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爸，這招也太損了吧！您這是嫁女兒還是招臥底??？”我捏著那份偽造的“絕癥”病歷，感覺像拿著個燙手山芋。

“閉嘴！這是組織的考驗！”我爸吹胡子瞪眼。

相親時，我對面的外科醫(yī)生聽完我的“悲慘故事”，面色平靜，長長嘆了口氣：“收起你那套吧?！?/strong>

我臉都白了，完了，演砸了，他肯定是嫌我騙人。

我正準(zhǔn)備道歉走人，他接下來說的話，卻讓我恨不得當(dāng)場鉆進(jìn)桌子底下去。

01

我家客廳的裝修風(fēng)格，跟我爸這個人一樣，一半是退休老干部的嚴(yán)肅，一半是藏不住的“悶騷”。

紅木的太師椅擺得正正方方，墻上掛著一幅巨大的“家和萬事興”十字繡，電視柜上，卻悄悄擺著幾個我偷偷買給他的動漫手辦。

我叫周瀟，今年二十七，是個靠畫畫勉強(qiáng)糊口的自由插畫師。

我人生最大的煩惱，不是甲方的奇葩要求，也不是還不完的花唄，而是我這位退休在家、閑得發(fā)慌、對我的人生大事抱有空前熱情的老爸——周建軍同志。

我爸，一個典型的“老狐貍”。

年輕時在部隊里當(dāng)過指導(dǎo)員，后來轉(zhuǎn)業(yè)到地方，也是個不大不小的領(lǐng)導(dǎo)。

他這輩子，最擅長的就是做思想工作和搞“敵后偵察”。

自從我過了二十五歲的生日，他就把這兩項技能，百分之百地，用在了我的婚姻問題上。

用他的話說，找對象，就像打仗，必須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

所以，我的每一次相親，都像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鴻門宴”，而他，就是那個運籌帷幄的總導(dǎo)演。

“瀟瀟，過來一下，爸跟你說個事。”我正戴著耳機(jī)，在房間里趕稿，我爸那洪亮的聲音就穿透了門板和搖滾樂，直擊我的天靈蓋。

我摘下耳機(jī)，有氣無力地挪到客廳。

我爸正襟危坐地坐在太師椅上，手里捧著個保溫杯，表情嚴(yán)肅得像是要宣布一項重要軍事任命。

“說吧，爸，這次又是哪家的青年才俊，等著我去‘考驗’？”我一屁股陷進(jìn)沙發(fā)里，語氣里滿是生無可戀。

我爸清了清嗓子，完全無視我的嘲諷：“這次這個，絕對靠譜！市人民醫(yī)院的，外科副主任醫(yī)師，叫王睿鵬。三十歲，年紀(jì)輕輕就當(dāng)上了副主任，前途無量！你張阿姨的遠(yuǎn)房親戚，知根知底！”

我翻了個白眼。

這話我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上上次那個“絕對靠譜”的公務(wù)員，被我拉著聊了一晚上星座和塔羅牌，最后得出一個結(jié)論，他命里缺木，不適合跟我這種“烈火”在一起，嚇得人家第二天就換了手機(jī)號。

上次那個“知根知底”的中學(xué)老師，我聲情并茂地給他講述了我熱愛極限運動的“光輝事跡”，包括但不限于徒手攀巖、無裝備蹦極，還熱情邀請他下次一起去跳傘，結(jié)果那老師回去就跟我爸的介紹人說，他心臟不好，怕英年早逝。

“爸，我求您了，放過我，也放過那些無辜的男青年吧?！蔽译p手合十，做哀求狀，“您女兒我，一個人過得挺好的，能吃能喝能畫畫，暫時沒有為社會延續(xù)后代的打算?！?/p>

“胡鬧！”我爸把保溫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你這就是不負(fù)責(zé)任！我跟你媽，還能陪你幾年？我們走了，你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連個給你端茶倒水的人都沒有！”

得，又來了。這套說辭，他能從盤古開天辟地說到新中國成立。我知道，今天的“鴻蒙宴”，我是躲不過去了。

“行行行，我去，我去還不行嗎？”我舉手投降。

我爸看我答應(yīng)了，表情立刻由陰轉(zhuǎn)晴。

他湊了過來，臉上露出一種我非常熟悉的、不懷好意的笑容，壓低了聲音說：“這次，咱們得換個策略。以前那些小打小鬧，不行。這次，咱們來個大的，搞個深度考驗！”

我心里頓時警鈴大作：“爸，您又想干嘛？”

