個。"
"哦,你說的就是她!"婦女恍然大悟,
"她現(xiàn)在姓周了,嫁給我們村的周師傅了。就在前面那個院子,看到葡萄架了沒?就是那里。"
李承澤感覺腦子里嗡的一聲,像是被雷擊中了一樣。
"你...你說什么?她嫁給誰了?"
"嫁給周建國了,我們村的木匠。"婦女看他臉色不對,有些奇怪,"你找她有事嗎?"
李承澤沒有回答,他機械地推著輪椅往前走。
婦女指的那個院子越來越近,他可以看到高高的院墻,看到伸出墻外的葡萄藤。
輪椅在院門口停下了。
這是一個很漂亮的院子,院墻是新砌的青磚,大門是實木制作,油漆锃亮。院子里傳出說話聲和笑聲,那笑聲...很熟悉。
李承澤的手在顫抖。他想推門進去,又不敢。
他想喊秀蓮的名字,又發(fā)不出聲。
"算了,來都來了。"他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院門。
院子里的景象讓他徹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