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過日子，就跟咱們家里那水管子一樣。平時看著好好的，誰也不礙著誰?？杀２积R哪天，你家里一個不起眼的小閥門，就牽動著別人家的大水缸。

程皓就遇到了這么一件邪門的事。他只不過是出個遠門，關了自己家的水閥，結果人在千里之外，麻煩卻像決了堤的洪水一樣，一個勁兒地朝他涌過來。

他這才明白，這墻里頭埋著的，不光是水管子，還有看不見的人心。

有的人家，流出來的水是干凈的，可那心，卻是渾的。

01

程皓和他妻子許薇，為了去云南的這場旅行，已經(jīng)念叨了好幾年了。

他們結婚五年，一直忙著工作，忙著還房貸。日子過得就像上了發(fā)條的鐘，每天“滴答滴答”地走，沒停下來過。別說出遠門了，就連周末，都很少能安安生生地休息兩天。

今年，程皓三十二歲，許薇三十歲。他們終于攢下了一筆錢，又好不容易請到了同一個時間段的年假。他們決定，去那個魂牽夢繞的地方——云南大理，過一個遲到了五年的蜜月。

出發(fā)前的那天晚上，兩個人興奮得像兩個孩子，在家里忙碌著，收拾著行李。

程皓是個心思極其縝密，甚至有點強迫癥的人。他把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檢查了一遍又一遍。

他拔掉了電視機、洗衣機、所有電器的插頭。他關好了每一扇窗戶，鎖好了陽臺的門。他又跑去廚房，仔仔細細地檢查了天然氣的總閥門，確認它是關死的。

最后，他走到了廚房水槽下面的那個角落。那里，有一個半舊的，帶著點鐵銹的總水閥。

他想起了前陣子，在新聞里看到的一件事。說有戶人家出遠門，家里的一根水管突然爆裂了，把樓下那戶人家給淹得不成樣子，最后賠了一大筆錢。

為了以防萬一，程皓彎下腰，使出了吃奶的勁兒，用力地，把那個總水閥，給擰緊了。

許薇看到他這么做，還笑著夸他，說他想得就是周到。

做完這一切，兩個人這才安心地鎖上了家門，拖著行李箱，滿懷著對蒼山洱海的憧憬，奔赴了機場。

經(jīng)過幾個小時的飛行，飛機降落在了大理。

南國的風，帶著一種濕潤的花香。天，藍得像一塊沒有雜質的藍寶石。

這一切，都和他們在照片上，在電視里看到的，一模一樣。兩個人沉浸在一種不真實的幸福和浪漫之中。

02

程皓和許薇在大理古城里，像所有初來的游客一樣，悠閑地逛著，吃著當?shù)氐目救樯群王r花餅。

就在他們玩得最開心的時候，第二天下午，一個陌生的，歸屬地顯示是本地的號碼，打了過來。

程皓還以為是推銷旅游紀念品的，有些不耐煩地接起了電話。

電話那頭，立刻就傳來了樓上鄰居孫阿姨那標志性的，尖銳又充滿了憤怒的咆哮聲。

“姓程的！你是不是人啊！你干的這叫什么缺德事！我告訴你，你再不把水給我打開，我跟你沒完！”

程皓被這通電話，罵得一頭霧水。

他客氣地，對著電話說：“孫阿姨，您是不是搞錯了？我現(xiàn)在人在云南旅游呢。我怎么能把您家的水打開??？”

孫阿姨在電話那頭，情緒更加激動了。

“你還跟我裝！你少跟我來這套！物業(yè)的人都上去查了，就是你家！你家把那個總水閥給關了，害得我們樓上好幾家人，全都停水了！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啊你！你自己跑出去玩，就不讓別人過安生日子了是不是？”