“這次，”他一字一頓，眼中閃爍著智慧（狡猾）的光芒，“你裝病?！?/p>

02

“裝……裝病？”我懷疑我的耳朵出了問題。

“對！”我爸得意地一拍大腿，“你想想，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自私得很。一聽你身體不好，還是個聽起來就很麻煩的病，肯定扭頭就跑。要是這個王醫(yī)生，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對你不離不棄，關(guān)心你，體諒你，那說明什么？說明這小伙子，有擔(dān)當(dāng)，有責(zé)任心，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好男人！”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我爸，感覺他不是我親爹，倒像是哪個狗血電視劇的編劇。

“爸，您是不是最近偶像劇看多了？這都什么年代了，還搞這種八點檔的苦情戲碼？這也太不道德了！騙人啊這是！”

“什么騙人？這叫考驗！善意的謊言！”我爸振振有詞，“再說了，你不是總嫌相親麻煩嗎？用這個辦法，一次就能見分曉。要是他經(jīng)受不住考驗，直接就嚇跑了，也省得你以后再跟他廢話，一了百了，多好！”

我竟無言以對。

雖然這法子聽起來荒唐至極，但“一了百了”這四個字，確實深深地打動了我。

見我有所松動，我爸立刻趁熱打鐵。

他像個特務(wù)接頭一樣，鬼鬼祟祟地從他的書房里，拿出來一個牛皮紙袋，塞到我手里。

“這是爸熬了一個通宵，給你準(zhǔn)備的道具和劇本?！彼衩刭赓獾卣f。

我將信將疑地打開紙袋，里面掉出來一份……病歷？

我撿起來一看，封面上赫然印著“市人民醫(yī)院”的字樣，還有我的名字、年齡。

我翻開來，里面的內(nèi)容更是讓我嘆為觀止。

診斷結(jié)果那一欄，用龍飛鳳舞的醫(yī)生字體寫著一個我連念都念不通順的病名——“陣發(fā)性睡眠性非典型溶血性貧血綜合征”。

下面還有各種看不懂的化驗數(shù)據(jù)和圖表，什么血紅蛋白指數(shù)、網(wǎng)織紅細(xì)胞計數(shù)，弄得跟真的一樣。

“爸，您這是從哪兒搞來的？”我震驚了。

“山人自有妙計！”我爸一臉得意，“你別管怎么來的，反正跟真的一模一樣。這個病，我查過了，聽起來嚇人，感覺隨時會掛掉，但其實呢，它不會立刻致命，就是得長期治療，花錢，磨人。這就給了我們后續(xù)反轉(zhuǎn)的余地嘛！”

我徹底服了。我這哪是去相親，分明是去拍戲啊。

紙袋里除了這份偽造的“影后級”病歷，還有幾頁打印紙，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標(biāo)題是——《關(guān)于考驗王睿鵬同志人品的作戰(zhàn)計劃》。

這，就是我爸連夜創(chuàng)作的劇本。

劇本內(nèi)容詳細(xì)到了令人發(fā)指的地步。比如：

“第一幕：初次見面，保持矜持，切勿像以往一樣夸夸其談，要營造出一種柔弱、憂郁的氣質(zhì)?！?/p>

“第二幕：在談話進(jìn)行到十五分鐘左右時，以喝水嗆到、引發(fā)咳嗽為契機(jī)，面露痛苦之色，為后續(xù)劇情做鋪墊?！?/p>

“第三幕：在不經(jīng)意間，讓‘病歷’從包里滑落。被對方發(fā)現(xiàn)后，要表現(xiàn)出驚慌、無措，試圖掩飾。核心臺詞：‘啊，沒什么，一張廢紙而已。’”

“第四幕：在對方的‘追問’下，被迫‘坦白’病情。表情要悲傷，語氣要故作堅強(qiáng)。核心臺詞：‘其實也沒什么大事，就是可能……陪不了誰一輩子了?！?/p>

我看著這份堪稱完美的劇本，感覺自己不是要去見相親對象，而是要去參加奧斯卡頒獎典禮。

“爸，我……”我還想做最后的掙扎。

“就這么定了！”我爸不由分說地拍了板，“閨女，爸都是為了你好。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必須慎重！去吧，好好演，爸等你的好消息！”

看著我爸那副“我是總導(dǎo)演我說了算”的執(zhí)著模樣，我知道，反抗無效。

我嘆了口氣，認(rèn)命般地把那份沉甸甸的病歷和劇本塞進(jìn)了我的包里。

行吧，演就演吧。

反正，按照正常的劇本，這個叫王睿鵬的醫(yī)生，在看完我這個“絕癥病人”的表演后，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逃離現(xiàn)場。

