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醫(yī)院里的消毒水氣味刺鼻,我躺在靠窗的病床上,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腦出血后的眩暈感還未完全消退,每一次起身都需要醞釀許久勇氣。就在我對面的床上,住著我的親家公陳老先生——一個因頭部不適入院觀察的退休教授。
我們是如此不同,他儒雅謙和,我樸實少言;他家境優(yōu)渥,我家境普通。但命運卻將我們安排在了同一間病房,讓我得以近距離目睹女兒如何對待我們這兩位父親。
“爸,吃點香蕉吧。”女兒曉雅走進病房,從包里拿出兩根已經(jīng)有些發(fā)黑的香蕉,塞到我手里,隨后立刻轉向另一張病床,聲音突然變得輕快甜美,“陳爸,您今天感覺怎么樣?頭還暈嗎?”
我捏著那兩根軟塌塌的香蕉,看著女兒俯身關切地摸著親家公的額頭,心里泛起一陣酸楚。這已經(jīng)是我住院的第五天,曉雅從未用如此溫柔的語氣問過我的感受。
“我好多了,你別擔心?!庇H家公和藹地笑著,然后看向我,“倒是你爸爸,剛做完手術,需要更多關心?!?/p>
曉雅不以為然地瞥了我一眼:“我爸壯實著呢,從小到大連感冒都很少,這點小病對他來說不算什么?!?/p>
她的話讓我心頭一顫。是的,我曾是女兒眼中無所不能的父親,但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如今我已年過花甲,發(fā)須花白,連上廁所都需要扶著墻慢慢挪動。
曉雅在親家公床邊坐下,從精致的皮包里取出一個厚厚的信封,壓低聲音說:“陳爸,這是我這幾個月攢下的十萬塊錢,您拿去用,請個好點的護工,或者買些營養(yǎng)品。”
我下意識地捏緊了手里的香蕉,果肉從皮里擠出來,黏糊糊地沾了我一手。
“這怎么行!”親家公連忙推辭,“你自己也不寬裕,還有孩子要養(yǎng)?!?/p>
“您就收下吧,”曉雅強行將信封塞進親家公的枕頭下,“當年要不是您把兩套房子和門市都給了我們,我們現(xiàn)在還不知道在哪租房住呢。這點心意您一定要收下?!?/p>
我看著這一幕,默默地將香蕉放在床頭柜上,突然覺得喉嚨被什么堵住了。就在昨天,護士還來催繳住院費,我的存折上只剩下不到五千元,而曉雅連問都沒問一句。
病房里其他病人和家屬交換著復雜的眼神,我尷尬地別過頭去,假裝看著窗外。
傍晚,曉雅離開后,親家公拄著拐杖來到我床邊,遞給我一個橘子:“親家,吃點水果吧?!?/p>
我搖搖頭,沒有說話。
“曉雅這孩子...可能就是太實在了,想不到那么多。”親家公尷尬地試圖打圓場,但連他自己似乎都不信這套說辭。
“陳老,您不用安慰我?!蔽颐銖娦α诵?,“我自己的女兒,我了解?!?/p>
親家公嘆了口氣,在我床邊的椅子上坐下:“其實我經(jīng)常勸曉雅多回家看看你,但她總是說工作忙,孩子要上輔導班...”
“是啊,忙,都忙?!蔽亦溃肫鹄习槿ナ狼?,睜著眼睛在病床上等曉雅來的那個下午。直到最后一刻,老伴還拉著我的手說:“別怪孩子,她肯定是被什么事耽擱了...”
事實上,那天曉雅正陪著親家公和他的老同學們在五星級酒店吃飯。我在朋友圈看到了她發(fā)的合影,照片上她笑得燦爛,配文是:“陪我最愛的爸爸見老友,幸福時光!”
那時我以為她說的是我,直到點開大圖,才看見她親密地挽著親家公的胳膊。
深夜,我因口渴醒來,正準備艱難地起身倒水,親家公已經(jīng)醒了,他拿起水壺,為我倒了杯水遞過來。
“謝謝。”我接過水杯,手有些顫抖。
“應該的?!庇H家公輕聲說,“咱們都是做父親的人,理解?!?/p>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曉雅小時候發(fā)高燒,我連夜背著她跑了兩公里去醫(yī)院。她趴在我背上,小聲說:“爸爸,我長大了一定對你特別好,給你買大房子,帶你去旅游...”
孩子的承諾如此真誠,卻又如此容易被遺忘。
出院后,我獨自住在老房子里,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曉雅能打個電話來。但她很少聯(lián)系我,即使來電,也總是有事相求。
“爸,我記得咱家有套學區(qū)房現(xiàn)在還空著對吧?”一天晚上,曉雅突然來訪,開門見山地說。
我點點頭:“是,就是你媽生前單位分的那套?!?/p>
“正好!強強馬上就要上小學了,那房子正好在對口的那所實驗小學學區(qū)內?!睍匝叛劬σ涣?,“您把房子過戶給我吧,這樣強強就能上那所重點小學了?!?/p>
我沉默了片刻:“那房子我本來打算...”
“爸,您就別打算別的了!”曉雅打斷我,“反正那房子最后不都是我的嗎?早給晚給都一樣。”
看著她理所當然的表情,我的心沉了下去。那套學區(qū)房雖然不大,但是我和老伴一輩子的積蓄換來的。老伴臨終前特意囑咐:“這房子留著養(yǎng)老,將來如果曉雅孝順,就留給她;要是她心里沒咱們,賣了房子自己去好點的養(yǎng)老院?!?/p>
“曉雅,你記不記得你媽媽走的時候...”我剛開口,就被她打斷了。
“又提這個!媽都走這么多年了,您老念叨這些有什么意思?”曉雅不耐煩地看著手機,“明天我就帶過戶手續(xù)來,您準備好房產證就行?!?/p>
說完,她拿起包就往門口走,仿佛只是來完成一項任務。
“如果我不給呢?”我平靜地問。
曉雅停在門口,轉過身,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爸,您說什么呢?那房子本來就是留給我的??!您不就我這么一個女兒嗎?”
“是啊,我就你這么一個女兒。”我站起身,直視著她的眼睛,“所以我住院時,你給了我兩根香蕉,卻給你公公塞了十萬現(xiàn)金。所以我出院三個月,你只來看過我一次,還是為了要房子。所以你媽臨終那天,你都在陪別人吃飯?!?/p>
曉雅的臉一下子漲紅了:“您這是什么意思?陳爸能一樣嗎?人家給了我們兩套房子!您給過我什么?除了這套老破?。 ?/p>
我怔怔地看著女兒,突然覺得她如此陌生。那個曾經(jīng)騎在我肩頭歡笑的小女孩,什么時候變成了眼前這個勢利冷漠的女人?
“房子我已經(jīng)答應賣給隔壁小張了?!蔽揖従彽?,“她愿意出市價,而且答應讓我繼續(xù)住在現(xiàn)在這里?!?/p>
曉雅愣住了,隨即像被點燃的炸藥般爆發(fā)了:“你瘋了?!那是我的房子!你憑什么賣給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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