程皓這才想起來，他出門前，確實是關了家里的總水閥。

可是，他家住的是頂樓八樓，關自己家的水閥，怎么可能會影響到住在九樓的孫阿姨家？這根本就不合常理啊。

他試圖在電話里，跟孫阿姨解釋這個簡單的道理。

但是，孫阿姨根本就不聽他的解釋。她在電話里，把他從頭到腳，祖宗八代，都問候了一遍。然后，狠狠地，掛了電話。

這通莫名其妙的，充滿了火藥味的電話，像一盆冰冷的雪水，一下子就澆滅了程皓所有的好心情。

許薇也覺得很委屈，也很氣憤。她說：“咱們關自己家的水閥，天經(jīng)地義，憑什么不能關？她家沒水，應該去找自來水公司啊，沖我們發(fā)什么火。”

程皓心里雖然也窩著一肚子的火，但是他還是覺得，可能是自己關水閥的這個舉動，真的在無意之中，影響到了鄰居。

他給小區(qū)的物業(yè)經(jīng)理張經(jīng)理，打了個電話，想解釋一下。

張經(jīng)理在電話里，一副和稀泥的口吻。他說：“程先生啊，我知道這事不怪你。但是，孫阿姨那邊，情緒比較激動。您看，要不這樣，您跟她說一聲，把您家門的密碼告訴她，讓她自己進去，把那個水閥給打開？咱們鄰里鄰居的，和氣生財嘛?！?/p>

讓一個對自己充滿了敵意的鄰居，進到自己家里去？

程皓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他對張經(jīng)理說，自己家的水閥，跟別人家沒有任何關系。請物業(yè)公司，一定要把事情查清楚了再說。

03

第二天一大早，程皓的手機，又響了。

這一次，打來的是一個本地的座機號碼。

電話那頭，一個聲音聽起來很嚴肅的男人，自稱是市自來水公司的，姓劉。

他說：“請問是程皓先生嗎？我們接到了你鄰居的投訴，并且經(jīng)過你們小區(qū)物業(yè)的確認。你戶的水閥，的確影響了整棟樓的正常供水?，F(xiàn)在，我以自來水公司的名義，正式通知你。你這種行為，已經(jīng)嚴重違反了我國的《城市供水條例》。請你立刻采取措施，恢復供水。否則，我們將采取強制措施，并且保留追究你法律責任的權利。”

程皓這次，是徹底地懵了。

一個鄰居大媽罵他也就算了。怎么連自來水公司這種正規(guī)單位，都找上門來了？還說要追究他的法律責任？

他關自己家的水閥，怎么就違法了？

他耐著性子，跟電話那頭的劉師傅，又解釋了一遍。說自己家住的是頂樓，關的是自己家戶內(nèi)的總水閥，按照正常的管道設計，是絕不可能影響到其他住戶的。

電話那頭的劉師傅，沉默了一會兒。

然后，他說：“年輕人，我知道你覺得很委屈。但是，我們剛剛查了你們小區(qū)的供水管道設計圖紙。問題，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復雜得多?！?/p>

“你是不是住在A棟2單元801？”

“是啊?！背甜┗卮?。

“那就沒錯了?！眲煾档恼Z氣，變得更加凝重了，“這樣吧，我下午會親自帶人，到你家現(xiàn)場去看看。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p>

掛了電話，程皓的心里，亂成了一團麻。一個原本應該完美無缺的假期，被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攪得一團糟。

許薇也憂心忡忡。兩個人，再也沒有心情去逛什么古城，看什么風景了。

下午，程皓焦急地，在酒店房間里，等待著消息。

他算著時間，覺得劉師傅他們，應該已經(jīng)到他們小區(qū)了。他給物業(yè)的那個張經(jīng)理打電話，想問問到底是什么情況。

可是，張經(jīng)理的電話，卻一直都在占線中。

他又試著給樓上的孫阿姨打電話，想緩和一下氣氛，問問水來了沒有。孫阿姨的電話，也打不通了。

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在了程皓的心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就在他坐立不安，像個沒頭蒼蠅一樣的時候，他的手機，“嘀”的一聲，收到了一條彩信。