這樣一來，我也就徹底解脫了。

想到這里，我心里居然還有點小小的期待。

03

相親的地點，定在一家格調(diào)優(yōu)雅的咖啡館。

舒緩的爵士樂，空氣中彌漫著咖啡豆的醇香，周圍的人都輕聲細(xì)語，一切都顯得那么歲月靜好。

這氣氛，跟我接下來要上演的“狗血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提前到了五分鐘，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心里默默地把老爸的劇本又過了一遍。

越想越覺得荒唐，腳趾都快在鞋子里摳出一座芭比夢幻城堡了。

就在我坐立不安的時候，一個身影在我對面坐了下來。

“你好，是周瀟嗎？我是王睿鵬?！?/p>

我聞聲抬頭，然后，愣了一下。

眼前的男人，比照片上看起來，還要出色。

他穿著一件最簡單的白襯衫，袖口一絲不茍地挽到了手肘，露出結(jié)實的小臂。

頭發(fā)剪得很短，顯得干凈利落。

他的五官算不上多驚艷，但是組合在一起，特別耐看，尤其是那雙眼睛，眼皮很薄，是那種很清澈的單眼皮，眼神卻異常銳利，像……像他手里的手術(shù)刀，仿佛能輕易地剖開你所有的偽裝。

他的氣質(zhì)，也很特別。

不像我以前見過的那些相親對象，要么過分熱情，顯得油膩；要么過分拘謹(jǐn)，顯得木訥。

他很沉穩(wěn)，話不多，就那么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背脊挺得筆直，自成一個強(qiáng)大的氣場。

“啊，你好，我是周瀟?！蔽矣悬c結(jié)巴地回應(yīng)道，心里暗罵自己沒出息，居然被一個男人的外表給震住了。

接下來的開局，平淡無奇，甚至有點無聊。

他很禮貌地詢問我的工作，問我作為插畫師，靈感都來源于哪里。

又問了我的愛好，平時喜歡做些什么。

我呢，則完全心不在焉，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應(yīng)付著，一邊在心里盤算著，到底什么時候，該把我的那個“重磅炸彈”給扔出來。

可聊著聊著，我發(fā)現(xiàn)了一點不對勁。

這個男人，雖然看起來有點冷淡，甚至有點不茍言笑，但是他細(xì)心得嚇人。

服務(wù)員把我們點的咖啡端上來，我的那杯卡布奇諾，上面有店家用巧克力醬畫的可愛小熊拉花。

我平時喝咖啡不喜歡加糖，就想把那層奶泡和巧克力醬撇掉。

我剛拿起小勺，還沒來得及動手，對面的王睿鵬突然開口了。

“不喜歡甜的？”他問。

“?。苦?，有點。”我尷尬地笑了笑。

他沒再說什么，只是朝服務(wù)員招了招手，等服務(wù)員過來，他指了指我的杯子，用一種很平靜的語氣說：“麻煩給這位女士換一杯美式，謝謝。”

整個過程，自然流暢，沒有一絲一毫的勉強(qiáng)，就好像他早就知道我的口味一樣。

后來，我杯子里的水喝完了，我正準(zhǔn)備自己去續(xù)，他已經(jīng)比我先一步，拿起了桌上的水壺，自然地給我添滿了水。

這些小細(xì)節(jié)，讓我心里有點發(fā)毛。

我感覺自己不像是在和他相親，倒像是在被他做術(shù)前觀察。他那雙銳利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一切。

我那點拙劣的演技，真的能騙過他嗎？

我開始有點慌了。

我偷偷地，從眼角的余光打量他。

他端著咖啡杯的手，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干凈凈。

這是一雙拿手術(shù)刀的手，一雙在手術(shù)臺上，與死神爭分奪秒的手。

這樣的手，這樣的人，一定無比的精準(zhǔn)、冷靜、理性。

我那個充滿漏洞的苦情戲劇本，在他面前，恐怕會像個笑話。

不行，我得趕緊把戲演完，然后溜之大吉。

夜長夢多，再被他這么“觀察”下去，我怕我還沒開始演，就已經(jīng)露餡了。

04

我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

我決定，開始我的表演。

第一步，制造混亂。

我假裝要去拿桌上的紙巾，手肘“不小心”地，撞到了我的水杯。

滿滿一杯水，“嘩啦”一下，全都潑在了桌子上，水流順著桌沿，滴滴答答地往下淌，一部分還濺到了我的裙子上。

“哎呀！”我驚呼一聲，立刻手忙腳亂地站起來。

“沒事吧？”王睿鵬的反應(yīng)比我快，他立刻抽了好幾張紙巾遞給我，又叫來了服務(wù)員幫忙收拾。

我一邊假裝擦拭裙子上的水漬，一邊在心里給自己比了個“耶”。

很好，混亂制造成功，接下來，就是關(guān)鍵道具登場的時刻了。

我彎下腰，假裝要去撿掉在地上的包。

在我把包提起來的那一瞬間，我手指一松，讓那個裝著“病歷”的牛皮紙袋，從包的夾層里，“順理成章”地滑了出來，掉在了地上。

“啪”的一聲輕響，紙袋落在了王睿鵬的腳邊。

他低頭看了一眼，我立刻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飛快地蹲下身，一把將紙袋搶了回來，緊緊地抱在懷里，臉上，是我對著鏡子練習(xí)了八百遍的、驚慌失措的表情。

“沒什么，沒什么！就是一些……一些廢紙！”我欲蓋彌彰地解釋著，同時用我眼角的余光，偷偷地觀察著他的反應(yīng)。

按照我爸的劇本，這時候，他應(yīng)該會露出好奇或者懷疑的表情，然后追問我：“這是什么？”

可是，他沒有。

王睿鵬只是平靜地看著我，看著我這番拙劣又夸張的表演。

他的眼神里，沒有好奇，沒有懷疑，什么都沒有。

他甚至都沒有問一句。

他只是又抽了一張干凈的紙巾，遞到我面前，用他那一貫沉穩(wěn)的語調(diào)，說了一句：“小心，別弄濕了?！?/p>

我愣住了，抱著那個紙袋，蹲在地上，抬頭看著他，大腦一片空白。

這……這劇本不對??！他不按套路出牌！他不追問，我下面的戲，該怎么接?。?/p>

服務(wù)員很快清理好了桌子，我們重新坐了下來。氣氛，因為我剛才那一番操作，變得有點尷尬。

我把那個“燙手山芋”一樣的紙袋，死死地按在我的腿上，心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怎么辦？怎么辦？難道要我主動把病歷掏出來，跟他說：“嘿，大兄弟，給你看個大寶貝？”

我正抓耳撓腮，不知道該如何推進(jìn)劇情的時候，王睿鵬，居然主動開口了。

他看著我，眼神依舊平靜，問：“你的包里，經(jīng)常帶著自己的病歷嗎？”

他問得太直接了！直接得讓我猝不及防！

我感覺自己的臉，“騰”的一下就熱了。

他那是什么眼神？是了然于心，還是純粹的好奇？我分不出來。

但我知道，我不能再按照劇本上那些“不經(jīng)意”的套路演下去了。

在他這雙能洞穿人心的眼睛面前，任何的鋪墊，都顯得那么可笑。

05

我心一橫，決定破罐子破摔，直接進(jìn)入主題。

我低下頭，雙手緊緊地攪著衣角，醞釀了半天的情緒，然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聲嘆息，我給打九分，充滿了故事感和破碎感。

“其實……沒什么。”我抬起頭，眼睛努力地望向窗外，營造出一種“我的悲傷那么大，這個世界卻裝不下”的氛圍，“王醫(yī)生，既然你問了，那我也就不瞞你了?！?/p>

我轉(zhuǎn)回頭，看著他，努力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既悲傷，又倔強(qiáng)。“其實，我今天來見你，是抱著……告別的心態(tài)來的?！?/p>

王睿鵬微微挑了一下眉毛，沒說話，示意我繼續(xù)說下去。

很好，有反應(yīng)了！說明我的表演，還是有效果的！我心里的小人兒給自己鼓了鼓勁。

“我這個人，可能……有點不正常?！蔽议_始按照我爸劇本里的核心臺詞，自由發(fā)揮，“我的身體，有點小毛病。一種……挺麻煩的血液病?！?/p>

說著，我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把那個牛皮紙袋從腿上拿了起來，放到了桌上，推到了他的面前。

“喏，就是這個。我也看不懂，醫(yī)生說了一大堆，我都沒記住?！?/p>

我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表情，準(zhǔn)備迎接他臉上即將出現(xiàn)的任何一種變化——震驚、同情、憐憫，或者，是那種不動聲色的疏遠(yuǎn)和抗拒。

可是，王睿鵬的臉上，依舊沒有什么特別的波瀾。

他就那么靜靜地看著我，像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醫(yī)生，在聽一個病人，陳述自己的病情。專業(yè)，且冷靜。

他的平靜，反而讓我更加心慌。我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我的“臨終遺言”。

“這個病，其實也……也沒什么大事?！蔽页冻鲆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就是可能，活不了太久了。而且，也不能太勞累，不能情緒激動，要長期吃藥，定期去醫(yī)院復(fù)查，挺拖累人的?！?/p>