是物業(yè)的張經(jīng)理發(fā)來的。

彩信里，是一張照片。

照片拍的，是他家廚房水槽下面的那片管道。但是，那里的墻壁，已經(jīng)被砸開了一個大洞！露出了里面那些錯綜復雜的，紅藍相間的水管。

一個穿著藍色“自來水公司”制服的工人，正用手指著其中一根水管，似乎在跟旁邊的人，說著什么。

照片的下面，還有張經(jīng)理發(fā)來的一行文字。

“小程，出大事了！你快看看你家這是個什么情況！”

程皓把那張照片，放大了，仔仔細細地，看著那個被砸開的墻洞。

他順著那個工人手指的方向看去。

當他看清楚墻壁內(nèi)部，那些本不該存在的，密密麻麻的管道走向，以及一根從他家水表后面，偷偷地分出去的，連接著樓上方向的秘密管道時，他整個人都傻掉了。他的手機，差點從手里滑了下去！他震驚了！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他一關掉自己家的總水閥，樓上就會停水了！

他也終于明白，孫阿姨為什么會那么暴跳如雷，那么氣急敗壞了！

這背后隱藏著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管道設計的問題。而是一個他做夢都想不到的，已經(jīng)持續(xù)了數(shù)年之久的，卑鄙的偷竊行為！

04

程皓看著那張照片，氣得渾身都在發(fā)抖。

那張照片，拍得清清楚楚。

在他家那塊水表的后面，也就是還沒有開始計費的主管道上，竟然被人偷偷地，接出去了一根“跨越管”！

這根“跨越管”，繞過了他家的水表，然后，穿過樓板，直接接到了樓上孫阿姨家的供水系統(tǒng)里！

也就是說，這么多年來，孫阿姨家用的，很大一部分，都是他程皓家的水！但是，走的，卻全是他程皓家的水表！

這不就是偷嗎？！赤裸裸的偷竊！

他立刻就給物業(yè)的張經(jīng)理回了電話。

電話里，張經(jīng)理的語氣，也變了。不再是之前那種和稀泥，兩邊都不得罪的樣子，而是充滿了震驚和一種壓抑不住的憤怒。

“小程?。∥覀儭覀兯械娜?，都讓那個孫老太婆給騙了！”張經(jīng)理在電話那頭，氣急敗壞地說，“自來水公司的那個劉師傅來了之后，我們砸開墻壁一看，我的個老天爺！她家竟然真的從你家的水表前面，私自接了一根管子上去！”

“這等于說，她家這些年，用的都是你的水，花的全是你的錢??！”

真相大白了。

怪不得，孫阿姨家，連同她兒子一家好幾口人住在一起，用水量那么大，可每個月的水費，卻出奇地低，有時候甚至比程皓他們小兩口還低。

怪不得，程皓和許薇兩個人住，平時也都很節(jié)約，但是每個月的水費賬單，卻總是比小區(qū)里同戶型的鄰居，要高出一大截。他們一直都以為，是小區(qū)的總水管有輕微的泄漏，或者是水價本來就高，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怪不得，他一關掉自己家的總水閥，孫阿姨家就跟著停水了。因為他關掉的，是那根主管道的閥門。他把自己家的水關了，也順便，把孫阿姨家那根“賊管”的免費水源，給斷了。

也怪不得，她會那么暴跳如雷，那么氣急敗壞地，打電話來罵他了。

程皓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怎么也想不到，這個平時在小區(qū)里，看起來只是有點喜歡貪小便宜，有點不講理的大媽，竟然能做出這么卑鄙無恥的事情來！

“那……那現(xiàn)在怎么辦？”程皓問張經(jīng)理。

“劉師傅已經(jīng)把這個情況，上報給他們自來水公司了。這屬于竊水，是嚴重的違法行為！他們公司說，要追究孫老太的法律責任。而且，還要讓她補繳這些年偷逃的所有水費，和好幾倍的罰款！”

“劉師傅剛才拿著計算機，根據(jù)你們兩家這些年的用水量差額，和我們小區(qū)的水價，粗略地算了一下……我的乖乖，那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

掛了電話，程皓的心情，從滔天的憤怒，慢慢地，變成了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他本來只想安安生生地，和妻子出來度個假。卻沒想到，自己出門前，一個謹慎的，擰閥門的動作，竟然揭開了一個持續(xù)了這么多年，情節(jié)如此惡劣的鄰里盜竊案。

05

接下來的兩天，程皓和許薇在大理，玩得心不在焉。

他們每天，都和物業(yè)的張經(jīng)理保持著通話，了解著家里那邊事情的最新進展。

孫阿姨徹底傻眼了。

當自來水公司把那張初步估算出來的，包含了這些年的水費、滯納金和高額罰款的天價賬單，拍在她面前的時候，她當場就兩眼一黑，癱倒在了地上。

她開始在小區(qū)里，撒潑打滾，哭天搶地。說自己是冤枉的，是樓下的程皓，聯(lián)合物業(yè)和自來水公司的人，一起來陷害她。

但是，那面被砸開的，露著猙獰管道的墻壁，和那些白紙黑字的用水數(shù)據(jù)，讓她的任何辯解和哭鬧，都顯得那么的蒼白無力。

她又跑到程皓家的門口，對著那扇緊閉的房門，又哭又罵。一會兒說自己年紀大了，求程皓高抬貴手，放她一馬。一會兒又咒罵程皓心腸歹毒，不得好死。

程皓人在千里之外的云南，自然是聽不見。但是，張經(jīng)理把這些情況，都通過電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程皓的心，軟了。

他想，得饒人處且饒人。畢竟是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只要她能把這些年，多花掉的那些水費，補給自己，也就算了。至于自來水公司的罰款，那是她自己的事，也由不得他做主。

他正準備給張經(jīng)理打個電話，讓他去轉告一下孫阿姨自己這個意思。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又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

電話那頭，是一個聽起來很年輕，但卻很囂張的男人的聲音。

“你就是程皓吧？住A棟801的那個？”

“我是。請問你哪位？”

“我是誰你別管。我只告訴你一件事?！蹦莻€男人的聲音里，充滿了威脅的意味，“我媽年紀大了，身體不好。你要是再敢揪著那點破事不放，把我媽給逼出個好歹來，我讓你這輩子，都別想安安生生地走出云南！”

是孫阿姨的兒子！

程皓心里的火，“噌”的一下，就躥了上來。

“你這是在威脅我？”

“我不是在威脅你。我是在通知你！”電話那頭的男人，冷笑著說，“我知道你現(xiàn)在在大理，我也知道你住在哪個酒店。我勸你，讓你那個狗屁物業(yè)經(jīng)理，還有那個多管閑事的自來水公司的人，都給我消停點。否則，會發(fā)生什么事，我可不敢保證。”

說完，那個男人就掛了電話。

程皓拿著手機，只覺得手腳冰涼。

他怎么也想不到，這件事，竟然會從一起鄰里之間的偷水糾紛，升級到赤裸裸的人身威脅！

就在他驚魂未定的時候，他的手機，“嘀”的一聲，又收到了一條彩信。

還是那個陌生的號碼，發(fā)來的。

彩信里，是一張照片。

照片拍的，是他那輛停在小區(qū)地下車庫里的，白色的愛車。

但是，車子的四個輪胎，已經(jīng)全部被人用刀子扎破了，癟癟地塌在地上。

車子的引擎蓋上，還用紅色的油漆，噴了一個大大的，觸目驚心的“死”字！

程皓看著那張照片，整個人都懵了！他震驚了！他終于明白，孫阿姨這一家子，根本就不是什么貪小便宜那么簡單！他們的行為，已經(jīng)遠遠地超出了鄰里糾紛的范疇！這分明就是一窩徹頭徹尾的無賴和惡棍！而這個男人的威脅，似乎還在暗示著，他們在這個城市里，還有著更深的，他所不知道的背景！