“所以，”我低下頭，聲音里帶上了一絲恰到好處的哽咽，“我一直不敢談戀愛，我不想拖累別人。今天來，也是我爸逼得沒辦法了。見了你，我就當(dāng)是完成任務(wù)了。王醫(yī)生，你是個好人，你值得更好的，真的，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p>

說完這番聲情并茂的“死刑宣判”，我感覺自己體內(nèi)的“戲精”能量，都快被耗盡了。

我低下頭，肩膀微微聳動，假裝在無聲地哭泣，實際上，是在用眼角的余光，緊張地、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對面的反應(yīng)。

來吧！快點震驚吧！快點說“啊，怎么會這樣”吧！然后，你就可以理所當(dāng)然地起身，對我說一句“你多保重”，然后逃離這個是非之地了！

咖啡館里的音樂，還在悠揚地響著。

周圍的人，還在輕聲地交談。

可我們這張小小的桌子，卻安靜得可怕。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我等待中的“宣判”，遲遲沒有到來。

06

在我?guī)缀蹩煲b不下去的時候，對面，終于有了動靜。

王睿鵬拿起了他面前那杯已經(jīng)快要冷掉的咖啡，送到嘴邊，輕輕地喝了一口。

放下杯子的時候，白瓷的杯底和碟子，發(fā)出了一聲清脆的“嗒”。

然后，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這聲嘆息，像一根針，瞬間刺破了我緊繃的神經(jīng)。

來了！要來了！

我緊張得心臟都快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

我低著頭，死死地盯著桌面上倒映出的、模糊不清的光影，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是安慰？是同情？還是委婉的拒絕？

他看著我，用一種我聽不太懂的、略微帶著一絲疲憊和無奈的語氣，說出了那句讓我心頭猛地一涼的話：

“收起你那套吧。”

短短的六個字，像一盆冰水，從我的頭頂，瞬間澆到了腳底。

我大腦里的那根弦，“嗡”的一聲，徹底斷了。

完了。

全完了。

被看穿了。

他肯定是看穿了我的把戲。

他肯定是覺得我在耍他，在拿這么嚴(yán)肅的事情開玩笑，在侮辱他的職業(yè)！他一定覺得我是個輕浮、虛偽、不可理喻的瘋女人！

我的臉頰，在一瞬間，燙得能煎雞蛋。

尷尬、羞愧、懊惱……各種情緒，像打翻了的調(diào)色盤，在我的腦子里，攪成了一團(tuán)亂麻。

我恨不得現(xiàn)在立刻施展土遁術(shù)，從這個咖啡館里消失。

我甚至已經(jīng)開始在腦子里，草擬我的道歉信了。

“對不起，王醫(yī)生，我錯了，我不該騙你，我爸是主謀，我是從犯，我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批評教育……”

我低著頭，恨不得把腦袋埋進(jìn)胸口里，準(zhǔn)備迎接他接下來的、狂風(fēng)暴雨般的嘲諷，或者，是那種鄙夷的、不屑的拂袖而去。

可他，并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他沒有嘲笑我，也沒有站起來走人。

他就那么靜靜地坐著，咖啡館里柔和的燈光，打在他的側(cè)臉上，勾勒出一種沉靜的輪廓。

空氣，仿佛凝固了。

我能聽到的，只有我自己那擂鼓一般的心跳聲。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等待法官宣判的犯人，而剛才那句話，就是我的罪證陳詞。接下來，等待我的，將是最終的審判。

我感覺自己像在油鍋里煎熬，每一秒都無比漫長。

我的手，已經(jīng)悄悄地伸向了放在旁邊的包，準(zhǔn)備只要他一開口說出任何帶有利刃的詞語，我就立刻拎包道歉，然后以百米沖刺的速度，逃離這個大型社死現(xiàn)場。

就在這時，王睿鵬放下了他手中的咖啡杯。

他身體微微前傾，這個動作，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好聞的、像是消毒水混合著陽光的味道。

他看著我那張因為尷尬和羞愧，而漲得通紅得像煮熟了的蝦子一樣的臉，眼神里，沒有我預(yù)想中的任何一絲鄙夷或者憤怒。

他的眼神……很復(fù)雜。

里面有無奈，有認(rèn)真，甚至……我好像還看到了一絲我完全看不懂的溫柔和笑意。

然后，在我的萬分驚恐和煎熬的等待中，他用一種混合著上面所有情緒的、低沉而清晰的語氣，接著說出了那句，讓我人生劇本，徹底跑偏了的話...

我整個人，如同被施了最厲害的定身術(shù)，瞬間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